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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大齊三大將

  晉陽外南大營。

  大營占地極大,連綿不絕,論規模似是與那遠處的晉陽城都不分上下。

  共計有三條溝壑,將大營北面的道路弄得無法通行,有持著強弩的甲士沿著溝壑開始巡視,他們盯著遠處,腳步悠閑。

  騎士們沿著最外的柵欄開始飛奔巡視,以十人為一隊,沿路有哨卡匯報安安全與否。

  營帳內更是以木頭劃分出了數個不同的區域,繞來繞去,若是尋常騎兵奔襲進來,未必都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在最中間的位置上,主營聳立在此。

  主將旗立在最中間,周圍很是寬闊。

  段韶坐在將旗正對面的高臺之上,狂風吹來,將旗嘩嘩作響,段韶一手扶著額頭,皺著眉頭,目視前方。

  而在他的下方,兩旁都站滿了將軍們。

  從肆州逃離的獨孤永業也站在了此處,站的位置最是靠前,而在他的身邊,清一色的,都是晉陽的那批勛貴將軍們。

  有老有少,不分族屬,站在這里,他們都屬于大齊最核心的力量,軍事勛貴。

  從左往右,一路看去,其中有吃軍糧的貪官,有搶民女的惡棍,有暴虐好殺的惡徒,有背信棄義的小人可這些家伙們,渾身都是傷疤,兇神惡煞,他們同時也是這個王朝的奠基者,是北齊武德的保障。

  此刻,他們都摩拳擦掌,興致勃勃的看向了入口。

  下一刻,一個魁梧的漢子在八個精銳甲士的簇擁下走進了大營。

  看到他出現,眾人紛紛握住了劍柄,齜牙咧嘴。

  那八個甲士,行走在劉桃子的前頭,后頭,左右。

  劉桃子只是穿著戎裝,都不曾披甲,腰間掛著高王劍,大步向前,而這些全副武裝的甲士們,面對他卻顯得有些不安。

  尤其是走在他前頭的那兩位,步伐都開始亂了。

  好在,他們走到門口,就趕忙讓開,留在此處,讓劉桃子獨自進去。

  劉桃子大步走向了面前的勛貴們。

  站在最靠前的兩個人,他們認得劉桃子,他們便是當初被高演處死的劉洪徽的兄長以及侄子。

  因為劉桃子,兄弟四人,已經沒了兩個。

  他們看到劉桃子,眼神便不由得泛紅,一老一少二人兇惡的要攔住劉桃子。

  劉桃子就這么直直的撞上去,步伐都沒有半點放緩,就在雙方即將撞上去的時候,那兩人退縮了,他們后退了幾步,任由劉桃子從他們身邊路過。

  劉徽彥握緊了佩劍,手抖動著,卻沒敢往劉桃子的方向劈過去。

  再往里走,便是更多的仇人。

  劉桃子無視了這些怒目而視的家伙們,一路走到了段韶的面前。

  “拜見大王。”

  劉桃子行禮拜見。

  段韶皺起眉頭,唔了一聲,他的臉色看起來分外的糾結。

  段韶并非是個純粹的武將,朝政之事,對他來說也并不算完全陌生,此刻勛貴們都擁擠到他的身邊,全然一副唯他是從的模樣,這著實讓段韶有些不安,又無法做出決策來,是要反對高浟,還是要加入高浟?

  朝政落在非婁家人出身的外宗室手里,對段韶來說,自然不算什么好事,可高湛剛剛上位一年,卻已是惡跡斑斑,和士開的行為,連段韶都有些看不下去。

  段韶暫且將朝政的事情壓下去,重新審視面前這位少年郎。

劉桃枝竟能有一個這樣的兒子  段韶輕聲問道:“你奪下了永豐?”

