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還是秭小偉這種出其不意的大砍刀，外加強哥頂級尊者卻溫柔刺客的包抄。
讓張總被瞬間卸下偽裝。
他所做的一切都沒用。
二三十年來，強哥尋求過多少次投資方，他又當過多少回投資人。
這點小場面真是司空見慣，一眼就能透過表象看到實質。
秭小偉又對汽車行業、銷售業績、各種優劣勢了若指掌。
所有的裝腔作勢，打腫臉充胖子，在他眼里都很好笑。
也許是感受到扶住他的兩雙手用力不均，張總深吸口氣還是支撐著自己站穩：“陳總說小偉你是個有國家情懷跟社會責任的人，可以談…”
秭小偉無奈：“五月的時候我跟你說，要你三成股份算營銷入股，沒準兒現在賣二三十萬輛的就是高和，你舍不得，不到山窮水盡還想待價而沽，這半年來債務又增加多少，現在總體債務是多少？”
張總猶豫下承認：“兩百億左右。”
哪怕以強哥這等千億大佬，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我現在認同小偉說你這里都是幫吞金獸了，你這才多大的規模，就能搞出兩百億的債務，是真的闊綽啊。”
搞資本運作的，債務經營是家常便飯。
但債到這個程度的已經無可救藥了。
資不抵債是肯定的，滿打滿算高和現在自己都湊不出兩百億資產，更不用說運營這堆爛攤子還要投入。
那不就真得投三四百億進來。
傻子才上這個當。
來之前，秭小偉以為張總上回喊價三四百億是漫天喊的，自己可以落地還錢。
沒想到是老實人說真實話！
他都想轉頭走了：“路上我還在跟強哥聊，我九月收購那個要跟滬海明珠塔看齊的江州觀景塔文旅項目，也是之前債務啥的七七八八二十多億，拍賣了兩三年都沒人要，最后是國資捏了鼻子七八億接盤，算斬斷了所有債務，我現在讓他們這七八億債轉股，才同意投資規劃興建整個項目，你覺得我們會對你那兩百億債務有義務承擔？還是被這樣一群人胡吃海塞的亂花掉，誰都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而且摸摸下巴，看下周圍：“而且你跟那個觀景塔項目還不同，那項目的核心是地塊，就類似盧家嘴的黃金地塊，放幾年依舊有價值，你這…廠沒有廠，行政管理都是一群廢物，最值錢的核心是技術力量、產品設計以及專利，可我在對面開個招聘公司高薪挖你的工程師到艾拉或者艾維塔，你覺得他們愿意去嗎？”
強哥捧哏：“不好吧，你這樣公開惡意挖人是犯規的。”
秭小偉沒底線：“哦，那這樣，那個妞兒不錯，看起來挺漂亮又精明，待會兒我找機會去泡她，然后通過她悄悄在技術部門內拉群勾人，我不信我從江州拉一車網紅帥哥美女來搞不定這事兒。”
強哥愕然，從嘴角擠出來個：“焯！”
因為挾憑億近人和雙艾法寶，再有俊男美女，挖同行簡直不要太容易。
秭小偉這個不要臉的手法，絕對成功率比他熟悉的獵頭公司還高。
張總又有點搖晃：“這是滬海寄予了極大期望，我們也擁有眾多科技專利，價值…數百億…”
自己都說得有點心虛了。
這倆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行政官員。
京西光物流這邊申請專利就幾千項，長江汽車則是汽車產業里面排第二的超級專利大戶，連遙遙領先在這個門類都只能排第九。
所以秭小偉輕松碾壓：“別忘了，你們大概是在15、16那些年收購的專利，跟甄躍進那幫人做的把戲大家都懂，實際上這些專利值多少是一碼事，這幾年科技研發都凝固了嗎，那會兒有點價值的東西，放到現在也許一文不值了，你還捧著當寶。”
他其實是有點懊惱，沒搞到手的挫敗感，所以說得有點重。
張總震驚，可又沒法反駁。
互聯網真是有記憶的。
秭小偉都沒通過什么內部消息手段。
都能找到已經在被刪除隱瞞的一些關于張總履歷。
跟那位著名的國家級大忽悠合作那段，怎么都抹不掉。
這就很好解釋他本來挺技術化個領導者，莫名的也帶了點忽悠氣息。
就是從那會兒染上的皮毛。
這種三四十年比較常見的撐死膽大生意風格，現在隨著越來越規范的營商環境，行不通了。
而且偏偏他還沒人家大忽悠那么靈光。
有點老實人走岔路。
兩百億欠債啊。
