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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千窟幽府窺濁世,魔臂潛鱗隱真機

  無垠空域,一道凝紫色劍光急速飛遁,許多修仙者不喜歡御劍劈風而行,他們覺得這樣危險也不夠舒適。

  相對來說喜歡坐騎、飛車的修士更多。

  然而,陸城卻覺得駕馭劍光而行更加痛快,撕裂罡風,一劍萬里,遨游天地間。

  那支污穢魔臂則是懸浮于陸城身側尺許之地,其色沉黯如凝固的血痂,又似纏繞著萬年不散的陰濁淤泥。

  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暗色細絲,無聲無息地自骨節嶙峋的斷口處滋生蔓延,絲絲縷縷,悄然纏繞上陸城道人的護體清光。

  并非強攻硬闖,而是滲透,一種源自亙古怨戾的、冰冷滑膩的意志,輕輕撬開心神堤防上細微的縫隙…

  就在這時,陸城倏然止步,御劍飛遁的流光驟然收斂。他猛地回身,注視向身旁這截散發著污穢不祥氣息的殘肢,卻是反應過來。

  “好一件兇物!”陸城心中凜然。

  剛才那點微微的魂不守舍,飛遁路徑上不易察覺的偏差,原來并非心血來潮本意如此,而是此魔臂的自身之念在潛移默化中作祟。

  它似乎感應尋覓什么,又或在躲避著什么,竟能悄然擾動一位化神神君的元神定力。

  察覺不妥,陸城立時以三昧真火,燒煉自身一周,發現本身并無污穢魔染,看來這支污穢魔臂經過這段時間與自己對耗,也已經放棄污穢自己,應該只是想…快些擺脫自己。

  “若真的按照它所指引的路線,我會到哪里?”陸城思索片刻繼續御劍飛遁,沒過盞茶功夫,便找到了目的地。

  抬眼望去,只見前方光影幽暗。

  一片龐大、猙獰的洞穴群落,硬生生嵌入這條巍峨山嶺的脊背之上。

  洞口犬牙交錯,形態扭曲怪異,像無數張開的貪婪巨口,又似遠古妖神殘留在山體中的痛苦之傷。

  濃得化不開的陰濁氣息從中噴涌而出,在空氣中凝結成肉眼可見的淡灰色煙瘴。

  其中隱隱浮動著種種痛苦猙獰的扭曲面孔:被抽魂煉魄者最后的悲鳴、遭剝皮煉骨者無盡的痛楚、永墮妖腹者深沉的絕望…這些由純粹怨念戾氣凝聚的幻象在灰霧中生滅流轉,發出無聲的尖嘯,而后又崩散開來,重新融入那令人窒息的穢息之中。

  整片區域,籠罩在一層令人頭皮發麻的低沉嗡鳴里,那是萬魔潛息、群妖盤踞所匯成的惡毒法意。

  這,便是被身旁魔臂低語引至的目的地。

  陸城見此眉頭微蹙,旋即又松開。既然陰差陽錯行至此處,倒也無妨一探。

  對修士而言,險地藏機污濁之地未必沒有真金道緣。

  他袍袖一拂,周身僅存的幾縷清光徹底斂去,氣息變得沉穩若淵,身形一晃,便投入那片山窟交織的陰霾之內。

  甫一踏入巖窟縱橫的主道,一股混合著血腥、腐敗、妖涎和某種陳舊毒物氣息的渾濁之風撲面而來,腥臭黏膩。

  通道本身并非人工開鑿,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又被蠻力拓寬扭曲。

  石壁濕滑,附著著厚厚的墨綠色或暗紫色的污濁苔蘚,散發出腐朽氣息。

  上方石鐘乳如垂掛的畸形獠牙,緩慢滴落著不知名的污濁黏液。

  光線極端昏暗,僅有少數被妖力或特殊螢石驅動的火把插在洞壁凹槽,跳躍著或慘綠、或幽藍、或猩紅的詭異光芒,將往來人獸的身影投射在嶙峋怪石上,如同群魔亂舞。

  形形色色的“居民”在這昏暗光影搖曳下穿梭。

  一個裹著破爛灰袍的老嫗佝僂著背,蜷縮在山窟角落一處淺淺的凹穴里,面前攤著一小塊不知是何種野獸的毛皮,上面稀疏擺放著幾塊黑沉沉的骨片和幾根羽毛。

  她低著頭,口中念念有詞,干枯、布滿褶皺的手掌緩慢地搓揉著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每次搓動,空氣中便傳來極其微弱、細密如針扎的哀嚎之聲,那是被反復碾壓的生魂在發出的悲泣,成為她這“安魂塵”的材料。