  “是的。”

  段韶喃喃道:“這些年里,永豐的作用越來越大,所覆蓋范圍已經超出了武川,若是沒有你,現在武川應該都在周人的手里了吧。”

  “你奪下了永豐,這很好.往后邊塞便太平了,敵人想要直接來攻打晉陽,也不可能了。”

  “我聽聞你還擊敗了楊忠,不錯,楊忠是天下將領里戰術儲備最多的一個,每次都能用出些不同的花招,每一個都不差,多跟他這樣的人交手,對你也有好處。”

  獨孤永業聽著段韶開啟長輩模式,也有些站不住了,他趕忙提醒道:“大王.晉陽”

  段韶這才再次板著臉,神色嚴肅。

  “劉將軍何以造反啊?”

  “大王,彭城王沒有謀反的心思,陛下病重,無法治理國家事,又有擅長占卜的大臣,認為當下天象有異,應當讓陛下進位太上皇,讓太子繼承大位。”

  獨孤永業當即反駁道:“彭城王自立為大丞相,把持朝政,還不算是謀反嗎?!”

  “陛下何在?!”

  獨孤永業往前走了一步,勛貴們紛紛靠近。

  劉桃子臉色不變,他只是看向了段韶,繼續說道:“陛下聽信和士開的話,將將軍們驅趕出晉陽,使得晉陽門戶大開,險些為楊忠所破,若非大王及時回援,晉陽早就被他給拿下了。”

  “如今楊忠撤退了,可從周人那里逃走的亡人說:周人正在四處運輸錢糧往前線幾個城鎮,各地的府兵都開始聚集,南邊的軍隊都開始北上。”

  “周人明年定然是要有大動作的,楊忠明年再來,便不是一萬人,可能是十萬,二十萬。”

  “陛下不知兵,也不能識人。”

  “說彭城王把持朝政,可這是臨危受命,是為了社稷.彭城王誅殺了和士開,當今陛下整日高呼要為和士開復仇,誅殺有過錯的將軍們。”

  “我沒能擋住楊忠襲擊晉陽,要被處死.大王領著精銳離開晉陽,使得晉陽空虛,不知是不是也要被問罪?”

  他看向了周圍的諸多將軍們,“還有諸位,有的敗給了楊忠,有的沒能發現楊忠襲擊,救援不利,有的不敢追擊,使楊忠在各地燒殺劫掠”

  他緩緩問道:“我們是不是都該被處置?”

  段韶愣了下,沒有說話。

  獨孤永業臉色一黑,同樣沒敢接話,若論失職,顯然他的罪過是最大的,可他還沒辦法去辯解。

  劉桃子繼續說道:“就算此時沒有被問罪等到明年,陛下再次來到晉陽,指揮諸位將軍與楊忠的二十萬大軍血戰,不知諸位將軍覺得是否能擊退楊忠呢?”

  段韶趕忙打斷了他,“往后的事情,就不必再多說,我只是關心當下的事情。”

  “彭城王把持廟堂,是臨危受命也好,是陛下失德也罷,無論怎么說,都不是賢臣所該去做的事情。”

  劉桃子點著頭,“是這樣,彭城王占據鄴城,拉攏群臣,外將,把持廟堂,安撫地方,都僭越了。”

  他看向段韶,“大王何不起兵呢?”

  “大王當下有最精銳的晉陽大軍,勛貴猛將如云,大王可以先殺了我,再去攻打斛律光,擊破晉陽,殺掉高長恭,最后殺向鄴城,抓住彭城王,將參與者全部誅殺,而后,您就可以將陛下救出來.如此,大王就算是平定了天下。”

  “這些事情做完,大概也需要半年的時日吧?”

  “正好,大王將陛下從鄴城帶出來之后,就可以帶著將士們馬不停蹄的去迎戰楊忠大軍了!”

  “大王是什么人啊!!大齊第一名將!在座的諸位又是什么人?那可都是大齊的基石!!有什么好遲疑的?!”

  劉桃子的聲音越來越洪亮。

  他兇狠的看著周圍的猛將們,一步走到了獨孤永業的面前,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劍柄,瞪著他的雙眼,額頭幾乎貼在了對方的額頭上,“來,拔劍砍了我!”

