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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算天難算人

  “這么絕,誰做的?”

  沙里飛聽到,有些不可思議。

  就連李衍也是眉頭一皺。

  滅人滿門,那可是江湖大忌!

  雙方不過是利益之爭,雖說已經撕破臉,但還守著江湖規矩,更不會挑戰官府底線。

  別看現在鬧的兇,將來說不定還會握手言和。

  所以,他當時故意說要刺殺左參政,裝出一副二愣子的模樣,就是不想和張家父子摻和的太深。

  什么兩家世交,出賣的時候可不會再說這些。

  怎么剛離開一天,就弄出這亂子。

  張家父子可沒這么蠢啊?

  “問題就在這兒!”

  萬掌柜嘖嘖搖頭道:“沒人知道是誰干的,還是附近街坊早晨發現不對勁報了官,這才發現。”

  “一家老小,包括幾個在旁服侍的親傳弟子,全都被人抹了脖子,而且用的是關山刀子!”

  李衍眉頭一皺,“刀客?”

  “誰知道呢?”

  萬掌柜嗤笑一聲,“誰都知道刀客是拿錢賣命,若不想泄露身份,直接栽贓也可以,反正關山刀子又不難弄。”

  “就在今日,周家的人還跑到張氏武館鬧事,要求交出兇手,張家的人自然不會承認,如今雙方正在扯皮。”

  “更關鍵是鄭顯懷的身份,官府本想裝聾作啞,但這下,也不得不被扯了進來。”

  李衍點頭,也想起了這鄭顯達的身份。

  周家的八大金剛,身份各有不同。

  鄭黑背和袁瞿,掌控著城中兩大混子幫派,專門替周家斂財,干些上不得臺面的臟活。

  王姚經營醫館,除了給周家一系還有兩個幫派的人治傷,還經常免費診治,博取名聲。

  周培德,主要負責周家武館運行。

  而剩下的四大金剛,兩個在當地最大的鏢局當總鏢頭,剩下兩個則在神拳會當教頭,負責到各鄉教拳。

  這些人黑白兩道通吃,構成了周家利益網。

  鄭顯懷便是神拳會教頭之一。

  怎么算,都是個半官方的身份。

  咸陽衙門不追究都不行。

  沙里飛無語道:“張家父子腦子抽了才會對他下手。”

  萬掌柜也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但事已至此,就連周蟠都已經有些壓不住,白天已有人當街血斗。”

  “朝廷為平息事端,也默認了是刀客行兇,眼下正派出衙役四處搜捕,李小哥也是懷疑對象之一。”

  “就在早晨,衙役們還去了問道館一通亂找,說你是畏罪潛逃,計劃通緝,只不過后來被捕頭關萬徹攔下,不了了之。”

  沙里飛一聽,頓時急了,“這不明擺著屎盆子沒處扣,亂栽贓么!”

  萬掌柜搖頭道:“沒辦法,衙門一張口,管你有沒有,總之先別進城。”

  “諸位就在這里安心待著。等風頭一過,老夫親自給你們作證,消了此事。”

  “那就多謝萬老哥了。”

  “江湖同道,應該的。”

  萬掌柜客氣了一句,又命人端來飯菜,安排他們住處,最后便忙著去分解那株雷擊木。

  屋內,三人面面相覷。

  “幸虧咱們走的早。”

  沙里飛心有余悸道:“若晚走一天,大清早被衙役們堵住弄進牢里,周家再一使壞,秋后問斬是跑不掉了!”

  李衍和王道玄也點頭稱是。

  他們混江湖的,那些個衙役什么德行,都清楚得很,為了交差,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現在這情況,兇手是誰已不重要。

  能不能有個交待,平息事端,才更重要。

  到時張家父子為洗脫嫌疑,說不定會裝聾作啞。

  他們也就會不明不白死在牢里。

  “先藏幾日吧。”

  李衍若有所思道:“我懷疑有人做這事,很可能是為了趁亂挑撥離間,從中漁利。”

  “說不定,還會繼續出手…”

  雖說出了此事,但三人卻并不擔憂。

  世道便是如此,誰能沒幾個對頭,況且他們早有計劃隔岸觀火,便索性在這尚義村休整一段時間。

  加之昨日一整晚沒睡,胡亂吃了飯后,三人便早早地吹燈休息。

  當然,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無。

  三人皆是和衣而睡,交替守夜…

  燭火昏暗,女子抽泣聲不斷。

  周白躺在床上,雖然已經蘇醒,但卻滿臉蒼白,兩眼呆滯地望著房梁,宛如死人。

  他的心,確實已死。

  自小便背負天才之名,周圍皆是吹捧,心高氣傲,想著一場擂臺大勝后,便去行走江湖,揚名天下。

  中原嵩山腳下,習武之風濃郁,高手如云…

  晉州的鏢局大鏢頭們,都有一手絕活…

  膠州、湘西、江南…明暗八門中,奇人輩出。

  從小就聽著這些故事,讓他心生向往。

  然而現在,都成了一場空。

  他成了站著尿尿都做不到的廢人!

