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飛艦通體閃耀著流銀般溫潤的光澤,平穩穿行在幽邃虛空之中。
這座靈舟巨艦簡直就是一座飛行的陸地,其上生活著數千萬人口,甚至有修士身處其中,幾十數百年也未曾踏入過外界的天地:
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這艘巨艦在他們而言,與一方天地相比又有何不同?
陸城端正盤坐于修煉靜室內,身前懸浮著兩團紅紫靈光。
左側是那赤皮火葫蘆,經由他初步祭煉,葫蘆表面原本熾烈刺目的紅芒已收斂為一種沉凝溫潤的光澤,隱隱透出琉璃質感,一絲絲精純霸烈的真火順著陸城指尖渡入體內經脈,緩緩流轉中不斷淬煉著他與這件法寶間的氣機聯系。
右邊是紫光湛然的紫皮葫蘆,此物已被云機子師兄精心煉化過一遭,原本就蘊含的虛空源力與造化妙理更加圓融如意,外表雖無大變化,內里卻已烙印了空間挪移與防護的法禁雛形,只要神識、法力灌入便能激發吞納收攝或咫尺天涯的空間神通。
這兩件葫蘆本就是先天靈寶,所以煉制速度很快,此時雖還未盡善盡美,卻已經可以初步應用。
日后再加入種種靈材寶物,可以使法寶威力再行提升。
隨著時日的推移,陸城正沉靜心神體悟著這兩件先天靈寶帶來的種種神妙變化,靜室艙壁上鑲嵌的一枚菱形玉符倏然亮起。
自中傳來此艘靈艦之主,賀大先生沉穩有力的聲音:“陸師弟、金師弟、安師妹,請即刻前來頂層樞機殿議事。”
陸城眼中神光微斂,拂袖收起紅紫葫蘆,身化一道淡不可察的紫光掠出靜室。
陸城沒有修煉過太過高明的遁術,因此遁行從來是以劍光裹身、人劍合一,所以體內法力性質有所變化時,自身遁光也會有所不同。
片刻之后,碎星艦樞機殿。
廣闊的水晶壁外已不是此前單調的星辰背景,深邃的黑暗底色上,一道道巨大的、緩慢旋轉的暗色渦流如同虛空傷痕般突兀存在。
其中還點綴著無數色彩妖異,扭曲不定的能量風暴。
靈艦之外,代表著太清宗威嚴的三重防御法陣,最外層清濛濛的虛空流離障、中層金光湛湛的北斗罡元罩、最內層宛若琉璃的無量清光陣——此刻都已全力運轉,光紋流轉不定,抵抗著外界紊亂法則之力的侵蝕,發出低沉的嗡鳴。
陸城最先到達,金沙羽與安曉月亦是沒過多久幾乎同時抵達。
金沙羽一身赤金法衣,氣息灼熱如火,似有炎龍蟄伏體內,似乎經過月余潛修所得不少,因此神采飛揚。
安曉月則氣韻沉凝,舉手投足間似有沉重法意流轉,顯然是靈寶“承山印”已初步祭煉。
樞機殿內,一名非道非俗、身量高大容貌威嚴的中年修士站于靈艦中央控制玉臺前,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晶壁上一處被重重暗渦包裹、風暴尤為混亂的星域。
在陸城三人進入后,他并未回身而是直接言道:
“諸位請看。此地便是‘虛空暗渦’核心外圍,亦是那群為非作歹的劫修最常出沒之地。此地虛空法則紊亂異常,不僅容易迷失方向,更是天然的殺人越貨之所。”
安曉月聞言眉頭微蹙,有些難以置信:“賀師兄,憑我太清神艦之威,難道此地劫修還敢主動招惹不成?”
