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張庸坐在橋頭。
這座橋叫伍仙橋。很有趣的一個名字。
它是一座石拱橋。長度只有不到三十米。跨度不足十五米。高度大約十米。
卻是附近名副其實的交通要道。很多人員車輛都要從這里經過。
以前,這里就有檢查站。來往的人群都習慣了。
因為是晚上,來往的人流量并不多。
張庸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想在這里守株待兔。
兔是什么,不知道。感覺可能有些東西。
現在的杭州城,暗流涌動,波譎云詭。黑暗中,可能有很多故事。
只要抓出一兩件,就有油水收入。
損失了丁福榮的三百萬,必須想辦法補回來。
否則,心痛。晚上睡不著。
剛好在這個位置,也能監控孫鼎元的一舉一動。只要孫鼎元出發,離開警署分所,他就能迅速做出反應。
然而,孫鼎元沒有動作。
他身邊的所有人也都沉寂。兩個日諜也都幾乎不動。
看看時間。晚上十點。
忽然心有所覺。一個紅點從東面逶迤而來。
紅點有標注。是汪繼昌。
呵呵。是他?張庸立刻抖擻精神。
財神爺來了。
不,是肥羊。
從地圖判斷,汪繼昌是開車過來的。還是親自開車。車上還有三個人。一個副駕駛。兩個后排。但是都沒有武器。汪繼昌的身上也沒有武器。也就是說,這個家伙,簡直是自投羅網。
沒帶武器。
黑夜。
撞到他張庸的懷里。
那不是主動送錢嗎?
他張庸今晚如果不將汪繼昌榨出油來,他就不叫張庸。
當即安排。
不久以后,目標出現了。
張庸舉起望遠鏡,仔細的看清楚。發現是一輛斯蒂龐克。
哈哈!
忽然想笑。
居然又是斯蒂龐克!
他張庸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牌子的車。
斯蒂龐克嘛,陳納德坐的那種。特值錢。
來得好!
汪繼昌簡直做的太完美。
不但送錢,還送車。如果是再送幾個美女,他都不好意思打對方的臉了…
安排攔車。
他自己暫時躲在后面。
先讓汪繼昌囂張一會兒,然后他再出面收拾。
這樣才能打對方的臉。
很快,斯蒂龐克來到檢查站。減速。但是沒停車。也沒放下車窗。
顯然,汪繼昌是覺得,檢查站會直接讓他過去的。然而,并沒有。
欄桿沒有挪開。
負責攔截的士兵舉起了槍口。
汪繼昌只好停車。搖下車窗。伸出腦袋。朝外面不耐煩的叫道:
“哎,你們做什么?沒看到是我的車嗎?”
“請出示證件。”
“什么證件?你們不認識我?
“請出示證件。”
負責攔車的中士才不管你是誰。
他們直接將汪繼昌從車上拽下來。幾乎將汪繼昌拽翻在地上。
汪繼昌又急又怒,想要罵人。但是一眼就看到了張庸。心頭頓時更加的窩火了。原來是張庸在背后搞鬼。
“張庸,伱想要做什么?”
“不好意思,請你配合檢查。”
“配合個屁!你有什么資格攔我?”
“那你想不想挨槍子呢?”
“你說什么?
“我說,你想不想挨槍子。”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槍打爆你的腦袋。最多不要這份工作。落草為寇。我遠走高飛,跑到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你能奈我何?你汪老板可是當場喪命了。”
“你好大的膽子…”
“要不,你試試看?”
張庸好整以暇。
也不掏槍。還臉帶微笑。
無所謂的。有需要,他真的會干掉汪繼昌。
就一顆子彈的事。
從眉心打進去。大羅金仙都救不了。
汪繼昌怒極反笑。
然而,他卻不敢繼續和張庸嘴硬。
原因很簡單,對方可能真的會給他一槍。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個張庸就是光腳的。
這個家伙什么都沒有。就是爛命一條。
和這樣的人斗氣,做不過。
張庸來到斯蒂龐克旁邊,發現這輛車好新。
好喜歡…
是我的…
無意中看到車內三人。
居然是三個年輕的姑娘?
其中一個,似乎有點渾渾噩噩的。歪倒在另外一個姑娘懷里。
不由得多看幾眼。發現三個姑娘都特別漂亮。尤其是歪倒的那一個。絕對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你讓張庸去鑒定什么東西,他鐵定不會。但是看美女還是會的。
汪繼昌的車上,居然有三個年輕漂亮的美女?都穿著淺灰色的旗袍,似乎不是夜場的女子。
呵呵,這個王八蛋,糟蹋良家婦女啊!
狗日的日諜,冒充我們中國人也就算了。還想要禍害我們中國姑娘?
行,這筆賬,一會兒讓你慢慢還。
那兩個意識清醒的姑娘看到張庸,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張庸示意她們將那個神志不清的姑娘攙扶起來。仔細看清楚。的確是美女。那就好辦了。
車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先不管里面的人。轉頭看著汪繼昌。
汪繼昌顯然對張庸的動作不以為然。
我是帶著三個姑娘怎么啦?
