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鈞搭建的戰地帳篷,位置較為隱蔽,還有一側緊挨著土坡。
距離終點足足二十公里。
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吧,剛好也算是安全范圍內。
再加上三面擋風,哪怕在這寒冷的冬天,都能稱得上環境舒適了。
此時,耿魏東坐在地上,他背靠車身,手中拿著《基本法》背得起勁,陳鈞則是按照以往的習慣,在帳篷附近溜達一圈。
看看地形,熟悉周圍大路小路后,這才返回帳篷處。
“咚!!”
這剛走到帳篷入口,遠空又是一發紅色的信號彈,被打到高空。
軍用信號彈,哪怕是在白天,也相當顯眼,三百米的高空,這會已經并排出現三個紅點了。
“又淘汰了一個嗎?”老耿正捧著《基本法》看得起勁,發現陳鈞朝著遠處眺望,他放下手中的書,也從地上爬起,鉆了出來。
“嗯,這會都到中午了,突擊隊也該大范圍動手了。”
陳鈞聳了聳肩膀,沒感覺有啥意外。
這還只是在白天,到了晚上恐怕更熱鬧。
畢竟參賽的老兵,也不是案板上的五花肉,咋地也不會被突擊隊,輕易的給剁吧剁吧,一鍋給燴了啊。
激烈的反抗和抱團闖卡,多少會上演一點。
但這些跟他沒關系,不跟著大部隊走,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人多目標大,也是沒辦法的事。
陳鈞彎腰走進帳篷后,旋即盤腿坐在地上,伸手從口袋里掏出出發前,在自己行李箱中拿出的食物。
這些可都是昨天晚上出發前,母親給他塞進去的干糧,油炸的雞塊,成包的月餅。
還有袋裝的牛奶,成包的干果。
這下全派上用場了。
陳鈞也不是那摳搜的人,將東西都擺地上后,他抬手招呼耿魏東。
“教官,別看了,過來吃飯吧。”
“吃完飯能休息就躺車里休息會,到了晚上,咱們這估計也有人搜過來了,養好精神和體力才是關鍵。”
吃飯?!!
耿魏東聽到招呼,他本能的一愣,這破地方還能有飯吃?
出發前陳鈞從行李箱中掏東西他知道,但那時候他也在放手機,壓根沒注意陳鈞拿的啥。
后來一路的速度與激情,他都把這茬給忘了。
如今轉身進入帳篷,看到地上,堆的一包包用塑料袋套著的干糧。
老耿吞了吞口水,這一夜加一上午沒吃東西,他還真餓了。
瞅瞅干糧,又看了看陳鈞,耿魏東很是爽快的豎起大拇指笑道:“陳鈞,我到今天才算是真認識你了。”
“你小子,說你是老兵油子都不為過。”
“不過說實在的啊,你這開車,還有跟突擊隊周旋的能力,到底哪學的?”
“你們陸院可不教這些吧?”
“這個嘛,以前課少,學校晚上總安排我們看軍事頻道的節目,里面有各大軍區的軍事對抗,看多就會了。”
陳鈞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謅著,順手把手中的食物,給老耿分了一些。
主要是很多事他又不能明說。
不等老耿回應,陳鈞又似是有意,似是無意的開口問道:“教官。”
“嗯?”
“你要是這次通過選拔,去了香江駐港部隊駐防,倆月就要回來,以后有什么打算嘛?”
