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當然不是傻瓜。
在高德的認知中,能到這個法師等級,并且被稱之為傻瓜的,目前只有一個:戴維·瓊斯。
這位聲名在外,以陰險狡詐狠辣著稱的海盜王。
高德與他的正面接觸就這么一次,就剛剛短短的數秒。
反正他是一點沒發現對方是有多狡詐,反倒是讓他覺得蠢得不行 至于為什么要選擇救莎拉,而不是順手將她一起殺了,換取一個新的本源點。
從道德層面來說,高德從始至終都不是嗜殺之人。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數年,他已經是能融入這個世界,明白超凡世界的運行規則,對于殺戮并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礙,但守序善良的底色卻不會輕易改變。
當然,這并不是決定性因素。
真正影響他做出選擇的,坦誠而言,還是利益考量。
殺莎拉,能獲得什么?
好運、厄運以及一些超凡裝備,還有1/7的五環本源點。
除此之外,就別無他物了。
而且好運、厄運雖強,但高德終歸不是走這個流派的法師,對他來說其實有些雞肋。
再說這些收益固然誘人,終究是一次性的。
救莎拉,又能獲得什么呢?
這個不好說,誠然是存在著農夫與蛇的風險。
但更大可能是獲得巨大的好處。
只要莎拉不是窮兇惡極之人,那這個救命之恩,就是頂天大的人情 至少以高德的看人眼光,莎拉并非陰險狠辣之人。
兩件超凡裝備與一個五環法師的天大人情,這二者如何選擇,換任何一個人都能明白。
還有,要知道戴維已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算作“死”在莎拉手中。
那莎拉憑此戰績,是不是大有可能取代戴維·瓊斯在黑帆之城的地位,接管這座罪惡之城呢?
假若莎拉真的做到了,對于高德來說,交好一個著名黑市城市的無冕之王,那可獲得的好處與利益可就難以計量了。
別的不說,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就再也不用憂愁北境的物資出售與購買問題。
在金雀花王朝這樣的制度完善的國家,長久以來,對于北境的物資貿易高德都是如履薄冰。
但即使是做出了再多掩飾,鉆了再多漏洞,終究是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這些痕跡,就如同埋藏的地雷,隨時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被引爆。
若是能建立起藍焰群島航線,這些問題與隱患就不復存在。
黑帆之城本就是建立在灰色地帶的貿易城市與黑市城市,在這里的貨物,沒有人會去追究來源,他們只會在意貨物本身的價值。
若能將北境的產銷渠道全部轉移至此,不僅能消除隱患,更能徹底放開手腳大展拳腳。
另外,在這個地方,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自會將你所需要的寶物從世界各地運來。
不論是建設發展北境所需的原材料,發展芙蘿拉之森所需的樹種,還是高德自身法師修行所需的魔藥材料、輔助寶物,在黑帆之城都能相對較輕松的獲得。
這座匯聚了世界各地商人的城市,本身就是一個大寶庫。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戴維·瓊斯的項上頭顱價值38萬金雀花幣。
此刻,戴維的尸體就橫躺在灰燼島的藍焰之中,這筆天價懸賞看似唾手可得。
可問題是,不是任何一個人拿出戴維的頭顱,就都能順利獲取這筆天價賞金。
一般情況下,懸賞令下默認的獲得者是不用擔心懸賞賴賬的。
因為能正面殺死戴維的人,照理來說,自身法師等級至少也應當是與戴維同階的五環。
一個強大的五環法師,那些懸賞的人自然不敢去得罪,不會有賴賬之說。
可高德擊殺戴維·瓊斯的過程,除了是撿漏之外,還充滿了戲劇性,是非常規手段。
這種情況下,一個二環法師,想要獨自領取賞金,無異于懷璧其罪,必然引來無數覬覦。
所以救下莎拉,別的不說,至少還可以通過莎拉的名義,去兌換這筆天價賞金。
就從純粹的利益角度來說,殺莎拉是屬于殺雞取卵的愚蠢短視之選擇。
救下“雞”,那可會是獲得源源不斷的雞卵,除非莎拉是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海風裹挾著灰燼島的氣息撲面而來,高德背著莎拉全速飛行,直到徹底離開灰燼島,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你還撐得住嗎?”高德關心道。
然而,他的詢問卻是沒有收到回應。
高德心中一緊,詫異地微微轉頭,看向將頭埋在自己肩窩的莎拉,才發現對方早就閉上雙眼,失去了意識,陷入昏迷。
而且即使在昏迷之中,莎拉臉上也是噙著痛楚,眉頭緊蹙,唇瓣緊抿成蒼白的線條,嘴角還偶爾因劇痛而輕顫。
這種柔弱模樣,倒是與她平時的姿態與氣質不相符,不過卻有一種反差感,反而是顯得更為楚楚動人。
高德見此情景,眉頭下意識微微蹙起。
當然,不是他情緒泛濫心疼莎拉,而是 這可是自己寄予厚望的“下蛋母雞”,可不能出事啊!
