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授,你這三子符定律很厲害呀!”
過了兩天,再去白老頭家的時候,鄭法就忍不住夸了夸白元嬰。
這老頭,背著自己整了個大活。
“略有所得,略有所得!”
白老頭擺擺手,語氣貌似謙虛,臉上全是囂張。
鄭法看著頗有點趾高氣揚的白老頭,忽然從背包里拿出了那本筆記本。
“白教授,關于三子符定律的有些問題,我在筆記中沒有看懂——能否向你這個創造者請教一下?”
鄭法滿臉真誠地請教道。
“你說!”白老頭嘴一歪,仰倒在椅子上,盡顯霸氣。
“三子符中,除了五行子符以外的其他兩類子符——分別有多少個呢?”
“…”白老頭咧了咧嘴,沉默了半天道:“…不確定,還需要更多的符圖來研究。”
“那這些子符有限么?”
“…也不確定。”
“另外兩類子符的作用呢?”
“…不確定。”
鄭法緩緩放下了手里的筆記本,目光深邃,盯著白老頭。
白老頭緩緩坐直了身體,臉上的得意慢慢地變成了尷尬。
“這…都是算法跑出來的結果。”白老頭說話很小聲,像在委委屈屈地辯解:“這么短的時間,我也沒有接觸過真正的靈氣靈符,我能看出個什么?”
鄭法翻了翻筆記本,發現白老頭在筆記本中用的語氣是猜測的居多。
白老頭猶豫了一會,忽然又開口:“其實,靈嫵之前有個猜想,我覺得有點意思。”
“嗯?”
鄭法看向唐靈嫵,唐靈嫵的臉色有點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口里還小聲說道:“我那就是瞎想的。”
“什么猜想?說說看?”
鄭法還挺好奇,什么想法,能夠讓白老頭都覺得有點意思。
“靈嫵不是學計算機嘛,她就想著——說到底,靈符就是人和天地對話的過程,這個和計算機硬件交互有著相似的地方。”
鄭法有點恍然,他似乎明白唐靈嫵的猜想是什么了。
“代碼?”
鄭法不由想起,之前章師姐和他談論符文本質的時候說過——她認為符文是靈氣的流動軌跡,但有的人卻將符文稱為道文。
“對!”白老頭一拍手道:“靈嫵,你怎么說來著?”
看著鄭法有些好奇的目光。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讓靈符能夠發揮效果呢?”唐靈嫵倒也不害羞了,她開口朝著鄭法解釋道:“按照你的描述,在我看來靈符本質上,就是用神魂或者靈力,操控世界萬物。”
“我就想著,元符是不是可以看成一個函數。”
“三類子符,實際上是三種不同作用的語句,比如五行子符,是不是可以看成是調用語句——告訴天地我需要哪一種靈氣。”
“另外兩種子符,也許有著另外的作用,比如一個是負責邏輯計算,一個是和天地萬物交互的輸出接口…”
唐靈嫵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不大自信的樣子,最后補充了一句:“我就瞎想的。”
鄭法和白老頭都笑了起來。
“蠻有意思的,要是成了,這就是唐氏符道第二定律了!”白老頭笑著說道。
鄭法也點點頭,看著唐靈嫵的目光有些鼓勵——這個想法當然稚嫩,而且還需要很多完善與驗證。
但也不是毫無可能。
而且鄭法和白老頭都知道,唐靈嫵一向不大自信。
這種不自信,讓唐靈嫵一直很努力。
其實鄭法也好,白老頭也好——都覺得這妹子真的已經幫了很多忙。
但唐靈嫵好像是對錢的力量不大有自知的樣子。
看著鄭法和白老頭含笑的目光,唐靈嫵眼眸低 垂,神色卻雀躍又靈動。
唐氏符道第二定律當然還只存在于猜想中。
但是白氏符道第一定律,如今也修改成了三子符定律(殘缺版)——說實話,這玩意有點意外之喜的意思,但另一方面,卻又帶來了更多的謎團。
但經過了白老頭的開解之后,鄭法倒也不心急了。
起碼他們在一點點揭開符道本質。
“對了,白教授,之前你說去京城要去看的那個命不久矣的人,怎么樣了?”
當時是白老頭自己獨自行動的——畢竟鄭法和人家也不認識,加上重病之人說不定不欲讓人打攪,他們也不便冒然上門。
“沒見到。”白老頭的語氣有點古怪:“我還錯過了她給自己辦的葬禮。”
“…自己辦的葬禮?”
鄭法有種自己聽不懂漢字的感覺。
“對,那家伙說趁著自己還活著,給自己辦了個葬禮,聽說現場哭得那叫個慘哦…”
“現在呢?”
白老頭拿出了手機,打開了短視頻軟件中的關注列表,選擇了其中一位視頻博主。
“喏。”
鄭法和唐靈嫵湊過腦袋,就看到屏幕里一個穿著軍綠色夾克,戴著墨鏡,頭發飛揚,笑容放肆的老太太,騎著個黑色的摩托,轟隆隆地奔馳在曠野上。
“這是…”
“周游世界了唄。”
鄭法這才知道,為啥白老頭說沒見到這人了。
“白教授,這位是干嘛的?”
