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長,您要的報紙。看小說就來”
乘務員小韓將一份折疊好的報紙遞到了李學武的手邊,語氣溫柔。
李學武伸手接過,習慣地點了點頭,隨意地說道:“謝謝你了啊。”
“不客氣,很榮幸為您服務。”
小韓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柔聲說道:“有什么需要的請跟我說,我就在前面的機艙。”
“好,”李學武抬起頭看了看她,隨后微笑著再次點了點頭。
小韓滿意地欠了欠身子,這才離開。
秘書張恩遠就坐在過道的另一側,目光謹慎地打量了那乘務員。
見秘書長看起了報紙,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起身同李學武輕聲說了一句,便往前面去了。
沒一會兒,乘務長周小玲親自拎著暖水瓶隨張恩遠回來,悄無聲息地幫李學武手邊的茶杯續了熱水。
沒有留下什么客氣話,悄悄地走,正如她悄悄地來。
從鋼城飛京城用不了三個小時,順利的話兩個小時多一點就能到。
公務機就這點好,只要航線申請通過,起飛的時間很自由。
唯一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沒有商務座。
直到飛機降落在京城機場,乘務員小韓也沒再出現,張恩遠拎著兩人的行李跟在李學武的后面下了飛機。
李學武走下舷梯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正好下午八點一刻。
之所以是晚間回京,他也是剛從單位忙完,按照下班時間點出來的。
來接他的是集團車隊總隊長韓建昆,冬日里穿著簡單的黑色皮夾克,顯得精神干練。
“秘書長,歡迎回京。”
韓建昆習慣性地先是同李學武點頭問好,隨后便要去接行李。
而張恩遠則是很客氣,微笑著打了聲招呼,稱呼用的也是韓科長。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前后都為秘書長做服務工作,見面自然客氣。
李學武緊了緊身上的呢子大衣,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冷不冷”
“熱著呢,沒等多一會。”
韓建昆知道領導體恤下屬,一邊執意從張恩遠手里接過李學武的行李,一邊笑著解釋道:“是看見您的飛機落地后我才開車過來的。
他抬手示意了不遠處的汽車說道:“請上車吧,夜里還是冷的。”
“家里一切都還好吧”
李學武點點頭,邁步向汽車的方向走去,嘴里隨意的問道:“你母親從你大哥家回來了”
“回來一個多月了,說是想孫子了。”韓建昆笑了笑,知道領導關心自己,是為自己家里的事惦念著。
他先是幫李學武開了車門子,這才轉身去了車后面,用鑰匙打開了后備箱,放好了兩人的行李。
張恩遠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和勤快的態度,心里不由得暗暗點頭。
可見集團還是有能人的,不都是于那樣的吊兒郎當青年。
以前他不敢說,現在要說于沒有秘書長的關照,打死他都不信啊。
看看韓建昆的干凈利落,對比之下于都不夠看,不能活了。
“先送恩怨去招待所。”
李學武見韓建昆上車后交代道:“送了他再送我回家。”
“別了,秘書長,先送您吧。”
張恩遠卻知道韓建昆的用車習慣,從副駕駛轉過身子講道:“先送您回家,我和韓科長一起回集團。”
“我今晚要值班。”韓建昆也是扭頭建議道:“還是先送您回家。”
“那好吧,那就先送我。”
李學武見兩人都是這個意見,便也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說道:“如果餓了的話你就去招待所食堂墊吧點。”
“您就擔心我了,餓不著。”
張恩遠回頭笑著講道:“在飛機上您沒吃飯,我倒是吃了個肚飽。
“有點不愛吃飛機上的飯。”李學武輕笑著點點頭講道:“尤其是航程較短,起飛半個小時,降落半個小時,中間折騰那一會兒沒了食欲。”
“我是真餓了,中午沒吃多少,趕時間,就這還沒安排完。”
張恩遠也是見領導想要聊天,便也就順著這個話題說了起來。
“栗副廠長想要跟您匯報年后組織人事調整的工作方案,可時間實在是來不及,陳副行長的談話超時了。”