  兩名形貌兇獰、滿身青黑色刺青、帶著濃重水族妖氣的大漢,推搡著一個巨大的粗糙鐵籠,鐵條上布滿深褐色的污垢。

  籠內,幾只形狀奇異的妖禽擠作一團,羽毛凌亂黯淡,眼神驚恐混亂,瑟瑟發抖。

  它們似乎剛被捕獲不久,身上還能看到原始的氣息。只是那氣息中,已然摻雜了一種強行灌注進去的、混亂嗜血的妖力,使其神魂在崩潰與瘋狂邊緣徘徊。

  籠子每被推動一下,便發出刺耳的“哐當”聲,引得籠中妖禽更加暴躁地用喙撞擊鐵條。

  更遠處,一個籠罩在厚重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幾乎貼著洞穴的陰影行走。他腳步無聲無息,如同一個飄蕩的幽靈。

  在他肩頭兩側,各懸浮著一團拳頭大小、凝實不散的幽綠磷火,火光跳躍,不斷映照出兩張扭曲變形的痛苦人臉在火焰核心無聲哀嚎掙扎。

  那是被強行束縛拘役、反復灼燒煉化、又不得解脫的怨魂,它們本身就是這“鬼磷真火”的燈芯與燃料。

  此人如同一座移動的魂冢,帶著陰冷死寂的氣息,所過之處,連一些低等的魔物都下意識地避開幾分。

  于此地山壁上,深刻著四枚猩紅色的古篆文字:千窟洞府!

  陸城默然行走其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無數道貪婪、審視、好奇、忌憚的目光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投射過來,黏稠而冰冷,如同滑膩的觸手般拂過他的身體。

  它們的目標倒并非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身側懸浮的那條污穢魔臂。

  這魔臂本身便是至陰至邪之物,其凝聚的污穢法力精純得令人心驚。此刻雖被陸城的法力壓制住大部分外泄的波動,但那源自返虛巨魔本源層次的威壓和精純煞氣,在真正通曉此道的邪魔巨擘眼中,簡直如同黑夜里的火把般醒目。

  它是上佳的修魔至寶,是血祭儀式的核心祭品,也是某些魔功修煉的關鍵引子!

  因此陰影里數道身影幾乎按捺不住,圍攏上來。

  一個面皮發青、尖嘴猴腮、身著襤褸道袍的消瘦中年道人先湊到近前,眼里閃爍著貪婪的光,搓著手指言道:

  “這位道兄?你身旁之物當真是好寶貝啊!如此精純的真魔氣息…開個價?血丹?妖魂?還是…桀桀,我這有剛收的‘千嬰啜魄幡’,威力無邊,若是祭煉得法可以抵千年苦修之功!”他嘴里噴出腥臭的氣息,帶著一股毒蛇般的陰冷。

  “你有太乙元金?”

  這是傳說中的煉劍材料,若是能夠煉入自身法劍當中,的確可抵千年苦修之功。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后搖頭。

  “那你有冰心寒玉精粹?”

  這是可以輔助修士修煉,滌蕩心魔的寶物,若是能夠傍身修道,天長日久也可以抵千年苦修之功。

  那消瘦中年道人又是沉默,最后搖頭。

  “那你有什么,我這里不要靈石。”

  這個中年道人身上有血丹、妖魂、魔寶,可是終究與陸城難以談攏,他在一旁留戀不去,卻又注視著陸城忌憚著什么,并不敢于出手。

  緊接著,又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是個肥碩如肉山的大漢,臉上堆著令人不適的假笑,皮膚像是被無數小蟲撐起般凹凸不平,泛著病態的慘白光澤。

