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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帶女帝回家

  系著無數紅布條的大樹下,君臣二人陷入沉默。

  徐貞觀看著橫著放在掌心的,記錄著“密碼”的布條,愈發感到巨大的困惑和茫然。

  她沒有經歷過臘園副本,以及東海副本,饒是已經聽過趙都安的轉述,但終究沒法感同身受。

  因此,直到此刻親手從女廟祝手中拿到了這最后一把“鑰匙”,她才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被“安排”的驚懼。

  太祖皇帝就像洞悉了未來的先知,在許多年前就安排了一切。

  倘若說之前對趙都安的一些安排,還算模糊,但這三把鑰匙就太清晰了。

  “他…還留下了什么?或者走前說過什么話?”女帝不信邪地再次詢問。

  女廟祝搖了搖頭,歉然地說:

  “的確沒有什么了。”

  沉默。

  趙都安見女帝不吭聲,他挑了挑眉毛,雙手合攏,將骨頭捏的咔嚓響,惡狠狠地對女廟祝說道:

  “我看你是不老實啊…”

  女廟祝:“…”

  徐貞觀懵了下,然后哭笑不得,搖頭道:

  “走吧。”

  她輕輕嘆了口氣:“既然先祖安排了一切,那再問什么也沒意義了。”

  趙都安哦了聲,收起兇神惡煞姿態,對戰戰兢兢的女廟祝道:

  “這次饒了你了。”

  然后,君臣二人走出了廟宇,女帝仔細看了布條好幾眼,將上面的密碼全部記住,才仰起頭,將布條往地上一丟,道:

  “回去吧。”

  布條輕飄飄落地,兩個人也化作兩條升騰的光柱,消失在天空上。

  虞國,京城,舊樓。

  趙都安和徐貞觀同時身軀一震,各自在蒲團上睜開了眼睛。

  “接下來什么打算?”女帝看了趙都安一眼,詢問道。

  趙都安活動了下肩膀,說道:

  “我回來的時候與張天師說過了,他需要至少三天的時間休養…

  恩,接連在大疆和東海打了兩場大架,老張這人肯定也不好受。

  不過他死要面子,表面上總裝作風輕云淡的樣子,但我猜測這會,他估計就鉆進天師府里,抱著藥罐子,將丹藥不要錢一樣往肚里送呢…

  恩,誰也不知道牧北森林里到底有什么,所以必須將狀態調整好,才能行動,不能為了爭搶一時一刻,不做準備。”

  女帝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這個方案,她笑了笑:

  “也好,那就先休整三天,之后朕隨你們一起進入那扇黃金大門。”

  “好…誒?”趙都安下意識點頭,然后意識到不對勁,他怔然地看向她:

  “陛下也去?”

  徐貞觀笑吟吟:“怎么?不歡迎?”

  “不是…”趙都安有些懵:

  “那西平戰場陛下不管了?”

  徐貞觀理所當然道:

  “朕的本體自然要坐鎮西平,但可以用這副傀儡軀體與你們一起行動。”

  趙都安茫然道:

  “不對吧,我記得這傀儡軀體壓根無法離開京城啊…”

  這一點,他早嘗試過。

  因為神魂的轉移,需要借助“石壁”為媒介,因此無法離開太遠。

  直到此刻,女帝白皙的臉上才綻放一絲“狡猾”的笑容,她笑道: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玄印那老禿驢都可以做到有身外化身,朕憑什么不行?”

  頓了頓,迎著趙都安錯愕的目光,她才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朕這些日子在太祖皇帝筆記中,又學會了一種秘術,名為‘分魂’,即,可以將自己的一小部分神魂切出來,單獨附著。

  朕之前尚未完全掌握,但今日嘗試了下,差不多了,有了這法子,就可以在一定時間內,將一縷神魂附著在這傀儡身內,自由行動。

  當然,這法子限制也很多,比如一旦分魂被磨滅,朕的本體也會受到傷害。

  又比如,時間不能太久,否則分出來的一縷神魂就會越來越虛弱,可能自行消散…”

  趙都安愣愣地聽著,他忽然說道:

  “怎么聽著和蠱惑真人那家伙復活的法子有點類似?”

  女帝一愣:

  “你這么一說,好像的確有些像。”

  蠱惑真人就是將自己的神魂劈成好幾分,分別存放,于是被趙都安逐一吞噬…也是好慘一男的。

  趙都安奇怪道:

  “太祖帝不是武夫嗎,怎么還會這種手段?難道這也是武神途徑的術法?”