“陳大軍這個人啊”
李學武看著車窗外京城的夜景,微微撇了撇嘴角,直白地講道:“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老是抓不住重點。”
“這個人講話的風格如此,做事的風格也是如此,欠缺魄力。”
秘書長可以如此點評聯合儲蓄銀行總行的副行長,車上其他兩個人哪里有資格評價,只能是笑著聽了。
不過張恩遠作為秘書,總不能讓領導的話掉在地上。
“我聽見你們的談話了,坐在外面都有點替他著急。”
他也是捂著半邊臉苦笑道:“幾次想進去提醒,可他說的太激動。
“是很有做事的心啊。”
李學武見他如此說,也是好笑地講道:“只是不會用,事倍功半。
“可能全集團上下都缺少與地方對接合作的工作經驗。”
張恩遠認真了幾分,回身看著他講道:“集團應該重視起來,著重培養,接下來咱們與地方的合作溝通會越來越緊密。”
“不能因為獨立管理就與地方老死不相往來,這對日后的工作是不利的。”
“你說的沒錯,是該注意。”
李學武點點,看向他講道:“你幫我備注在筆記本里,明天上午我要去見李主任,要提到這一點。”
“好,今晚我給您準備好。”
張恩遠認真地應下,手里已經拿出鋼筆和筆記本做了記錄。
開車的韓建昆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眼,心里也在暗自點頭。
相對比之下,秘書長用過的秘書里,還真就是張恩遠最穩重可用。
當然了,也不是說沙器之和彭曉力不行,沙器之還罷了,彭曉力說是給李學武當秘書,更多的是學習。
不用前后對比,只對比其他集團領導的秘書,張恩遠所表現出來的素質也堪稱優秀。
服務嘛,態度更重要。
“秘書長,您回來了。”
二丫聽見門鈴聲小跑著出來開門,見是他從車上下來便主動問好。
李學武微笑著看了她,示意了車后備箱說道:“有些鋼城的干果。”
“我來拿,沒關系的。”
二丫這一年長高了不少,臉上也有了肉,看起來憨厚踏實。
先是客氣著同韓建昆和張恩遠打了招呼,又從對方手里接過行李和干果袋子,想要一個人搬進院里。
到底是韓建昆來的次數多一些,主動臨了干果袋子先進了院。
時間有點晚了,到門口將近九點鐘,張恩遠怕領導在意就沒進去。
二丫只落了李學武的行李包,連聲同韓建昆道謝,這才同李學武一起進了院。
韓建昆也只是將干果放在了門口處,出來的時候同李學武講道:“領導,明早我來接您,還是七點半。”
“好,今晚辛苦了。”
李學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明天晚上老太太壽辰不方便,后天晚上你和京茹帶孩子過來吃個便飯,許久沒見孩子了,怪想的。”
“如果您忙就不來打擾了。”
韓建昆不好意思地說道:“京茹十天半個月就要來這邊叨擾一次。”
“不要說她,要她來。”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說道:“她小寧姐喜歡她來家里串門,也喜歡孩子,我不在家多虧京茹常來照顧。”
“她就是懶得做飯,來您這蹭飯的”韓建昆笑了笑,示意了屋里說道:“您進屋吧,怪冷的,我送張秘書去招待所,您就擔心了。”
“去吧,路上小心。”
李學武點點頭,看著他離開,這才進了門廳。
早就聽見他聲音,要不是小姨攔著,說外面可冷,李姝和李寧早就開門撲上來了。
就這,他進屋連換鞋的機會都沒有,姐弟兩個一左一右,像爬樹似的往他身上爬,嘴里一個勁地叫爸爸。
“哎呦,哎呦,好沉啊。”
李學武故作笨拙地由著姐弟兩個攀附在自己身上,一邊換著拖鞋,一邊說道:“在家是不是都有好好吃飯,所以才長的這么快的”
“是一一”
李姝拉長音嬌聲應道:“弟弟沒有好好吃飯,只喜歡吃肉。”
“我愛吃肉”
李寧使勁著他的褲子,小腿蹬著往上爬,嘴里還一個勁兒地狡辯道:“奶奶說吃肉才能長大個。”
“爸爸就不喜歡吃肉。”
李姝見弟弟敢反駁自己,隔著爸爸嬌聲說道:“爸爸就長大個。”
“你們兩個要不要下來說”
顧寧穿著紫色睡衣站在樓梯上看著姐弟兩個講道:“爸爸工作忙了一天,又從鋼城回來,很辛苦的。”
“爸爸你辛苦了”
李姝這半年學會撒嬌了,不是以前的粗魯女漢子形象了。
她借著爸爸的胳膊托舉摟著他的脖子在臉上ua了一口。
“哎呀,一點都不辛苦,現在還有勁了呢”