誰敢說我什么?
“你到底想要怎么樣?”汪繼昌緩緩的說道。
“汪老板,上次你說請我吃宵夜的。”張庸慢悠悠的說道,“但是你言而無信。我好失望。”
“你就為了這件事?”汪繼昌簡直是要瘋掉。
才多大的事。
不就是一頓宵夜嗎?
用得著這樣記仇嗎?
我現在請。我現在補。總可以了吧?
張庸沒說話。斜眼看著對方。好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你說呢?
你說我是為了一頓宵夜,還是為了其他?
我特么的自己吃不起宵夜嗎?
當時你不請,現在想彌補,已經晚了。
我張庸可不是什么大人有大量。我就是小雞肚腸。喜歡斗氣。
你丫的一個日諜,敢在這里這里囂張。
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斤多少兩。
“我現在請。”
“好啊。”
張庸勉強擠出一些笑容。
汪繼昌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是放下來了。沒事。一頓宵夜而已。
再多的宵夜,他汪繼昌都請得起。
“我要葵園樓的烤全羊。百香樓的烤乳豬。凝萃樓的獅子頭…”
“你等等。你等等。”
汪繼昌急忙剎住張庸的話頭。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吃宵夜哪有這些的?
不是我吝嗇錢。這些雖然貴,但是,他也支付得起。唯一的問題就是,大晚上的,誰給你烤全羊?誰給你烤乳豬?你吃一個宵夜,總不能等到明天吧?
“什么?”
“換點別的可以嗎?這兩個菜太浪費時間了。”
“我們有時間啊!”
“你是有時間。可是,我沒有啊!”
“我說你有你就有。”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啊!我真的…”
“我說你走不了。”
“你…”
汪繼昌終于反應過來了。
張庸的目的,并不是宵夜。而是要將他扣在這里。不給他走。
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都沒有用。
張庸就是要扣他的人。
明白了。這個檢查站,就是專門針對他汪繼昌的。
或者說,張庸專門針對的,就是他汪繼昌。所有的一切,都是沖著他汪繼昌來的。
“張庸,我和你好像無冤無仇…”
“是沒有啊!”
“那你針對我做什么?”
“我說了。我是在執行公務。”
“來往行人車輛那么多,你為什么就偏偏扣我?”
“抽查。剛好抽到你。”
“張庸,我懷疑你以權謀私,打擊報復。我要控訴…”
“啪!”
驀然間,汪繼昌挨了一巴掌。
是張庸打的。直接甩臉上。很用力。疼得他急忙抽回手。悄悄倒吸冷氣。
我草。這個八嘎的日諜。臉怎么那么硬?
打的老子手痛。
下次還是用專門的打臉道具吧…
“啊…”
汪繼昌驚叫一聲。
然后驚叫變慘叫。
張庸打的太用力。自己的手掌都疼的要命。何況是挨巴掌的汪繼昌?
汪繼昌慘叫。然后暴怒。
他向張庸撲上去。結果被張庸反撲回來。然后按住,一頓暴打。
打別人是沒把握。但是打汪繼昌,張庸有信心。
汪繼昌胖乎乎的。行動不便。雙手也沒什么力氣。養尊處優慣了,身體也退化了。
“你打我…”
“我和你拼了…”
汪繼昌暴躁的吼叫著。宛若受傷的野獸。
逐漸的沒有了聲息。確實被張庸打的老慘了。整個臉頰片刻就被打成豬頭的模樣。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
但是,張庸專門打臉。
他也不怕對方去告狀。最好是去告狀。
然后老蔣不喜歡自己。將自己從生日宴會名單里面剔除。以后就不用去功德林了。
升官太快不是什么好事。惹點事也是自保的手段。
打的就是汪家的人。
打不死你!
隨著張庸的暴打,慘叫聲不斷。
斯蒂龐克車內的兩個姑娘,也是情不自禁的悄悄伸頭出來觀看。
發現是張庸騎在汪繼昌的身上,對著他狂毆。
夜色朦朧,燈光昏暗,她們卻感覺張庸的身影,無比的偉岸。一時間都看呆了。
汪繼昌這么不可一世的人物,真的被暴揍啊!
“啊啊啊…”
“王八蛋…”
汪繼昌終于是意識到,自己硬扛是錯誤的。
對付張庸這種人,一定不能硬扛。否則,對方瘋起來,下手簡直不要命。
不會當場打死你。但是會打得你當場殘廢。
“給錢!”
“給錢!”
張庸一邊打一邊叫。
打著打著,居然冒汗了。好累。王八蛋。
一會兒冷風一次,汗水倒吸回去,老子說不定會感冒。上次感冒折騰老子半個月。再感冒,都是你汪繼昌的禍。
“什么錢?”
“十萬大洋!”
“你,你說什么?”
“十萬大洋!”
“不可能…”
“如果不是你阻攔,我早就將丁福榮的財產全部搜出來了。現在我懷疑,你和丁福榮有勾結。你試圖讓丁福榮順利的將財貨轉移出杭州…”
“你,你別血口噴人!你,你,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了嗎?丁福榮的財貨是不是在碼頭?是不是準備偷運出去?你是不是阻撓我進行檢查?”
