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行,大功告成…
舊樓內,徐貞觀聽到這句話,她袖中攥著的玉手下意識松了開來!
整個人臉上也明顯流露出了放心的模樣。雖說她在方才,就已經心中有了猜測:
若行動并不順利,趙都安也不會還有心思調戲自己…
“鑰匙在哪里?你不會又給朕帶回來一個女子婢女吧?”
徐貞觀松一口氣后,轉而用眸子幽幽地盯著他。
趙都安一個激靈,苦笑著擺手:
“怎么會,怎么會…何況,拓跋微之也不是臣主動收的,實在是太祖皇帝盛情難卻…咳咳。”
感受著女帝的眼神愈發不善,他不再耍貧嘴,笑呵呵地說道:
“東海的鑰匙,其實就是龍魄。”
女帝明顯愣了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深吸口氣,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說來聽聽。”
又到了經典的給女帝講故事環節。
趙都安沒立即開口,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兩個蒲團:
“咱們坐下說?”
徐貞觀板著臉道:“不,朕坐累了。”
趙都安點了點頭,自顧自拽了一只蒲團墊在屁股底下,大咧咧盤膝坐了下來:
“臣是折騰了一天,累壞了,得坐一會。就這么說吧。”
他在坐在地上,仰視女帝。
恩,這邊風景獨好。
“…”徐貞觀渾身別扭,總覺得這個姿勢怪怪的,惱火道:
“你眼睛往哪看呢?”
趙都安茫然地仰著頭:“啊?”
徐貞觀略顯煩躁地走了兩步,最終也還是與他相對而坐。
趙都安笑了笑,這才緩緩開口道:“這還要從我們出現在海上說起…”
接著,他敘述起了一行人抵達后,恰好遭遇“怒月”,海神禁海,他干掉了青木長老,并抵達紅珊島的經歷。
“然后,臣等一行人抵達寂海,準備進入探索,這時候,張天師卻感應到了武仙魁的氣息。”
“什么?你說誰?”徐貞觀打斷,怔了下。
她臉色飛快變幻,身體微微前傾:
“等等,你們在東海…是與武仙魁廝殺了一場?”
在此前,她以為是趙都安與張衍一面對海神,與之搏斗,才動用了龍魄。
趙都安點了點頭:
“是啊,不過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接著,他講述起兵分兩路,自己帶人下了寂海,卻意外進入了神秘島嶼,并撞見了一千年前啟國的沉船。
女帝明顯對此很是驚訝,不過有了臘園的經歷打底,這次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
之后,趙都安將與李無上道匯合的事情隨口帶過,講起了自己在“夢”中,見到了老徐的那一幕。
“所以,你是說,當初太祖皇帝修出的‘神明’并非龍形,而是在東海,才轉為了龍魄?”女帝大吃一驚。
這個隱秘同樣是她不知道的。
趙都安點了點頭:
“看樣子當年,太祖帝也是在探索如何走出‘武神’這一脈的前路,并接收了相當大一部分啟國的遺產。”
徐貞觀點了點頭,若有所悟:
“怪不得,自太祖帝后,六百年間皇室歷代高手,哪怕如我這般入了天人的,也都修不出類似龍魄的‘武魂’,起初只以為乃是太祖帝驚才絕艷,后人難以企及,不想還有這許多隱秘。”
她深吸口氣,盯著趙都安,滿眼的期待:
“繼續說,然后呢?”
趙都安“哦”了聲,道:
“之后,臣就醒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踏入了半步天人境界。然后正好看到千島土著修士也登島,圍攻我們,臣就出手,將他們都殺了。”
恩…恩?!
女帝起初還認真聽著,小耳朵一下豎起來,愕然道:
“你半步天人了?”
恩,她對死去的一群土著是半點沒在意…
同時,因為此時是傀儡身,故而也沒有察覺趙都安修為的變化。
趙都安微笑點頭,伸出手捉住女帝的小手,就往自己肚子摸:
“不信陛下感受一下…”
“…”徐貞觀沒沒好氣地盯著他,似笑非笑:
“要不要朕配合你一下?左右這只是個傀儡軀體,你縱使沒有修為,也是能玩耍的。”
趙都安脊背竄起寒氣,訕笑著放開手,他對大號娃娃可沒有興趣!
