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城,皇宮。
文武大臣們聚集一堂,陷入了激烈的爭執中。
爭執的焦點,就是從龐加萊撤軍問題。
政務大臣哈伯疾呼:
“陛下,請早做決斷吧!
龐培王國已經出兵了,不出兩月,西境的戰事必然糜爛。
國內目前已是無兵可用啊,唯一的辦法就是撤回龐加萊的精銳,方能扭轉局面。”
“不行!絕不能撤兵!
龐加萊是但丁的國本,放棄了它,便放棄了一個資源豐饒的世界!
那時但丁將立時淪落為二流國家,如此飲鴆止渴之事豈能為之!”
軍務大臣隆德厲聲反駁。
“我贊成軍務大臣的意見。
世界之門是前皇與柯蒂斯大人從海茵希手里搶過來的,是但丁的無上榮耀。
如果拱手放棄,我們就都是罪人!”
另一位大臣說道。
哈伯指著軍務大臣,痛心疾首地說道:
“難道我便想如此嗎?
可是,我們要能活下來才行啊!”
“溫妮斯頓公爵正與列儂抵擋圣族聯盟,她的領地已是一片空虛。
龐培王國則久居雪域,歷來兵鋒強悍,由誰來抵擋呢。
你嗎!?”
“有何不可!
不才愿盡起家族男丁,奔赴西北,會一會那龐培人。
縱是身隕頭斷,亦不弱了但丁男人的血性!
有誰愿與吾同去?”
軍務大臣梗著脖子喝道。
“我與你同行!”
一位軍部官員站了出來。
“柯蒂斯大人雖已故去,但陛下還在,不才還在,縱是血濺黃沙,也斷不會墮了先祖榮耀。”
“我與家中子侄,盡候大人差遣!”又一人站出來。
“立國之戰中,在下后裔已絕,此刻無牽無掛,愿追隨大人麾下再會一會龐培之流。”
這次說話的竟是位文臣。
“好了!你們都走了,這里怎么辦?”
老元帥蓋呂薩克怒道:
“對于放棄龐加萊的提議,我不贊同!
撒隆親王的軍隊已散布到整個龐加萊的土地,正追殺那里的異族,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收攏。
就算他能夠做到,以世界之門的糟糕狀況,這些軍隊也無法安然返回。
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也會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死于不穩定的空間傳輸。
何況還有星潮的威脅。”
“此外,諸位是否考慮,即使我們撤出龐加萊,局勢就可以穩定下來嗎?
一旦那個世界躍遷完畢,那么必將有無數異族從世界之門涌出。
到那時戰火將在但丁的土地上燃燒,那才是更大的災難。”
老元帥的話令所有人沉默。
見眾人不語,蓋呂薩克揮了揮拳,鏗鏘有力地道:
“反之!若親王留在那邊,能夠擊潰異族或最大程度地殺傷他們。
那么即使龐加萊躍遷,我們也未必處于多大劣勢。
諸位是否考慮過,屆時我們擁有的,可是一個如青嵐一般富庶的榮耀序面!”
眾人紛紛動容。
一個榮耀序面,其意義之大,簡直無法想象。
此時就連反對之人也不禁動搖。
良久,蒼老的哈伯苦澀地說:“可是,我們還是要先活下去啊。”
朝堂上紛紛響起嘆息聲。
“如有可能,我也愿意棄掉這一身朝衣,換上金戈劍甲,飲馬西北。
縱然這大好頭顱被取之,也不負但丁和陛下隆恩。”
哈伯悲傷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
“可是我們實在已無兵可用了。
前不久,各家族連私軍都派出去了。
龐培這次膽敢趁虛而入,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
眼下但丁已傾塌在即,請陛下盡早決斷!”
朝堂上的氣氛已冷如冰窖。
提圖斯面沉如水,久久不語,似乎在做著艱難抉擇。
宰相梅耶看了看陛下,又看了看眾大臣。
“看來,自己終需來做一次惡人。”
他心中微微嘆息,隨即示意身后之人推自己出列。
而就在這時,一個人先他而出,向提圖斯高聲說道:
“陛下,其實但丁并非已無再戰之力!
只是…這要看各位大人的決心了。”
此人面如冠玉,儀表不凡,談吐中擲地有聲,正是為梅耶推椅之人。
“洛蘭,你退下!”梅耶厲喝道。
他已知道自己這位學生要說什么了。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洛蘭沾染到這灘污水。
洛蘭對梅耶輕輕搖頭,繼續道:
“我知道,接下來的話,會讓各位大人暴怒。
而且這朝堂外的所有領主也難以容我。
但國事危急,洛蘭唯有出此諫策,請列位見諒。”
鞠了一躬后,他繼續說道:
“眼下各貴族已遣出大半私軍,但仍有一些子侄尚在族中。
他們勇謀兼備,實可繼續為原國效力。”
“洛蘭,您可知自己在說什么?”安德烈勃然變色。
“洛蘭大人!你此舉何意!”哈伯聲音顫抖,壓抑著憤怒問道。
“我深知此前的征召已令各家元氣大傷,只是如今原國到了生死邊緣,我們別無選擇。
一旦西北崩潰后果將不堪設想,到時各家又焉能獨活?”
洛蘭說的極為誠懇。
“故鄙人在此請列位大人深明大義,待危機解除后,鄙人愿受誅伐。”
“哈哈,愿受誅伐?到時怎能由得你!”
財務大臣怒道:
“你可知這項提議一旦通過,外面的領主會怎么想?
他們會認為,你洛蘭副相在斷絕他們的血裔!
哪一個能饒了你?”
“我知此舉有傷人和,在下愿意添為一員,與諸家子侄共赴西北。”
聞言大臣們的怒氣終于稍熄,卻仍有幾人不屑地冷笑,其中一人道:
“就算如此,那些領主也定難釋懷。
何況,龐培兵鋒強盛,僅憑各領主子嗣和一些私兵,如何能與之抗衡?”
“我們無需同龐培軍隊硬碰,只需利用縱深地勢周旋,拖住他們一兩個月,待群星計劃實現便可。”
“拖住一兩個月?怕不是你自己的幻想吧!”
某大臣冷笑:
“但丁不止缺人,錢、糧、輜重哪一樣不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就憑一群貴族子侄組成的烏合之眾,就想擋住龐培?簡直是可笑。”
“羅蒙大人,此言差矣。
各家后嗣均是勇謀兼備之才,缺的只是戰場歷練。
在我看來,他們只需數場血戰即可獨當一面。
只是這之中許多人可能再也無法回來了。
不才愿意統領他們,盡最大可能減少傷亡。”
場面一時寂靜。
終于,德隆沉聲開口:“以撒城的男人已被征召大半,剩下的多是女人和孩子。
現在看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我愿意遣出所有子侄出戰。”
“那便如此吧。”
宰相梅耶點了點頭。
“若是但丁倒下,諸家無人能夠幸免。
而一旦我們渡過難關,從此將一飛沖天,還請各位權衡。”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