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岳峰頂,千仞孤懸。
靈境玉壁映照著天地之間的亙古星辰,有清冽的仙靈之氣猶如實質般流淌,匯聚成潔白霧海,托舉著這座太清宗靈峰圣境。
峰頂中央,一處由整塊“悟道玄玉”雕琢而成的巨大陰陽法臺,直徑逾百丈,其上符咒流轉,溝通天地元氣。
此等寶玉有百邪不侵之效,可辟一切毒物邪祟,并且在修煉時有清心寧神之奇效。
尋常修士想要獲得一塊悟道玄玉,隨身佩帶輔助修行也不可得,在這里卻雕刻做巨大法臺。
此刻,這座陰陽法臺便是地仙界無數修士神思匯聚所在——陸城道人用于“無遮法會,斬首求道”的道場。
百年潛修,陸城玄天神功二十四境重歸圓滿。
先天神魔本源烙印在無量血海劍的劫力滋養下徹底修復,甚至靈性更勝往昔,如同蟄伏的太古真靈巨獸,內蘊著開天辟地般的驚世法力。
修煉至此,返虛之境的道路,已然在陸城面前清晰可見,可以逐級而上扣動天門。
然而,這最后一步,想要走得完美無缺,需得“道心、道法、道行、道運”四者俱足,圓融無礙方可。
道心,需如金丹圓滿,歷萬劫而不傷不磨,靈性內蘊。
道法,需通天徹地,本身體系,修士修行,都足以承載返虛道果。
道行,需對天地法則、自身大道領悟至深。
道運,需氣數加身,得天地垂青。
陸城固然可以強行突破,但其后又要以漫長的千年修行補足其中所失。
陸城道人修煉多年,深諳此中的道理。尋常閉關苦修,水磨工夫,已難助他完美無缺的跨出這一步。
自身需要一場前所未有的磨礪,一場足以撼動元神九層巔峰、直指至道返虛的試煉。
于是,便有這震動整個地仙界的“無遮法會,斬首求道”。
其實正常來講,尋常修士修道要晉升返虛,除非天賦異稟的先天五行靈根修士,否則都需要先補全五行,彌補道基。
然而陸城修煉的是胸中五氣,五行仙光,他的先天五行早已完滿自是不需要要再費這個功夫。
何為“無遮”?便是無遮無掩,門戶大開。無論仙、凡、妖、魔,無論修為高低,無論出身貴賤,只要道論高明,皆可入太清宗泰岳峰,與陸城坐而論道,三論所學。
何為“斬首求道”?便是我若論敗,就斬下自己的頭顱相謝對方,當然,對方若是不要也可以取走任何乃至在場所有寶物,意為:性命都可舍棄,更遑論任何身外之物。
當然,三道論題,第一道由陸城出,第二道由論道者出,第三道論題還是由陸城所出,這是守關者唯一的優勢了,可以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向對方求道。
若是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都論道失敗,敗亦無話可說。
百年修道功行漸滿之后,陸城通過門下弟子傳出法會消息。
并且于泰岳峰頂陳列出無數奇珍異寶、神丹妙藥、仙器道藏,自那一日起,泰岳峰峰頂四周,虛空懸浮著無數光團,其內寶光四溢:
有取自元古荒獸的返虛晶核,其中蘊含精粹的法則碎片;有自通玄界帶上來的玄黃功德寶塔,散發無量清光;有七修元神珠滴溜溜旋轉,魔威內斂;更有無數地仙界也難得一見的仙金神材、延壽寶丹、靈根草藥…琳瑯滿目,仙霞繚繞,將整座泰岳峰映照得如同古老傳說中的“多寶巖”。
此等手筆,足以令天下絕大多數的修士為之瘋狂。
百年修道,三年傳道天下,三年期滿,便是法會開啟之日。
天光破曉,第一縷紫氣東來,卻被泰岳峰頂更盛的靈氣仙光所奪。
陰陽法臺之上,陸城道人緩緩睜開雙眸,眸光深邃,仿佛蘊含古老的星空宇宙。
“道無高下,法有真偽。今日貧道設此無遮法會,斬首求道,是邀天下同道共參大道,印證所學。”
陸城神君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響徹在附近每一個人的心底,如同大道綸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與啟悟之力。
“今日論題有三:其一,何為道心?其二,道法萬千,何者為基?其三,何為返虛?”