他想幫忙。
問題在于,莎拉的傷勢在于靈魂受損。
對于這種情況,高德根本無能為力,只能是等待莎拉憑借自己的專長能力自行恢復。
你可得挺過去啊,不然我可就血本無歸了高德在心中暗自嘟囔了一句,便要向著火刀號的方位所在飛去。
身形調轉的瞬間,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海平面上懸浮著一個龐然黑影。
那輪廓如同蟄伏深海的巨獸,在暮色中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高德心中一動,迅速展開曼多拉魔眼,看清那個巨獸輪廓,原來是一艘恐怖的戰艦。
從戰艦上的旗幟與一些標記,高德當即是猜出了它的來歷:戴維從神圣帝國搶來的座艦,鐵冕號。
自己在島上拾荒尋寶期間,這外面是發生了很多事啊.高德暗道。
不過這些也都在預料之中,不然戴維也不會出現在灰燼島中,其中必然是有著諸多的曲折謀算。
高德先不管那艘鐵冕號,帶著莎拉直飛向火刀號。
隨著距離縮短,甲板上攢動的人影逐漸清晰,當他身形落在甲板上時,早已等候的賞金獵人們立刻圍了上來。
為首的便是保仔,他臉色大變,看著趴伏在高德背上意識不清的莎拉,連連詢問:“什么情況?怎么回事?”
保仔還算是冷靜的了,一些腦子沒那么好外加脾氣差一些的,臉上表情又怒又急,看向高德的目光中已經帶著不善的意味。
好在沒人真的蠢到認為是高德造成莎拉這副模樣,還敢自投羅網,只是急著想要過來接住莎拉,“這是我們的頭兒,由我們照顧。”
高德自然無異議,準備放下背上的莎拉。
也就在其中一人手即將觸碰到莎拉的時候,一直昏迷緊閉著眼睛的莎拉卻是驟然睜開了眼。
雖然面色還是慘白,但是她的目光卻是堅定,語氣又沉又快,“由他照顧我就行。”
高德聞言,對著那上來想要接過莎拉的法師攤了攤手。
“跟我來。”保仔連忙道。
他帶著高德走進一間環境清幽的船艙,窗邊還擺著一盆海荊棘,墻上掛著大畫。
高德小心地將莎拉放在鋪著軟墊的床上,她卻沒有躺下,而是靠著床頭坐直身體,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床沿才能穩住身形。
“戴維死了。”她微喘了一口氣,對保仔說道。
本來還面帶焦急情緒的保仔,當即楞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他臉上的神情快速變化著,時而憤怒,時而快意,時而惘然.
最后,保仔采用干澀的嗓音說道:“小姐,您還是做到了。”
“這次若不是有他,我回都回不來,”莎拉卻是搖了搖頭,將目光落在一旁的高德身上,“更別說報仇了。”
啊?!
顯然,相比上一個消息,這一個消息完全出乎保仔的預料,以至于他滿臉驚愕。
他看看莎拉,又看看一臉平靜的高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戴維與莎拉之間的爭斗,是何等級別?
即使是他,都沒有資格插手其中。
高德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法師,憑什么?
而且按照莎拉的語氣,似乎高德在其中起的還是決定性作用?!
“你為何會出現在那里,又為何能.安然無事?”莎拉眸子盯著一臉平靜的高德,忍不住問道。
這個疑問,困擾了她許久。
在灰燼島上,見到高德從藍焰中走出的那一瞬間,這個疑問就出現于她心中。
“你不是早就把答案說出來了。”高德笑道。
“早就把答案說出來了?”莎拉怔了怔,終于是想起了自己當初所說.未嘗不存在某種專長可以讓法師免疫這種藍焰傷害。
她眼眸中的疑惑慢慢消失,轉而涌上一抹慶幸。
“看來我運氣真的很不錯。”莎拉唇角牽起一絲微弱的笑意,將在灰燼島上的話又說了一次。
“好運可不會眷顧傻瓜。”高德也是。
這般對話完,兩人又都沉默了片刻。
“小姐,鐵冕號還在外面盯著我們,我們是否要抓緊時間離開?”直到保仔看著若有所思的莎拉,又看看氣定神閑的高德,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打破了這沉默的場面。
戴維已死,但鐵冕號的威脅還沒解決掉呢。
而當下莎拉的情況糟糕肉眼可見。
在保仔看來,應當先避其鋒芒才是。
莎拉想了想,又將目光投向高德,“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嗎?”