李學武真配合他閨女,只得了一個親親便托舉著一對兒女做起了蹲起動作,逗得李姝和李寧咯咯咯直笑。
這家里能這么同他們瘋玩的只有爸爸一個,因為只有爸爸力氣夠大。
趙雅萍穿著奶白色的睡衣從衛生間里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在用毛巾擦著散落的頭發。
直到看見二哥逗著孩子們往客廳里玩耍,她這才反應過來。
“二哥,您回來了。”
“嗯,雅萍長高了啊。”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已經有大姑娘模樣的趙雅萍,笑著點點頭說道:“秋收回家沒有啊”
“小姨沒放流氓假。”
李姝被爸爸放在了沙發上,蹦跳著說道:“她陪著我去公園玩了。”
“什么假”李學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看著閨女確定道:“你再說一遍”
“是流氓一假”
真是李學武的好閨女,李姝怕老父親耳朵不好使,湊在他跟前一字一頓使勁喊清楚的。
“哎呀,李姝”
趙雅萍臉騰地就紅了,湊到沙發這邊提醒李姝道:“是農忙假”
“農忙假流氓假"
李姝還沒明白她如此認真糾正的意義,疑惑地念叨了兩句。
“哈哈哈”
“就是農忙假”"
也顧不上二哥二嫂等人笑話,趙雅萍怕李姝再說出有關她什么樣的笑話,只一味地糾正李姝的錯誤。
李姝見爸爸笑的如此開心,不知所措地也拍了拍小手笑了起來。
“她都不聽我說”
趙雅萍也敢跟他撒嬌了,嬌嗔著講了一句,便紅著臉回去了。
李學武則拍了拍美女的小臉蛋笑著強調道:“是農忙假,你說錯了。”
“那什么是流氓假”
李姝蹲坐在了爸爸身邊,好奇地問道:“我怎么記得有這個假來著”
“沒有,沒有給流氓放假的。”
李學武摟了爬到他身上的李寧,同閨女講道:“農忙假是給農村生活的學生和老師放假,忙于秋收的。”
“那我們幼兒園怎么沒放假”
李姝皺眉想了想,問道:“咱們家不需要秋收嗎”
“不需要,因為咱們家沒有種糧食的土地,你們老師也沒有。”
李學武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屁股,道:“爸爸雖然沒有參加勞動,但也給你們帶回來秋收的果實了。”
他指了指袋子里的干果道:“要不要嘗嘗鮮”
“是帶殼的果仁嗎”
李姝歪著小臉問道:“就是能咯噔咬碎牙齒的那種嗎”
“不能牙齒咬的”
李學武教給兩人道:“要用鉗子捏,用小錘鑿開,這樣才能吃呢。
“晚上了,不能吃了。”
顧寧站在一旁提醒他們道:“牙都刷了,你們還想再刷一遍牙嗎”
有個醫生媽媽在家里就這一點不好,絕對不能做有違衛生的事。
李姝和李寧眼巴巴地看了看他,見他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只好放棄今晚就吃到秋收果實的心愿。
“很晚了,跟爸爸說晚安。”
顧寧輕聲提醒了兩個孩子,還示意了樓上說道:“姐姐帶著弟弟上睡覺吧,今天就玩到這里了。”
“我今天想跟爸爸睡。”
李姝拉著弟弟的手,猶豫著看向母親提出了請求。
李寧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看著爸爸說道:“我有大卡車。”
“大卡車明天早晨給爸爸看好吧。”李學武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又看向閨女講道:“明早爸爸還有工作要忙,需要早起,明晚咱們一起睡好不好也帶上弟弟。”
“明天要去奶奶家,你要是休息不好的話明天就去不了了。”
二丫收拾好了李學武帶回來的行李和干果,這會兒走過來勸了兩個孩子說道:“明天誰留下跟我看家啊”
有了孩子以后,每天最頭疼的時間便是勸孩子們去睡覺。
如果依著他們,十點也是他們,十二點也是他們。
甚至半夜兩點、四點都有可能,他們的精力旺盛到讓父母懷疑人生。
李姝和李寧倒是還好,有顧寧在,他們都算聽話。
只是今晚別想早睡了,李學武一回來兩個孩子都很興奮。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顧寧才讓他們早點上樓的。
“往常這個時間都睡覺了。”
看著兩個孩子隨二丫上了樓,顧寧看向李學武解釋了一句。
李學武則是隔著沙發拉了拉她的手,抿著嘴角說道:“辛苦你了。”