  女帝想了想,緩緩搖頭:

  “武神途徑中的確沒記載過這種手段,從筆記上記載,可能是當年先祖從某些派別的術士手中習得。

  恩,是一種被改造過的,不需要供奉任何神明,也可以掌握的手段。”

  趙都安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不過很快,他又開心起來,雖然女帝這一個傀儡跟過去,戰力上無法提供什么支持,但身為皇室子嗣,一起去總不是壞事。

  最少,也是對張衍一的一個監督。

  趙都安可沒有完全信任老張,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不過這樣一來,他覺得應該盡早將“神龍草”送去西平,來修補女帝的傷勢了。

  不過在此之前,率先發出抗議的是他的肚子。

  “咕嚕嚕…”

  趙都安感受著臟腑的饑渴,甩了甩頭發,看了眼天色,道:

  “既然如此,臣就先回家休息了,這幾天養精蓄銳,為出發做準備。”

  女帝邁步跟上他,淡淡道:

  “一起吧。朕左右也無事,與你一同散散心。”

  趙都安愣了下:“臣是要回家…”

  女帝眨眨眼,說道:

  “然后呢?”

  趙府。

  太陽徹底沉入地面,整個京城被夜色薄紗籠罩,趙家宅邸匾額兩側,燈籠高懸。

  趙都安抬手敲響大門,一名家丁拉開大門:

  “誰啊…”

  話說了半截,不禁瞪大眼睛,諂媚地道:

  “老爺回來了?小的這就去通報夫人!”

  趙都安哭笑不得,心說自己離開的也不久,怎么一副很詫異的樣子。

  他身后,披著一件斗篷的徐貞觀走過來,笑了笑,打趣道:

  “趙老爺不喜歡這樣么?”

  趙都安感覺別扭極了,片刻后才意識到別扭的來源,自己一個公仆,如今也成了姓趙的老爺了…

  “陛下莫要調侃,我們進門吧。”

  他主動伸出手,牽起了女帝的手,然后兩個人就這么跨過門檻,進了宅院。

  無論以皇帝身份,還是以妻子身份,這無疑都是不合禮數的。

  但偏偏兩人一個是完全不在乎封建禮數,一個壓根就是制定禮數的…所以也就都不在意。

  兩人牽著走往前走,很快看到后院里,尤金和趙盼兒母女在幾名提著燈籠的丫鬟簇擁下迎接了出來。

  母女二人臉上帶著喜色。

  因為這次出發前,趙都安給家里留了口信說可能要出差一段日子,不想這么快就回來了,跟沒出差似的…

  然后,母女二人很快注意到了站在趙都安身邊的人,以及二人牽著的手。

  尤金臉色微變,下意識道:

  “大郎,你出去一趟,怎么又帶回來個女人?快松手,若給旁人看見,傳入陛下耳中…”

  趙盼眼睛尖,忽然伸手猛地拽住娘親的手,表情僵硬地壓低聲音提醒:

  “娘…別說了,這就是陛下…”

  這孩子說什么胡話,陛下不在京…尤金愣了下,借助燈籠的火光定睛細看,嚇的瞠目結舌:

  “陛…陛下?!”

  徐貞觀似笑非笑,扭頭盯著趙都安:

  “趙卿,你都帶過多少女子回家啊?”

  說著,兩人牽著的手處,女帝兩根手指狠狠一捏。

  “…”趙都安:

  “這是個誤會你信不信?”

  片刻后。

  趙府內的池塘邊上,趙都安好不容易解釋清楚,是他上次帶拓跋微之的事情,導致誤會。

  女帝不搭理他,氣咻咻地坐在池塘邊用來納涼的竹椅上。

  這時候,下人端著果盤過來,低聲道:

  “老爺,夫人和小姐在廚房張羅晚飯…”

  “知道了,去吧。別讓別人過來。”趙都安接過果盤說道。

  這個時間,趙家其實已經吃完了晚飯,但女帝登門,趙都安也剛回來,自然要重新炮制出一桌過得去的菜肴出來。

  恩…應該也有躲避尷尬的因素。

  趙都安腆著臉湊過去:“陛下,吃瓜。”

  女帝看著池塘水波瀲滟中,倒映出的趙都安的側臉,微微一笑,道:

  “行了,朕又沒生氣。莫非你以為,朕是那般沒有度量的女子?”