不止是她,陸城、金沙羽也流露出類似的神色。
從古至今,也鮮少聽過劫匪敢打劫正規軍的,如果連太清宗的艦隊駛過都不安全,那便已是世道大亂。
“并非他們敢于主動招惹,觸我上宗虎須。”賀大先生語氣帶著一絲輕蔑。
“而是這里本就是劫修盤踞的老巢。我等穿行于此,可以極大節省航行時間,之前也行駛過數次,倒也并沒受到過攻擊,只是行于險地,總要告知你們一聲,我宗威名或可震懾大部,但難保沒有利令智昏或修為高深者暗施冷箭。近段時間你三人需打起精神,莫要深修沉坐,以免被空間異動干擾或遭突襲措手不及。”
“如此,多謝賀師兄指教。”
陸城三人聞言,皆是行禮道謝、感念提點。
自登上飛艦以來,四人之間并沒有見過面,都是各居各處各自修行,今日相見,倒也彼此談玄論道一番各抒道論。
陸城三人雖然敬稱賀大先生為師兄,但實則賀大先生并非是太清宗修士,而是外宗加入太清宗的客卿長老。
客卿長老只能算是宗門的高級打手,在宗門內部通常沒有太大影響力。
這位可以成為執掌碎星艦的艦長,已是一場異數。
客卿長老不掌握宗門實務,在每年的各種待遇上也不如宗門長老,雖然少了一些宗門事務的牽絆,但通常來說是很不劃算的,除非該名客卿長老相對于整個宗門來說,占據著極大優勢:
比如說元嬰真君,在一個金丹宗門持名,那雙方主次就完全顛倒過來,元嬰真君基本上只拿好處,而那個宗門則依靠前者的聲名自保。
賀大先生不過化神修士,明顯不是這種,那他始終不肯真正加入太清宗,就很可能是難忘昔日宗門的恩情,不愿舍棄過往道統。
這樣的修士在其它宗門掛名,往往是要受到一些欺辱欺壓的,不過太清宗是此方地仙界有名的名門正宗,門風規矩相對嚴格得多,允許賀大先生既不徹底融入宗門又依靠著太清宗的宗門體系繼續修行,這是極大的氣度。
四人論道一番之后,或多或少,皆是覺得頗有所得,而后散去。
靈艦駛入虛空暗渦,時間復又過去數十日,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還是會同往常一樣,無驚無險的渡過,忽有一日,波瀾驟起。
“報艦主!左前方七萬里處,屬下偵測到強烈法力波動,前往探查!一艘‘寶順商會’的云紋寶船,正被劫修圍攻!”
龐大的水晶舷窗前,賀大先生聞言眉頭微鎖,神識混合靈艦禁制如水銀瀉地般掃過那片混亂星區。
但見一艘雕刻祥云紋理、靈光已是暗淡支離的商船,如同怒海中的扁舟,正竭力躲避著三艘形如猙獰蜈蚣、通體漆黑、噴涂著污穢幽光的劫修靈艦的圍攻。
艦體上無數身披各色雜亂法袍、目露兇煞貪婪光芒的修士、神色瘋癲,如蟻群般悍不畏死地沖擊商船護盾裂口,更有各種陰毒污穢的法器如蛇毒般攢射。
空間亂流、隕石星帶在此地盤旋,為這些劫修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寶順商會與我太清宗素有交情…且這般公然于虛空航道上劫掠,邪修氣焰未免太過囂張!”
賀大先生眼中寒芒一閃,心中有了決斷。他向下屬發令言道:
“靠過去。”
“另外速請三位行走,前來樞機殿議事。”
陸城原本正在閉關密室之內,噴吐真火,祭煉法寶,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收到第二次召喚,心中也是有些詫異的。
但還是很快收起真火,迅速前往樞機殿。
當陸城,金沙羽,安曉月再次抵達頂層樞機殿時,碎星艦已經轉向極為靠近寶順商會與劫修的戰斗之地。
七萬里看似很遠,但于這種高階星艦而言卻是極短距離。
此時,透過玉壁大幕,陸城三人已經可以看到這場慘烈廝殺了。
寶順商會的靈艦已經被劫修困住,無數劫修駕馭遁光飛上,看這個形勢,陷落也只是時間問題。
“三位師弟,我等經行途中偶遇劫修劫掠,那寶順商會與我太清宗亦有會盟。
只是生死之事,本座不敢擅專,請三位師弟過來,共同商議決定救是不救。
若是營救,貧道負有鎮守碎星艦之責,是不能輕易出手的、也不能親身離艦,只能派遣門下協助三位。
若是不救,這虛空暗渦劫修匯聚,死上幾萬人也是無聲無息,此事便與我們不再相干。”
賀大先生這般言道,卻是將此事決策之權踢給了陸城三人。
陸城三人遙遙觀視著那場廝殺,面面相覷、目光交觸。
“當然要救,此事天知地知,整艘靈艦修士都知道了,我等身為太清行走,豈可置之不理?”金沙羽最先表明態度。
“我等此行要務是代表宗門出戰‘仙池斗劍’,再爭排名!如此惹事生非隨意出手,豈不是主次顛倒不分?