“沒有一一”顧寧還是有些不習慣他的親昵動作,不過沒甩開他。
由著他的拉扯繞過沙發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道:“你幾點出來的”
“下了班以后。”李學武端起二丫給他準備的溫茶喝了一口,看著她問道:“顧延回去了沒趕上啊。”
“他又沒什么事”
顧寧有些疲憊地靠在了沙發上,歪著身子打量著他說道:“羊城的三叔回來了,是來京城開會,恰巧趕上老太太六十整壽,就住在家里。”
“嗯,沒聽說呢”李學武抬了抬眉毛,道:“這兩天回來的”
“昨天到的京城,學才來接我們過去吃的晚飯。”
顧寧解釋道:“后天下午走。”
“他比較忙,這兩年尤其忙。”
李學武很理解地點點頭,放下茶杯說道:“羊城那邊指望不上咱們,都是他一個人勉力維持,不容易。”
“不是說羊城更開放嗎”
顧寧皺了皺眉頭,道:“醫院里好多人都從羊城買化妝品和首飾。”
“再開放能開放多大程度。”
李學武聳了聳肩膀道:“只不過離的太近,管控不過來罷了。”
“不太知道,反正他們這么說。”顧寧微微搖頭說道:“他們還說我的衣服和背包是外面進來的。”
“呵呵無稽之談。”
李學武輕笑著側過身子講道:“不過也能看得出李老頭的手藝和設計確實有獨到之處。”
顧寧當然知道自己的衣服和背包是從哪來的,每個季度李廣年裁縫都會來家里給她們一家量體裁衣。
這份待遇只有李學武一家有,李廣年在一監所也是很忙的。
她講這個不是為了炫耀,而是提醒李學武有人在盯著她。
“沒關系的,很正常。”
李學武知道她在擔心什么,輕聲安慰道:“你在總院除了門診就是手術臺,還有什么事能找得上你。”
“現在人員調動太頻繁,進進出出的,什么魑魅魍魎都有,你自己注意一點就行了,少說話,多看書。”
李學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至于爸那邊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最近爸正準備申請退休呢。”
“退休我怎么不知道”
顧寧疑惑地看著他問道:“我爸跟你說的”
“不然呢還能是我猜的啊”
李學武好笑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放心吧,太平長安。”
“你知道就行了。”顧寧見他神情不似為難,便也就不再想了。
她起身說道:“明天我跟領導請了假,下午就能回來。”
“我應該也差不多。”
李學武想了想,端著茶杯說道:“上午要去見李主任和薛副主任,可能得談一會。”
“你們集團在遼東又要開工程”顧寧皺眉問道:“這么長時間了還沒忙完”
“你當摞積木呢”
李學武好笑地從屁股底下掏出不知是李姝還是李寧丟下的積木玩具道:“再有一年也建不完呢。”
“你還要多久才能回京”
顧寧看著他說道:“昨天媽還問起這個,說老見不著你擔心。”
“一時半會回不來。”
李學武微微搖搖頭,認真地解釋道:“遼東的工作剛剛步入正軌,今年已經打好了建設基礎,明年要大干快干一年,后年要搶工期收尾。”
他看向顧寧講道:“新開的這個地下工程都無所謂了,長一點短一點都能應付的過去,關鍵是營城港。”
“集團幾乎所有的建筑工程資源都在向營城港傾斜,包括工程機械。”
李學武放下茶杯躺靠在了沙發上講道:“能在我的任期內開通運營就算大功一件,至少能給我加十分。
“明天去你跟媽說一下吧,她怪擔心你的。”顧寧叮囑他道:“連帶著老太太都念叨了你好幾回。”
“我知道,是三叔的原因。
李學武搓了搓自己的臉,打了個哈欠說道:“李學函給我寫信,說他爸快累死了,單位的事從早忙到晚,經常不回家,連飯都沒法按時吃。”
“這個你別跟媽說啊。”
他解釋道:“我跟三叔通過電話,他那邊的情況比較特殊,忙也是這一兩年的事,熬過去就算熬過去了,以后的路就很好走了。”
“這是他的志向,也是他的安排,咱們能做的就是尊重。”
李學武見二丫從樓上下來,站起身說道:“行了,明天我跟老太太說一下,咱們上睡覺吧,太累了。
“孩子們都睡著了。”
二丫笑著介紹道:“李姝還說早點睡,明天早點去奶奶家。”
“辛苦你了啊。”李學武笑著應道:“明天下午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我就不過去了,要忙家里的事。”二丫連連擺手道:“正好我打算收拾收拾廚房呢,爐子有點冒煙。”
