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峽深處,萬業魔息散盡,只余死寂。
被鮮血染透的石窟在初晨微光下泛起暗紅,有風拂過,帶起令人作嘔的鐵銹與塵土氣息。
將川南鬼窟上下搜刮一番,遇到殘余修士,筑基境界以上的全部被憑空生出的劍氣斬殺,筑基境界以下的,應當也沒學到什么精深的魔道功法。
天道有慈悲之心,便用在他們身上了。
半個時辰后,兩人走出洞窟。
萬霜兒呆呆望向峽谷之外的天云,這里原本瘴氣密布,如今卻被師兄一劍斬破層云直通青天,刺骨的寒風吹散盤踞數萬年的幽森鬼氣,也仿佛吹散了壓在她心頭積壓萬鈞的仇恨。
萬霜兒緊咬著下唇,直至唇瓣沁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師兄…”萬霜兒聲音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深入骨髓的疲憊:“我”
“業障已除,因果已了。以后好好修道好好生活便是,你不必再那么累了。”陸城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靜從容,仿佛剛剛一人一劍斬滅川南鬼窟的修士,并非是他。
“…沒錯,爹娘也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
因為陸城的這一句話,仿佛一個開關般,讓萬霜兒原本壓抑著的淚水大滴大滴流淌而出,同時也將這漫漫歲月以來的心中負面情緒宣泄。
積郁于胸,久必成疾,若非萬霜兒是太清宗弟子,一身玄功功行深湛,恐怕早已不堪重負。
此刻情緒的激動令她原本蒼白的臉上升起一股血氣,混合著汗水與淚水,散發出一種透亮的光澤,竟然令萬霜兒的氣質有一股煥然一新的變化。
若是心魔始終不除,其實以萬霜兒當年的心性心態,轉修魔道功法才是最好的選擇,養執念為心魔,以日日煎熬痛苦為養料,修為必可一日千里。
只是她出身太清宗,又是宗門真傳弟子的遺孤,宗門上下對其都有著看顧,傳功法,授靈物,硬生生讓萬霜兒修煉到正道元神境界,一直拖到了今日。
以正道法門,破此劫數。
“陸師兄,您閉關苦修千載,心神也當有些疲乏了,不如,不如隨師妹去青蘿江畔川南古城看一看?”
陸城聞言頷首言道:“那便去看看吧。”
言罷,陸城袍袖微拂,一道柔和的法力包裹住萬霜兒的身形,足下輕點,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光托起二人,倏然消失在清冷的晨風之中。
四十萬里的路程,于合體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揮。
青蘿江如玉帶蜿蜒,環繞著一座古樸滄桑的城池。
城墻斑駁,浸染著歲月的苔痕與風雨的侵蝕,城門上書“南慶”二字,筆力雄渾,依稀可見昔年風華。
晨霧未散,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濕漉漉的,反射著微光。
兩側是鱗次櫛比的木樓,翹角飛檐間懸掛著褪色的布幡,上書“陳記藥坊”、“徐記綢緞”、“百味齋”等等字樣,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氣、糕點甜香、江水潮息與淡淡的陳木味道。
地仙界人仙混居,隨著時間的推移,街道上行人漸多,多是些練氣、筑基的本地修士,也有風塵仆仆的商旅。
萬霜兒踏在熟悉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記憶的碎片上。
當年宗門決定開發川南地域,萬清和與慕雪凝便是主事之人,若是一切順利,萬霜兒本應是川南府的長公主,兩位返虛修士的掌上明珠。
“師兄您看,那是望江樓。當年父母第一次帶我進城,便是在那三層的‘聽濤閣’吃茶。母親點了一碟蟹粉酥,我那時年幼貪吃,吃了一塊還想拿,父親便笑著把他那塊也遞給我和母親…”萬霜兒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消失在唇齒間,目光癡癡地望著那座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的樓閣。
暮色四合,夕陽熔金。
古城的韻味在夜色中沉淀下來,褪去了白晝的喧囂,添了幾分水鄉的溫軟朦朧。
花燈初上,沿著青石板路亮起星星點點,映著粼粼江水,光影搖曳,如夢似幻。
城中名為望江樓的客棧,臨江而建,鬧中取靜,只招待往來仙修。
陸城要了一間臨江帶露臺的雅靜上房,此時憑欄遠眺,萬家燈火如同繁星落入凡塵,將流淌的青蘿江染成一條璀璨的光帶。
遠處山影如黛,近處水聲潺潺。
閉關修煉,占據了一名修士大半的人生,但若一直閉關修煉,任誰也會發瘋的。
因此有人享受權勢,有人沉迷情愛,有人血腥殺戮,有人寄情山水,陸城算是中間派,每一種他都有所嘗試一二,喜愛而不沉迷。
對面的師妹萬霜兒備好一壺清冽的靈酒為師兄斟滿,她自己卻只捧著一杯茶水,坐在臨窗的繡墩上。
夜晚靈珠柔和的光暈籠罩著她,那張清麗的容顏此刻帶著異樣的平靜,又似乎蘊含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然。
靈酒的清香在室內氤氳開,帶著微澀的回甘。
房中一時寂靜,唯有江風拂過珠簾發出細微如低語的叮咚聲。
萬霜兒突然起身行走出去,此城安寧,初時陸城也并沒有在意,只是飲用著美酒,觀賞窗外美景。
只是漸漸的,陸城神色就變了。
敏銳的神識,讓他自然而然感應到,房間之外師妹萬霜兒的手,素白柔荑攥緊了身上的袍服,緩緩褪下,一縷墨色青絲垂落頰邊,襯得她側臉線條愈發倔強。
吱呀一聲,房門開啟。
陸城放下空杯,玉器輕磕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站起身,立于露臺邊緣,背對著萬霜兒。
只是那暖玉溫香,自后圈住他。
“師妹,你這段時間心神激蕩,實在不該在近期做出什么大的決定。”
“師兄,師兄!霜兒蒲柳之姿,除了師兄誰愿意以身涉險為我夷平川南鬼窟?
