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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的曠野延伸至天際,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奪走所有溫度,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們除卻遷移,便只能在日夜不休的刺骨嚴寒中,在那些枯萎的樹木和冰封的河道中挖掘求取些許可以果腹的食物,他們不會有希望,只有霜劫帶來的絕對嚴酷,殘忍與苛責。
摧殘萬物的風是如此可怖,就連些許星火在干燥的冰寒中都會徹底消失,不再有點燃任何事物的能力。
霜劫,霜劫,萬物蒼白,唯有寒霜,在它的魔威之下,整個北玄祭洲北方的生靈都百不存一,幸運的早已遷走,而不幸的還在其中苦苦掙扎。
他們大多不是不愿意放棄故鄉,而是因為已經沒有能力離開故鄉,這在絕望中緩緩被冰凍冰封,被剝離一切希望直至最終的,死寂的絕望。這徹底凍結,不會變化半點的絕望,令所有生命和活力墮入不見底深淵的窒息,便是霜劫的力量。
吞沒了不得不背離故土,遠走他鄉的絕望;吞噬了放棄原本未來,不得不墮入更晦暗未來的絕望;吞下了草無法再一次萌芽,生命無法再一次綻放的絕望。
苦,是絕望的味道。寂。是絕望的注腳。
其之意為霜,其之力為劫。
苦寂霜劫,便是這樣絕對的深淵,在久遠的過去,它曾吞沒了半個洲域,無數人的生命和未來都被它改寫,墮入晦暗冰封的深淵,不再有希望,不再有未來,不再能活動,不再蓬勃向上。
而在現在,它再次出現,似是要復刻那過去的一切,尊名大天魔將要再次蘇醒,將眾生都拖入深淵。
直至天傾一劍自千萬里外斬下。
直至太陽再一次出現。
直至溫暖重歸大地。
安靖仰起頭。
隨著霜劫被‘天意一劍’擊落,再一次墜回了極北冰原的封印故地,那燃盡北方寒夜陰云的紫青色烈焰便開始朝著整個天地擴散。
天意,天意一劍。事到如今,安靖怎么可能看不清楚,自己這個天命,就是懷虛天道用來施展自己力量的‘端口’?
以七曜七煞之天命點燃活性魔氣,強化兜率仙火,再自己主動解封那些惰性魔氣,讓兜率仙火可以更加壯大——自己的所作所為達成了所有讓天意降臨的條件,故而天意垂落,以封印仙宮中的伏邪碎片為劍,將那苦寂大天魔之劫兵斬落。
這是真正的天劍,朦朧不可知,不可測,不可揣摩的天意,以劍為實體,降下了自己的天劫。
是的。這便是懷虛大界的天劫…而自己這個七曜七煞之劫主,便是它的引子。
現在的安靖,只能作為引子,但日后,他或許真的能以自己的力量和意志,引動天意降下,降下那不可抵擋的天意大劫。
“天意神教…原來如此…”
他喃喃自語:“原來,‘天’真的有自己的意志,雖然朦朧難言,虛清幽靜,但祂的確存在。”
而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紫青色的烈焰燒盡了天地間所有霜劫的魔氣,然后,所有烈炎都收束,凝聚,化作了漫天垂落的光線。
一條條細長的紫青光線從天穹盡頭,似是無數群星處垂落,就像是星象圖中那些被記錄下來的群星軌跡,這些線條與北玄祭洲北方廣闊的群山與平原相接,及接二連三地墜落在地面上。
不僅僅是斷刃山周邊,塵黎,白垣,瀚海,太淵,乃至于北海西山,所有一切曾經被霜劫席卷過的區域,光雨都降下了,蘊含無盡生機。它們掠過枯萎的森林,溫暖的風蕩漾著,一切干枯的就開始復原,一切衰敗的就開始茂盛,樹木抽出嫩芽與新葉,灌木重新從大地中生長,郁郁蔥蔥,宛如春日在瞬息間降臨。
它們掃過死寂的城鎮,凍住的井水解封,冰冷的寒意被驅逐,枯坐在床鋪上的饑民與老人都感覺到自己身體里多出了一絲力氣,他們用發軟顫抖的腳步走出原本被冰霜堵住的大門,卻看見果實掛滿門前樹木的枝頭。
它們掃過已經徹底變成冰塊的河流與湖泊,冰塊碎裂的聲音如同交鳴不斷的雷霆,停滯了多年的河流開始重新奔走,再無生機的湖泊中再一次冒出了魚苗小蝦。
炎與風掃過萬物,生機充滿,晦暗不再,人們的言語滿是歡笑與不可思議的祈禱,許多人叩拜蒼天,叩拜天穹之上那接連不斷,宛如雨水般的紫青色流星與光線。
皇天不在意這些祈禱,祂只是做自己應做的。
而在斷刃山周邊,兜率仙火化作的長劍起源之地,降下的光線最多,如若說其他地方降下的光線零零碎碎,只是一場幾分鐘就停下的小雨,那么此地降下的光線就像是暴風雨。
滿溢的靈機與玄元之氣沒入大地,匯入山巒群峰,滋潤那因為數次大戰而痛苦呻吟的地脈,令安靖聽見了,那苦痛的哀嚎化作了欣喜的歡呼。
原本幾乎要被徹底抹除的斷刃山群森,此刻開始急速生長,復原。無數還未死去的種子開始發芽,擴散,令整個斷刃山脈再一次被翠綠所覆蓋,甚至變得更大,更加生機勃勃。
而原本分崩離析,素靈洞都崩毀的斷刃峰所在之處,陰陽靈煞匯聚,將一分為二的山峰開始緩緩隆起,它虬結交錯,形成了螺旋一般的劍鋒,其鋒芒無匹,劍光射出,洞穿了火云,直抵天穹。
而在這劍鋒的頂端,紫青色的兜率仙火燃燒著,構成了一個碩大無朋,覆蓋了整個斷刃山脈的自然大陣。
而地面上,被伏邪劍斬出的一線天劍痕更是閃爍著刺目的靈光,十方地脈朝著其中匯聚,構成了一條似乎可以用肉眼看見的實體地脈。
澎湃的地脈,甚至反過來影響了過去的地脈節點。在已經半毀的臨江城古址,輪轉的文武陣盤從地脈中漂浮而起,而后崩碎,在紫青色的兜率仙火中化作了一輪八卦太極陣盤,它隱約與那地脈深處的封印仙宮有了聯系,巨大的太極陣盤輪轉,將小半個斷刃山脈周邊的地脈靈地與天地靈氣都統御。
而這八卦太極陣盤在成型后,便不偏不倚,直直朝著安靖飛來,化作一輪小小的太極八卦盤,落入其手中。
“它認主了…天賜你為此地之主…”
伏邪喃喃自語:“還能這樣?老天爺就這樣對天命?親兒子也不為過吧?”
“老天爺親兒子也未必能辦到天命會去辦的事。”
安靖倒是半點也不覺得奇怪,他握住這陣盤,心中頓時明悟——持此陣盤,他便是斷刃山脈地脈之主,可以隨意‘地遁’,調控‘地脈之力’,具備種種他現在也難以說明的神通。
而這種能力,他很熟悉。
正是大辰帝血,在大辰帝朝國土中能辦到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