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庸遠遠的就看到了馮吉良。
但是馮吉良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張庸。
等他發現不對。已經晚了。被包圍了。
對方雖然人手不多。但是已經占據了有利位置。隨時都能一擊致命。
無奈。馮吉良唯有舉手。
在這個問題上,馮吉良是從來都是沒有絲毫猶豫的。
因為猶豫真的會死。
“繳槍。”
張庸冷冷的說道。
他站在墻壁的后面。不給對方暗算的機會。
萬一對方垂死掙扎呢?
安全第一。
“交槍。”
馮吉良立刻下令。
他倒是聰明得很。
如果這個時候時候,和張庸發生沖突,最后吃虧的肯定是他。
沒辦法,此時此刻的張庸,身上貼著的護身符實在是太多。光是一個炮擊總統府案件,就能卷進去很多人。
據說連杜月笙和黃金榮都吃了暗虧。都不敢公開和張庸對抗。
兩人都托詞離開了上海灘。
事實上,馮吉良內心還是暗暗覺得張庸不夠狡詐。
這個家伙畢竟是入行沒有多久,很多陰險卑鄙的操縱都沒有學會。也沒主動害人的念頭。還停留在初級階段。
如果是換了黨務調查處來主導炮擊案的調查,戴笠肯定被扔進去陸軍監獄了。
說到底,張庸還是嫩。心不夠狠。手不夠辣。
“收走!”
張庸擺擺手。
立刻所有人上前,將所有武器拿走。
其實這樣做沒什么用。對黨務調查處沒有絲毫影響。對方又不缺幾十支駁殼槍的。
只是,一時間,他張庸也想不到什么報復的手段。于是只能來點小兒科。反正,惡心一下對方也是好的。
徐恩曾在背后告他的黑狀,他繳徐恩曾手下的槍,理所當然。
官司就算是打到委座面前…
哦,這件事委座不會知道的。
別人只會告訴委座適合告訴他的事情。那些不適合委座知道的事,自然沒有人多嘴。
“回春堂的老板是紅黨…”馮吉良緩緩說道。
“我早就知道。”張庸冷冷的回應,“但是我要抓的是日諜。”
“你們特務處也有剿滅紅匪的責任的…”
“姓苗的只是一個小角色。你抓一個小角色有什么用?放長線釣大魚,你不懂?”
“你是事后諸葛亮…”
“你們放屁。你們多此一舉。故意找一個紅黨叛徒來壞我的好事。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什么叛徒?”
“你們之前送回來那個紅黨,根本就是叛徒。是伱們安插回來的。以為我不知道?笑話!你們黨務調查處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們要做什么。你們那么點伎倆,能瞞誰?連紅黨都瞞不過!”
“但是我們已經達到目的了。”
“呵呵。你們的確是達到目的了。被紅黨鎖定叛徒了。”
馮吉良欲言又止。
張庸冷冷一笑。繼續打擊對方。
“你們以為紅黨都是蠢貨嗎?就沒有懷疑那個傷員有問題?”
“有什么問題?”
“別人給他編了一個情報,說有人從杭州過來。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結果,他信以為真,于是報告了上去。結果,立刻就被紅黨甄別出來了。你們也不想想,回春堂的老板去哪里了?”
“他只是暫時離開。我們很快就會抓到他。”
“是啊!很快…”
張庸笑容耐人尋味。
馮吉良臉色不太好。
他沒有想到,張庸居然知道那么多事情。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被套路了。紅黨故意用假情報,將叛徒釣出來了。
不好!
他下意識的轉身就跑。
他需要立刻去處理那么傷員。否則,他會被紅色迅速除掉的。
紅色一旦確定叛徒,下手也是很迅捷的。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昔日的紅隊,好像又回來了。
結果被攔住。
“我有事…”馮吉良皺眉。
“我知道你有事。還知道你有急事。”張庸平靜回答。
“我真的有…。”
“我知道啊!我還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
“你擔心那個叛徒會被紅黨除掉。”
“既然如此,你還敢阻攔?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同情紅黨的嫌疑?”
“就算我不阻攔,你們也一樣說我有嫌疑啊!”
“張庸,你不要做得太過分。”
“我不打不罵。也從來沒有在侍從室告你們的黑狀。過分嗎?”