讓秭小偉隨口說幾句抬頭跟強哥對視，眼神流露的都是，我們走？
沒得搞。
怎么都不可能去幫他還這種冤大頭債。
強哥功力還是深厚，他是真學霸，熟悉各種解題方式，甚至能自創招數。
抱著手臂沉聲：“小偉說得沒錯，你這套面子工程完全沒用，起碼對我們的經營模式就是浪費，所以現在如果你還想自救，那就拿出誠意來破釜沉舟，再沒有任何幻想了。”
這種夾擊有點欺負人，但確實有用。
之前一直臉色變幻的張總咬牙：“主要是國資和其他海外投資方股份，我持有百分之四十三的最大股份，我可以轉讓百分之三十給小偉來換取營銷渠道…”
秭小偉搖頭：“那是半年前的價碼，實際上我要不要這百分之三十不重要，我要的是話語權、管理權，有資格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踢出去，按照我們的思路來制造出好車，賣給更多的消費者，你現在只讓我覺得這個價碼要更高，都沒法抵消債務和管理局面。”
這尼瑪可不是服裝工業區的內衣公司，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能解散營銷中心、踢掉楊家人。
看看這公司上下精明的各路大城市白領管理層，趕走都得出大血。
既然秭小偉主打嫌棄，強哥就敲邊鼓：“這兩百億債務里面有多少是投資性債務，多少是經營債務，多少是生產應付債務？”
相比惡狠狠的秭小偉，張總簡直覺得強哥慈眉善目。
主要是看到點希望，他這老江湖也放下防備坦承：“有二十億是拆借資金，七十億是投資方債務，經營債務研發債務十七億，生產應付賬期有六十多億，涉及一千多家配套企業，還有二十多億固定資產債務…”
秭小偉心里其實也在飛快計算，哦哦哦，哪怕都是債務也分此債務彼債務，性質大不同。
六十多億生產應付，換算下來就是兩三萬輛車的制造成本，這上市幾年才賣幾千輛不知道有沒有過萬的幾款車，生產成本肯定遠高于龍貓那種起步就幾十萬輛訂單的大戶。
這么看起來這兩百億也沒那么離譜。
強哥駕輕就熟：“屬于公司規模的債務，該怎么就怎么，各種經營研發成本債務，也是之前的有限責任，生產應付款可以用周轉資金分期支付，但最終還是應該由你來承擔債務責任，京西工業如果接手這個爛攤子，就是對于之前經營失誤的所有債務都不承擔，但可以調撥資金協助改善，你自己未來逐步用股東分紅或者逐漸升值的股份去償還這些債務。”
秭小偉頓時有種，哦，學到了的感覺。
就分拆之后，公司會承擔股東投資的那部分債務，但其他就得張總自己還，看似一兩百億很多，可如果這家企業盤活了，那些債主不但能拿到欠債，還能跟著繼續賺錢，所以用未來局勢穩住債主，然后等企業爆發市值推高，沒準兒等這家公司值上千億了，光張總自己還剩下的百分之十幾股份，都能全部還上債，那時他不但不是欠幾百億的失信人，也是跟著發財的富豪了。
這種解題思路就是建立在整家企業肯定會扭虧為盈的賺錢升值。
那么這兩百億的債務看似現在很多，京西工業不會真金白銀的拿出來幫著還，只根據現有底子運轉起來恢復造血機能，能造血越來越多，越來越貴了，張總自己再周旋慢慢還。
就標準的欠錢是老大思維，非要這會兒追債那就完全擺爛停擺，誰都別想要。
但給出緩沖期，甚至繼續供貨協助，還能拿到點周轉金直到重回正軌，一起賺大錢。
這里面京西的名頭，就比熊主播更管用了。
畢竟網紅主播再有名，再能賣上千億的車輛，也沒法讓小配套廠、各種材料商感到信任。
京西強哥出馬，光是他站在那就立刻會讓人選擇后面的思路了。
因為誰都會認定，人家接盤不是沒這個錢，而是不當冤大頭。
張總站在那表情變幻不定。
強哥還體貼：“要不你打幾個電話商量下，但最好不要透露給里面這些人，不行我們就走。”
語氣就像和秭小偉出來買燒烤，甚至連接盤之后要投入多少資金都懶得多問。
整家車企，談什么收購，這是銷售渠道和生產管理模式的強勢入股，能夠直接注入活力改天換日。
一分錢不掏是看得起你這車本身還有點價值。
現成的半殘品還可以改造下，其他百分之七十的各方股份還有跟著升值賺錢的機會。
不然就跟著兩百億債務消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