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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逐鼠丸

  “真是這小子…”

  李衍雖然認不得沈景燦,但也看得眼熟。畢竟常年行走江湖,眼力非同常人。

  而且這小子扇風耳,三角眼,很是醒目。

  俗話說“男怕耳扇風,女怕鼻露空”。

  相書上提到,這種面相嘴漏風,嫉妒心重,喜歡說閑話,嚼舌根,經常惹出禍事,所以又叫“兩耳招風,敗家祖宗”。

  如果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還有個三角眼。

  這類人,大多陰狠多疑,心機深。

  兩者都有,多半不是好東西。

  不過這小子是沈家的人,那邊正在辦白事,偷偷跑來這里作甚?

  就在這時,李衍心中一凜,連忙閃身藏于大樹之后,收斂氣息。

  與此同時,老道也抬頭看了過來,見沒異常,才繼續扭頭道:“到了地方別多嘴,老夫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景燦低頭哈腰,小心問道:“師尊,以前怎么沒聽您提起過這人?”

  老者瞥了一眼,“行走江湖,總會有些朋友。你放心,老夫年紀大了,又無后人,總要有個養老送終的。”

  “師尊,弟子不是那意思…”

  沈景燦連忙賠笑,心中松了口氣。

  他已鼓動父親,將地圖要了出來,記下地點后就偷偷跑了出來,誰知這老鬼卻要改變計劃,要找幫手,難免令他心中懷疑。

  當老鬼說出這話,他就放心許多。

  這些年,老鬼確實是獨自住在破廟,孤苦一人,平日里還要他送些米糧接濟。

  三年的相處,總不至于害他…

  說話間,二人已越走越遠。

  在他們離開后,李衍才從大樹后方顯出身形,眼睛微瞇道:“好強的靈覺。”

  “那是什么術法?”

  呂三湊過來好奇問道。

  就在方才,他也感受到一種注視,像是某種意念,隨著視線掃過。

  幸虧他們躲得快,否則早已被發現。

  “不是術法。”

  李衍皺眉道:“更像是一種特殊神通,將眼神通與靈覺融合,倒是少見的很。”

  “總之小心點,白河灣絕對有古怪!”

  另一邊,沈景燦和老者也靠近了村子。

  這是座臨河的小村,沿著丘陵而建,斑駁古老的民房周圍,全是大片水稻梯田。

  比起沈家壩,明顯窮了不少,很多百姓的房子墻皮脫落,怕是多年都未修葺。

  沈景燦有些好奇看著周圍。

  這個村子他也聽過,比較落魄,村中百姓沒有窯場,世代都是貨郎,走街串巷,行走于鄂州各地。

  錢掙不下多少,身份也卑賤。

  尤其村子里,更是連一個秀才都沒出過。

  還沒靠近村子,一名田間勞作的老農就抬起了身子,抹了把額頭的汗,微笑道:“這位道長,從何而來啊?”

  “無量壽福。”

  老道施了個道禮,平靜道:“貧道前來訪友,不知白峰老弟可在?”

  “白鐵匠呀。”

  老漢笑道:“我今天還看到他呢,就在村東口那邊,你們去他家,應該能找到。”

  “多謝老居士。”

  老道又施了個禮,帶著沈景燦離開。

  他們剛走,田間老農臉色就變得冷淡,從旁邊隱藏在農具雜物的籠子里,取出一只信鴿。

  匆匆寫了幾句,連忙塞進竹筒拋起。

  嘩啦啦!

  信鴿振翅而飛,提前飛進村子,落在中央一處大院老宅中,又被一雙手接住,取下里面紙條。

  這座老宅,正是村子里白姓本家大宅。

  比起沈家大宅,明顯老舊許多,而且也沒什么雕花裝飾,很是質樸。

  接著鴿子,是一名絡腮胡中年漢子。

  看到紙條上的字跡,他立刻起身,對著旁邊一名仆人低聲道:“烏長老帶點子來了,我去支應一番,和堂主說一聲。”

  說罷,就急匆匆出了門,半路上已將上衣扯去,露出黝黑胸膛,顯得邋里邋遢。

  沒多久,他就來到村東一間老宅,推門而入,守在院子里,拿著炳刀假裝打磨。

  前后不過半炷香,老道便帶著沈景燦上門,拱手微笑道:“白老弟,久違了。”

  “烏廟祝!”

  絡腮胡漢子故作驚喜,連忙起身迎接。

  “上次的藥吃的怎么樣?”