“繼續說。”徐貞觀呵了聲,眼神中一副‘你小子不是挺能耐么,怎么慫了?’的意思。
趙都安嘆了口氣,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
“之后的事情,就沒什么大意思了,臣意識到被補全的龍魄其實就是鑰匙,之后就沖出了寂海,正好看到那武仙魁要跑,臣哪里肯放過他?便追上去,趁著龍魄還精神,就把他炸死了。”
樓內陷入安靜死寂。
只有四周的燭臺上,火焰在安靜地燃燒著。
夜色靜謐,外頭屋檐下的紅色燈籠周圍,有小蟲飛舞。
徐貞觀白皙絕美的臉龐上一片呆滯,雙眼浮現出濃濃的茫然。
好一會,她才有些呼吸急促地確認般問:
“你說…武仙魁被你…炸死…了?”
趙都安理所當然地點頭:
“是啊。不得不說,此人的確難殺,最后還是我靈機一動,想起不同的修行途徑搬運氣機的路徑并不相同,索性便將龍魄塞入他氣海中。
于是,兩種路徑相斥,他的內功直接被破了,也就給炸死了。
尸體沉入海中,倒是讓海神重新陷入了沉睡,也算他做了件好事了。”
徐貞觀呆呆地坐在蒲團上。
長長的睫毛牽住了光。
良久。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看向趙都安的目光柔和且復雜:
“你是為了朕才…”
攔截天人,與之搏殺,這無疑需要承受巨大的風險。
趙都安在那個境地下,其實沒必要冒險。
趙都安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其實也是把握很大,所以才試試的,若不是他大殘,我也打不過。”
女帝沒吭聲,但咬著的唇瓣暴露了內心的情緒。
屋內充斥著旖旎的氣氛。
“對了,”終于,還是趙都安率先打破了氣氛,他伸手入懷,取出銀色卷軸,抖了抖。
一株散發光輝的奇異的蒼白的草掉在了地板上。
“龍神草?!”女帝驚呼出聲。
趙都安笑笑:
“是啊,去的時候恰好它成熟了,我就順手帶回來了。本打算明天去天師府,借只仙鶴,將這東西送去前線。這對于陛下的傷勢應該有些幫助吧。”
何止是幫助?
女帝雖看似風光,但那日與武仙魁交戰,傷勢終究不弱的。
有了這神物,可以讓她迅速恢復。
徐貞觀默然,她忽然苦笑一聲:
“朕欠你的越來越多了,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趙都安眨眨眼:“那要不以身相許吧,我吃點虧。”
徐貞觀哭笑不得,哼了聲,撇撇嘴:
“不已經許了么?”
恩,實質上的確許了,但還差個正式的儀式。
上次二人還商量,等八王之亂結束,就正式舉辦婚禮,但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的局面,距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除非徹底解決玄印的威脅,否則…二人“這輩子”就真還不完了…
“現在兩把鑰匙都拿到了,就差最后一道密碼了。”趙都安振奮精神道。
女帝也打起精神,點頭道:“沒錯。那…開始?”
“好。”
二人也早有默契了。這會同時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繼而,兩道魂魄掙脫身軀,進入一旁的石壁。
《人世間》內。
熟悉的墜落感再次襲來,趙都安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辦公室,電腦藍色的屏保。
拿出手機點亮屏幕,時間剛過零點。
沒有猶豫,他站起身,洗了把臉,踩著皮鞋沿著清冷的走廊奔行。
俄頃,出了大院的他抵達了與女帝約定的地點,即:
太清宮。
不出預料,趙都安抵達的時候,就看到都市麗人打扮的徐貞觀站在太清宮門口,宮門緊閉著。
“我去拿卡針…”
趙都安沒猶豫,去便利店買了卡針,取下了女帝的手機卡,又插入了自己的手機里。
然后嘗試再一次,撥通了里面的那個號碼…
“嘟嘟嘟——”
太清宮外的巷子內,趙都安和女帝緊張地盯著屏幕發光的手機,期待對面的接聽。
關于最后一串開門的密碼究竟在哪里,其實二人都不是特別有信心。
只是基于猜測,認為藏在人世間內的概率最大。
但終歸也只是猜測,倘若不是呢?