馮吉良被噎住。
他注意到了一個詞:侍從室。
不知道張庸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他提到了這個詞。
對方是在有意無意的告訴他,我現在可以直接和侍從室對話。你們想要告我的黑狀,沒那么容易了。
相反的,我倒是可以處處給你們上眼藥。整死你們。
“張庸,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著那個紅黨叛徒被紅黨干掉。”
“等紅黨叛徒被干掉,我自然會放你回去的。”
“你夠狠!”
“彼此彼此。其實,這都是公事。我們兩個,好像沒有私怨。對吧?”
馮吉良頹然。點點頭。表示贊同。
的確,他和葉萬生不同。葉萬生和張庸有私怨。因為他差點就將張庸給殺了。
但是他不同。他和張庸,的確沒有私怨。都是公事。
“我阻攔你的事,你可以如實報告。”張庸輕描淡寫,“紅黨叛徒死了,和你無關。”
“張庸,你明明不是紅黨,為什么要摻和這些事?”馮吉良不解。
“因為有人背后告我黑狀啊!”張庸慈眉善目的說道,“我又拿他沒辦法。只好搞點破壞了。”
“何必呢?”
“別人讓我不爽。我也讓別人不爽。就這么簡單。要不要坐坐?”
“行。坐吧!”
馮吉良點點頭。
事已至此。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翻臉。只會搞死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別人也不是沖他來的。
張庸是沖著誰來的?
徐恩曾。或者葉秀峰。還有陳果夫。
內心不由得暗暗有些感慨。這家伙真的是新手啊!但是爬的真快啊!
別看張庸目前的職務,是一個連編制都沒有的組長。可是,他能夠直接和侍從室對話。在空軍那邊還有兼職。真是紅的不得了。虧這個家伙還這么低調。換了他馮吉良,估計走路都要飄…
于是坐下。
“你們的人呢?”張庸朝旁邊旅館努努嘴。
“撤回去了。”馮吉良實話實說。
既然張庸知道那么多事。那老板的身份肯定也知道了。
都坐下來了。隱瞞也沒必要。
通風報信是不可能的。也就是無聊的話題罷了。
“按照你們的經驗,紅黨鋤奸一般需要多長時間?”張庸一本正經的問道。
“不超過八小時。”馮吉良也沒有隱瞞。
“挺快的。”
“他們…”
馮吉良欲言又止。
感覺眼前這一幕好荒誕。
張庸明明是在欺負他。他還很配合。
明明知道張庸是要弄死那個紅黨叛徒。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也罷,那個紅色叛徒是保不住了。
死了就死了吧。
“商量個事。”
“你說。”
“我要搞杜月笙,或者黃金榮,要十萬美元。你有什么好建議?”
“你問我?”
“對。這件事。你幫我。有你的好處。真的。”
“我有什么好處?”
“要錢沒有。對你以后有好處。”
“真的?”
馮吉良半信半疑。
按理說,他不應該相信張庸的話。
黨務調查處和復興社特務處,是死對頭啊!怎么可能合作?
如果讓徐恩曾或者葉秀峰知道,他馮吉良的日子就難過了。
馮吉良是老狐貍…
“我直說吧,夫人需要五十萬美元買飛機。”
“這…”
“你幫我。我可以口頭提到你的名字。”
“這…”
“口頭提到。書面不行。你自己琢磨。”
馮吉良沉默。天人交戰。
他相信張庸的話。夫人的確需要五十萬美元。
至于是不是買飛機。那是另外一回事。這不是他們能過問的。他們只負責搞錢。
張庸也不說話。
這件事,他其實是給馮吉良機會。
真的,換一個人,他都不想給。十萬美元,他肯定能搞到。
主要是馮吉良這個家伙,和他確實沒有私人恩怨。抓紅黨是他的動作。是公事。幾次撞到,馮吉良也很配合。
黨務調查處還有一兩年的活干。到中日全面開戰,國共合作,他們就失業了。
在這段時間,拉住黨務調查處的一個組長,讓他分心,對紅黨也是有好處的。
重要的就是分心。
去做點別的事。沒時間去鼓搗紅色。
跟著我賺錢啊!
跟我抱委座和夫人的大象腿啊!
整天跟紅色過不去,有啥出息。
白花花的大洋,綠油油的美鈔,沉甸甸的金條,紅彤彤的英鎊…
要不要?
要不要?
要不要?
