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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渭水之辯新舊之爭

  一個月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遵從天子劉協的命令,有關新舊之爭的辯論會如期舉行,但這次會議地點并不像石渠閣會議、白虎觀會議一樣設立在皇宮,而是設在了長安郊區。

  而這么做的目的在于公正公開,除了參與辯論的人選之外,所有士子乃至于百姓都能旁觀這次辯論。

  也就是說,這是一次面向所有人的公開辯論。

  朝廷在長安城外大概十五里處,也就是渭水之畔劃出了一塊空地,作為相互辯論的場地。

  只是所有人現在都不知道的是,在不久后這場名為“渭水之辯”的爭論將震動天下,這塊空地也將成為無數后輩學子們所瞻仰朝拜的圣地。

  不過目前這里還只是一片荒涼的空地而已。

  為了避免酷熱的天氣導致有人中暑,朝廷早早地在此搭好了涼棚作為蔭庇,許多販夫走卒們也提前到此販賣茶水酒漿和吃食。

  除了這些販夫走卒和一些湊熱鬧而來的百姓外,更多是來自長安、甚至天下各地的士子。

  畢竟普通百姓是不明白這次辯論的意義的,即便來了也聽不懂。

  盡管場地荒涼,驕陽酷熱,但來參加辯論會的士子們卻興致勃勃,心情更是比太陽還要火熱。

  因為距離辯論會還有一段時間才開始,所以不少人都在地上鋪上草席,坐在上面與同伴討論這次辯論會。

  這些人當中有出身名門的士子,有各地的名士,也有在野的白身,甚至還有不少朝廷的官員。

  是的,這次辯論會沒有禁止官員過來圍觀,所以許多人也都跑來湊熱鬧了。

  “哇,那不是大名鼎鼎的袁司空嗎?”

  “真是袁司空!這位可是忠義的表率、天下楷模啊,沒想到他也來了。”

  “還有楊德祖!弘農楊氏的麒麟子!”

  “中書令司馬仲達也過來了…但他怎么看起來這么疲憊,黑眼圈好重,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畢竟身居要職,得為大漢殫精竭慮,聽聞司馬中書為了政務日夜操勞,真是勤勉為民。”

  “嗯?怎么還有武將,那不是大將軍呂布嗎?”

  “什么?大將軍呂布?他怎么會來?”

  “武將怎么也跑過來湊熱鬧了。”

  “那不是崔林么,他也來了啊。”

  “崔林?就是出使高句麗,面對高句麗王的壓迫臨危不懼、揚我大漢國威的那個?在哪啊?”

  “就那邊那兩個,崔琰崔林兩兄弟,長得丑些的就是。”

  “嘶,賈文和那個毒士也來了。”

  看著一群名震天下的當朝重臣,圍觀的一眾士子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呼,尤其是在看見賈詡露面的時候,一群士子們都有些騷動。

  聽聞此言,有來自其他偏僻地方的士子好奇詢問道:“這賈詡不是當朝司馬、三公之一么?為何諸位對他如此忌憚?”

  聽到這人的話,旁邊一人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毒士賈文和的名聲你都沒聽說過?”

  “呃…還請兄臺明示。”

  這名窮酸文士一臉尷尬地說道,他來自一偏僻的小地方,對于朝政之事不怎么了解。

  那人打量了幾眼郭攸之,又看了一眼已經走過去的賈詡后,低聲為其解釋道:“繡衣使,乃我大漢天子直屬的諜報機構,有監察百官,先斬后奏之權。

  “而賈文和,便是這繡衣使的實際掌控者,是除了天子外唯一可以指揮那群繡衣使的存在,可謂是位極人臣,地位不在郭奉孝之下,是天子的心腹。”

  “繡衣使都是一群手段狠辣之輩,賈文和更是其中之最,前段時日流傳的…謠言,就有不少人被繡衣使抓進了南衙拷問。”

  聽了這話,郭攸之面露吃驚之色。

  他只知道賈詡的名聲很大、地位很高,位居凌煙閣第三,但卻不知其權柄竟然如此之重。

  這真的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而且繡衣使的名聲可算不上好。

  當初武帝時期的繡衣直指江充鬧出巫蠱之禍,害死了太子,以至于繡衣使這個機構都沉寂了下去。

  沒想到如今又再度啟用了。

  說話之人又安慰道:“兄臺也無需太過擔心,賈文和手段雖狠辣,但也不失為忠貞之臣。”

  “此前長安保衛戰,就是出自其手,讓長安在馬超的攻打下得以保全。”

  郭攸之這才微微松了口氣,點頭道:“如此甚好…對了,忘了自我介紹,真是失禮。”

  “在下郭攸之,字演長,荊州人士,敢問兄臺如何稱呼?”