又該去哪里找?
只希望不會又是個漫長的任務…
天師府內枯黃了一半的榕樹告訴他們,時間不多了。
而就在這通電話遲遲無人接聽,二人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的時候,忽然,電話接通了。
安靜的揚聲器內,傳出一個婦人的聲音:
“進來吧,門沒鎖。”
二人一愣。
旋即,他們下意識扭頭,望向了身后。
在幽深的巷子內,兩邊的路燈投下一片片光斑,而那原本門扇緊閉的太清宮木門上,鎖頭已經不翼而飛,門扇也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隙。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驚喜。
開門了!
“走。”女帝是個有主意的,一馬當先,拽著小趙就推開太清宮的門。
這里她來過好幾次,可謂是熟門熟路,在里頭七拐八拐,來到了一株寫滿了各種祈愿木牌,掛滿了紅繩的大樹所在的院子里。
古色古香的院子內,只有正殿亮著燈。
這會,一名略微富態,穿著道士袍的女廟祝正在神像前,認認真真將手中的三根黃香插入香爐。
裊裊青煙升起。
女廟祝轉回身,面容和藹地,微笑著看向闖進來的男女:
“徐小姐,還有…章先生?”
趙都安初次到來,但是自來熟,笑呵呵道:
“章也行,趙也罷,名字而已。”
女廟祝點了點頭,眼角皺紋又深了幾分。
徐貞觀卻沒興趣與她打啞謎,徑直走到女廟祝面前,手里還捏著手機,道:
“你認識我們?”
女廟祝點了點頭,又平靜地搖了搖頭:
“算是吧,畢竟貧道與徐小姐已經見過許多次了,不過關于二位的身份,我卻的確并不清楚。”
她果然記得…
女帝一驚。
過往的每一次進入,整個世界都會重啟,只有她和趙都安二人不會遺忘。
而這名她在這個世界內見過許多次的廟祝,卻顯然記得過往與她的一次次見面。
領路人…女帝心中浮現出這個詞。
GM…趙都安則想起了游戲中的管理員…
女廟祝笑著說道:
“二位不必驚疑,也不必詢問我太多。我的確不知道你們想問的事,我之所以在這里,只是因為太清宮上一任廟祝,也就是我的師父離世前,留下的遺囑罷了。”
趙都安挑起眉毛:
“上一任廟祝?可是姓徐?”
女廟祝點了點頭:
“是的。他走前,叮囑我說,若有朝一日他的手機號碼再次給我撥通電話,要我告知對方一個地址。
而等有朝一日,廟里的神像大放光明,則要打開門,給來者他留下的另一樣物件。”
二人這時候才注意到,正殿中供奉的神像表面蕩漾著金色的微光,只是被燈光、火光遮蔽,看的不是太清晰。
他們對視一眼,徐貞觀上前一步,問道:
“他…留下了什么物件?”
女廟祝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走到了庭院中,搬了一架木梯子過來,靠在了庭院中那一株大樹下。
然后她慢騰騰爬上了樹冠,伸手將一只綁在樹枝上的布條取了下來。
樹上掛滿了一根根香客留下的祈愿絲帶,但這條紅色的絲帶看著格外久遠。
“就是這個了。”女廟祝將其遞了過來,道:
“說來也怪,這絲帶懸掛了好多年,卻都從不曾模糊、斷裂。”
女帝雙手接過,將其平展開在手心,趙都安也湊過去,定睛一看,眼睛一亮!
這絲帶上,赫然是一串用奇怪符號組成的“密碼”。
“這些符號,與黃金大門上的類似。”趙都安低聲說。
女帝也呼吸急促起來,她試想過最后的密碼會獲取的較為順利,但沒想到這般順利。
是了…
能進入這個世界,本就已經是越過了重重難關。
再設關卡,就實在沒必要了。
“上代…廟祝什么時候去世的?他…葬在何處?”
徐貞觀抬起頭,攥緊布帶,認真詢問。
女廟祝搖了搖頭,說道:
“不記得了,也沒有墳塋。只是好久好久前,師父他去了天上。”
女廟祝指了指天空。
“天上?”
趙都安心中一動,意識到女廟祝口中的“去世”,應該是老徐當年離開了畫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