師妹曾經說過,師兄若為我雪恨!萬霜兒愿為奴為婢、為牛為馬,從此之后生生世世侍候師兄!
師兄,霜兒什么都不求你了,什么都不要…只求師兄憐惜。”
心結千千結,恨海沉沉淵。
素手執霜刃,未斬情絲纏。
承君青玉束,冰魄鎮魂安。
此心托明月,長隨劍魄寒。
沉迷于女色,甚至更進一步縱意一些也并不要緊,仙神的道德觀念沒有這點忌諱,可怕之處在于,因此而墮落,忘記了仙神不斷強大的進取之心,那便是取死之道了。
這一夜,紗窗燭影搖紅,江心月影橫波。一室低吟淺唱,隔斷了紅塵萬丈,也融化了萬霜兒心頭冰雪。
在川南古城南慶略作盤桓數日,陸城帶著萬霜兒啟程返回太清山山門。
一劍驚世,名傳寰宇!
由于川南鬼窟的底層修士,陸城畢竟沒有斬盡殺絕,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太清宗靜虛道尊一人一劍滅盡川南鬼窟群邪的消息,終究傳散出去。
如同投入平湖的巨石,蕩開的漣漪遠遠擴散。
先是在川南本地修士間口耳相傳,繼而影響天下群修:
“聽說了嗎?盤踞鬼哭峽已然數千年的萬業天魔洪玄圣和他座下那些兇名赫赫的魔頭,一夜之間,被一人一劍蕩平了!”
“不可能吧?!川南鬼窟可是天下有名的絕地之一,雖然因為行事狠毒,才未列上人族九宗三十六派之列,但其實實力比許多三十六派的末位還要強橫,怎么可能被人一夜誅滅?便是剿滅,怕也要大派來攻曠日持久。”
“千真萬確!就在前幾日,鬼哭峽方向劍氣沖天,煌煌如日,劍氣縱橫三萬里!隨后便是地裂山崩、魔氣潰散如滾湯潑雪!再過幾日,有膽大的修士去外圍探查,最后進入鬼哭峽,只看到滿谷狼藉,魔尸遍地,積尸成山、血流溢谷!”
“可是,可是哪位隱世劍仙做此功德?”
在這個時候,一旁有修士上前問道。
川南鬼窟雖然也盡量不劫掠川南本地,但在絕地一旁群魔身側作伴,也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因此這名修士神色振奮,出言問詢。
“據傳,是從鬼哭峽里活著走出來的魔修仆役所言,出手者乃是:當代太清代掌教,陸城陸靜虛道尊!”
一人一劍,攻滅地仙界一處有名的絕地,這爆炸性的消息像長了翅膀,沿著青蘿江水道,借著來往商船與飛行法器的便利,迅速輻射向整個地仙界。
畢竟合體修士就已經是一個大派立派的根本了,一名合體修士,一座八階護山大陣,可以讓大乘修士難以攻入。
陸城道人一人一劍,孤身獨闖川南鬼窟,劍斬‘萬業天魔’洪玄圣以及其下合體期魔頭十一人!鬼窟覆滅,萬載魔瘴一朝消散!