“甭麻煩了,叫國棟安排人。”
李學武一邊上樓一邊交代她道:“你國棟哥帶著人來做比你一個人忙活強,別受這個累了。”
說著話,也沒聽見二丫的回答,兩口子已經進了主臥。
“呼呼"
顧寧喘著粗氣推開了他,平躺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這會兒睜開眼見他從衛生間里出來,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明明都說了明天要早起,結果他非要非要 屋里只亮著床頭燈,李學武沒太注意媳婦兒嬌嗔,只顧著自己了。
“剛才在樓下沒方便問,李姝在學校怎么樣了”
李學武重新躺在了床上,看著身邊的顧寧問道:“老師對她咋樣”
“呼”顧寧長出了一口氣,坐起身子說道:“你沒發現李姝變了嗎”
她下了床,理了理身上的紫色睡衣邊往衛生間走邊說道:“又心疼又無奈,不知道該怎么幫幫她。
李學武當然發現了閨女的敏感,看著顧寧去了衛生間,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著李姝的事。
到底是四歲將五歲的孩子,什么事都懂了,這一次的經歷終究會在她的人生中留下深深的印記。
就算家庭的溫暖和關愛能撫平她的焦慮,可依舊擦不掉這次的記憶。
當她逐漸長大,終究還會遇到同樣的問題,到時候這段記憶就像潮水一般再次被她回想起來。
都說小孩子不懂事,其實他們什么都懂,尤其是李姝,早慧得很。
她或許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的李家,更不知道懷疑他不是親爸爸,但她一定知道顧寧不是她的親媽媽。
“媽建議我去幼兒園跟老師談談。”顧寧重新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換了身睡衣,同躺在床上的李學武講道:“我想了想,還是沒去。”
“沒去是對的,咱們不能得理不饒人。”李學武放下額頭上的胳膊,看著她說道:“終究是為了李姝。”
“我是不覺得有什么好談的。”
顧寧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了手油抹在手上。
“老師的錯已經道歉了,幼兒園的錯也做了表態。”
她回過身子看向李學武說道:“就連后勤的劉園長的愛人都私下里來找我說過這件事。”
“我覺得太過特殊地處理這件事反倒會對李姝不好。”
顧寧放下手油,掀開被子躺在了床上說道:“她不應該是特殊的。”
說了這么一句,她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前面說道:“至少現在是這樣。”
“你終于想通了”
李學武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說道:“太在意才會失去。”
“你是說不能太在意”
顧寧看了他一眼,躲開了他的手,很怕他再來一次。
她可不想一晚上洗三遍澡,這種事李學武絕對干的出來。
“嗯,平常心吧。”
“不然還能怎么著”
李學武笑著收回了手,挪著身子躺在了床上,說道:“干著急也沒有辦法,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多陪陪她吧。”顧寧也躺在了他身邊,喃喃道:“我能感覺得出來,她黏你是更需要你,更需要安全感。”
“寒假吧,我帶他們去鋼城。”
李學武伸出胳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靠過來。
等顧寧躺在了自己的懷里,這才繼續說道:“讓他們也出去透透風,你也適當地休息休息。”
“這一年來辛苦你了,又當爹又當媽的。”
“你帶他們去鋼城”
顧寧抬起頭看向他,皺眉問道:“你上班誰來照顧他們”
“你覺得他們是小孩子,那他們永遠都是小孩子。”
李學武看著懷里的顧寧說道:“去鋼城還怕沒有人照顧他們”
“棒梗就在家里住,這小子不就是現成的保姆兼保衛嘛。”
他拍了拍顧寧的肩膀,寬慰她道:“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
