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內。
淋著雨走入的桐馬一生來到了門口,他剛剛走進來的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這里面嘈雜無比,打著電話的少年、無所事事的警署,剛剛送走集英組的人而松口氣的淺野局長。
桐馬一生的眼眸掃過整個大廳,找尋著那個孩子的身影,有點緊張。
可是一時半會很難找到,桐馬一生也明白源瀨京能發短信叫自己過來,說不定是很嚴重的事情…那他現在一定是在拘留室里待著。
至于這群大廳的少年,桐馬一生雖然疑惑但不想多關心。
這時,姍姍來遲的山童終于跑到了桐馬一生的身旁,他打著的傘但自己卻被淋了不少,因為這是給桐馬一生撐的。
“老大…”他似乎想說什么。
但桐馬一生已經揮揮手,示意山童退下,接著輕出一口氣,換了副面容,看上去似乎變成了平時隨和儒雅的模樣。
因為桐馬一生在大廳內看見了淺野局長。
這一刻二人對上了視線。
桐馬一生向他走去,步伐沉穩臉上掛著溫和地微笑,可這在淺野局長的眼里則是…小小的問號浮現而出。
人不是已經領走了嗎?
“好久不見,淺野先生。”桐馬一生主動問好。
“…是很久不見了,桐馬君。”淺野局長不敢受此大禮,“快快請坐,不知道什么事讓您親自來了。”
淺野局長知道面前這個臉上掛著微笑的人的身份,作為四年前擔任集英組組長的桐馬一生,他的名氣從那時就開始流傳。
如今集英組日漸壯大,而作為集英組的組長,他的地位自然不必多說。
“之前我讓我手下的人給您通了場電話,那個事情…”桐馬一生說明來意。
“已經辦妥了。”淺野局長立刻接話說。
“辦妥了?”
淺野局長仔細說明:“接到您的電話,知道抓的是集英組的人,我們這邊第一時間就進行了合理的處置,畢竟不是什么大事,勞煩您的電話已經足夠給面子了。”
他的話說的誠意十足,但卻讓桐馬一生感覺很假。
“…不是什么大事?”桐馬一生頓了頓,“沒有人住院?沒有糾紛?”
“只是一場高中生們的過家家,不小心牽扯到了您那邊的人,別說住院了,掛彩的都沒幾個,這件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淺野局長攤手,臉上很是無奈。
“…”桐馬一生沉默半晌,不動聲色地附和,“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還真是讓我安心了…那么請問,他現在人呢?”
“人的話不是剛剛您已經讓人領走了嗎?”
淺野局長回憶不久前的那一幕,打著傘走進來的黑犬給自己鞠躬道謝,還當眾訓斥了那兩個黑道成員。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倆個一看就不起眼的黑道值得對方這么大動干戈…但淺野局長明白這種事情不適合自己問出口。
聽淺野局長的解釋,桐馬一生的臉色微微變動,但還是耐著性子:
“不對…”
“哪里不對?我們就抓了倆個集英組的成員,都給您放了…”淺野局長有點忐忑,心想對方該不會是準備為難自己吧?
“我要找的人是叫源瀨京的少年。”
“源瀨京?”淺野局長懵了,“他們不是叫神也和木村?”
“那是誰?”桐馬一生微微皺眉。
淺野局長:“?…”
氣氛一時間陷入尷尬,因為淺野局長有點茫然,他不知道該如何接對方的話…自己這里關著的集英組成員就那倆個。
難不成是前面一兩周關的人有集英組的?那也不應該啊。
“我們這里沒有關著叫源瀨京的人…”旁邊的一位警署默默出聲,抱著手建議道,“或者你可以去問問那邊那群少年,也許他們那里有。”
說著他還吹了個口哨,下巴揚了揚朝著右側的少年們,似乎以為桐馬一生只是個尋常人。
桐馬一生從來沒有如此無措過,他看著面前二人的表情,知道他們沒有撒謊,這里的確沒有關著叫源瀨京的少年…
那他怎么會發短信給自己?
這孩子可是兩年來第一次聯系,甚至之前桐馬一生都沒想到這個郵箱他真的會發來短信…
桐馬一生陷入思考。
這時,外面提著皮箱的人匆匆走來,他的褲腳沾濕好似奔跑而來。
來的人是黑犬——他剛剛在外面又看見一輛車,上面下來的是集英組的人。對方急急忙忙手上提著箱子說給老大有用,見狀黑犬便接過,說自己幫忙送進去。
“老大,你要的錢到了。”
黑犬把箱子放在桐馬一生的腳邊,隨后退到山童一樣的身側默默看著,不再多言。
桐馬一生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提起手提箱放在椅子上:
“謝謝淺野先生,這些就當做一些心意,給我們的友誼。那么接下來我去那邊問問,希望淺野局長說的都是真話。”
接著桐馬一生站起身來,走向那邊鬧騰的少年們。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沒有跟上,而是看著錢箱那里。淺野局長見狀更是感覺額頭有些冷汗。
有幾個專注打電話的少年并沒有在意他的到來,但瀧澤悟留意到了,他看著那面相和藹的桐馬一生走來,說不上討厭,而是略微疑惑:
“這是誰家長來了嗎?”