  他敞開的上衣里,露出布滿黑毛的胸膛,一個猙獰的惡鬼頭顱刺青覆蓋了整個胸腹區域,鬼口大張,獠牙畢露。

  “道友,別聽那餓死鬼胡謅!他那桿破幡成不了氣候!瞧瞧咱家的!”說著他猛地一拍肚子上的惡鬼刺青,那鬼口竟詭異地蠕動起來,吐出幾顆龍眼大小、紅艷欲滴、表面布滿詭異魔紋的丹丸,散發著濃郁精血之氣和令人作嘔的甜腥味。

  “瞧瞧咱這‘血靈神丹’!每一顆都以百名法力不弱的生靈精魂心血熬煉十年,服用一顆,內壯自身魔體強橫,氣血盈足。用來換你這截魔臂,道友你絕不吃虧!”他唾沫橫飛,胸膛上的鬼刺青也隨他的呼吸起伏,隱隱傳出低沉的咀嚼聲。

  “是了,道友若是前方道途已斷,只想著橫行一時,那大可以服用他這‘血靈神丹’彌補精血虧空,服到最后神智昏聵,精氣神三寶紊亂,回過頭來恐怕再找不到此獠。”

  另一個角落傳來“沙沙”的輕響,如同無數細足在爬行。一個穿著色彩詭異斑斕長袍的老嫗無聲無息地移了過來。

  她的雙眼像是蒙著白色薄膜,瞳孔渾濁不清。沒有開口,但一個嘶啞、陰柔如毒蛇吐信的聲音直接在陸城心底響起:

  “后生…老婆子這里有上古蝕心蠱的幼蟲…配上你那寶貝斷臂的精華…妙用無窮…想成仙,想成魔,都在一念之間…不知道你能給出多少價碼?”伴隨著話語在她的袍袖底下,傳出更加密集的窸窣聲,仿佛有億萬毒蟲在其下潛行。

  陸城的目光漠然掃過這些如禿鷲般圍上來的臉孔。他們眼中的貪婪赤裸,毫無掩飾。

  他心念微動,懸浮于側的魔臂似乎感應到那無數道覬覦的目光,其表層的暗色符紋猛地一陣急閃,那股被壓抑的恐怖魔威驟然提升。一股更加深沉、陰戾、仿佛源自深淵血海的無形波動猛地蕩漾開來!

  無形的漣漪掃過,如同冰冷的死水漫過腳背。那幾個圍攏過來的、氣息最盛的攤主首當其沖。

  那身著襤褸道袍的消瘦中年道人臉色驟然煞白如紙,身體不受控制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巨錘迎面砸了一下,眼里貪婪盡褪,只剩下驚駭欲絕。腰間那黑氣翻滾的白骨掛飾猛地一震,發出“咔”一聲脆響,表面竟裂開一道細縫!

  他喉嚨里“嗬嗬”兩聲,腳下踉蹌,再不敢言語,驚恐地注視一眼那截魔臂,連滾帶爬地縮回自己的陰暗角落,再不敢抬頭。

  那肥碩肉山般的大漢臉上那夸張的假笑瞬間凝固扭曲,仿佛被打碎的面具。他渾身皮膚驟然泛起暗紅色澤、劇烈地起伏滾動了幾下,好像那些藏在下面的東西被徹底激怒又瞬間被懾服。他悶哼一聲,暗紅的臉色猛地泛上一層青白,連連倒退數步,后背重重撞在濕滑的石壁上,震得頭頂的鐘乳簌簌落下幾滴污穢黏液。

  他不敢再看魔臂,也不敢再看陸城,大口喘著粗氣,如同離了水的魚。

  至于那意念傳音、袍袖下蟲聲窸窣的老嫗,更是身軀劇震。她臉上蒙著的白翳似乎都裂開了幾分,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

  這一剎那的氣息泄露,如同在渾濁泥塘里丟下了一道驚雷。

  附近原本還躍躍欲試的窺視目光如同雪水澆熄的炭火,“唰”地一下退了個干凈!

