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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黑手初顯

  “你胡說八道!”

  吳德海一聽急了,見通判周愷那懷疑的目光,連忙拱手道:“大人明鑒,我子吳士清為人和善,秭歸縣眾人皆知,如今還被妖邪所害,重病臥床,豈會做這種事?”

  “此人分明是誹謗,誹謗啊!”

  “你才胡說八道!”

  那叫元奉的講席,此刻也是豁了出去,怒聲道,跪地對著堂上拱手道:“大人明鑒,學生兄長因沉迷賭博,借了朝山會銀子,被一幫無賴之徒整日上門逼迫,差點就上吊自殺。”

  “學生不想家丑外揚,也籌不到銀子還債,便找吳德海求情,誰知對方竟以此要挾,讓我監視書院動向…”

  此話一出,書院眾人皆是嘩然。

  “元奉,你不得好死!”

  “枉為圣人門徒!”

  “吳德海伱果然陰險小人!”

  一時間,書院眾人怒聲咒罵。

  通判周愷一拍驚堂木,面色陰沉道:“都莫要喧嘩,你繼續說。”

  此刻他也是心中窩火,恨不得把這幫不成器的玩意兒,全部拉出去打板子。

  然而,他卻敏銳嗅到一絲不對勁。

  那叫元奉的講席,知道自己這次在劫難逃,也不再遮掩,一五一十說道:

  “回大人,在下功名無望,教書閑暇之余,就對一些玄門秘事有了興趣,一日在書庫中,偶然發現古楚殘本,上面記載著煉制紅丸之法。”

  “因被吳德海要挾,所以平日對吳德海之子吳士清也多有照顧,此子同樣喜好玄門之術,但卻更喜歡佛理,常與我交流。”

  “這‘紅丸’煉法,我拿到后就給他看了,還是對方幫忙,才將此藥煉出。”

  李衍眼睛微瞇,“他如何幫的你?”

  元奉面色微紅,咬牙道:“此丹用水煉法,無需開火,需用到紅鉛、秋石、辰砂…等物,在下家貧,哪能湊齊?”

  “尤其是,其中還要用到‘人乳’,吳士清同樣感興趣,就幫我湊齊了這些東西,我二人共同煉丹,先后幾次,共得千余枚。”

  “嘗過丹藥后,發現此物玄妙,于是我兩人便暗中服用,學業大有長進。”

  “后來吳士清出事,我那兄長偷偷賭博,又欠下一屁股債,我本不想搭理,但耐不住雙親苦苦哀求,便將此丹私下販賣給書院眾人籌錢…”

  聽著這一番講述,書院眾人怒不可遏,就連吳德海也是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自己兒子也牽扯其中。

  李衍沉聲道:“那‘紅丸’可還有?”

  “有!有!”

  元奉聞言,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白瓷瓶。

  白瓷瓶很是精致,上面還畫有《鬼谷子下山圖》,看起來頗有古韻。

  吳德海看到,只覺胸口一悶,“這不是老夫收藏么,孽子,竟將此物偷了出來!”

  李衍也沒理會,接過白瓷瓶,拔開軟木塞,從里面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紅色藥丸。

  掐動陽訣一聞,頓時點頭道:

  “沒錯了,妖氣便來自此物!”

  一時間,堂上眾人鴉雀無聲。

  書院學子們面面相覷,臉色慘白。

  他們沒想到,自己偷偷服用的“仙丹”,竟然所有人都在吃,還擁有妖氣…

  吳縣令也是氣的渾身發抖。

  他也不是傻子,看似在秭歸縣肆意妄為,實則踩著那條線,既能聚財,又不會將事情弄到惹來朝廷追究的地步。

  沒想到,兒子卻給自己來了個大的…

  堂上的通判周愷,也是臉色難看。

  他能夠看到的只是一些表象,無非貪污受賄,強占民田,這種事神州各地都有。

  跟如今的西南之亂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卻沒想到,暗地里有這么多污穢之事。

  而且他有種感覺,自己恐怕剛揭開一個黑蓋子,下頭還不知有多少亂七八糟。

  李衍和沙里飛,則冷冷望著眾人。

  這便是他們對官府看不上的原因。

  有官府沒錯,有律法更沒錯。

  但人心的貪欲卻永無止境,普通百姓只能看到表面,江湖中人消息靈通,知道這幫道貌岸然官紳,私底下有多么齷齪。

  城隍廟的風道人只覺頭皮發麻。

  本想著來了個高手支援,沒想到事沒辦成,倒先弄出了這等麻煩。

  都知道是糞坑。

  你攪它做甚?!