  趙都安笑嘻嘻挨著她坐下,說道:

  “常言道宰相肚子里能撐船,陛下比宰相可高了太多,這肚量只怕能裝下一座天下。”

  徐貞觀熟悉了他的油腔滑調,但還是疑惑道:

  “宰相肚子里能撐船?這是哪里的常言?”

  大虞沒有這句俗語。

  趙都安想要解釋,女帝卻已經明白了:

  “哦,是你們那個世界的話。”

  然后氣氛莫名沉默了下。

  清涼的夜色中,池塘的水面倒映出屋檐下的燈火,一男一女,君臣二人坐在池塘邊的竹椅上,中間的“茶幾”上放著果盤。

  倒的確是有一股子尋常人家納涼的意思了。

  “你緊不緊張?”徐貞觀忽然盯著池塘中倒映出的兩張臉問。

  “緊張什么?”趙都安也盯著水中的兩張臉。

  “牧北森林…黃金大門后,可能藏著你的身世…”女帝說道。

  趙都安沉默了下,然后笑了笑:

  “緊張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怕。”

  “怕?怕什么?”

  “怕萬一我真和老徐有什么別的關系,咱倆輩分不就亂了?”

  “…”女帝扭過頭,幽幽地盯著他,眸光閃亮:

  “這個猜測之前不是否決過了?”

  趙都安沒有扭頭,輕輕嘆了口氣:

  “這不到最后一刻,誰能確定呢。”

  他自己都有點惴惴不安,不過這一切終究要面對,然后他想了想,又試探地說道:

  “其實無論怎么算,這應該也算出了五服了吧…”

  五服之外,不影響結婚。

  女帝瞪眼,有那么一瞬間,想將這可惡的家伙踹進池塘里去。

  但終究是…沒舍得。

  “說點正事。”徐貞觀扭回頭,繼續盯著池塘里的燈火。

  趙都安皺起眉頭:

  “其實我在武神圖中,曾經跟隨老徐…額,也就是太祖帝去過牧北森林邊緣,沒進去,但就站在雪原邊上了。

  恩,我不確定其他的修士和我看到的一不一樣,但反正,當時我感應到了牧北森林中存在著極為恐怖的東西。

  不知道是什么,就像野獸盤踞山林,凡人只要感受到那氣息,就雙股戰栗。”

  徐貞觀說道:

  “朕也經歷過。事實上,現實中的牧北森林直到今日,仍舊是無法踏足的禁地,否則張衍一會費這么大的勁,找你幫忙?”

  趙都安疑惑道:“為什么進不去?”

  徐貞觀道:

  “一旦靠近了牧北森林,非但會感受到巨大的威脅,而且無論武夫還是術士,都會遭到極為強大的壓制,那種壓制肯定比大臘八,或者海神強大的多,以至于根本無人敢于冒險。

  更不要說凡人,駐守北方的羅克敵等人,更是連雪原都沒走出去過。”

  趙都安嘀咕道:

  “看樣子像是個等級不夠不給開放的副本…”

  “恩?你說什么?”

  “哦,沒什么…”

  趙都安思忖了下,忽然又問了個問題:

  “你說,太祖帝當年…我指的是成為皇帝以后,是否重返了牧北森林?

  你看啊,他去了大疆,也去了東海,分別在這兩邊留下了鑰匙,并且修了兩扇門。那既然太廟底下有直通牧北森林的黃金大門,那是否…”

  徐貞觀搖頭道:

  “朕哪里知道。太祖的筆記中都沒有寫,倒是宮廷的記載中,說太祖帝晚年的確走的很突然。”

  “突然?什么意思?”趙都安扭頭看向她。

  徐貞觀解釋道:

  “修士的壽命雖然比凡人長久,但終歸也不會太長,橫豎難以過兩百歲。

  然后太祖帝當年登基幾十年后,駕崩的時候,卻也距離壽命極限還有不少年,當時也挺讓人意外的。

  流傳下來的說法,是太祖帝征戰四方的時候,與太多強者廝殺過,留下了很多隱疾,所以才去世的較早。

  這一直是許多人心中的遺憾,不少人認為,以太祖帝的驚才絕艷,若是能再多活幾十年,沒準真能打破極限,成為人仙。

  到時候,壽命必然再次突破,可惜沒有如果。

  說起來,你忽然問這個做什么?”

  趙都安遲疑道:

  “我只是在想,太祖皇帝既然能安排這么多后手,并且讓裴念奴,拓跋微之這些人,活了幾百年…

  并且,他甚至還掌握著‘分魂’這種秘術…

  那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還…

  活著?”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