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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倒霉的老鬼

  抄了一窩陰犯,收獲肯定不少。

  單罡令,至少就有幾十道。

  每道都能召喚一次陰司兵馬,若是拿了,立刻底氣十足,再碰到敵人,直接發兵圍剿。

  當時大鼎之上,除了罡令,便是這五面小旗,看似玄妙,卻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若非聽到陰司神將的話,李衍根本不會選擇。

  玄門之中,法旗并非亂來。

  比如鼓,就是通神、辟邪,傳信之用,北疆薩滿五仙堂,就是敲文王鼓請仙。他的云雷神鼓,都是用來辟邪。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傳信。

  凡建醮道場行法事時,必先鳴法鼓。正是所謂“生也空,死也空,生死不離三途中,亡魂來在法壇下,聽我鳴法鼓三通”。

  鐘分大鐘、報鐘、懺鐘、帝鐘。功用各有不同,使用場合也不同。

  而法旗,則是敕召鬼神,驅邪布陣發兵。

  眼前這“五方羅酆旗”,更加玄妙。

  此物不是凡寶,有點像他的勾魂雷索,乃是純粹的“炁”凝結而成,常人不可見。

  這寶貝最大能力,就是供養五營兵馬。

  說白了,就是永久使用權。

  以前他調動陰司兵馬,需要消耗罡令,而如今卻能溫養于“五方羅酆旗”內。

  以前是借兵,現在是養兵。

  但要想使用此寶,也沒那么容易。

  他每次召喚陰司兵馬,都會看到黑暗降臨,皆因陰司兵馬不可于人間久存,必須借助陰司力量,形成一片特殊區域。

  而自己養兵,同樣離不開此法。

  這“五方羅酆旗”只是核心,還必須找到法器依存,平日煉化,吸收地陰之氣。

  法器品級越高,吸收的地陰之氣越多,五營兵馬的威力就越強,否則便會受到限制。

  好處是有了此物,可隨時布陣,既能遮掩氣息,也能困束邪魔,配合《酆都考召大法》,威力更加兇猛。

  三才鎮魔錢,兇煞之炁十足,正好可作為材料,將其編制成特殊法旗。

  到時威力,肯定不輸于勾魂雷索!

  這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好辦法。

  還有一個原因,當時在華山,那位不知名的煉器大師,已傳授他極其高明的鎮魔錢編織法。

  無需求人,自己就可制作法旗。

  即便將來有了更好的材料,也能將鎮魔錢拆開,用于制作其他法器。

  想到這兒,李衍又看向另一個盒子。

  這盒子也是從東湖老祖那里得到,年代古老,漆木工藝制作,周圍還鑲嵌著金飾,很是華貴。

  打開后,里面有幾根棗木針,小指粗細,上面還刻著云紋雷符,以朱砂填充。

  旁邊則放著一堆皮繩,呈玄黑色,光滑細膩,異常堅韌,用盡力氣也扯不斷。

  這東西他找人看過,也是寶貝。

  東湖老祖這老妖,當初乃劉海祖師點化。

  劉海祖師最出名的,無疑是“劉海戲金蟾”,其故事廣為流傳,甚至年畫、木雕、壓勝錢上,都會進行描繪,已成寶圖。

  而劉海祖師,因“線過金錢眼”的緣故,也成為針業的祖師和保護神,類似戲班老郎神。

  此物就與劉海祖師有關,是其用來編制金錢法器的寶物。皮繩為牛皮,出自一頭老妖,木針為雷擊棗木,使用時可掐訣入諱。

  眼見天色尚早,李衍立刻編起了銅錢。

  他拿起雷擊棗木針,掐羅酆訣,默念“慶甲”諱之名,穿起皮繩,在一枚銅錢上打結。

  帳篷內風聲大作,肉眼可見的地陰之氣,化作黑霧升騰而起,融入繩結中。

  每次打結,都必須掐訣入諱。

  這本身就是一種煉器之法。

  心中稍微估算,李衍就先以九枚銅錢編為旗桿,隨后以頂部四個為基,依次添加三、二、一枚,就能成一面三角小旗。

  每面法旗,要用到七十五枚三才鎮魔錢。

  至于剩下的六枚,則繼續做成刀穗。

  相較于華山上那位無名大師,他的手法無疑差了不少,但即便如此,日近黃昏時,也已將五面法旗全部制作完成。

  再次取出勾牒,存神一念,五道黑氣就翻涌而出,匯聚依附在五面金錢令旗上。

  李衍又將令旗拿起,點燃香燭,取出朱砂黃紙寫下裱文,大意是向羅酆山奏請,收五營陰司兵馬為用。

  燒掉黃裱后,李衍才又將五方羅酆旗插在周圍,盤膝而坐,掐動羅酆訣,吸收地陰之氣溫養。

  霎時間,陰風呼嘯,周圍一片漆黑。

  這般動靜,遠處營地帳篷內,城隍廟執法堂的道人們,自然也能感受得到,不時扭頭觀望,竊竊私語。

  “嘶—!這是何法,怪瘆人的…”

