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哈利忍不住低聲咕噥著:“維克多先生呢還有那些在經濟艙幫了忙的人......他們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為什么不在車上”
一個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念頭冒了出來:
難道連他們都要被消除記憶 坐在他旁邊的赫敏聞言,臉上掠過一絲極其古怪的神色。
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又忍住了,只是不安地瞥了一眼坐在前排的盧平。
盧平轉過頭,語氣平和地解釋道:“那些人......身份比較特殊。在你們醒來之前,他們就已經通過其它渠道提前離開了。”
他的話語含糊其辭,但顯然不打算透露更多,哈利猜測那些人可能是什么“魔法界的雇傭兵”之類的身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然而,當盧平轉過頭的時候,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拉平,變成了一個有些凝重的表情。
他并沒有欺騙哈利,但是完全真實的語言,也可以構成一個跟真相相差十萬八千里的謊言。
維克多等人的確是在哈利醒來之前就已經離開了......但是他們離開的時間要比那早得多。
早在飛機落地之前,那群人就悄無聲息地從亞瑟韋斯萊的視線中消失了,這是韋斯萊先生事后隱晦傳達給盧平的信息。
盧平不知道,維克多他們是進入了維德那個看起普通卻內藏乾坤的衣柜空間,還是通過某種連他都無法理解的,更隱秘的方式,徹底離開了飛機 至少,維德身邊那個能為他跨越千里的家養小精靈多比,就有無聲無息把人從飛機上弄上去的本事。
想到這里,一個至今無解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多比,究竟是怎么一路追蹤他們,從英國抵達美國的是借助了海洋中那些星羅棋布的島嶼做跳板,一次次地幻影移形嗎還是利用軍艦鳥或者信天翁的飛行能力,橫跨了整個大西洋亦或者,是偽裝成不起眼的包裹,藏身于某架飛機的貨艙上,完成了這趟沉默的遠征 無論是哪種方式,都注定會非常辛苦,需要非凡的勇氣和堅韌不拔的意志,更需要一種近乎偏執的忠誠與信念。
盧平對家養小精靈這種生物所蘊含的驚人力量,感到由衷的敬畏。
但是對比其它只能干些家務活的小精靈,盧平又覺得,真正神奇的應該是維德 他竟然能讓這種只知道服從命令的生物想盡辦法,輾轉周折,心甘情愿地跋涉重洋,只為了將維德需要的東西送到他的手中。
就好像那些魔偶......
它們并非麻瓜機械那樣冰冷死板的東西,有的甚至很聰明,很有個性。
但是在關鍵時刻,魔偶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展現出一種無懼犧牲的姿態,仿佛為了主人而死,只是理所當然的歸宿。
盧平本以為魔偶都是這樣的,直到他在煉金術大賽上,看到了那些在危險面前會遲疑,會瑟縮的劣質魔偶,才知道維德制造的這些有多么特別。
這種超越了本能,甚至超越了“生存”這一基本需求的忠誠和獻身精神,發生在智慧程度并不算低的造物身上,帶給盧平的沖擊,遠比看到一群無知無覺的“傀儡”沖鋒陷陣要強烈得多。
這些念頭在盧平的心中盤旋著,帶著一絲對未知煉金術的敬畏與警惕。但是思索再三之后,他還是把翻涌的疑問壓了下去。
甚至......當亞瑟韋斯萊想要找他討論幾句的時候,盧平也只是含糊其辭地表示:鄧布利多全都知道。
這句話就像是定心丸,頓時讓韋斯萊先生放下心來,樂呵呵地看著兒女們在車上鬧騰。
盧平壓下心頭震顫,又一次保持了沉默。
有些界限,無需跨越;有些力量,也不必深究。
只要確認這份力量此刻站在他們這邊,依然是正直的、光明的,這就已經足夠了。
不然......