這種凌厲的手段,說明這位人族道人的殺力手段驚人無比,甚至還超過許多不擅爭斗殺伐的大乘修士,已經足夠讓靈界百族中的許多種族,為之忌憚甚至驚懼了。
太清山門遙遙在望,千峰聳峙于繚繞的云海之上,如沉睡的太古巨獸嶙峋的脊背。
經歷了一千六百年前的滅魔血戰與一千六百載苦心經營,這座仙家圣地已漸漸撫平了最猙獰的傷口,元氣漸復。
當陸城與萬霜兒御劍而還時,山門處早已人潮涌動,氣象非凡。
一道凌厲的劍光破開云層,直落于太清山門牌樓之下。
劍光散去,正是陸城與萬霜兒兩人。
陸城氣息圓融,道袍微凜,歷經鬼哭峽一戰,他那合體境界的威壓仿佛又凝練沉淀了幾分,顯然又是以劍修之術反補道行的手段。
萬霜兒立于其側,原本眉宇間郁積的冰雪已消融大半,一身素白道袍襯得她身姿挺拔,眉目間依稀可見當年那位返虛境界女劍仙的清冷風姿。
此時守門弟子的唱喏早已響起,聲震層云:
“太清弟子恭迎掌教回山!”
“弟子恭迎掌教!”
聲浪如潮,瞬間席卷山門內外。
無數弟子恭敬執禮下拜,無論是新入門的練氣小修,還是守山多年的資深弟子,望向陸城道人的目光都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敬畏與崇拜。
一人一劍蕩平川南鬼窟,劍斬十二合體期魔頭!
幾乎相當于一人蕩平一座人族三十六派級數的魔道勢力,如此彪炳戰績,短短時日,已然傳遍靈界百族角落,極大地提升了太清宗的聲威,震懾了許多蠢蠢欲動的勢力。
如此掌教真修,在弟子們眼中自然是有威嚴威信的。
陸城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人群,并未過多言語,自有一股威嚴氣度。
“繼續修行,各忙各事,另外山門守備不可松懈,近來可有要事稟報?”
聞言一名弟子連忙越眾出列道:
“稟告掌教,山內一切尚安。只是,幾日前玉清宗紫薇道君座下弟子持拜帖來訪,前來商談靈礦脈份額劃定事宜,如今尚在紫陽峰客舍等候召見,玄清長老下令,掌教近幾日便會返回山門處置此事。”
聞言,陸城便與萬霜兒分別,他前往太清寶殿與玄清長老、諸位宗門長老、真傳修士共同議事。
之前是閉關潛修,身為修士大家都能夠理解,現在既然已經出關,再把所有事務都推給玄清長老一人,無疑就有些不夠厚道了。
太清宗門風清正,宗門內爭權奪利之事相對其它宗門要少了許多,只是,在玄真太上長老執掌宗門后,雖然成功保住了太清道統傳承,有大功于宗門,但太清宗內劍修日增,爭斗之事也逐漸增多,這個也是事實。
萬霜兒看著陸城遁光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山門的喧囂、眾修的目光讓她有些許不適,但更多的是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寧。
數千年的飄零悲苦,似乎終于在此刻落了地。
萬霜兒沒有直接前往云岫峰,而是身形一轉,飛向了位于太清主峰后山一側的宗門祠堂英靈殿。
此處供奉著太清宗歷代為守護宗門、除魔衛道而隕落的英烈牌位。
山風吹過,帶來松濤陣陣,也帶來一絲悠遠的肅穆與哀思。萬霜兒找到了角落里兩塊牌位,上書:
“萬清和、慕雪凝伉儷之位”。
淚水無聲滑落。她點燃清香,虔誠叩拜。
“父親,母親…陸師兄他…為你們報仇了。川南鬼窟,上下魔修,盡皆伏誅。女兒親眼所見,那洪玄圣在師兄劍下,形神俱滅…你們的血債,終于得償…女兒…女兒如今也很好…請雙親大人安心重入輪回。”她聲音哽咽,壓抑的悲慟與終于卸下的重擔交織,化作無聲的哭泣。
在這里,沒有外人,她可以盡情宣泄最后的悲傷。許久,萬霜兒站起身,擦干眼淚,眉宇間最后一絲陰霾似乎也隨之而去,眼神變得堅定而清澈,是該向前看了。
與此同時,陸城步入太清寶殿的瞬間,殿內等候的幾位核心長老立刻起身行禮。
“參見掌教真人!”
(古代真人的概念與現代不同,太清宗內部的傳統較為古老。)
“掌教萬安!”