何況,陸師兄之前斗劍,恐怕內傷未愈,若是再受損傷…”安曉月這般說道,同時目光移到陸城身上。
“貧道雖然有些傷勢在身,但自覺尋常斗法尚無問題,就像金師弟說的,寶順商會與我太清宗亦有會盟,豈可見死不救,毀傷宗門清譽?”
陸城此時眼中火光流轉,已然將遠處的那場斗劍看得七七八八了,對于劫修的數量、修為心中大體有數,這般回道。
二對一,安曉月雖然不甘卻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她所修煉的煉陣入體法門,行法太過暴烈,每一次全力出手都負擔不輕甚至自損身體,因此她當然不愿意頻繁出手。
只是這種自曝修行法脈缺限的事,安曉月又不愿言明。
賀大先生見三人已下決斷,先是接連下達幾項指令,繼續轉向一旁的陸城三人道:
“三位師弟師妹,且隨我艦炮威能前導,掃清外層劫修!之后便有勞你們出手,清剿殘余匪首與登船之賊,解那商船之圍!切記,賊巢環境特殊,莫讓賊首遁入空間渦流,若有失手窮寇末追。若有余力務求除惡務盡,揚我太清宗天威!”
“善!”陸城目光平靜無波,一步踏出靜室,周身衣袍無風自動,似有無窮劍氣在袖袍下隱而未發。
安曉月眸中冷芒閃爍,周身穴竅隱隱有陣圖符箓虛影流轉,磐石山岳般的氣勢彌漫開來。
金沙羽則是冷笑一聲,指尖搓出一縷跳躍如朱雀尾翎般的熾烈真火,眼底戰意升騰。
“碎星”號艦艏驟然亮起刺目的光斑,空間為之扭曲,一股沛然莫御的毀滅性能量在瘋狂匯聚!
“轟——!!!”
緊接一道直徑數十丈、貫穿虛空的熾白色元磁神光巨柱,宛如天神擲下的裁決長矛,以無可匹敵的速度悍然轟出。
目標直指其中一艘劫掠艦最為密集的“幽影鬼母舟”!
那鬼母舟的反應護罩如同紙糊一般,觸之即碎!
龐大的船體瞬間被無可抗拒的能量洪流撕裂、貫穿、汽化,連帶舟上數十名來不及反應的劫修,連慘叫都未曾發出,便化為宇宙中最基本的粒子塵埃。
沖擊波化作恐怖的星潮,橫掃方圓千里,將那些圍繞在側、如蒼蠅蚊蚋般的小型劫掠梭舟炸得粉碎無數!
恐怖!駭人的恐怖!
這一炮,就打掉了劫修近四分之一的人數和囂張氣焰!
太清之威,不容輕視!
剩余兩艘鬼母舟及周遭殘余劫修,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群,瞬間大亂,核心處,一聲憤怒嘶啞到極點的咆哮炸響虛空:
“太清宗的雜毛!老子放你們安然穿行,而今安敢壞老子好事,給老子宰了他們!”
七階碎星艦的主炮威力雖強,便是返虛修士也不敢硬接,但法力波動太大,正常情況下是打不中化神修士的。
所以剛剛碎星艦也只是全力減少劫修數量,而不去攻擊那些化神修士。
此時此刻,只見數道極其強橫的魔光煞氣沖天而起,放棄了正在攻打的寶順商船缺口,朝著剛剛御空飛出“碎星”號靈艦護罩的陸城、金沙羽、安曉月三人瘋狂撲來!
最先為首者,乃一赤發披散、面目猙獰如餓獅的巨漢,身著獸皮魔鎧,手持一根漆黑如墨、纏繞著無數冤魂哭嚎的長叉,一身氣血雄渾狂暴,竟是一位煉體踏入化神中期的體修修士!
在其身后,一名身罩在慘綠磷陰火斗篷中,手持骷髏雙劍的枯瘦老者,邪氣凜然,口中念念有詞,無數扭曲的陰魔虛影在其身周沉浮尖嘯!
而另一側,則是一名手持幽藍骨笛、御使著一具巨大白骨妖禽、周身毒霧彌漫的侏儒!