“你說,我盡力。”高德平靜道。
雖然與莎拉接觸并不算多,但他能察覺到,莎拉是一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更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如今在欠著救命之恩這種天大人情的情況下,還能這般“好意思”地再開口向他求助,原因大概率只有一個,在莎拉眼里,這人情已經重到無法償還,索性不再糾結小節。
鐵冕號。
瞭望臺如同巨獸的獨眼,矗立在主桅桿頂端。
負責偵查的瞭望手,全程都在關注著灰燼島,在監控火刀號是否會在規定的時間里按照他們的要求撤離。
但顯然,此前的數個小時,海灣那頭始終死寂無聲。
瞭望員也不覺得意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暗忖:
金幣獵人團如果是這種軟蛋,就不會在黑帆之城強勢崛起了。
至少在時限到來之前,瞭望手都覺得金幣獵人團這邊不會有任何動靜。
然而,令他完全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的視野中,火刀號竟然是緩緩駛出了停靠的海灣,船身切割海浪的軌跡清晰可見。
是慫了,要撤離了?
瞭望手腦袋中下意識冒出這個念頭。
不對!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因為那火刀號離開海灣之后,竟然是向著他們鐵冕號所在方向駛來。
這是要做什么?直接開戰嗎?
瞭望手一邊猜測火刀號的目的,一邊已經及時拉響警報。
不多時,血帆海盜團的副首領卡倫·裂顱,已經來到了瞭望臺。
“什么情況?”
那瞭望手連忙將自己的發現匯報。
卡倫·裂顱一言不發,來到瞭望鏡前,推開瞭望員,借助瞭望鏡進行觀察。
也就在這時,火刀號停了下來,不再繼續前進。
卡倫·裂顱還在琢磨對方來意之時,他就看見了令他驚悚的一幕。
鏡片中,火刀號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甲板上忙碌的人影、排列整齊的炮口都一目了然。
就在他暗自琢磨對方用意之時,那艘船卻突然停在了兩海里外的海面上,船帆緩緩降下一半,擺出了詭異的對峙姿態。
“搞什么鬼?”卡倫雙眼瞇成一條縫。
如果說火刀號是來開戰的,他肯定是萬萬不信的。
在黑帆之城,沒有一艘船只會是鐵冕號的對手。
就在他思索之時,瞭望鏡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景象。
火刀號上,原本收卷的備用帆繩被水手們用力拽緊,繃緊。
下一秒,火刀號的橫桿上緩緩升起一個黑影。
那黑影被粗重的鐵鏈捆縛著,雙臂張開成十字形。
隨著絞盤轉動,黑影被越吊越高,最終停在桅桿頂端,如同掛在絞刑架上的祭品。
“那是.”卡倫的喉嚨突然被無形的手扼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來自鐵冕號,堪稱頂配的煉金瞭望鏡,將細節無限放大:
那具黑影裸露的軀體表面布滿閃電灼燒的焦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炭化開裂的骨骼,整個人如同被投入熔爐鍛燒過的焦炭,在海風中微微晃動,再無半點生機。
但他的頭顱上,標志性的鷹鉤鼻依舊突兀。
只是鼻尖的泛紅早已被焦炭般的黑褐取代,其中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猙獰舊傷,此刻嵌滿了焦黑的炭屑。
最令人膽寒的是,尸體的脖頸被特制的鐵鉤貫穿,鐵鏈的末端纏繞在桅桿頂部的滑輪上,將這具焦炭般的軀體懸空吊起。
——這是黑帆之城最殘酷的懲罰“吊天燈”,專門用來警示那些背叛者和仇敵!
戴維瓊斯!
他們的頭兒,那個讓藍焰群島聞風喪膽的無冕之王,讓神圣帝國都無可奈何的海盜王,此刻竟成了火刀號桅桿上的“天燈”!
卡倫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直沖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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