  “別多事,山上已傳來消息,這位李居士,連掌教都贊賞有加,肯定不是什么歹人。估計是活陰差的法門吧。”

  “待會兒別亂問,免得犯了人家忌諱。”

  “知道了,師兄。”

  “對了,五龍宮的師兄們去了保康縣,不知情況如何,有沒有消息傳回?”

  “聽說去攻打春秋寨,和當地苗人起了沖突,但你也知道御龍子師伯的脾氣,根本不會妥協。”

  “春秋寨已被攻破,可惜為首的黃六師已經逃離,只剿滅了一些嘍啰…”

  “可惜了。”

  “沒什么可惜,這次襄陽城隍廟被毀,山上動了真火,恐怕會發箓兵攻伐神農架,那些妖人躲不了多久…”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越發暗淡。

  他們找的地方,乃是山中背陰地,相對來說隱秘,都尉司的人已燃起篝火,烤了野兔河魚,又將燒餅烤熱,摻和著吃。

  而李衍,也終于將法旗煉化,收在背后行囊中,從帳篷里走出來。

  “李先生,來,喝口酒暖暖身子。”

  都尉司的一名百戶見狀,連忙上前邀請。

  “多謝。”

  李衍也不客套,坐下與眾人吃喝。

  如今已入秋,白天倒還好說,夜里寒風吹拂,再加上方才地陰之氣彌漫,整個帳篷內布滿白霜,李衍也凍得渾身僵硬。

  幾口熱酒下肚,身子才逐漸暖和。

  “又出現了!”

  就在這時,負責望風的都尉司漢子跑來匯報。

  李衍連忙起身,來到密林前觀望。

  只見遠處那座鬼佛寺,此刻已被陰霧籠罩,里面人影綽綽,相距如此之遠,李衍的鬼神耳,都能聽到陣陣誦經聲。

  而寺廟大殿內,更是燈火通明。

  并非那種綠色鬼火,而是真正的燭火。

  李衍取出懷表,正好剛到子時。

  他眉頭一皺,“每晚都會這樣嗎?”

  旁邊執法堂的道人回道:“是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們懷疑有人進入其中,但居士說千萬不可進入,我們也只能在等候。”

  李衍眼睛微瞇,冷聲道:“人才用的著燭火,看來這老鬼不老實,說不定有暗道進入。”

  “我去探查一番,若發出信號,你們就立刻包圍,無論有什么東西跑出來,都必須抓住。”

  “好,先生小心!”

  交代一番后,李衍當即掐動法訣,用出北帝玄水遁,周身被水霧包裹,變得模模糊糊。

  他腳步飛快,沒多久便進入破廟范圍。

  此地的老鬼十分麻煩,原本是楠木成精,后來又修成凈土佛法,掌控一地,收攏了大量孤魂野鬼,還有不少野神,算是個小勢力。

  若將其鎮殺,難免神鬼橫行。

  而且有了此地,襄陽城附近的孤魂野鬼也會被吸引而來,降低很多危險。

  正因如此,三豐祖師才給了其機會。

  他之前已經和李衍說好,要配合捉拿鬼教之人,若是心存不軌反悔,那就只能兵戎相見。

  進入濃霧之中,李衍耳中聲音越發嘈雜。

  周圍鬼和尚們,依舊在雙手合十,念誦《無量壽經》,只是誦經聲有些雜亂。

  李衍若有所思,繼續靠近。

  剛到破廟外,就聽到門板和房后的破掃帚,正在嘀嘀咕咕說話。

  “那些人…什么東西?”

  “賊!賊!”

  “方丈打不過,打不過…”

  這些小東西,都是生出靈性的野神,能力一般,也就比普通的鬼物厲害一些。

  看情況,當然是來了人。

  李衍有些疑惑,什么人,連老鬼都不敢動手?

  他心中越發警惕,小心翼翼前行。

  很快,聽到破廟內傳來的聲音:

  “師傅,到底哪里有寶貝啊?”

  “看到沒,就是那根梁柱!”

  “瞧著不起眼啊。”

  “你懂什么,若這東西能被人看出,早被取了,幸虧有這寶貝,否則咱們都要死!”