“陸師弟,那煉體用叉的交于你?曉月師妹,那枯骨老頭和他的魔頭交于你?那控蟲玩毒的矮子,我來烤了下酒!”金沙羽神識傳念,戰意勃發,人已化作一道流光烈焰,直撲那操縱白骨妖禽與毒霧的侏儒劫修!
熾烈真火化作朱雀展翼,焚天煮海,瞬間將那劇毒霧靄燒得滋滋作響,火行本就有克制劇毒陰穢之效。
安曉月一言不發,身形如電射出,迎向那枯瘦老者和漫天魔影。
她每一步踏在虛空,腳下便有一圈玄奧陣圖瞬間凝現、擴散,周身百骸穴竅同時亮起,構成一幅復雜無比的循環陣圖,安曉月沒有祭出任何華麗法寶,只是簡簡單單一拳轟出!
“嗡——!”
拳鋒所向,虛空震顫。
磅礴無匹的純粹力量化作無形的沖擊波紋,如怒濤般層層迭迭沖擊過去!
那枯瘦老者放出的數十頭撲來的兇猛陰魔,仿佛撞上了萬丈高山。
“砰!砰!砰!”竟瞬間被震得粉碎湮滅!
老者臉色劇變,手中骷髏雙劍瘋狂斬殺,化出無數凌厲劍氣,試圖阻攔這頭人形蠻龍。
而在此刻,那赤發獅首的體修巨漢挾帶著恐怖的壓力,已如山崩海嘯般,完全鎖定陸城!
“小崽子!給本座死來!”巨漢狂笑,那桿煞魂長叉交叉撕裂虛空,帶著摧破星河的氣勢,拖曳著兩條由純粹煞氣與亡魂怨力凝成的漆黑軌跡,悍然刺落。
鋒芒未至,那慘烈無邊的殺戮意境與引動修士氣血沸騰的魔道煞氣,已直沖陸城識海,尋常化神修士怕是瞬間便要心膽俱裂,法力遲滯。
陸城立于原地,神情依舊古井無波。他甚至連袖中的五行飛劍都未曾祭出。
只見他微微抬頭,瞳孔深處,一抹極其玄妙的金色毫光瞬間亮起,如開天目!
火瞳金睛,破妄窺真!
在那看似暴烈難制的兩道煞氣洪流中,其中無數細微的破綻、因法體力量運轉過猛而導致的法力節點薄弱處、以及那巨漢本身因暴怒導致的氣息浮動…瞬間,如同掌上觀紋般,清晰地映照在陸城眼底心中。
于間不容發之際,陸城動了。
他并非硬撼,亦非閃避。右手食中二指并攏,捏作劍指,凌空輕描淡寫地朝著那兩刀合擊最為脆弱、最不起眼的一處“縫隙”點出。
指尖,并無璀璨劍光亮起,唯有一縷細若游絲、內蘊至強至剛卻又隱含無盡生滅的劍氣氣機倏然鉆出!
七階煉體,以氣行劍。
這縷氣機看似微弱,卻精準到毫巔地點在了赤發巨漢兵刃煞氣運轉的關鍵節點之上,如同以四兩撥千斤的精妙杠桿!
嗡!!!
兩道凝聚了無窮巨力的煞魂刀芒,如同高速旋轉的車輪中心被塞入一根堅不可摧、卻又恰到好處的鐵棍。
狂暴無匹的力量發生了詭異的偏斜與自我沖突,那足以斬裂星辰的攻擊軌跡,竟在距離陸城頭頂三尺之遙的地方,詭異地互相絞纏、碰撞,自我泯滅。
“轟隆!”
驚天巨響伴隨著狂暴的能量亂流炸開!
爆流雖巨,然陸城有雄渾法力護體自然無事。反而是那赤發巨漢如遭重擊,被自己刀氣反震之力震得氣血翻騰,雙臂酸麻,魁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蹌數步。
臉上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怎么可能?!
他這一身煞氣與蠻力,曾硬撼過許多成名多年的化神后期高手,短時間內也不會落于下風,如今竟被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年輕修士,用兩根手指點得攻勢潰散?!
“你所修煉的是《獸血訣》吧?修煉過程中需要取用妖獸精血煉化融合入自身法力,擁有‘化獸秘法’,臨戰之時可身化妖獸,使戰力大增…你師父沒告訴過你,修煉此類功訣很容易走火入魔?定要修持三寶堅定己身,降伏外念…你這修煉得都反噬本源了,是不是還以為自己練得是對的,心甘情愿的身化為獸,以求降低功法反噬?”