  對方拱手笑道:“在下費祎,字文偉,江夏人士,幸會幸會。”

  “原來是費兄,請同席而坐。”

  郭攸之拱手還了一禮,挪了挪位置讓出一半草席邀請費祎前來同坐,而后問道:“不知費兄是支持新學還是舊學?”

  對此次辯論,朝野上下都將其稱之為新舊之爭,革新派和保守派之間的爭論。

  “我自是支持國子監的,”

  費祎毫不遲疑地說道:“對于我等出身寒微的人而言,受到舉薦無疑是難如登天,國子監才是唯一出路。”

  “而且國子監的新學也并非像鴻都門學那般,學的是書畫作賦這種無用之術,國子監四大新學都于國有利,直擊治國根本,我此番來長安就是為了入國子監求學。”

  郭攸之聞言眼睛一亮,高興地道:“沒想到文偉兄與我見解竟一致,我此番也有入國子監求學的打算。”

  “只是聽聞入學考試頗為困難,也不知能否考入其中。”

  費祎笑道:“盡力而為便是,既然你我都打算入國子監求學,不同做個伴?”

  “善!”

  郭攸之欣然應允,接著又問道:“文偉兄覺得這次辯論誰會得勝?”

  費祎想了想,說道:“這個不好說,各有各的優勢,現在還沒法下定論。”

  “不過我覺得…國子監獲勝的可能更大。”

  雖然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儒學,但他也知道,傳統的儒學具有其局限性。

  用來教化世人勸人向善自然是毫無問題,可當今天子要的是強國,這一點儒學就做不到了。

  何況這次辯論的勝者,最終要成為教導無數學子的主流學說,此乃萬世之基,當然更加慎重。

  “文偉兄為何這么說?”

  聽了費祎的話后,郭攸之追問道。

  費祎也不含糊,直接說道:““我大漢的皇帝陛下,是一位十分注重實干的君主。”

  “建安機,建安犁,冶造局,國子監,無不彰顯了這一點,否則的話這場新舊之爭也爭不起來。”

  “有陛下在后支持,贏面很大。”

  平心而論,天子從來都沒有提過他偏向哪家學說,但天子近些年來的種種舉措,無不表明更注重實干而非空談。

  “當然了,儒學那邊也不一定輸,畢竟這么多年來人心所向…而且牽扯也很大。”

  “總之還是看雙方在舌辯上誰能更勝一籌吧。”

  費祎做出了一個總結。

  郭攸之聞言,心中若有所思。

  而就在這時他們周圍的人群傳來陣陣騷動,還有一些驚喜的呼聲。

  “來了來了!郭祭酒和諸葛中書來了!”

  郭攸之和費祎聞言抬起頭來,順著騷動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后他便瞧見四名文士正在維護秩序的兵士們的保護下往辯論場而來。

  為首的兩人看起來年紀輕輕,但氣度都十分不俗,一人手中還拿著羽扇,風流倜儻。

  后面那兩人,一人消瘦干練,雖著長衫,卻難掩游俠氣質;一人相貌奇丑,神色傲然,

  這四人,正是郭嘉、諸葛亮、徐庶以及龐統!

  “那就是郭奉孝?凌云閣第一功臣,內閣大學士之首,三公之一,國子監祭酒…竟如此年輕!”