  不少隱藏在更深處、氣息更加詭異深沉的存在,亦是一陣沉默,隨即隱入黑暗中,再不愿顯露分毫。

  這些存在原本以為,這是被斬落已久,哪位老魔的手臂,兇性已去正是魔道至寶寶材。

  但陸城剛剛那一手,卻清楚的告訴他們,這條手臂是剛剛才被斬下來的,甚至原主人可能都還未死,頓時驚退大部分買家。

  陸城面色如常,仿佛那瞬間的威壓并非自他身側而起。心中卻冷笑:

  這些邪魔外道,最是欺軟怕硬,見風使舵。若非此地有其規則,他們一擁而上,殺人奪寶才是常態。

  只是,若自己表現出足夠的法力與強橫,最不敢出手的,也是他們。

  陸城的目光掃過四周。那些被驅散的目光背后,還隱藏著更深的覬覦與憤怒,如同暗礁下涌動的危險暗流。

  在這藏污納垢、弱肉強食的魔窟深處,每一道陰影都在孕育著無聲的威脅。

  然而,這赤裸裸的血腥叢林法則背后,卻又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死死框住——如同無形的柵欄,圈住了所有蠢蠢欲動的獠牙利爪。

  陸城抬起眼。在這千窟洞府最高、最寬闊的穹頂之下,并非鐘乳垂掛,而是懸著一盞奇異的法器宮燈。

  燈體由一種溫潤半透的云白色玉石雕琢而成,形似倒卷的蓮花初綻,花瓣層迭舒展,線條流暢優美,通體縈繞著朦朧清濛的輝光。光暈柔和而恒定地灑下,并不熾烈,卻覆蓋了洞府近乎五成的重要區域,像一層無形的、流淌的薄紗。

  這光華籠罩之處,那些躁動扭曲的怨煞、那些彌漫升騰的戾毒,仿佛都被強行撫平、壓制、驅散到了光明邊緣的混沌地帶,如冰雪遇陽。

  就在剛才那截魔臂怨煞失控的瞬間,這盞云紗宮燈的光芒似乎也微微凝實了一剎。

  清濛的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流水,悄然在陸城身周和他與魔臂之間的空間里增加了數分無形的“厚度”。

  它并未強行鎮壓魔臂的威壓,卻精準地隔絕了這股力量對洞府本身規則秩序的進一步沖擊。

  確保了那邪魔威能僅限于陸城周遭一丈之地翻騰,如同給洶涌的污濁泥漿強行套上了一個透明的容器。

  蓮燈底部,清晰地烙印著一個古篆“云”字,筆劃凝練如刻,散發著一種沉淀萬載的威嚴與雍容,宛如帝王的印章。

  這便是規則。這便是此地所有邪魔妖鬼頭頂的利劍!

  在這個云字的絕對力量統御之下,無論你是積年老魔還是兇戾妖王,都要收斂爪牙,按“市”交易。強奪?行兇?無異于自尋死路!

  “云家、云氏一族?”

  陸城的目光冷冷掠過那些在宮燈清光覆蓋范圍邊緣若隱若現的、扭曲不甘的兇厲氣息,心中嘲諷之意更深。

  什么媧皇圣境清靈寶地?也不過是粉飾得更為精致體面的屠場。

  豢養著羔羊,也圈禁著豺狼,只為汲取它們相互撕咬后沉淀下來的、最為肥美的膏腴。

  媧族是與人族通婚的,雙方共同治理媧皇圣境,現在媧皇圣境最強盛的幾支人族家族分別是:李,王,南宮,姜,云五姓。

  此地所見白骨累累,血池翻涌,妖物互噬,魔修互啖…每一幕慘景,皆是維持那張燈結彩、繁花似錦之地的必要養分!

  “據典籍所載,媧族雖貴為先天神祇,但天性仁和崇尚簡樸,善待人族乃至萬物生靈。

  無數歲月以來,媧族神女曾與人族李,王,南宮,姜,云五姓修士相戀,后來五姓修士輔佐媧族共同經營圣地,使之萬載不衰。

  現在看來,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

  光明與黑暗,一體兩面,皆是血肉所鑄,互依而存。正當陸城覺得此行已無意義,準備離開時,一陣異樣的喧嘩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和精純卻又詭異的靈藥香氣。

  巧逢此事,陸城自然循聲望去。

  只見前方一處較為開闊的洞窟平臺上,圍攏著不少人。

  一個身穿華麗錦袍、竭力收斂卻仍掩不住自身傲然的青年男子,在數名氣息渾厚的護衛簇擁下,正在言說展示什么。

  他手中托著一個流光溢彩的玉匣,匣內懸浮著七顆龍眼大小、顏色各異、散發出濃郁藥力波動的丹藥。

  “七魄培元玄丹!”有人驚呼,“這可是能直接滋養壯大元神本源的神丹!一丹難求!”