“暫時沒有。”耿魏東搖了搖頭,和陳鈞兩人搭伙了一上午,關系無形中拉近了許多。
話匣子都不由自主的打開了。
老耿也坐在地上,雙手撕開月餅包裝,掰下一小塊塞進嘴里嚼著。
他神采奕奕的說道:“其實不瞞你說,香江回歸第一次升國旗時,我爺爺就帶著我去看過。”
“你是不知道啊,當時那場面真是,當我們的國旗在香江軍營升起,我站在黃崗公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從那開始我就想當兵,想去香江的駐港部隊,這次國防動員令,還是我自己找領導申請,才能特批過來參加。”
“能去多長時間并不重要,只需要在那里駐守過,有我守護的足記就行了。”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說吧。”
耿魏東提起這個去駐港部隊的夢想,他仍舊和前世一樣的興奮和憧憬。
陳鈞只是默默聽著,沒發表任何意見。
這回過來沒見到老耿之前,他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履歷再添一筆鍍金的經歷。
碰到老耿,那就沒啥可說的了。
跟著他一起闖過這次的選拔,當是彌補上輩子的遺憾了。
他們一邊聊著,一邊吃東西。
不過,也沒有一股腦的就把東西全給吃了,這正參賽呢。
荒郊野外也沒有提供食物的地方,吃到能不餓肚子就行了。
等到下午時,兩人輪流躺在車里補覺,另外一個警戒著附近的動靜,順便多看看書。
也不知道是哪個龜孫定的規則。
這種淘汰賽本來時間就緊張,需要到處躲避圍剿,轉移位置。
這種情況下還要背《駐軍法》,《基本法》,難度可以說是直線飆升。
其實陳鈞也知道,大隊長交代這個的時候,留下了很大的可操作空間。
就比如當時開會,說到終點后,筆試環節沒題目沒要求,記住多少寫多少。
這明擺著就是告訴所有參賽者,如果到了終點的人數,遠遠超過百人,那就靠這個淘汰了。
可能到時候在對的前提下,查,把默寫出來最少的人通通淘汰。
如果只到百人,那就隨便寫點就能過關。
陳鈞知道這個操作空間的用意,但他也不敢真讓老耿去賭啊。
肯定是朝著多看多記的方向努力。
一下午的時間,就跟原先陳鈞猜測的一樣,他們這邊相當安全。
沒人路過,甚至附近都沒有信號彈升空的動靜。
可到了天剛擦黑的時候,陳鈞就快速收拾東西。
同時招呼著老耿轉移位置。
“這么急?那車不開了嘛?”耿魏東看到陳鈞招呼自己出發。
他詫異的指了指身后的吉普車。
“不開了,扔這吧。”陳鈞笑了笑,他隨即又補充道:“這里距離終點只有二十公里,再加上天黑,開燈行駛目標太大。”
“有車倒真不如靠雙腿了。”
“也對。”耿魏東聞言,點點頭,他也認可了陳鈞的觀點。
主要是他以前沒干過這種事。
并且一般情況下,當兵的人吃飯浪費糧食,都屬于違紀現象,更別說把這么大的車都給丟路上不要了。
陳鈞也沒有過多的解釋。
除了路程短,沒必要用到車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等車輛打著火,車載電臺會自動通電,這玩意都有定位功能。
就算沒有,天狼突擊隊也有辦法搜索附近的信號頻段,白天抽不出時間來找茬,可不見得晚上還沒空啊。
至少偷偷混進參賽人群的那隊人,肯定時刻惦記著自己呢。
還是謹慎點好。
兩人合力將戰地帳篷拆除,偽裝網塞到車里面,又從后座協調幾瓶礦泉水塞進背包。
這才趁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的朝著終點處出發。
前面幾個小時,夜空不斷的有信號彈被打上高空。
看得陳鈞也是咂舌不已。
他感覺這天狼和黑豹的戰士,下手還真夠黑的。
因為淘汰的方式有很多種,信號彈只是求援,順帶預示著淘汰。
可這幫家伙卻像是放煙花一樣,一枚又一枚的都給打到高空。
如同炫耀自己成績似的。
其實出發前,大隊長說得背包,地圖,指北針,信號彈,隨便弄走一樣,只要是獵人營地配發的東西。
只要在終點看不到,那就意味著淘汰。
有省事的活不干,偏偏要挑最打擊士氣的方式。
下手真黑。
陳鈞嘀咕著,一開始他也沒聯想到太多,不過看著越來越多的信號彈升空,預示著一個又一個人被淘汰后。
陳鈞正在前行時,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連帶著腳步都猛然止住。
他異常的動作,把跟在旁邊的耿魏東都給整得一愣。
“怎么了陳鈞?有啥不對勁嘛?”老耿疑惑的看向他。
“嗯,教官,恐怕我們白天估計錯了。”陳鈞沉吟片刻,他笑了笑。
“什么錯了?”耿魏東一頭霧水的詢問道。
陳鈞倒也沒賣關子,他直接開口道:“倒也不是錯不錯,而是忽略了今晚的殘酷程度。”
“教官,伱想啊,突擊隊的人裝扮成參賽的老兵,那他們混進人群會干啥?”