聲音落下,陰陽法臺四周虛空微微蕩漾,顯化出三排金色的道文,正是那三個論題,字跡懸于空中,字字靈光流轉。
在短暫的沉寂后,一道遁光自遠處山巒激射而來,落于陰陽法臺邊緣。
乃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道,來自一個中型宗門,修為在元嬰后期。
這名老道先是對著陸城鄭重一禮道:“陸神君,貧道不才,兩世修行四千載枉費修道一生,愿自請教‘何為道心’。”
陸城見此微微頷首:“道友請講。”
老道深吸一口氣,朗聲道:“道心者,求道之心也。堅韌不拔,矢志不渝,如精金百煉,萬劫不磨,此者方為真道心。”
此乃修行界普遍認知,在陰陽法臺的下方,亦有不少修士點頭贊同。
陸城神色平靜,反問言道:
“若道心僅為一顆頑石,縱萬劫不磨,可靈性不顯,智慧不生,此石可成道否?求道之心,是‘求’在前,還是‘道’在前?執著于‘求’,豈非已落‘我執’下乘?道心若只一味剛強,遇至柔之水,遇無形之風,又當如何?”
這里陸城取的是意象,心志為剛強烈火,靈慧為柔和水流,他這已經根本不是論道了,而是點撥:
你四千載修持,為何連元神境界也未能突破?其中關隘便在于此。
陸城聲音平淡,卻字字猶如千鈞,敲在老道心坎。
白發老道張口結舌,他所理解的“堅韌道心”,在陸城這“剛柔并濟”、“破除我執”的詰問下,顯得單薄而片面。
他試圖辯駁,引據道典經書,但陸城總能以更高維度的視角,指出其言中破綻,直指本質:
“如此道心蒙塵之輩,早已不復自省回轉之念,一味執迷道途,業障纏身猶自癲狂,縱使萬劫加身亦不肯回頭,若非受身死魂滅之劫,便是天地傾覆亦難令其醒轉,癡兒,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道在那里,客觀真實,天地流轉,不為圣存不為魔亡,你這般一味熱誠狂信,卻不去啟慧開智琢磨鉆研其中法理,便是再苦修四千載又如何得道?”
不過盞茶功夫,那名老道已然額頭見汗,一顆冥頑道心被問得搖搖欲墜,最終長嘆一聲,終是心悅誠服地躬身施禮:
“神君道行高妙,貧道受教。”
言罷,黯然退下。
這場首戰,陸城勝得輕描淡寫,根本絲毫不費心力。
論道法會自此拉開序幕,來自七山八海、不同道統的修士絡繹不絕,紛紛登臺。
有儒修談“浩然正氣即為道心”,陸城以“天地不仁”詰之;
有佛門高僧論“明心見性,佛性即道心”,陸城則問“魔性是否亦是道心一部分?如何明辨?”;
有劍修稱“一往無前,劍心通明即道心”,陸城便問“若前路是萬丈深淵,亦要一往無前?劍心通明,可曾照見己身之垢?”