  郭攸之驚呼道,眼中充滿了欽佩和向往。

  郭嘉的事跡可以說是頗為傳奇,和天子在患難中結識,暗中幫助天子擺脫袁紹鉗制、最終扭轉局勢,擊敗袁紹一統北方。

  然而經歷這么多事情,成為了文臣第一后,回首一望才不過三十出頭。

  這真是他們這些寒門士子的楷模。

  郭嘉的到來引起了很大的震動,許多士子們都起身向其行禮。

  今天這場辯論會,許多人都是沖著郭嘉才來的,為的就是瞻仰這位內閣大學士之首的風姿。

  郭嘉不斷對兩側士子們微笑致意,然后帶著諸葛亮等人穿過人群,去和賈詡等人相聚。

  “不愧是文臣之首啊,這威風和排場,我們可是羨慕不來。”

  賈詡一如既往地陰陽怪氣道,身后的魯肅、法正等人聞言都忍不住笑了。

  郭嘉的人氣的確是大得離譜,不過他畢竟是從寒門子弟走到巔峰的代表,受到士子們歡迎和崇拜也很正常。

  “鄭先生他們還沒到么?”

  郭嘉對賈詡的陰陽已經是習以為常,所以根本沒什么感覺,只是問道。

  鄭玄那邊的場地還是空著的。

  不過崔琰以及諸位世家家主們已經到了,此時都在哪里等候,也正看著這邊。

  見郭嘉看來,他們都紛紛收回目光。

  法正說道:“估計也差不多快了,在等等就是…但話說回來,今天的人可真是多啊。”

  “我從未見過文壇有如此盛會。”

  放眼四周,聚集在這里的士子文人們恐怕都有不下于兩千人,說是人山人海都不為過。

  從古至今,文壇中幾乎從來沒有如此熱鬧的一幕!

  這場辯論會必然是會載入史冊的。

  郭嘉苦笑道:“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感到壓力,在天下士子面前實在是輸不得啊。”

  這場辯論會其實是雙方的一場豪賭,因為排場太大,影響也大,勝負將一錘定音地決定日后的主流學說。

  沒等其他人說話,呂布就嚷嚷道:“說這喪氣話作甚,你也是陪著陛下一路走過來的,這么多人看著呢,精神點,可別丟了份兒,”

  “要實在是辯不過,你摔個杯子,本將軍上去把那老賊給斬了。”

  “什么檔次,也敢反對陛——唔!”

  呂布的話還沒說完,陳宮就黑著臉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罵道:“你給我閉嘴!”

  武將本來就不受待見,跑來參加這種文壇盛會也就罷了,還敢大放厥詞,是生怕拉不到仇恨?

  郭嘉見此啞然失笑,經過呂布這么一插科打諢,他心里的壓力倒是小了不少。

  “區區舌辯,何足掛齒?”

  “待會兒看我發揮便是!”

  龐統一臉倨傲地說道,絲毫沒有把對方放在眼里——他向來是這種恃才傲物的個性。

  司馬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真不知陛下為何會允你參加辯論。”

  他并不喜龐統,當初去馳援荊州時就和龐統有過不愉快,最看不慣龐統目中無人的樣子。

  “陛下慧眼如炬,又豈是你能理解的?為何陛下選我不選你,你心里當真沒數?”

  龐統直接反唇相譏道,并不因為司馬懿的身份而有半點退縮之意。

  司馬懿神色一滯,沉默不言。

  聽說諸葛亮參加這次辯論會后,他本來也想向天子申請參與,但家族內卻堅決反對。

  他司馬氏也是一方豪門,站隊國子監對他們司馬氏而言毫無益處。

  再加上天子也沒有選擇他的打算,他也就沒有主動申請。

  “士元!”

  徐庶拉了拉龐統的衣袖,心中很是擔憂,司馬懿畢竟是朝之重臣,內閣大學士之一。

  他們二人初入朝廷,雖得天子賞識,卻毫無根基,得罪了司馬懿,以后在朝堂上只會舉步維艱。

  龐統也見好就收,沒有繼續嘴臭下去。

  而在此時,人群又傳來一陣騷動,眾人看了過去,只見四位儒袍老者正往辯場中心走來。

  這四人身后跟著許許多多的儒生,在辯場的儒生們看見他們后,也都激動起來了。

  “是鄭康成老先生!”

  “還有華君、邴君、王老先生!”

  “都是當世大儒啊!”

  “怎么不見管幼安?他不是和華子魚、邴根矩是好友,共稱為一龍嗎?”

  “不知,我聽說管先生支持國子監的新學,所以拒絕參加此次辯論。”

  “也無妨,有這四位大儒,我們此次必勝無疑!”

  所有儒生們都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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