  獨孤永業的眼珠抖動了起來,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劉桃子的距離。

  一時間,燥熱的營帳變得一片寂靜。

  猛將兄們大多不當人,可即使不當人,也是稍微知道些局勢的。

  都別說什么殺斛律光殺諸參與者了,就是殺劉桃子,后果都不敢去想。

  劉桃子今日死在這里,明日楊忠就要歡喜的收回邊塞諸多重鎮,還能喜提數萬精銳邊兵,下次就不要迂回了,直接從朔州出兵,晉陽也就別想當什么軍事堡壘了,大家就可以想是不是要遷都南邊了。

  除卻幾個愣頭青,此刻還滿臉兇狠之外,其余眾人大多都冷靜了下來。

  他們本來的目的也不是要什么清君側,劉桃子也沒說假話,周人這是必然要大規模來討伐,這個時候來一場大內戰,那還不如早點去投了偽周。

  他們的目的就是想得到新朝廷的重視,無論當權者是誰,勛貴還得是勛貴,他們的地位不能有變,更不能讓劉桃子為代表的這群漢人將軍上來頂替掉他們。

  劉桃子看著鴉雀無聲的眾人,又看向了段韶。

  “大王,太子登基大位,彭城王總領大事,這都是暫時的,目的都是為了解決當下的危難,大王理當為社稷所考慮彭城王先前派使者前往,就是想讓大王繼續坐鎮晉陽,總領并州的防務諸事。”

  段韶有些意動。

  劉桃子又看向了一旁的獨孤永業,“諸位將軍.我實在不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

  “偽周蠢蠢欲動,這不是吾等建功立業的最好機會嗎?”

  “韋孝寬散布謠言,說彭城王要除掉諸位將軍彭城王又不曾發瘋,敵人要大舉來犯,誰會去殺掉自己將軍呢?”

  “我們待在這里,當真是浪費時日,有這個時日,倒不如多操練軍隊,偽周人趁著我們有小人作祟,僥幸取了些好處,便自命不凡,想要以大軍伙同突厥人來滅亡我們!!”

  “我確實要說,這幫人癡心妄想,天下最擅長作戰的人,皆是我們這些六鎮之人!!”

  “他們這一群西胡出身的,還想擊敗我們不成?!明年,二十萬周人,就得葬身在齊國境內,讓他們見識見識懷朔人的本事!!”

  “是這個道理!!”

  劉桃子剛說完,就有將領忍不住的附和起來,他這么一喊,又趕忙看向左右,發現大家沒有跟著喊,又閉上了嘴。

  劉桃子看向了眾人,“無論朝堂如何,我們還是我們,彭城王甚至更需要我們站出來!”

  “諸位意下如何,是要殺了我,還是去鄴城拜見太子?!”

  猛將們當即攀談了起來,低聲說著什么,段韶看向了眾人,又看向了劉桃子。

  段韶緩緩站起身來,眾人當即收了聲。

  “讓他們進駐晉陽,我先去鄴城拜見彭城王。”

  騎士們紛紛出動,大營內也變得忙碌起來,軍士們開始拆卸營帳,準備撤離。

  段韶騎著戰馬,走在了最前頭,劉桃子以及諸勛貴,則是跟在了他的身邊。

  段韶此刻不再過問朝政事,只是問起了這幾次的會戰情況,劉桃子并不藏私,也不夸大自己的戰績,將這幾次的戰斗經過如實告知,諸多猛將跟在他們身后,聽著他講述。

  得知劉桃子所經歷的這些戰事,段韶連連稱贊,“雙翼進攻可不好把控,這是斛律光最擅長的戰術,進攻時喜歡以重騎藏輕騎.你跟他學過?”

  “先前來晉陽時,他給我講述過一些,我用的不算太熟練。”

  “你用的很好,尤其是面對突厥人的時候,這樣的戰術是最有效的,不過,也只是在小規模時能運用,若是大軍團交戰,那考驗的就不只是你個人,還有你麾下的將軍們,到那個時候,最好的戰術永遠是最簡單的戰術,誰的戰術能執行下去,誰就能獲勝,用險招的反而會失敗。”