  堂上的通判周愷深深吸了口氣,

  “來人,都給我拿下!”

  他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再裝糊涂了。

  門外的衙役們面面相覷,猶豫不定。

  “大膽!”

  通判周愷一看頓時怒了,“你們吃的是大宣米糧,不是他吳家走狗!”

  吳德海一聽,頓時臉色煞白,一把將烏紗帽扔了,對著那些衙役瞪眼道:“還傻愣著干什么?快來鎖我!”

  衙役們無奈,只得上前拿人。

  吳德海偷偷瞥了一眼,看到周愷那陰森的眼睛,不由得心中叫苦。

  就在這時,李衍眼中精芒閃爍,腳下忽然暗勁爆發,嗖得一下躍出縣衙大堂,隨后反手一甩。

  “你干什么?!”

  那些軍士頓時怒吼,持槍將他包圍。

  嘩啦啦!

  話音未落,便有一物撲騰著翅膀從空中掉下,卻是一只灰色信鴿,胸口已被飛刀射穿,很快沒了氣息。

  李衍淡淡一瞥,“人在后院,還不去抓!”

  這些老兵經驗豐富,哪還不知道有人通風報信,當即有兩人沖入后院。

  很快,便有一滿臉絡腮胡的漢子被拖出。

  李衍這才撿起信鴿,扯下腳上的竹筒密信看了一眼,走到大堂上,遞給通判周愷,嗤笑道:“周大人,人家確實不吃大宣的米糧。”

  “大人饒命!”

  話音剛落,一名衙役就撲通跪倒在地。

  “蠢貨!”

  旁邊的衙役一腳把他踹開,倉啷啷拔出佩刀,怒吼道:“兄弟們,事發了,隨我沖出去!”

  一時間,堂上頓時亂成一片。

  書院的書生們,沒想到還有這出,嚇得心驚膽顫,四處躲閃。

  吳德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倒是那通判周愷,是個有膽氣的,倉啷一聲也拔出佩劍,怒吼道:“豈有此理,今日一個也別想走!”

  “殺!”

  守在門口的軍士,都是百戰老兵,反應極其迅速,立刻端起長槍,結陣阻擊。

  這些個衙役,原本都是城中無賴之徒,投靠吳德海后作威作福,每日花天酒地,哪有時間習武。

  碰到軍中之人,哪還是對手。

  他們亂七八糟往外沖,直接被軍陣阻攔,有的刀還沒揮出,就被捅了個對穿。

  有的即便砍中人,也破不了鐵甲防御。

  “抓住那狗官!”

  為首的衙役扭頭看向堂上周愷。

  他們知道,只有抓住這通判威脅,今日才有機會逃脫。

  然而剛跑兩步,眼前就是一花。

  嘭嘭嘭!

  拳腳聲響起,李衍面無表情站在堂中,而幾名衙役則慘叫著飛了出去,直接被那些軍士打暈。

  一場小小叛亂,轉眼間就被鎮壓。

  “這…這怎么回事?”

  吳德海嚇得渾身發抖,他知道麻煩大了。

  “蠢貨!”

  通判周愷冷冷瞥了一眼,“那朝山會早被別人控制了,你不過是別人擺在明面上的傀儡!”

  說罷,沉聲下令道:

  “陳三,持我手令,立刻到衛所調兵,接管歸州城防御,全力捉拿朝山會叛逆!”

  “是,大人!”

  一名士兵接過手令,帶著兩人沖出縣衙,當即策馬遠去。

  通判周愷又對著李衍拱手道:“李少俠,對方恐怕會妖邪施術,還需請你幫忙。”

  李衍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通判周愷眼中冒出殺機,對著剩下的軍士沉聲道:“把這些人手腳筋全部挑斷,捆在縣衙內,防止他們逃脫,隨我去吳府!”

  “是,大人!”

  軍士們手腳利落,一時間堂上血光四濺,慘叫聲不斷,驚得書生們臉色蒼白。

  做完這些,通判周愷就帶著軍士們離開縣衙,李衍和沙里飛跟在身邊。

  至于縣令吳德海,則披頭散發,被一名軍士拎著領子拖行。

  縣衙大堂內,書院書生們皆驚魂未定。

  有一人咽了口唾沫,“這…這咋就走了?咱們不是染了妖氣嗎,到底該怎么解?”

  “蠢貨!”