顧寧知道周亞梅每半個月會回鋼城一次,可她也照顧不了孩子啊。
她真不知道李學武又會找誰來照顧兩個孩子,總不能 “三舅媽舍不得離開京城呢。”
李學武到底沒故意逗她,很直白地給出了答案,“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聞三兒那邊也勸了幾次。”
“你想請她來照顧孩子”
顧寧側著身子看了他問道:“是聞瀚澤求你這么辦的”
“當然不是,他哪里有這么大的面子,我不至于用孩子幫他吧”
李學武好笑地搖了搖頭,道:“只不過是湊巧趕上罷了,不然我也想請老太太去鋼城幫忙的。”
“這不是想著二叔一家嘛。”
他琢磨著解釋道:“要是送老太太去吉城,她一定不愿意。”
“那就來鋼城吧,老太太在鋼城,二叔一家怎么都得來看看。”
“為什么要搞的這么復雜”
顧寧皺眉問道:“你想帶孩子去鋼城,又要照顧聞瀚澤,又想兼顧著二叔那邊,你不覺得心累嗎”
“一家之主不都這樣嘛。”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道:“這要是在農村,你得叫我當家的呢。”
顧寧不理他的玩笑,依舊看著他,等他的解釋。
“日子不就是這樣,左右維持唄,但照顧孩子是真的。”
李學武也正經了幾分,認真地解釋道:“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其他都是次要的,能不能兼顧到都看緣分。
“沒有人能兼顧到所有事。”
顧寧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提醒他道:“兼顧的太多了,本來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學武輕輕拍著她的胳膊,就像哄小孩睡覺一般哄著她。
隨手關掉床頭柜上的燈,夜色籠罩了整座房間,唯有窗簾連接處漏進幾縷月光想要窺探房間主人的睡夢。
夫妻兩個想的是孩子,也想著老人和親朋古舊,這也許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真正感受了。
至少顧寧是從今年開始感受到這種驟然而來的壓力,她覺得心好累。
但每一次都有李學武健碩堅強的臂膀可以依靠,幫助她重新獲得能量。
每一次都是成長,每一次都在成長,她覺得自己比以往都堅強。
這又何嘗不是家的意義。
“秘書長,您回來了。”
張麗同周苗苗一起上樓,從走廊拐角處遇到了李學武,兩人齊齊主動打了聲招呼。
李學武笑著指了指前面解釋道:“去找李主任,你們這是”
“不是要搞組織建設嘛。”
周苗苗主動介紹道:“我們銷售那邊屬于各自為戰的局面,正好我認識張主任,這不虛心來請教的嘛。
她笑著看了身邊的張麗一眼,隨即對李學武又講道:“不知道您回來,早知道就約您給我們講課了。”
“還是請張麗給你們講吧,我哪有時間講課啊。”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張麗問道:“怎么樣,還適應讜委的工作吧”
今年七月份,組織工作恢復,集團在重建組織秩序和結構的過程中著重考察和抽調了部分職工填充到了組織體系中。
張麗有過保衛處的工作經驗,更有在文工團、宣傳處的工作經歷,干凈利落的工作作風和以往優秀的工作成績被集團黨委選中,擔任了綜合管理部黨委辦公室主任一職。
不過說起來她是李學武的兵,從人武辦公室提拔她到文工團,又安排她在宣傳科工作,這才有了今天的能力。
“謝謝秘書長的關心,已經適應了。”張麗笑著介紹道:“陳副秘書長經常在會議上講您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工作思想,我也想聽聽您講課呢。”
“可見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想吧”
周苗苗在一旁攛掇道:“我都冒著得罪張主任的危險請您了。”
“這次的行程安排的太緊了。”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今天下午我有事,明天上午集團要召開季度工作會議,下午是代表集團同個別同志談話。
“那后天呢”周苗苗挑眉問道:“您什么時候回鋼城”