還能怎么樣呢難道要為了心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就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強行把身邊親近的孩子變成敵人嗎 盧平閉上眼睛,將那份深藏的疑慮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金斯萊沙克爾帶著眾人,架著昏迷不醒的馬丁,步伐沉穩地走下舷梯。
蒙頓格斯再次把領帶系上了,只是皺巴巴的,看著很不像樣。
早就等得焦急的指揮官斯特勞立刻迎上去,他看了眼馬丁,認出這就是調查資料中的那個劫匪,頓時松了口氣,道:
“你們抓住他了機上情況怎么樣”
金斯萊道:“劫機匪徒已經落網,只是他為了控制局面,在飛機上釋放了大量的麻醉氣體,導致乘客們都昏睡過去了,甚至連他自己都未能幸免。
周圍的警察放松下來,頓時都大笑起來:“哈哈哈......居然是個這么笨的劫匪!”
斯特勞嘴角微微抽搐,隨后皺眉道:“不好!麻醉氣體過量,也會有致命的危險!飛機上的那些乘客......”
“放心吧,他們沒事。”金斯萊道:“除了受到一些驚嚇以外,身體都沒什么問題。少數乘客吸入過量,出現嘔吐的癥狀,我讓人先把他們送去治療了。”
斯特勞點點頭,他自然也看到了那輛提前離開的擺渡車,前后的說法也能對得上。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本貨真價實的、內閣簽發的證件,大大拔高了金斯萊每句話的可信度。
這位指揮官不再追問,當金斯萊表示要把犯人帶回去緊急審問時,他揮揮手讓下屬放行,目送著這群內閣派來的人押著匪徒登上特制的車輛,迅速駛離。
隨后,警察、醫生、消防員登上飛機,把陸續從昏睡中醒來的乘客抬了下來。
擔架上,眾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奇怪,我好像一上飛機就睡著了連餐車經過都沒有印象………”
抱著公文包的男人困惑地對著手機喃喃自語:“但是一天多都沒吃東西了,我卻不覺得餓......”
“我做了一個特別真的夢!”另一個挺著大肚子的老板拉著醫生的手,比劃著說:“夢里有會飛的辛巴達,有發光的巨人,還有會修飛機的小精靈......”
更多的乘客只是一臉狀況外的迷糊,眼神放空,腳步虛浮。隱約似乎記得一點兒什么,但具體的畫面就像是水中的倒影,稍微一想就變得模糊不清。
心底唯一清晰的感受,就是“總算落地了”的輕松。
“我再也不坐飛機了。”一個年輕小伙喃喃道:“飛機真可怕......我再也不坐飛機了......”
見他們那副昏昏沉沉、記憶混亂的模樣,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察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急救醫生,朝著正在被抬下來的乘客努努嘴,說:
“瞧,一看就是吸大了......”
醫生贊同地點點頭:“看瞳孔反應、定向力障礙和順行性遺忘.......幾乎所有人都出現了吸入性麻醉劑的后續效應,但是沒有任何人有永久性損傷………”
他有些困惑,又有些敬佩地說:“這個劑量控制得真是精準,比我們醫院的麻醉師強一萬倍!”
指揮官斯特勞:“......”
他雙手叉腰,站在閃爍的警燈前面,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望著那群神色各異、步履蹣跚的乘客,斯特勞咂咂嘴,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沙克爾那群人,在飛機上待的時間太久了。
眼前的場面,也太平靜了。
平靜得就像暴風眼中心,反而透著幾分詭異。
他側過頭,對身旁正在操作電腦記錄數據的下屬揚了揚下巴,說:
“去,把每個人的身份信息再給我核對一遍,一個都別漏!”
“是!”下屬抱著電腦跑遠。
過了一陣,斯特勞又招招手,叫來了另一個下屬。
“你對照登記時的信息,看看有哪些人因為‘身體不適’,被擺渡車帶走了......再打電話問一問周圍的醫院,看看那些病人都被送到了什么地方,是什么癥狀。”
“是!”下屬應道,隨后又遲疑地問:“頭兒,你是懷疑......這次的劫機事件還有內情”
斯特勞摸著下巴,不太確定地沉吟:“或許有吧......總覺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似乎突然亮了一下,斯特勞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毫無預兆地炸響,仿佛就在頭頂上空!巨大的聲浪似乎讓地面都隨之震顫!