更有魔道巨擘深夜而至,試圖以詭辯亂其道心,卻被陸城叫破形藏,劍光一照,魔念自消,狼狽遁走。
法會論題亦從“道心”延伸至“道法根基”、“返虛真意”。陸城端坐陰陽法臺,如同定海神針,又似浩瀚道海本身。
他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從《道德》玄言到《金剛》妙諦,從媧皇造化到神魔本源,從凡間紅塵到上界玄機。
陸城道人的論述,根本不拘泥于一家一派,而是融會貫通,直指大道。
時而如春風化雨,啟人心智;時而如驚雷炸響,破人迷障;時而又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只留下聽者無盡的回味與思索。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城道人仿佛化身千萬年道法的見證者與詮釋者。
論“道法根基”,他言:“萬法歸宗,其基不在神通變化,而在‘真’與‘一’。返璞歸真,萬法歸一。神通是枝葉,道行才是根本。根基不固,神通愈強,反噬愈烈。
以力證道?力亦是道的一種。”
太清宗不是第一次兩次舉辦這種大型論道法會,因此看似平穩推進,其實內里自有森然法度規章。
前面六日,按照諸位修士前來登記的次序遞進,其后再想到陸城神君面前論道,便要在泰岳峰下的小論道中取勝,才有資格。
同時,太清宗本身就號稱道論第一,太清宗本宗修士,哪怕眼熱泰岳峰頂的那些靈丹寶物,也不會在法會一開始時,便登臺論道,消耗自家修士心力。
太清宗的道論高手,往往會在法會的中末期,加入論道,在小論道中戰勝各方挑戰者,再前往泰岳峰與陸城神君論道,若是敗了,自然沒什么可以說的,若是勝了,陸城神君這可是斬首求道,本宗修士自然不會讓神君斬首,而是取走一件寶物,雙方便是兩相得益,甚至神君還要承你人情的。
一日,兩日,三日…十日,十一日,十二日…
時光在激烈的思想碰撞與智慧的閃光中飛速流逝。
陰陽法臺之下,來自天地各方的修士越聚越多,云海之上,仙禽瑞獸盤桓傾聽。
無數修士在聆聽中豁然開朗,瓶頸松動,甚至當場法力境界突破者亦不在少數。
這些修士對陰陽法臺上那道身影的敬畏之情,也從對其修為的仰望,徹底轉變為對其智慧與道行的由衷折服。
這也是太清宗道論第一的可怕之處,道論是可以客觀提升修士道行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整整十二日過去,前六日陸城是直接給出三個題目,邀請眾修論道。
后面六日,便是陸城神君先出一題,登臺論道者后出一題,最后陸城神君再出一題的模式。
可以保證論道始終處于,主辦方最為擅長的道法范疇之內。
漸漸的,登臺論道者數以千計,其中已經開始不乏太清宗內成名已久的元神長老、其他大派的宿老,可是竟無一人能真正撼動陸城分毫。
這個道人始終如亙古磐石,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最后甚至有數位返虛修士親至,只是這些地仙界名副其實的高功,最好的戰績也不過是在自己的論題上戰勝陸城,卻是一勝兩敗,在總體論道上輸給陸城。
陸城修煉道家變化飛升術、他的不死之身已經小成,這是地仙界也數萬年未有人修成的大神通術,在這個領域,便是返虛修士也難論敗他,除非有哪位數萬年前的老不死出世,但那種等級的修士,恐怕也看不上陸城此次給出的這些東西,更舍不下這張面皮。
那三排懸空的金色道文,隨著時間推移光芒愈發璀璨,仿佛吸收了無數論道者的智慧精粹。
峰頂的氣氛,在第十二日夕陽西下時,變得微妙而凝重。
陸城陳列的諸多靈物珍寶依舊光華奪目,那“斬首”的賭注,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可能。
泰岳峰上上下下,許多修士匯聚,心情復雜。既為地仙界出了這樣一位驚才絕艷的人物而與有榮焉,又隱隱感到一種失落與壓力。
難道,真的無人能駁倒他?