“呵呵呵后天。”
李學武笑著指了指已經走到了的總經理辦公室,對兩人擺了擺手說道:“好好工作啊,以后有時間再聊。”
張麗和周苗苗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好笑地搖了搖頭。
要說以前,秘書長在集團工作的時候可沒少給他們主持思想工作會議。
但自從秘書長調去遼東以后,這樣的情況再沒有看到過了。
不一定是秘書長沒時間,也許是不想主持了,或者說不方便講話了。
辦公室里,李懷德見他進來主動起身,走出辦公桌與他握了握手。
“昨晚回來的”老李讓了他到沙發這邊坐,嘴里關心道:“家里都好吧”
“都挺好的,不過今天我得請一下午的假。”李學武笑著解釋道:“老太太六十整壽,雖然沒打算招待,但家里人看望,總得有所表示。”
“哦,是嘛"
李懷德是真不知道李學武這次回來還有這樣的安排,否則一定會有所準備。
他為人小氣是小氣,但對下屬,對朋友一點都不摳,反而有點假大方。
“應該的,你回京本來就是休假。”李懷德笑著說道:“別說一下午,就是一天也是應該的。
“今天我們家都請了假。”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老太太不愿意張揚,我爸是想給老太太熱鬧熱鬧,平日里太過肅靜,怕她心思太沉了。
“嗯,能理解,老人嘛。”
李懷德點了點頭,稍作感慨地講道:“人啊,一晃,以前我還當自己年輕呢,可現在看看,老頭子了。”
“您可不至于的,再干三十年吧。”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有您掌舵,咱們集團未來不可限量。”
“哈哈哈”李懷德笑著點了點他,道:“這話是夸你自己的吧”
兩人玩笑幾句,話題步入正軌。
李學武主要跟他溝通匯報了最近遼東各工業企業的經營情況。
這種工作屬于常規匯報,他每次回京都要跟老李念叨念叨遼東的工作。
這可不是事無巨細地為難李懷德,請他聽天書,這是一種表態。
李懷德是集團一把,他則是負責集團在遼東工業企業的總負責人。
要是不能讓老李安心,他這個總負責人也就算干到頭了。
“海獅我估計市場反響不會太好,畢竟咱們內地還太落后了。”
李學武就鋼汽新車型的誕生做了一些解釋,也對市場做了一番分析。
“沒辦法,小車都賣不動,更別說這種不大不小的客車了。”
他給李懷德強調道:“不過檢驗鋼汽新車型的考試并不在國內,反而是國外市場,我對海獅客車有足夠信心。
“嗯,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李懷德微微點頭,看著他講道:“這兩年咱們在海外市場的布局量很大,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正式盈利了。”
“品牌經營需要一定的時間。”
李學武聽得出老李并不太過關心國內汽車銷售市場,反而在乎國外市場。
其實也很簡單,國內市場反饋不明顯,盈利的速度非常慢。
要不是李學武堅持,老李都想將鋼汽對接計劃市場要指標了。
李學武卻是知道,這計劃市場的指標好要,退可就不好退了。
別的都還好說,唯獨汽車這一市場最特殊開出銷售店就不是你的了。
“不僅僅是汽車需要品牌營銷事件,直升機和其他產品也一樣。”
李學武解釋道:“您看現在集團的五金、食品和電子產品就知道了,品牌形象建立起來以后客戶認可度多高。”
“這跟港城的零售行業有關系吧”李懷德想了想,看著他問道:“屈臣氏商店擴大經營范圍以后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出現經營危機”
“從動態數據來看,問題不大。”
李學武攤了攤手,介紹道:“畢竟咱們這條渠道供給過去的藥妝品質絕對是最好的,也是效果最優秀的。”
“這個你記一下,等繞路去東德的時候一定要去港城看一看。”
李懷德點了點他,強調道:“我是真想看看咱們的產品在港城到底有多少競爭力,又有多大的市場。”
“那您得去東南亞轉轉。”
李學武笑著接了一句,隨即問道:“去東德的事情定下來了”
“嗯,別人不先考慮,我也得先考慮你。”李懷德笑著講道:“就是外語溝通和談判這一項,沒你我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