  一名胖婦人坐在床邊抹淚,正是她生母賈氏。

  而周培德則站在門口,臉色陰沉,聽得婦人哭泣,不由得心生煩躁,呵斥道:“哭什么哭,有用嗎?”

  他不說話倒罷了,這一訓斥,胖婦人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蹦了起來,尖叫道:“你個老東西,兒子被人打成這樣不吭聲,倒來拿我撒氣!”

  一邊說,一邊撲上來抓撓。

  周家賈氏,那可是出了名的潑辣刁鉆,在咸陽城中,從來就是只占便宜不吃虧的主。

  周培德正憋了口氣,一個不小心又被賈氏抓破了臉,頓時惱羞成怒,啪啪就是兩記耳光。

  賈氏被扇的摔倒在地,垂足頓胸,嚎啕大哭。

  周白也被二人吵得回了神,滿臉脹紅,額頭青筋直冒,顫抖的雙手死死抓著被子,盯著周培德咬牙道:

  “父親,替…替我報仇!”

  “白兒放心,定取那小子人頭給你!”

  周培德眼中邪火升騰,轉身離去。

  出了院子,周培德沒走幾步,便被巡邏的弟子攔住,小心拱手道:“三爺,您要去哪?”

  周培德冷聲道:“我去哪兒,還要向你說!”

  那弟子臉色尷尬,連忙賠不是,“三爺莫怪,這不是鄭師叔剛出了事么,師爺說有人想漁翁得利,讓晚上警醒著點,誰都不能出門。”

  “我有要事,滾開!”

  周培德一把將弟子推開,沒走幾步,又轉身威脅道:“你就當沒看見我,若敢亂說話,自己知道后果!”

  “是,三爺。”

  巡邏的弟子臉色一苦,不敢再說話。

  周培德哼了一聲,轉身便從側門離開周家大宅,一個人消失在夜色中。

  他腳步飛快,沒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宅院。

  宅院內燭火通明,赫然是袁瞿家。

  門外早有弟子守候,一聲通傳,袁瞿快步走來,親自把周培德迎進了院子。

  周培德面色陰沉,也不廢話,進了大堂后,直接坐在主位上,冷聲道:“怎么樣,查到了沒?”

  袁瞿臉色有些猶豫,“倒是查到了些線索,但事情卻不太好辦…”

  “有什么直說,吞吞吐吐作甚!”

  周培德狠狠一拍桌子,訓斥道。

  說實話,他根本看不上袁瞿,更何況對方還間接導致周白受傷,沒直接動手就算好的。

  但沒辦法,他在周家掌控的是武館。

  自從派出的那名弟子被發現后,就徹底失去了李衍一行人的行蹤,兩眼一抹黑,只好找上袁瞿。

  “是。”

  袁瞿抹了把額頭的汗,連忙拱手道:“消息還是從泰興車行那里得知。”

  “周師兄也知道,泰興車行一直和咱們不對付,還和張老頭他們勾勾搭搭,于是我就派了個人混進去。”

  “暗樁今日剛打聽到,這三人租了馬前往淳化縣,不知去做什么,如今已經返回,躲在咸陽城外的尚義村。”

  “那還不去抓人!”

  周培德一聲怒斥。

  袁瞿苦笑道:“師兄且息怒,這尚義村可不一般,那‘聞聲閣’的萬掌柜,不僅是玄門匠人,和太玄正教有牽扯,還是咸陽匠作行會長老。”

  “如今已經夠亂了,匠作行會看似不起眼,但高手不少,若把他們也牽扯進來,恐怕師父饒不了咱們。”

  周培德一聽,也皺起了眉頭。

  這將作行會,在江湖中屬于五行八作中的“八作”,城中木匠,石匠、泥瓦匠都歸其管理。

  這些人看似只做生意,和氣生財,但他卻知道一些隱秘,里面有不少玄門中人,很難招惹。

  進村要人,若人家攔住說沒這回事,他們也沒辦法。

  況且擂臺后尋仇,這事本身就不占理。

  想到這兒,周培德不由得眉頭緊皺,冷冷盯著袁瞿,“我知道你鬼主意多,既然說了,肯定有辦法。”

  “這…”

  袁瞿看了看周圍,又將手下弟子轟出去,這才拱手道:“辦法倒是有,若是成功了,不僅能報仇,將作行會也沒理由繼續插手,就看師兄敢不敢。”

  周培德慘聲一笑,眼中滿含悲憤:“事到如今,老夫還有什么不敢做。”

  袁瞿低聲道:“我認識一位法脈高人,只要他出手,就能將李衍那小子引出村,然后派刀客圍攻,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就是這位高人的價錢不低。”

  周培德冷眼一瞥,“要多少錢,老夫這些年也攢了一些,還有件鎮宅的寶貝,若辦成了,也能送給他。”

  “他不要錢。”

  袁瞿壓低了聲音:“人家…要童男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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