  “記住,得手前千萬別出廟…”

  聽到這些話,李衍眼神變得古怪,也不再遮掩,直接闊步走入廟中。

  只見破廟大殿內,東南西北角,各自點著一根牛油大燭,而且用了銅鏡反射,將整個大殿都照得通明。

  大殿中央地下,則用支架吊著面靈牌,金絲楠木打造,年代古老,下面也點了根蠟燭。

  一名老漢正帶著兩名徒弟,搭起竹梯,高高爬在梁木之上,用魯班尺衡量,打上棺材釘。

  “老鬼,你有點慘啊…”

  看著毫無動靜的梁木,李衍啞然失笑。

  他已看出蹊蹺。

  這些人頭包白巾,應該是來自蜀中的憋寶人,不知從哪得了魂牌,前來砍伐楠木。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楠木老鬼厲害,卻被這些人克的死死的。

  “誰!”

  正在憋寶的師徒嚇了一跳。

  兩名弟子身手不錯,立刻空翻從房頂落下,翻滾卸力后,已抽出兵刃。

  在他們眼中,只見廟門外水霧蕩漾,一名身著黑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鳳眼龍睛,目光灼灼。

  “遁術?別動手!”

  梁上老者識貨,連忙呵止兩名徒弟。

  能用遁術者,沒一個好惹的!

  他雙腿發力一跳,好似靈貓般,在旁邊墻壁上一個借力,就悄無聲息落在地上,恭敬拱手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不知閣下拜的是哪座山,燒的是哪炷香?”

  “關中,李衍。”

  李衍微微點頭,并不在意。

  這老者故意露了手厲害輕功,又口出春典,明顯是要用江湖規矩來打交道。

  但李衍并無門派,索性只報名字。

  “原來是李少俠。”

  老者瞳孔一縮,連忙抱拳道:“這是荒郊野廟,咱們師徒在此憋寶,沒招誰惹誰,希望李少俠抬個手。”

  “沒招誰惹誰?”

  李衍啞然失笑,“你們麻煩大了。”

  說罷,就要上前取走魂牌。

  “你干什么?!”

  老者看到頓時頭皮發麻。

  兩名徒弟,更是直接上前阻攔。

  望著揮來的兩把利刃,李衍腳步不停,身子一錯,穿入縫隙,隨后兩肘一抻。

  一聲悶響,兩名徒弟同時飛了出去。

  那老者也要阻攔,但覺眼前一花,李衍已用了巧勁,腳踩穿花步,身子一轉,就從老者旁邊繞過,一把將魂牌抓在手中。

  “你!”

  老者氣的兩眼發紅,但還是尖叫道:“你這是找死,快跑!”

  說罷,就帶著兩名徒弟往外跑。

  然而已經遲了。

  只見廟內忽然陰風大作,周圍點的牛油蠟燭,全部變成綠色,廟門也轟然關閉。

  整座破廟大殿內,頓時如同鬼域。

  “嘻嘻嘻…”

  “此三種業,乃是過去、未來、現在、三世諸佛,凈業正因…”

  “殺了他們!”

  大門外砰砰作響,各種怪聲不斷。

  老者和兩名徒弟嚇得渾身發抖,連忙從懷中取出皮囊,灑下香灰鹽巴等物,將廟門堵住。

  老者又哆哆嗦嗦取出一張符。

  紙符立刻發黑變成灰燼。

  老者頓時欲哭無淚,怒罵道:“你這人,名聲不小,怎如此魯莽?咱們都要死到這里了…”

  李衍啞然失笑,對著梁上開口道:“前輩,別跟他們開玩笑了,問清楚緣由再說。”

  他說的客氣,但魂牌始終握在手中。

  話音剛落,大殿內陰風瞬間消失,周圍牛油蠟燭變成正常顏色,但卻升起霧氣,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

  朦朧之中,周圍出現眾多佛陀菩薩虛影,還有飛天亂舞,低頭看向他們。

  李衍眉頭微皺,“大師,有話直接說便是,弄出這諸天佛菩薩,又不是真的,有什么用?”

  “阿彌陀佛…”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老僧發宏愿,所在即為凈土,人心皆有佛,亦有凈土,故顯法相。”

  話雖如此,但還是收起神通,顯出一個老僧虛影,雙手合十,身形面孔模模糊糊。

  李衍微微搖頭,不再爭辯,而是拎著魂牌,看向那老者,“說罷,此物從何而來?”

  老者此時哪還不知道厲害,咽了口唾沫,“諸位莫怪,我等是受人委托,前來此地取寶。”

  “何人委托你們?”

  “這…”

  老者本有些猶豫,但看到周圍燭火又變成綠色,連忙尖聲道:“我說,我說!”

  “是唐崖土司城的人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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