  旁邊講席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一句,“事情鬧大了,能保住小命再說。”

  隨后,拱手道:“山長,您看該怎么辦?”

  老頭宋明樞,不愧是丹陽書院山長,此刻仍能保持鎮定,沉聲道:“看來此事,遠比咱們想的要復雜,如今之計當盡量補救。”

  “那朝山會人員眾多,怕是會在城中作亂,你們立刻回去,組織家丁護院,在衛所軍隊到來前,盡量控制局面!”

  “還有,持老夫手令,前往排教羅船頭那里,告訴他們,朝山會要垮了,請他們組織江湖義士出手!”

  “剩下的人,跟老夫看住這些逆賊!”

  一連串命令,書院學生們也有了主心骨,紛紛按令行事…

  另一頭,李衍等人也是疾步而行。

  吳縣令宅邸,就距離縣衙不遠。

  通判周愷邊走邊沉聲詢問道:“李少俠,你覺得那吳士清會不會是幕后主使?”

  李衍沉聲道:“即便不是,也關系重大!”

  沒錯,他倆同時懷疑到了吳士清。

  或許是李衍及時切斷報信的原因,朝山會的人還沒發現,吳府也仍舊一片安寧。

  大門口,守門的奴仆看到一隊人氣勢洶洶跑來,自家老爺還被軍人押解,頓時目瞪口呆。

  這歸州城,怎么還有人敢對老爺動手?

  還沒等他叫喊,一名軍士便縱身而出,用刀抵住了他的喉頭,“敢喊,弄死你!”

  奴仆嚇得渾身發抖,不敢說話。

  周愷打了個眼色,另一隊軍士立刻跑向后門,防止有人脫逃。

  至于大門則是虛掩,如狼似虎的軍士們哐當一聲踹開門,持槍沖了進去。

  “都趴下!”

  “敢有反抗者,殺無赦!”

  吳府內的仆役們,都哆哆嗦嗦趴倒在地。

  幾名護院打手都是來自朝山會,剛想反抗,便被軍士們一槍一個,捅了個對穿。

  周愷扭頭冷聲道:“你兒子在哪兒?”

  吳德海顫聲道:“在…在后花園廂房。”

  他此時的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哼!”

  周愷也不理會,帶人就往后院沖。

  吳德海在秭歸縣搜刮地皮,短短時間已成豪富,宅子自然也修得很是氣派,且占地頗廣。

  后花園不僅大,而且其中竟還有兩個小院。

  周愷帶著眾人沖到其中一間小院,將門踹開后,迅速控制了所有人。

  出乎意料,那吳士清并未逃走,而是臉色慘白,躺在床上,身軀不自覺抽搐,兩眼翻白,口吐白沫。

  周愷皺了下眉頭,“李少俠,看來他還不是主謀,到底中了何種邪術?”

  李衍掐訣深深一吸,臉色頓時微變。

  他立刻上前,一把掀開吳士清身上蓋著的被子,刺鼻血腥味立刻撲面而來。

  只見這吳士清肋部,已被拉開一道口子,里面肝臟清晰可見,上面支離破碎,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所啃食。

  李衍眉頭緊皺,“和之前的妖氣相同,這到底是什么妖物作祟?”

  他正在疑惑間,一旁的通判周愷卻是面色大變,“快快,回縣衙,保護那些書生!”

  說罷,竟撒腿就往外跑。

  李衍還沒見過對方如此慌張,連頭頂的烏紗帽掉了,也顧不上理會,帶著士兵就往縣衙沖。

  “衍小哥,這到底怎么回事?”

  一連串意外,弄的沙里飛也滿臉糊涂。

  “看看便知,走!”

  李衍眼睛微瞇,帶著沙里飛緊隨其后。

  身后,吳士清已沒了氣息。

  “啊,我的兒啊!”

  沒人理會的吳德海只覺得眼前全是噩夢,抱著兒子尸體嚎啕大哭…

  眾人速度飛快,沒多久就返回衙門大堂。

  然而,眼前景象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只見之前被拿住的衙役,連同所有的書生,還有那位書院山長,全都被人砍掉了腦袋。

  不僅如此,所有人都被剖腹取走了肝臟。

  整個縣衙大堂一片血腥,如同地獄。

  李衍面色陰沉,看了眼旁邊的通判周愷。

  “周大人,看來你知道此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周愷臉色蒼白,顫聲道:“大宋鬼教!”

  “大宋鬼教?”

  李衍眉頭微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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