三位長老正是堅定支持陸城的核心力量:明闕道君、明河道君、通真道君。
雖經過一千六百年前的那場慘烈大戰,這四位大乘道君修為根基略有損折,不復全盛,但在陸城、玄清分別掌舵、資源傾斜的一千六百年休養下,各自氣息也穩固深厚了不少。
尤其是明闕道君,眼神更為精煉深邃,顯然法力大進。
“師伯、師叔、諸位長老不必多禮了。”陸城徑直走向中央的掌教寶座轉身坐下。
“宗門近日諸多事務,勞煩諸位費心了。”
玄清長老作為資歷最深者,率先開口:“掌教真人此行雷霆掃穴,平定鬼窟,震懾宵小,實乃壯我宗門聲威之大幸事!如今靈界百族,談及掌教與太清之名,無不高看三分。”
陸城與諸位長老真傳的議事一直持續到深夜,對于人族各宗的態度,對于地仙界其它族群的態度與方略,高層修士必須先一步達成共識,以避免宗門力量的偏移。
人族內部,關系處理起來并不復雜。
哪怕太清宗此時與玉清宗有一些礦脈方面的爭議,但是兩派勢力龐大、交情深厚,派出幾名真傳弟子,論道斗劍一番,無論誰勝誰負礦脈歸誰,對于兩派而言實則都不是什么大事。
更加不會,為這點利益撕破臉面,相互派遣弟子,僅僅只是一種宗門交流。
真正麻煩棘手的,是宗門與地仙界異族之間的關系。
陸城全權執掌宗門的六百年間,太清宗便曾與靈界強族飛靈族在資源歸屬與界域劃分上發生過數度摩擦,那個時候陸城借著人族之勢,將飛靈族逼迫回去,維持住和平。
但靈界百族并不是每一家都如飛靈族般,這樣好說話的。
不提雙方的種族與文化差異,由此帶來的交流困難,靈界百族當中有一些種族天生就嗜血好殺甚至喜愛吞食人族,并且還實力不弱,與它們交涉便極不容易了。
“這一支蚩魔族近期與海王族惡斗,千年以來,已是連戰連敗,恐怕支撐不住了,按照蚩魔族的習慣,它們必然會向內陸遷徙,到時只怕與我太清宗狹路相逢。”
蚩魔族皮膚血色,頭生頂角,天生嗜血好戰,這一族既可卵生也可胎生,他們一族的蛋甚至需要足夠的鮮血浸泡,才能孵化,太清宗附近的這支蚩魔族已經與海王族爭斗數萬年歲月。
然而海王族是地仙界排名前十的強大種族,以浩瀚大海為根基子民無窮無盡,這些年逐漸匯聚力量,將近海一代的蚩魔族驅逐,雖然現在還沒有真正遷徙過來,但從時局推演來看,不超五百年這便會是一種必然。
“不如我們將這幾片地域,賣給附近的金石族,金石族與蚩魔族互相克制,有它們作為壁障可以省去我們許多麻煩。”
“不錯,相比于蚩魔族,金石族容易相處太多,再加上它們一族盛產靈石寶礦,也許這場劫數我們可以輕易化解不說,還可以賺到一些便宜!”
在座的都是太清宗頂尖的修士,他們上面除了太清宗歷代祖師以外,幾乎就沒有人了。
因此出謀劃策起來揮灑自如,只要能夠符合太清宗整體的利益,并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這樣簡單的道理,太清宗高境修士自然無人不知。
“我們能夠看出蚩魔族即將南遷,金石族的長老們就看不出來?我們此時把這兩座邊府賣給金石族,他們真的會接受?”
“這個大可不必擔心,金石族怎么說呢…腦子真的像石頭一樣,只要我們能把這座邊府賣予他們,他們就會選擇為了這兩塊土地與蚩魔族死斗到底,那個時候,蚩魔族遇到石頭腦袋的金石族,怕也會選擇繞路南遷,到那個時候需要頭疼的便不是我們了。”
明闕、明河、通真三位道君,明河精通靈醫之術,通真精通煉器之法,明闕道君則是曾經游歷天下精于百族軼事,此時此刻他這樣篤定開口,自然無人不信。
“如果蚩魔族南遷方向轉變,順著另一條道路繼續南遷。”陸城看著面前靈圖上的路線,又看了看上面所示的東極造化天宮,一時啞然失笑。
一千六百年前滅魔一戰后,人族八宗中的玉清宗、上清宗、西極大禪寺、靈臺方寸山、萬象森羅殿、絕天劍宗、三皇殿,或多或少都向太清宗表達了歉意,哪怕萬象森羅殿與絕天劍宗僅僅只是情面上的,也是一種表示。
唯獨東極造化天宮,依仗自己所在地利,對于脫出魔劫的太清宗毫無表示,那么現在就不要怪我們擺你一道了。
便如當年滅魔一戰一樣,各宗終究是以自己根本利益為導向,劫數臨頭,很多時候死道友不死貧道。
“那便如此決定,此事還需要明闕長老早做安排才是,此事越早辦成,造化天宮日后越是挑不出理來。”
陸城頷首這般言道。
“我的弟子通智可擔此重任,我這就遣符一封,讓他去辦成此事,哪怕金石族那邊白要萬里沃土,不出一文,甚至反倒讓本宗出些,此時也要咬牙認下。
只是掌教真人這邊,要早做準備遷出人口,畢竟緩不濟急。”
“嗯,正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