唐靈嫵眼睛亮亮地看著這鏡頭里面的老太太,似乎有點羨慕——這妹子想象中的自己可能就是這個模樣。
“鄭法之前不是說需要農業專家么?”白老頭解釋道:“這位搞了一輩子農業研究,婚也沒結,孩子也沒有,就伺候那些地了。”
“…這氣質,不像啊?”
鄭法又看了看屏幕,不免有點懷疑。
“人家說的,說土了一輩子,快死了,總得時尚一點。”白老頭嘆氣:“老叛逆了。”
“白教授,你和她什么關系?”
想想兩人的年齡,又看看鏡頭里面這位老太太英姿颯爽的樣子,鄭法不由有些曖昧的聯想。
“之前我們我在京城,參加了個高知老年相親群。”白老頭還有些不好意思:“碰到過她。”
“喜歡?”
“…有點。”
“人家拒絕了?”鄭法又問道。
“…”白老頭嘆了口氣說道:“人家就不是來相親的!她說她就不想結婚,她媽逼她來的——說什么老了死了沒有照顧。”
“當時她多少歲了?”
“五十八。”
鄭法沉默無言,五十八都還在被催婚,難怪老來叛逆。
“她還說呢,這下好了,死得早,她媽不用擔心了。”白老頭嘆息著說道,像是對這老太太還有些余情未了的樣子。
“您倆這…”
“當不成老伴,還不能當個老友?我這兩天還在聯系她,不過她在路上,回得慢。”白老頭又點開了軟件的聊天列表:“咦?她回了?”
他看了看消息,抬起頭對鄭法說道:“她下個月來省城。”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但眼神中的懇求鄭法看懂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筆記本,開口道:“如果能幫上忙,我會試試。”
玄微界,今天是章師姐離宗的日子。
她不是一個人走的。
這次去泰陽郡,她又會帶一批麾下弟子前去。
若是章師姐獨自前行,那自然怎么快怎么來。
但帶著這些弟子,為了安全還是她選擇了宗內的飛梭——這也是一種修士常用的船,梭形,速度比接引船 快了五六倍,但能夠承載的人卻少了很多。
一群人站在碼頭上,章師姐站在人群最前。
出發的時辰已經過了。
但章師姐卻沒有動身,只是輕輕皺眉,似乎在等什么。
有些弟子感覺有點奇怪,卻又不敢說話,只是用目光在詢問一旁的同伴:
“章師姐在等誰呢?”
要知道,章師姐是個雷厲風行,說走就走的性格。
誰能,不是,誰敢讓她等啊?
此時,她卻在這碼頭上站了許久了,竟是寧愿再多等幾個時辰的樣子。
那弟子目光一轉,朝著遠方努了努嘴。
煙塵揚起,鄭法的身影從遠方匆匆而來。
他腿上貼著甲馬符,快如奔馬,趕到了碼頭見到章師姐這群人才放心下來:“師姐!”
他朝著章師姐喊道。
鄭法身后,還跟著七少爺姐弟,他們和章師姐也算是熟人,聽鄭法說章師姐要前去泰陽郡——此時也趕來送行了。
章師姐看著他走過來衣衫不整的樣子,不由抿著嘴笑了起來。
身后那些弟子目光碰撞了兩下,眼中全是心領神會之色。
“我來晚了…”
鄭法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還開口想要解釋什么。
章師姐揮揮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知你。”
鄭法一怔,忽然笑了起來,將手中的一本書遞給了章師姐。
“《三子符定律》?給我的?”
章師姐低頭,看了看書的名字,又抬頭看著鄭法。
“嗯,雖然還不完善,但或許對師姐有點幫助。”鄭法說道:“師弟就是抄錄這本書,才險些錯過了給師姐伱送行。”
身后,七少爺姐弟看著兩人說話,也不敢上前。
章師姐和趙家有舊,但說到底是上一輩的關系——章師姐本身和趙家并不密切。
他們兩人親眼看到,章師姐的眉頭輕輕松開,眼中的璀璨讓他們幾乎覺得這好像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章師姐。
“你也是去泰陽郡?”
章師姐忽然朝著趙驚瀾問道。
“…是!”
“你如今住在鄭法家?”
“…是!”
“你也上船吧。”章師姐朝趙驚瀾點點頭,趙驚瀾竟像是沒聽懂一樣,愣在了原地,半天才說:
“這…方便么?”
“你我也算舊友,沒什么不方便的。”
章師姐輕輕瞟了眼鄭法,義正辭嚴地開口道。
“…是!”
趙驚瀾回頭看了眼鄭法,目光中帶著深思。
跟著章師姐走當然更好,畢竟這安全有一定的保證,而且還能披一層虎皮。
看著飛梭漸漸遠去,七少爺摸著下巴,狐疑地望著鄭法:“剛才章師姐帶我姐走,真是因為我們兩家關系?”
“…章師姐可是個熱心腸!”鄭法板著臉說道。
“…我剛剛可看到了,你遞給她那本書的時候,她笑得可開心了!”七少爺撇撇嘴道:“書里面是啥?情詩?”
鄭法看出來了,七少爺以為那本書是情書來著。
那玩意第一作者白老頭,追個叛逆老太太都費勁。
好像不大相配。
第二作者,額,是唐靈嫵…
碼頭旁的大河中,一個小船上站著一位青年,他一身文士長衫,也看著遠去的飛梭,朝著身邊的兩人輕聲說道:“章無衣走了,咱們探探那位鄭法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