就在巨漢心神狂震,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
陸城真正出手。
一直負在身后的左手前伸,五指微微虛握。
一聲清越劍鳴,如同九天鳳唳,穿透混亂的虛空。
并非一柄劍,而是五道顏色迥異、卻同出一源、彼此交織如虹光匹練的凌厲劍氣自其袖中沖天而起!
赤紅(火)、青碧(木)、玄黑(水)、燦金(金)、渾黃(土)!
五行雷劍,出則見血!
五道劍光在陸城頭頂瞬間融合,又驟然分化!并非雜亂攻擊,而是按照某種玄奧的五行生滅軌跡,結成一道循環往復、生生不息的五行劍陣。
劍氣之中,跳動著至陽至剛、蘊含破邪蕩魔真意的五行陽雷光芒!
七階上品飛劍!玄門正宗,陽五行雷罡之力!
“疾!”
陸城劍指一引。
赤火雷劍如炎陽墜地,帶著焚滅一切的暴烈,直刺獅面巨漢所在。
五行相生,雷光相輔!劍勢如神罰天網,似乎避無可避!
赤發獅面巨漢臉色驟變,狂吼一聲,全身魔鎧爆發出刺目黑光,體表筋肉虬結如龍蛇扭動,滾滾血煞之氣涌出,試圖以恐怖蠻力沖破劍陣封鎖。
“砰砰砰砰!”
密集如雨的碰撞聲在虛空中炸響!
火星四濺,雷光爆散。
五行雷劍蘊含著陸城對陰陽二氣流轉的深層次感悟,劍勢或剛猛無儔,或陰柔刁鉆,剛柔并濟,變幻無窮!
那赤發巨漢縱有移山倒海之力,在如此精妙絕倫、力量層次又不遑多讓的劍陣之下,亦是左支右絀。
護體煞氣被金雷寸寸切開,堅韌魔鎧在火雷、水雷的反復沖擊下開始出現焦痕與細微裂痕,那沉渾如山的土雷之力更是讓他舉步維艱,如同陷入泥潭!
陸城之所以能夠在法力相對弱勢的情況下,如此輕易迅速的占據上風。
除了法目無差、劍術高明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玄天神功與對方所主修的《獸血訣》有著相似之處。
只不過陸城是以先天真靈之血練功,對于精氣神三寶的修煉更遠遠在對方之上。
很多時候,道魔之別唯在純乎與駁雜。
陸城甚至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家伙不僅是自身道基不夠功行駁雜而已,并且煉化獅妖之血入體,妖血太強而本性暗弱,他必然已經開始食人,順從妖血本性以降低反噬,不然他修煉不到現在這個境界,也不會有現在這般的法力與法體修為。
但這樣做,無異于是飲鴆止渴,自己斷了自己的未來生路。若無自身必然可以降伏外魔的自性、自覺,修煉這類功法則必然會被功法反撲所噬。
這樣的修士功力雖強、法體雖強,但在陸城眼中,已經體系崩潰,處處皆是破綻。
“吼!!萬煞破體!給老子開!”眼見不敵,甚至身陷死局,赤發巨漢眼中閃過極端狂暴與瘋狂的赤芒,竟是不顧反噬,瞬間燃燒自身精血,換取更強大的法力。
他的身軀猛地膨脹一圈,體表血管如虬龍暴起,恐怖的毀滅性法力就要透體而出,欲行自殘式爆發秘法,拼著根基受損也要轟開劍陣!
此招若成,威能暴增數倍,五行劍陣,未必還困束得住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城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似乎早已預料。
他右手虛握一枚火紅葫蘆,表面赤紋驟然亮起,葫口微張。
一縷細微、精純到了極致的熾白火星,如同流螢飛向那正欲強提法力的巨漢頭頂。
咔嚓!
幾乎是同時,陸城左手劍訣驟然一變!
五行雷劍瞬間匯聚歸一,不再是五行流轉的生生不息,而是化作一道凝煉的劍光,瞬斬而下。
那一點火星被五行雷劍精準地穿過、點燃!
噗——嗤!
劍光,掠過赤發獅面巨漢的身軀。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仿佛烙鐵燙進油脂的沉悶聲響!