  “托道長福,氣喘也好了許多…”

  聽著二人寒暄,沈景燦放下心來。

  而在另一邊白家大宅內,仆人拿著紙條,快步來到前方正堂內。

  兩方盜墓賊皆已到達,分別坐在左右兩側,彼此怒目而視,氣氛很是凝重。

  他們的首領昨晚已經溝通過,故意弄出不合假象,麻痹雇主,到了關鍵時刻再合作黑吃黑。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青衫老者,面容矍鑠,頭發花白,身子板正,坐在那里莫名有一番氣勢。

  正是白家族長白翁海。

  接過仆人遞來的紙條,白翁海只是掃了一眼,便塞入懷中,隨后起身拱手道:“二位切莫生氣,此事都怪老夫,沒提前說明,安排妥當。”

  說著,他唉聲嘆氣道:“若非此事難辦,老夫也不會勞煩二位。”

  “實不相瞞,此事有些危險,老夫族人死傷慘重,咱們唯有精誠合作,才能進入。”

  “哦?”

  來自湘州的王老癟忍不住詢問道:“白族長,在下是受人之托才來相助。若非如此,像你這遮遮掩掩的,在下是根本不會打交道。”

  “我們這行的規矩,既然來了,就要把話說清楚,否則這趟差事,就此作罷!”

  另一邊的陳三爺端起茶杯,面無表情喝了兩口,雖然沒說話,顯然也是同樣意思。

  “二位莫急。”

  白翁海連忙說起好話,“并非在下有意隱瞞,實則這個墓非同小可。”

  “二位,可將銅牌合二為一。”

  王老癟和陳三爺,自然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但還是裝模作樣,將令牌合一,隨后驚訝道:

  “武攸緒,王侯墓?”

  “二位果然見多識廣。”

  白翁海夸贊了一句,隨后搖頭道:“但若只是一個王侯墓,我等也不至于隱姓埋名,幾代人尋找。”

  說著,擺了擺手,當即有仆人端上來一個黑檀木盒,打開后,里面赫然是枚銅丸。

  王老癟皺眉道:“這是何物?”

  白翁海沒急著回答,而是詢問道:“二位精通舊史,可曾聽過唐時王肅之名?”

  陳三爺淡淡一瞥,“漢末之時,有個王肅,乃司徒王朗之子,唐時的王肅,沒聽過有出名的。”

  白翁海撫須道:“不怪二位,皆因此人身份隱秘,即便在唐時,知之者也甚少。”

  “唯一的記載便是《酉陽雜俎》上一句話:王肅造逐鼠丸,以銅為之,晝夜自轉。”

  此話一出,王老癟和陳三爺同時一愣。

  《酉陽雜俎》上,多有光怪陸離之事,尋常之人看過,大多當做笑談,信者寥寥。

  而他們常年盜墓,自然知道玄門之事,更清楚這世間有諸多隱秘,非常人能夠知曉。

  “難道這就是那‘逐鼠丸’?”

  陳三爺明顯也來了興趣。

  白翁海笑而不語,又從木盒中取出一個陰陽形的銅鑰匙,插入銅球中,嘎嘎吱吱轉了三圈。

  他一個點頭,當即有仆人拎著木籠子過來,從里面抓出一只老鼠,扔在地上。

  “吱吱!”

  老鼠落地,頓時想要逃走。

  而白翁海也將銅球隨手拋出。

  咚咚!

  銅球墜地,兩側咔嚓一聲,出現齒輪般的機關,嗡嗡轉動好似車輪,帶著銅球飛速前進。

  更奇怪的是,這銅球好似生出靈性,直接沖向那只老鼠,速度極其驚人。

  老鼠驚慌失措,快靠近椅子時,又一個急轉。

  而這“逐鼠丸”,同樣跟著旋轉,待追上老鼠時,咔嚓一聲從前方伸出鐵錐,直接將老鼠貫穿。

  “吱吱!”

  老鼠慘叫兩聲,就沒了動靜。

  此情此景,看的兩幫盜墓賊目瞪口呆。

  王老癟和陳三爺,更是不約而同站了起來,驚呼道:“墨家機關術!”