“還能干啥,肯定或偷或搶的弄走人家的信號彈,然后發射把人淘汰啊。”
耿魏東一臉理所當然的說著,因為遠處噼里啪啦升空的紅色信號彈就沒停過。
“那被淘汰的人呢?”陳鈞嘴角上揚,目光盯著老耿,追問了一句。
淘汰的人耿魏東抬頭想了想,僅僅過去三秒,他那原本淡定的臉龐,突然驟變。
聲音都遲疑了些。
“你是說,被淘汰的人會轉身去搶其他沒淘汰的?”
“是啊。”陳鈞點點頭,承認了老耿的猜測。
“我們一直把防備心都放在兩支突擊隊身上,卻忽略了信號彈這東西根本沒有記名。”
“而突擊隊的人又裝扮成參賽者,他們先把自己的信號彈給打了,然后分批去搶別人的。”
“提前營造緊張對抗的氛圍。”
“他們搶到就繼續找沒人注意的地方打掉,這樣的話,時間過去的越長,沒有信號彈的戰士就會越緊張,他們只能選擇有樣學樣,擴散搶奪的范圍。”
“畢竟,最開始搶東西的,對很多老兵來說,這本來就是“自己人”,遭遇了自己人搶東西,那他們可就沒有顧忌了。”
陳鈞說著,他還抬手指了指高空。
“看今天白天到現在,信號彈被打出去的頻率,不難猜出應該有二三百人左右。”
“而我們想從這到終點,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那百十號突擊隊成員。”
“還要防備,那幾百號手中沒有信號彈的。”
陳鈞輕描淡寫的說著。
可這話聽到老耿耳朵里,讓他瞬間就頭皮發麻了。
幾百人啊,那要按陳鈞說的,明天中午到來之前,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終點。
人家也不會因為你走到了地圖規定的地方,就不會去搶了。
這樣搞得話,淘汰的人數確實會呈直線上升。
因為原本想的大部隊會團結,會對突擊隊抵抗的想法就不成立了。
這次過來參賽,本來就是各個連隊的精英匯聚,大家不是一個單位的人。
選拔又不是打仗,團結默契的程度又不咋地。
這么一整,更是各自為戰了。
“那,那咱們要小心點了。”耿魏東眸光一陣閃爍,他直接把背在后面的背包給取下來。
換到正面背著,這樣不容易被人搶走。
看著老耿那謹慎的神態,陳鈞笑著搖搖頭,語氣輕松的說道:“也不用太緊張。”
“只是人數多了,這么大范圍,也沒那么容易碰上。”
“就算真碰上那不開眼的,就揍他丫的。”
陳鈞揚了揚拳頭。
商量好之后,兩人再次出發,只不過這次他們腳步沒再那么快,都謹慎了一些。
一開始走偏僻的地方,沿著荒地確實也沒發現什么異常的地方。
一切還算順利。
可等他們走進沿途的小樹林時,陳鈞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了。
冬天雖說鳥類會少很多,但也不會一只都沒有吧?
可他們踏入這個方圓百米的小樹林時,只覺得非常安靜。
甚至靜得都不太正常。
陳鈞悄悄的打了下手勢,讓老耿距離他稍微遠點,拉開大概五六米,兩人呈直線朝前行進。
大概走了有五六十米,就在老耿都以為沒啥事的時候。
突然。
正在往前走的陳鈞,渾身汗毛剎那間炸起,他感覺到頭頂由上而下的,撲過來一股勁風。
陳鈞下意識的閃身躲到一邊,等眼角余光瞄到從樹上跳下來的黑影時,他右腿猛的一個側踹,徑直的踹在黑影的側腰。
這家伙從樹上蹦下來,本來就立足不穩,控制不住身體,被陳鈞這一記重踹,愣是將人踉蹌的踹出五六米。
把人踹到了老耿跟前。
耿魏東雖說這時候不懂特種作戰的那點套路,但武院出身的教官,身手絕對不賴。
看到黑影這么熱情的朝自己撲過來,他咧開大嘴一笑,上去就反手扣住了偷襲者的手臂。
哪知,偷襲的也不是善茬,扭身正準備跟老耿較量時,陳鈞也跑到了跟前。
定睛看清是誰偷襲自己后,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班長?!!!”
“你也來了?”
陳鈞一聲班長,把老耿叫懵了,把偷襲的那個老兵也給喊愣了。
他轉過頭看到陳鈞后,臉上同樣露出喜色。
“我靠,是你小子啊?”
“好久不見啊陳鈞。”
“是好久不見,一見面就想偷襲我。”陳鈞笑著打趣。
因為從樹上跳下來的老兵,他還真認識。
正是紅九連的五班班長,趙龍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