這一刻,哪怕是斯特勞這種完全不畏懼雷雨天的硬漢,都被驚得縮了縮脖子,心頭狠狠地一跳!
緊接著,昏暗的夜空中猛地亮起一道極其刺眼的、扭曲的藍白色電光,它撕裂天幕,以無可阻擋之勢,精準地劈中了那架靜靜停泊的客機!
“砰!”
伴隨著一聲可怕的巨響,被閃電擊中的機身處爆開一團耀眼的火球,無數金屬碎片和零件四散飛濺!
“啊啊啊啊!”
機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尖叫聲,原本躺在擔架上的乘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來,拔腿就跑!
沖擊波夾雜著熱浪撲面而來,將離得稍近的人員掀得踉蹌后退,卻沒有追上最先逃跑的那一群“虛弱的”乘客。
而剛剛經歷劫機、好不容易迫降成功的飛機,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威力強大到可怕的閃電直接擊中,籠罩在一片火海當中!
眾人臉上血色盡褪,被大自然的偉力震撼到大腦一片空白!
“啪啪啪啪”
暴雨如注,傾瀉而下。
斯特勞突然一個激靈,聲嘶力竭地吼道:
“小心電擊!后退!全體后退!”
他顧不上形象,和下屬們連滾帶爬地沖向航站樓,遠離那架已然變成巨大火團的飛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臭氧的氣息,皮膚上能感受到空氣中游離的電荷帶來的麻刺感。
腳下的雨水被踩得啪啪響,一想到這些雨水都是導體,再聯想剛才那道前所未見的閃電,眾人甩開膀子,恨不得再多長兩條腿!
他們狼狽地撤回航站樓內,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所有驚魂未定的人員,都看到了令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夜空如同神發怒,一道道閃電接連不斷地劈落,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黑沉沉的烏云之下,窗外卻時不時就亮如白晝!
那架飛機已經徹底被熊熊烈焰吞噬,機身上的防火材料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就連暴雨都無法將其熄滅。
不斷有火花和燃燒的碎片從機體上進射出來,如同一場以毀滅為主題的煙花秀,美不勝收,又顯得格外殘酷。
眾人只慶幸,他們跑出來的足夠快,也足夠果斷,這才沒有跟著飛機一起被葬送。
同樣也很幸運的是,因為劫機事件,機場方面早已經將大片區域徹底清空,肆虐的火焰和爆炸并沒有波及到其它地方。
眾人望著那煉獄般的景象,紛紛感慨說:
“上帝保佑,真是幸運!我們逃過了一劫!”
“是啊!要不是......要不是馬丁先生劫機,說不定現在整個機場都化為一片火海了!”
這番邏輯古怪卻又能自圓其說的慶幸之詞在人群中彌漫。
唯獨斯特勞死死地盯著窗外,拳頭緊握,臉上沒有任何慶幸,只有深不見底的凝重和懷疑。
盡管很不可理喻……
但是那樣可怕的雷電,偏偏等到所有人都躲進航站樓以后才爆發,沒有任何人因此受傷或者死亡…………
太過巧合的雷暴,精準無比的毀滅,讓他懷疑這背后一定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一切。
這時,一名下屬快步走來,壓低聲音報告道:
“部分乘客在混亂中......自行離開了。對不起,頭兒,我們現在已經沒辦法核查出一份完整的名單………”
“周圍的醫院呢”斯特勞問。
“醫院......”下屬帶著疑惑說:“附近所有的醫院都沒有接收到病人......”
斯特勞聽完,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凝視著窗外,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知道了。”
簡短的話語中,包含著太多的無力、憤怒,以及對某個隱藏著幕后的存在感到深深地忌憚。
斯特勞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恐怕將如同那些消失在夜色中的乘客一樣,永遠被埋藏在灰燼和迷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