只要你心動,我就保證你再也回不去了。
終于…
馮吉良嘴唇微動。
這個細微的動作,顯示他已經準備開口。
張庸繼續沉默。
故作矜持。等著對方說話。
終于…
馮吉良開口了,“我知道一批洋土…”
“能迅速脫手嗎?”張庸對洋土不感冒。
倒也不是說貽害萬年什么的。主要是比較難變現。尤其是大批量。
塔納瓦羅給他七天的時間。但是他本人希望在五天之內全部搞定。
“不用脫手…”
“愿聞其詳。”
“你將這批洋土控制了。然后告訴黃金榮。他肯定愿意用五萬美元換回去。”
“五萬?”
“對。”
“黃金榮的?”
“對。但是,杜月笙也有。”
“你要我同時對他們兩個動手?”
“每人各要五萬,難度小一點。”
“也對。”
張庸虛心接受。
好像是這樣。這就叫眾籌。
專門盯著一個人,對方容易魚死網破。孤注一擲。
然而,同時盯上兩個人,難度就會小一點。以他們兩個的身份,拿出五萬美元,還是很輕松的。
唯一的后果,就是同時開罪兩個大佬。被暗殺的幾率暴增。
不過,他張庸沒在怕的。
暗殺?有地圖監控,一般人殺不了他。
如果真的哪天被暗殺了,他也不后悔的。他要做的事已經做了。
忽然發現地圖顯示有變化。
附近的白點,有部分靜悄悄的變成了淡藍色。
什么情況?
急忙查看。
發現是自己的手下,都變成了淡藍色。
其他人沒變。馮吉良的手下,依然是白色。只有韋方銓、陳海等人有所改變。
這個變化好。非常好。
之前,張庸就感覺地圖大了,分辨困難。
半徑五百米,可能囊括進去很多很多人。
地圖上除了紅點、黃點,就是白點。無論是其他人,還是自己手下,都是白點。
有時候,想要找出自己手下的人,也需要時間。
想一目了然也做不到。
都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現在好了。自己手下標記變成淡藍色。頓時清晰多了。
只要掃一眼,就能夠發現自己的手下,到底是在什么位置。有沒有誰出現什么異常舉動。
比如說,馮允山和竇萬疆兩個家伙,他們到底在哪里。
地圖顯示,他們在一百米開外。
算是保護吧!
也不知道他倆在干啥。
如果是之前,還要挨個檢查相關標注。
現在不用,看到那兩個距離比較遠的藍點,就知道是他們兩個。
嗯,作用不大…
嗯,作用不大…
將思緒拉回來。
“在什么地方?”
“你可不要出賣我。”
“我出賣過誰。”
“那我說了…”
馮吉良想了想。好像也對。
這個張庸,確實是沒有出賣過誰。嘴穩。
于是說了兩個地址。
張庸立刻記錄下來。
都說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確實如此。
復興社特務處有自己的情報渠道。黨務調查處也有自己的情報渠道。
一些復興社特務處不掌握的信息,黨務調查處掌握。
這兩個地址。張庸都知道。但是確實不知道里面藏有數額巨大的洋土。
“說一個和你沒什么關系的名字。”
“什么?”
“說一個和你沒什么關系的名字。但是你又能掌控的。”
“這…”
馮吉良很快反應過來了。
這是提供信息的酬謝。張庸沒有白白要他的信息。
直接給他錢是不可能的。一旦被查到,后果不堪設想。但是,如果是給其他人,那就沒事了。
只要那個人明面上和他馮吉良沒有關系,就沒有人能查到。
暗暗感慨。這個張庸,明明是菜鳥。但是,有時候辦事,也確實靠譜啊!
他也不是吃獨食。拿了你的信息,回頭給你好處。
單純這一點,就很樂意合作。
于是說了一個名字。還有相應的地址。
張庸于是記錄在案。
然后上去房間睡覺。
需要等八小時呢!等到紅黨叛徒被處理,他才會離開。
正好,旁邊就是旅館。隨便找個房間,往床上一躺。舒舒服服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感覺饑腸轆轆的。看地圖。發現所有人都在。
哎,淡藍色的小圓點看起來就是舒服。自己的手下在什么位置,一目了然。
就算以后是到了戰場上,也能夠輕松的掌控戰場態勢。
下樓來。發現馮吉良正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睡覺。其他特務也是耷拉著腦袋,在熬時間。
張庸看看手表。現在是晚上十點。深夜了。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紅色那邊應該將活干完了。
于是叫醒馮吉良,“你可以走了。”
“走。”馮吉良也不說啥,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
張庸也召集自己的隊伍,準備干活。
五萬美元。值得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