就在這萬籟漸寂,唯有山風呼嘯之時,一個身影,緩緩自泰岳峰后山一條不起眼的小徑上走了上來。
來人并非駕遁光,亦非御法寶,只是徒步而行。
他身著最普通的太清宗雜役灰袍,須發皆白,身形佝僂,面容蒼老枯槁,手中拿著一柄磨損得光亮的竹掃帚,仿佛剛從某處偏僻角落清掃完畢。
身上氣息微弱,近乎凡人,與眼前這仙家盛景顯得格格不入。
守在山徑口的張招娣眉頭微蹙,正欲上前詢問阻攔。
那掃地老道卻抬起頭,渾濁的老眼看向陰陽法臺方向,目光平靜無波。張招娣與其目光一觸,心中莫名一悸,仿佛被一股深不見底的淵海凝視,竟下意識地側身讓開。
老道步履蹣跚,一步步走向那萬眾矚目的陰陽法臺。
他的出現,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直到他走到陰陽法臺邊緣,在無數驚愕、疑惑、甚至略帶鄙夷的目光中,緩緩盤膝坐下,就坐在悟道玄玉的冰冷邊緣,與陰陽法臺中央寶相莊嚴的陸城,形成了鮮明對比。
“老朽山中一掃地人,聽聞神君大開法會,論道證心,心有所感,特來請教。”老道的聲音沙啞低沉,如同枯葉摩擦。
峰頂上下頓時一片嘩然,一個法力如此低微的老雜役,也敢登臺論道?
還向連敗天下群雄的陸城神君“請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然而,陰陽法臺中央的陸城,在看到這老道出現的瞬間,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他并未因對方的身份和氣息而有絲毫輕視,反而微微坐直了身體,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專注,甚至帶著一絲鄭重與敬意。
“此人氣息淵深綿綿,這是我宗哪位隱修的前輩?”陸城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自然不敢失禮。
“前輩請講。”陸城的聲音,比對待之前任何一位挑戰者都要鄭重。
掃地老道渾濁的眼睛看著陸城,又似乎透過他看到了更深處。他緩緩開口,問的卻是那第一個論題,也是被討論了無數遍的問題:
“老道不是前來與你論道的,只是問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你能答出,老道轉身便走。”
“陸神君,你言道心需歷萬劫而不磨,更需剛柔并濟,需破除我執,需靈性智慧…老朽愚鈍,只問一句:”
“你此刻坐于此地,設下這‘斬首論道’之局,以性命靈寶為餌,邀戰天下修士,是否已生‘勝心’、‘名心’、‘畏敗之心’?。此心一起,道心何在?”
轟——。
此言一出,不啻于在平靜的湖面召落一道神雷。又似一道無形的鋒芒,直劈陸城道心最深處。
陰陽法臺下方四周,亦是瞬間死寂。
所有修士,包括太清宗的高層,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枯槁的老道。
是啊。
你陸城口口聲聲論道證心,破除我執。
但你以“斬首”為賭注,邀戰天下,未嘗一敗,風光無限。
這十二日的輝煌,是否已悄然在你心中種下了“必勝之念”?是否滋生了“萬修獨尊”的傲慢?是否因那“斬首”的賭注,而對失敗本身產生了潛藏的恐懼?
若真是如此,你此刻所持,還是那純凈無暇的求道之心嗎?還是已被“勝敗名利”濁念所染?
這問題太毒,太狠。
它完美避開了所有關于道心玄妙的闡述,直接拷問陸城當下的心境狀態。
是“證道心”的初衷,還是已不知不覺沉溺于“論道獲勝”本身帶來的一切?