  “是云家三房的云明軒公子,難怪有此等寶丹在手!”立刻有人認出了那錦袍青年的來歷。

  云明軒!

  陸城眼神微動,心道果然是云家子弟。

  “諸位同道,”見自己手中寶丹引得群修關注,云明軒聲音中帶著一絲刻意壓制的得意,目光掃視全場,尤其在幾個氣息強橫的邪道修士身上停留了片刻。

  “此乃我云家耗費百年光陰收集天地奇珍,由族中丹道宗師開爐所煉,藥力霸道,非尋常體質與元神所能承受。”云明軒朗聲道:“故本公子此來,欲尋一位有緣人,‘合作’服用此丹!”

  他目光灼灼,繼續說道:

  “需一位神魂強大、道基穩固的‘引丹者’。由引丹者先行服下一顆玄丹,運功煉化其狂暴藥性于神魂元靈之中!待其藥力被初步馴服溫養七七四十九日后,再由本公子親自施展秘法,將‘引丹者’體內已被馴化的精純藥力與本源,嫁接到本公子體內!”

  此言一出,全場先是寂靜,隨即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和議論聲,只因這法門…歹毒至極!

  所謂“引丹者”,根本就是一個承受丹毒、狂暴藥力、為其溫養過濾藥性的人形爐鼎。

  其過程必然痛苦萬分,兇險異常,最后更要被徹底抽干藥性與道基本源,這幾乎就是奪基邪法。

  難怪要在這千窟洞府尋找,尋常宗門或坊市,怎容他如此公然行事?

  然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七魄培元玄丹的價值實在太過巨大,尤其是對那些卡在瓶頸、元神本源受損或者本身就是修煉某些特殊魔功的修士而言。

  不久之后,便有人主動響應。

  “云公子!”一個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如鬼的元神后期老魔率先站出,聲音嘶啞:“老夫元神早年受創未愈,愿做這引丹者,只求公子在事成之后,賜下兩顆玄丹即可!”

  “我乃‘噬魂宗’長老,所修秘法本就可吞噬精魄本源,駕馭此丹藥力正是我的強項,還請云公子用我!”另一個黑袍籠罩、周身鬼氣森森的修士也主動上前。

  云明軒見此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看著這些主動獻祭的“材料”。

  他當然要挑選一個足夠結實,能夠承受住七魄培元玄丹初期霸道藥性而不至于立刻廢掉的爐鼎。

  就在這時,云明軒的目光掠過人群,忽然落在了角落處一個形貌普通的年輕道人身上。

  這人氣息晦澀內斂,看似化神初期,身側懸浮著一個被強大法力包裹…隱隱散發驚天兇戾邪氣的物件?

  “咦?”云明軒微微挑眉。他身負云家嫡系血脈,自有秘寶護體溫養,此物能引動他貼身靈玉微瀾的氣息,絕非凡物!

  而且那兇戾邪氣…似乎有些熟悉,更像是典籍當中記載的某種頂級兇魔殘軀!

  “這位道友!”云明軒直接無視了身前幾個踴躍的“爐鼎”,隔空向陸城的方向喊道:

  “你身側那物,可是…某種高階古魔遺蛻?此物魔性深重,道友雖有法力壓制,但時日一長,恐傷自身道基,禍患無窮。”

  “本公子對處理這類兇穢之物頗有心得。不若道友將此物出讓于我?本公子以一顆‘七魄培元玄丹’相換!此丹之珍貴,無需本公子多言了吧?換得道友擺脫此等兇物糾纏,化劫消災,豈不美哉?”

  一顆玄丹換那條散發著讓他靈玉都有反應的魔臂?這個價碼在旁人看來,是云公子宅心仁厚,甚至有些“吃虧”。

  但在場機敏之人瞬間明白:那魔臂的價值,恐怕遠超一顆玄丹,云公子這是看中了此物!

  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陸城身上,帶著探究、貪婪、嫉妒和等看好戲的意味。

  陸城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看個熱鬧,結果自己卻成了這場熱鬧的核心。

  “承蒙云公子高看。”道人回應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剎那間變得落針可聞的洞府內響起。

  “只是此物來歷兇戾,乃在下以身涉險方才僥幸得之的一絲機緣,自有用處,不便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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