  “沒錯。”

  白翁海不緊不慢將停止旋轉的“逐鼠丸”撿起,用白布小心擦掉上面灰塵血跡,放入木盒中。

  做完這些,他才開口道:“墨家興于春秋戰國時期,秦一統天下后,逐漸銷聲匿跡。”

  “但墨家并未中斷傳承,后來幾次現世,如今更是有傳人進入朝廷效力。”

  “可惜,真正的墨家機關術早已失傳。”

  “這王肅的另一個身份,便是唐時墨家鉅子,與武攸緒相識于嵩山,結為至交好友。”

  “傳聞此二人精研秘法,已重現墨家機關術,不過深感當時朝局動蕩,此術一出,是禍非福,便在這梁子湖附近,建造陵墓,藏機關術于其中,留待有緣。”

  說著,白翁海眼中露出一絲興奮和貪婪,“二位,這東西有多重要,想必你們也知道。”

  “金銀財寶算什么?”

  “有了這傳承,什么東西拿不到?”

  話說的好聽,但兩名盜墓賊卻越發警惕。

  王老癟冷笑一聲,不陰不陽道:“東西自然是好東西,但白族長,若找到后要怎么分啊?”

  白翁海笑道:“好說,我等只要機關術,墓中不論有什么財寶,都歸二位。”

  “若二位也想要傳承,那么里面的所有東西,咱們平分。”

  陳三爺眼睛微瞇,沉默了一會兒,“好!”

  “那墓穴在什么地方?”

  白翁海搖頭道:“還沒找到。”

  王老癟一聽,頓時火了,眼中全是陰狠,“你特么玩我們?”

  “二位息怒。”

  白翁海連忙解釋道:“此事另有原因。這梁子湖原本是丘陵平地,有一高昌縣,唐時山洪暴發,地龍翻身,出現梁子湖,整座縣城也沉入下方。”

  “地勢改變,那個墓室位置也出現變動,我等只能在梁子湖附近尋找,好在如今已經有了眉目。”

  “實不相瞞,我白家子弟死了不少人,正是被里面逃出的鎮墓獸所害,應該可以確定,就在梁子湖北岸某地。”

  “王老弟擅長分金定穴,要想找到具體方位,還要看你的手段…”

  聽他一一訴說,王老癟臉色稍緩,“好,把位置告訴我,找到后,自會通知你。”

  白翁海臉色一僵,“王老弟不留在村中?”

  王老癟搖頭道:“山中待習慣了,留在村里,住的不習慣。”

  一旁的陳三爺頓時冷笑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找到后獨吞,老夫得跟著你。”

  “哼!”

  王老癟不陰不陽道:“隨便你。”

  白翁海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也好,但老夫也得派人跟著,好給諸位引路。”

  王老癟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定好計劃后,白翁海立刻取出一幅梁子湖附近地圖,上面進行的標注,赫然與沈家地圖一樣。

  王老癟和陳三爺也不廢話,拿到地圖后,就立刻帶人離開,出了村子。

  他們走后,白翁海才喝了口茶,眼中露出一絲嘲諷,“這兩個蠢貨,定然已經聯合,還在這兒裝模作樣,簡直可笑。”

  “那邊怎么樣了?”

  “回堂主,正在鼓動那小子,把沈家也拖進來,有烏長老配合,那小子肯定上當。”

  “很好,等王老癟走遠了,再讓那小子離開,現在還不是讓他們碰頭的時候。”

  “哼,那個地方,不填上點人命,怕是連找都找不到,希望這次能成功…”

  另一側,村東頭鐵匠宅內。

  “要叫上我爹他們?”

  沈景燦滿臉猶豫,有些不情愿。

  白鐵匠搖頭道:“我看了那幾個地方,都要動手挖掘,只憑咱們三個,怕是有些費勁。”

  “小兄弟,畢竟是自己家人,況且他們也已知道,總不能一個人吃獨食吧。”

  “這…”

  沈景燦不由得看向旁邊。

  烏長老也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叫上吧,他們已經知曉,為師也不想你落下罵名,大不了到時分他們一份。”

  “也好。”

  沈景燦點了點頭。

  他此刻,已完全沒了懷疑。他們二房三房雖比不上黑云衛,但也都會些拳腳,人多勢眾。

  到時也不怕這便宜師尊翻臉。

  又商量一番后,沈景燦就立刻離開了白河灣,為不浪費時間,甚至還借了白鐵匠的船,從梁子湖上返回沈家壩。

  而這一切,都被呂三看在眼里。

  “有意思。”

  李衍自然不知村中發生的事,但憑經驗也察覺出不對,“這是有人在設局啊…”

  “咱們先別露面,看看這些人搞什么鬼!”

第二更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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