這是所有修士都可能面臨的“知行不一”的陷阱。
陸城聞言沉默了。
對方這是要置他于死地,就連陸城本身也沒想過對方會問出這個問題。
他端坐陰陽法臺,面上慣常的平靜消失了。他沒有立刻反駁,也沒有引經據典。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風暴在醞釀,有星辰在生滅。過往十二日無數場精彩論辯的畫面在腦中飛掠,無數勝利帶來的微妙心境變化被無情地剖析、審視。
峰頂的時間仿佛凝固了。仙霞停止了流轉,山風也屏住了呼吸。萬千目光聚焦在陸城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或者…敗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漫長如百年。
陸城眼中的風暴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澈與坦然,如同被暴雨洗刷過的碧空。
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虛妄的凌厲決絕:
“道友慧眼如炬,直指本心。此問,如當頭棒喝。”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下方萬千修士,最終落回掃地老道身上,朗聲言道:
“陸城設此‘斬首論道’,初衷確為磨礪道心,印證所學。然十二日連勝,贊譽盈耳,無形之中,‘勝心’已悄然滋生,‘畏敗之念’亦如影隨形。此乃心魔初兆,蒙蔽真如。幸得這位道友一語點醒。”
他霍然起身,立于陰陽法臺中央,衣袍無風自動,掃視四顧。
“既如此,今日,陸城便以此‘斬首’之諾,行‘斬心’之實。斬去這‘勝心’。斬去這‘名心’。斬去這‘畏敗之心’。心魔已顯,當斷則斷。”話音未落,他并指如劍,竟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脖頸,虛劃一斬。
在無數人的驚呼與恐懼當中,泰岳峰主,陸城道人鮮血飛濺,身首分離。
那位天才道人的頭顱,竟然真的被他自己一劍斬落下來了。
對面那名枯槁老道的眼中,閃過一抹狂喜之色,他剛剛已然暗中施展教內心魔大法,全力引動對方心魔,卻沒想到真的有如此之好的效果,只是幾句言語,便敗殺太清宗這萬年以來最杰出的天才。
然而,再下一刻他卻是悚然而驚。
只因面前這個道人明明已經斬下自己頭顱,卻立身不倒,甚至于提著自己滴血的頭顱向自己走來。
那顆頭顱,甚至還在不斷開口說著話:
“這位乾坤圣魔教的道友,此次論道是我敗了。可惜,宗門規定,太清弟子遇乾坤圣魔教余孽立殺之,否則以叛門處置,我的大好頭顱、所有遺產,道友怕是拿不走了!”
“道家不死之身,你居然真的煉成了!”
那名枯槁老道在此刻驚駭大叫,修煉萬載的魔心也是難以自制。
乾坤圣魔教,數十萬年前太清、玉清、上清三宗的死敵,昔年地仙界因為魔界入侵,魔氛滔天,三十三魔宗肆虐寰宇,無人能制。
其時魁首非今日人族九宗,乃立教稱尊的乾坤圣魔教!
此教以魔統萬法,聚攏八荒邪修,氣焰滔天,人族正道修士欲要崛起,乾坤圣魔教攜天下群魔,與太清、上清、玉清宗三宗祖師血戰萬載。
最后三宗祖師率領眾弟子于南海,催發七座上古封魔臺,鎮殺圣魔教二十五位大乘魔尊,熔煉的魔血浸透海淵,至今生靈仍能感應到殘存神魔嘶嚎。史稱血海照玄穹,列十萬年道魔征伐之首功!
但就算是如此,乾坤圣魔教仍舊沒有被毀滅道統,而是隱藏于地仙界內,等待著古魔下一次入侵,等待著人族三教的衰敗。
甚至于太清宗現在的衰弱,也與此宗脫不了干系。
當年太清宗是三教當中最強的一宗,名副其實的人族九宗之首,卻也因為與乾坤圣魔教余孽的血戰,虛弱至今。
見被叫破了身份,那名道人隨手一扯便將身上的皮肉扯去,顯露出額頭生角、皮膚黑暗的道袍魔身,化為一道灰虹便要遁走。
然而這時,轟隆隆隆——。
秦岳峰上方的蒼穹,驟然變色。
無盡高空,風起云涌,浩瀚的天地元氣瘋狂倒卷,形成一個覆蓋萬里的巨大元氣漩渦。漩渦中心,隱隱有混沌色的雷光孕育,散發出一絲令元神神君也靈魂戰栗的恐怖天威。
返虛天劫,已然引動了。
與此同時,整座太清宗的防御陣法合攏而來,將那道灰虹圈住,將其顛倒入一片陣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