那一點熾白火星,在接觸赤發獅面巨漢暴漲魔能瞬間,便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
巨漢積蓄起來的狂暴毀滅法力,被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火星猛地引燃。
火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從他體內、經脈、乃至每一個燃燒精血的細胞中爆發出來,如同點燃了一座人形的火山!
“啊啊啊——!!!”赤發獅面巨漢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
整個身體由內而外噴涌出刺眼的白色真火,那并非凡火,而是火葫蘆混合陸城三昧火,所蘊藏的返虛火種,直接點燃了他的生命本源。
他奮力掙扎,卻被陸城五行雷劍死死釘在原地。
燃燒!瘋狂的燃燒!
短短幾個呼吸間,剛才還威風凜凜、煞氣滔天的化神中期體修巨擘,便化作了一尊在虛空中猛烈燃燒、迅速縮小的人形火炬,最終無聲無息地化為虛無,連一絲殘骸都未能留下,形神俱滅!
除了第一劍以外,陸城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動用太多法力,以巧以幻,使得對方陷入瘋狂,最終引火自焚。
探手一招,收了對方幾件隨身之寶與乾坤寶囊,便是家大業大,對于修士而言這種習慣也是要有的。
與此同時,陸城,金沙羽,安曉月三人身后,大量的碎星艦修士也已經御劍殺出,同那些劫修修士激斗在一起,陸城神君的瞬殺一人,無疑是極大提升了己方士氣。
與此同時,另一邊戰場:
金沙羽周身烈焰如朱雀起舞,熾烈真火化為無盡火海,天上地下無處不在,將侏儒劫修的白骨妖禽燒得嘎吱作響,骨架寸斷。
其控御的毒蟲更是紛紛化為焦炭飛灰。
那侏儒劫修身法詭異,鉆入毒霧,試圖偷襲,卻被金沙羽冷笑一聲,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流火無妄飛劍”悄無聲息地洞穿虛空,直接將其連帶護身毒瘴劈成了兩半!
若非其遁法不俗驟然急退,頃刻間就要被燒為灰燼。
“啊啊!”
“你這是自己找死…”
那侏儒劫修自幼身形畸形矮小,心態扭曲,踏上修行路后拜入魔門,他不思自我變化恢復身量,反而保持自己的身形,平日與人接觸,任何人膽敢流露出絲毫輕視神色,必被其報復,必為其所害。
魔道修士養執念為心魔,這其實也是他的一種特殊修行法門。
但也造成心靈畸形,最看不得金沙羽這類修士,更不能忍受自己敗給這種修士。
此時此刻頓時發狠血拼,接連祭出幾件護身魔寶,而后持咒念法,大損法力,一指落在那火海中的白骨妖禽身上,只見那白骨妖禽以一種恐怖的速度于烈火當中血肉化生,漸漸的變成渾身赤色,七首如龍,身高數余,雙翼一展,覆蓋數十丈。
這怪物妖禽于烈火中長成,絲毫不畏火焰,才一現身,就是一聲低鳴。
七顆猙獰龍首同時昂起,喉間迸發出刺耳嘶鳴,聲如金鐵刮擦,又似萬鬼哭嚎。
七道音波高低錯落,彼此糾纏,化作攝魂魔音直貫腦髓,聞者頓覺元神震蕩,五內翻騰。
更有甚者,七首怪鳥鱗爪猙獰,煞氣沖天,挾著恐怖魔音直撲金沙羽面門而去!
以金沙羽的出身,自然是有上品防御法寶傍身的。此刻立時飛起,抵擋七首怪鳥與侏儒劫修的兩相合擊。
護體法寶靈光迅速暗淡,但金沙羽在魔音貫腦之下卻是遲遲難以醒轉過來。
就在他的形勢萬分危急之時,一顆土黃色的石頭,似乎驟然從天外飛來,徑直擊中在七首怪鳥的身軀之上。
這一石,打得快、狠、準,又選在七首怪鳥剛剛全力攻擊金沙羽的間隙,因此根本就無從避開。
只此神石一擊,那七首怪鳥的口竅、周身便迅速涌出大量的污血來,轉瞬之間便是肉身崩散。
因為那顆石頭是陸城的鎮岳神石,受萬眾信仰供奉,萬邪不侵,猶擅克制妖邪。
那七首怪鳥為其主以詭秘邪法煉成,于熾烈真火中塑造不滅魔軀,雖不能長久存在,但短時間內卻不懼世間大多數真火,但是,卻又為鎮岳神石的鎮魔破邪之力所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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