  段韶很喜歡以過來人的身份來指點,他的語速也不是很快,慢悠悠的,長輩的味道很重。

  可無論是劉桃子還是他們身后的那些將軍們,面對段韶的說教都是低頭聽從,沒有敢反駁的。

  大軍緩緩前進,剛剛靠近了晉陽城,就被一支騎兵所攔了下來。

  那騎兵同樣也是晉陽兵,打出的是斛律光的旗幟。

  段韶當即就停止了說教,很快,就看到斛律光領著一隊騎士們沖了過來,來到了段韶的面前,也沒有放慢速度。

  劉桃子再次見到了斛律光,斛律光只是瞥了劉桃子一眼,便直接看向了段韶。

  他大聲的質問道:“段將軍!!為何駐守在晉陽卻不去追擊敵人?!楊忠沿路燒殺劫掠,走的很是愜意,將軍連追擊他的勇氣都沒有嗎?!”

  斛律光的臉色通紅,眼神有些惱怒。

  斛律光走的更快一些,當他回防的時候楊忠已經走遠了,可以段韶的位置來說,他是可以成功回防并且進行追擊的,但是段韶卻選擇駐扎在晉陽外,沒有動兵。

  看著滿臉憤怒的斛律光,段韶只是輕笑著,沒有反駁,沒有解釋。

  跟隨段韶而來的那些將軍們,大多也沒有去參與。

  段韶的名頭很大,斛律光的名頭也不小.這兩人吵架,其余人基本上沒有開口的機會。

  “楊忠撤退的時候,陛下這里的情況尚不明確,段將軍又怎么敢拋下廟堂事去率兵追擊呢斛律將軍,不必動怒。”

  劉桃子緩緩開口說道。

  斛律光又看向了他,神色更加暴躁,“還有你你是怎么讓楊忠殺到晉陽來的?又是怎么讓他逃回去的?一萬人就打得你暈頭轉向,若是十萬人,你豈不是要為他牽馬?!”

  斛律光平日里很是嚴肅,不怎么喜歡跟人說話,可一旦生氣,就變得目中無人,誰來了都得挨罵.

  段韶此刻開了口,“當下楊忠已經撤退,多說無益,且先進城。”

  斛律光不再多說,幾個人一同朝著晉陽走去,高長恭領兵守在城門口,迎接眾人的到來,田子禮跟在他的身邊。

  在劉桃子前往段韶身邊的時候,田子禮已經去見過斛律光跟高長恭了。

  高長恭戴著面具,拜見了段韶,又看向了劉桃子。

  劉桃子看不到高長恭面具下的表情,卻還是朝著他點頭示意。

  將軍們再次進了晉陽城,大軍則是要留守在城外。

  官署內。

  段韶坐在上位,斛律光跟劉桃子分別坐在兩側。

  北齊三大名將,占據了上頭的位置,其余人只能坐在他們之下。

  “蘭陵王曾擔任肆州刺史,肆州再次經歷戰亂,我認為可以讓他領兵前往肆州,安撫百姓,誅殺盜賊”

  劉桃子看向了坐在身邊的蘭陵王,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段韶點點頭,“可以,獨孤將軍有多次擊退周人的經驗,可以往河洛地區布防”

  “將軍斛律羨可以坐鎮燕州!”

  三位軍頭不等廟堂政令,便在私下里安排了當下各地的駐守問題,楊忠離開之后,留下了一地廢墟,各地都有盜賊亂兵,都需要有軍頭出面解決。

  當然,他們也不是要自己下令,這都是要上表給皇帝,得到皇帝認可的,只是在上表之前,幾個大軍頭要達成一致。

  將軍們有些羨慕的看著坐在上頭的三人。

  段韶名望最大,斛律光銳氣最盛,劉桃子潛力無窮。

  此刻,有不少的軍頭忽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軍頭們的生存環境,向來是小魚圍繞著大魚,抱團生存,用來對抗來自各方的打壓。

段韶和斛律光雖然強大,可好像沒有太多東西能留給追隨者了,勢力已經飽和了  反倒是最年輕的劉桃子,坐擁邊塞諸州,可追隨者卻只有寥寥幾個,空缺美差極多,隨手就能拿出七八個鎮將軍的位置,還有各地的郡尉,司馬,長史,甚至是衛將軍開府下的諸將職,而且跟著他還能隨時外出打秋風,有利于滾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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