“我,我,我沒有…”
汪繼昌感覺背后冒冷汗了。脊梁骨涼颼颼的。
這個該死的張庸,扣帽子的本事還真大。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問題是,他很難辯解。
張庸提到的幾個問題,他都沒辦法否認。
即使他極力否認,別人也不會相信的。甚至,還有可能添油加醋。
事實上,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事,他犯錯了。
犯錯的結果,就是要將到手的油水吐出來。
他掌控錢塘江碼頭那么多年,肯定撈了不少的油水。其他人肯定會眼紅的。
那些人是什么人?當然是和汪家不對付的人。
他們拿到了丁福榮的財貨,一個個貪婪的要命,肯定還想插他汪繼昌一刀,從他汪繼昌的身上剔肉。
誰會嫌錢多?
宣鐵吾?還是其他人?
他們都是饕餮。胃口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然而,汪繼昌也不會輕易屈服的。他的背后,是汪家。是果黨的二號人物。
“你想要勒索我?”
“沒錯。”
“就憑這些?你做夢!”
“當然不是。我還知道一些內幕。”
“什么內幕?”
“你搶了一本黑賬本…”
“你…”
汪繼昌的臉色頓時變了。
雖然立刻又恢復了正常。但是,張庸已經捕捉到了。
于是,張庸沉默。
看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可以慢慢聊。
真的。
距離天亮還有十幾個小時。
有充足的時間讓汪繼昌慢慢的思考。慢慢的做出決定。
看到兩個姑娘伸出腦袋。于是走過去。
那兩個姑娘急忙縮回去。
張庸來到斯蒂龐克的旁邊,朝里面看了看。
看到那個神志不清的姑娘,依然是渾身軟綿綿的。迷迷糊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聞了聞。又沒有聞到什么酒味。
“她吃了什么東西?”
“軟香丸。”
“什么東西?”
“不知道。”
“有什么用?”
“就是吃了以后會迷迷糊糊的。”
“真會玩。”
張庸隨口說道。兩個姑娘的臉色頓時變了。
她們還以為,張庸也是一丘之貉。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原本稍稍有點舒緩的內心,頓時又緊張起來。
“放心,我不是色狼。單純是覺得你們漂亮而已。”
“你…”
“你們可以自己回家嗎?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們…”
兩女面面相覷。躊躇。
張庸轉頭看看汪繼昌。發現那個家伙還在思考人生。
行,你慢慢思考。我繼續和美女聊天。
“咋的?你們不懂回家?”
“我,我們不是本地人。”
“那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長沙。”
“什么?”
張庸有些意外。
長沙?瀟湘?距離這么遠?
難怪長的這么漂亮,皮膚又好,白里透紅。原來是湘妹子。
但是…
“你們長沙跑這里來做什么?”
“我們是被拐來的。”
“誰拐的?”
“不知道。”
“那你們在車上是…”
“我們被汪繼昌買了。”
“之前有沒有被侵犯過?”
“沒有。被侵犯過就不值錢了。”
“哦…”
張庸歪著頭想了想。
原來是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亂世。人命如草芥。
紅顏薄命。
長的太漂亮也不是好事。
她們的漂亮,她們的清白,原來都是一盤生意。
“多少錢?”張庸忽然好奇。
沒有人回答。
兩個姑娘都紅著臉。低著頭。
顯然,剛才的回答,已經是讓她們十分難堪。無地自容。
張庸:…
行,不問,不問。
回頭繼續收拾汪繼昌。瑪德,你個死日諜…
汪繼昌看到張庸朝自己走來,神色不善,立刻開口,緩緩的說道:“張庸,你膽子很大。”
“想好了嗎?”張庸不置可否。
膽子大不大,就看你給多少錢。
十萬大洋,我不怕。
就算你們天天暗算我,我也不怕。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或許哪天他就掛了。
然而,就算他沒有對付汪繼昌。可能哪天也掛了。他得罪的仇家那么多,多一個汪繼昌也不多。
“你什么時候要?”
“現在。”
“你很有膽魄。”
“收到錢,我就放你走。”
“其實,你可以早說的。”
“我剛才沒想到。”
“啊!”
汪繼昌幾乎吐血。
你沒想到的后果,就是痛打我一頓是吧。
你故意的吧?
他心頭的惱火,簡直無法描述。
可是,他只能接受。
“我能打電話嗎?”
“不能。”
“為什么?”
“因為這里沒有電話。”
“那我怎么叫人籌備錢款?”
“你在這里看著。有熟悉的人,你叫他轉達。”
“我…”
“逗你玩的。旁邊就有電話。但是,主人家已經睡了。你要給一百個大洋…”
“你不如去搶!”
“難道我現在不是搶嗎?”
“我…”
汪繼昌終于吐血。
沒錯。對方現在就是搶。明搶。
啊啊啊…
好生氣…
但是,無能狂怒。
只好悻悻的拿出一張銀票,然后去打電話。
他發誓,一定要張庸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