畢竟光從外表看去,他就是公司里的社畜。
石田章也看了過去,接著是泉谷茂,他們的眼神略微疑惑,左看右看,似乎在想是誰的家長來的這么快…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而之前和局長聊天的那一幕,他們并沒有在意,此時的嘈雜已經足夠掩蓋十米外的話談聲。
桐馬一生仔細地看過這里每一個少年,眼神不定,搜索著記憶中符合的模樣——他以為自己看見的會是嘴角掛彩的源瀨京,又或者更加狼狽的源瀨京。
但他沒想到,自己看見的是戴著眼鏡的源瀨京。
桐馬一生愣住了,他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源瀨京看著,起初還不太確定這是他,只是覺得有些相似…
但隨著源瀨京向前走出,還說話,他就確定這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居然來的這么快。”
源瀨京很意外地說,畢竟手機那個短信他隔了五分鐘才回復。
桐馬一生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忽然變成了一聲輕笑。
“你啊,什么樣啊。”
“什么什么樣,我沒受傷啊,又不狼狽。”源瀨京覺得莫名其妙。
桐馬一生好像在笑,可聲音里是松口氣的安心,他抿了抿嘴唇,最后上前輕輕拍了拍源瀨京的衣服肩:
“我是說你這個眼鏡戴的,丑死人了…美玉子看見估計會笑出來。”
“…滾。”
桐馬一生輕輕微笑,毫不在意他的滾字,手指離開源瀨京的肩膀低眸:“不過這樣看上去像個好學生,也不錯。”
“你沒事就好。”他又說,“我還以為見到你說不定都不能站起來說話。”
“我只是被拘留了,打個電話叫你來領我…”源瀨京有些無奈,他怎么感覺對方就不盼自己好呢?
這幅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監獄里的最后一面。
二人聊天的氣氛就像是家常對話,原本等待看戲的泉谷茂等人不免大失所望,因為叫家長來警視廳領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說不定就是皮帶訓馬的大戲。
可現在這幅融洽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是畢業典禮。
站在旁邊看了好半天的瀧澤悟終于反應過來,有點好奇問源瀨京:“你叔叔?”
源瀨京聽見瀧澤悟的搭話,回過頭來語氣有點敷衍:
“差不多。”
微妙的回答。
“啊?”而這個微妙回答也讓瀧澤悟摸不著頭腦,但想了想,他還是對桐馬一生行禮,“叔叔好,我是源瀨的同學。”
桐馬一生點點頭:“源瀨平時承蒙你關照了,謝謝。”
他說的很溫和,讓人覺得長輩就該是這樣。
瀧澤悟不免有些羨慕,因為對方的家里人是第一位趕到這的里,而且沒有對源瀨京發脾氣…要是自己家里人來,嗚哇…
瀧澤悟渾身上下已經打了個寒磣,有點不敢想象。
“既然人沒事就好,我還真以為你要遭殃了,嚇的我馬上就開車過來了。”
“可以盼我一點好嗎?”
“抱歉抱歉。”
閑聊的對話結束后,桐馬一生轉過身,領著源瀨京向坐在遠處的淺野局長點點頭:“謝謝淺野先生,看來是我唐突了,那么我們就先離開了。”
淺野局長見狀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沒想到對方要找的人居然真的在那群少年之中…合著那通電話不是因為關了兩個集英組的成員而撥過來?
他又驚又喜。
好在無論如何,對方心滿意足的離開是最好的事情…淺野局長松了口氣,點點頭示意。
源瀨京也和瀧澤悟等人道別,畢竟在他們眼中,這是家里人來警視廳領人領走了自己,而非別的手段。
在源瀨京眼中也是如此。
他的記憶中并沒有桐馬一生的身份。
“那學校見了。”源瀨京說,很是輕松。
瀧澤悟哭笑不得,明天學校能不能見還真不好說,說不定父母來自己就屁股開花了。
他最后只好應付:“好…明天見。”
而這時,站在那邊的黑犬身體卻微微發抖,眼睛緊緊盯著站在桐馬一生旁邊的那位少年。
“喂,黑犬,你怎么了?”
準備跟上的山童出聲,發現他有些不對勁。
“沒、沒什么…”黑犬咽下口水說。
留下的手提箱無人提起,桐馬一生來到了警視廳的大門口,旁邊趕來的山童撐開雨傘就要替他,但桐馬一生接過了他的雨傘…
等到他們走后,仿佛大廳里的氣氛都變得涼爽起來,可淺野局長感覺身體有點熱,猶豫半晌的他伸出舌頭舔舔嘴唇,用手撫去手提箱上面的水滴。
而黑犬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走在最后面踏入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