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闖營不成大器 “全據三郡之地,眼看著四郡也即將得手,沒想到,當日所見那個文不成武不就,平平無奇的半路進門弟子,竟然打下了這么一片大大的基業。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惜,可惜…”
吳長松騎在馬上,輕捋長須,伸袖微微一抖,抖落身上連日趕路的仆仆風塵,長長嘆了一口氣,面色唏噓,也不知是在羨慕,還是在真正的惋惜。
“師父,這我就不懂了。明明那位周師兄打下了這么大的地盤,氣運不說有如大海,定然也是滾滾長河般源源不絕。
這種情況之下,修為提升之速,讓我等也望塵莫及…您為何還不看好他呢?”
甘小璐一臉不解。
她沒有自家師父那么高深的修為,也沒有他那強健體魄,此時幾乎是趴在馬背之上,兩個碩大渾圓垂得跟吊鐘似的,把云水宗天青色制服,都撐得變了形狀。
看了一眼自家徒弟傻乎乎憨萌幼稚的臉蛋,吳長松眉毛重重的跳了跳,想說些什么,又有些不太好出口。
這個弟子天資悟性都很不錯,不過,因為她的面相偏嫩,就算長到十八歲了,仍然看起來像是十二三歲面孔。
她的性子又柔順,像是面團團一樣,疊蒼峰眾弟子對其自然就如同對待自家小妹妹,平日里依著慣著,也就把她養成了這種不知江湖險惡的懵懂性格。
吳長松身為疊蒼峰長老,門下弟子,也沒有太過出色的,稍有幾個心智武功都還不錯的,天資卻也有限得很。
有時候,也想聚攏資源,好好培養一下這個小弟子,但是,每次看著對方啥也不懂的模樣,就有些來氣。
心想,這培養來培養去的,弄不好一出江湖就被人給騙了,那時才真叫打了水漂響都沒響一聲。
這一次接了掌門云臺師叔密信,找了個借口從云州趕來江州,趕到戰局前線,密會顧清秋和蘇憐雪等人,就把小弟子給帶了出來。
終究要讓她見一見世面,不能再怎么養下去,否則的話,怕是得養廢掉。
“看他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吳長松沒好氣的搖頭:“你這段時間,跟著你師兄師姐他們,都在壺山城里玩些什么啊?
就連鎮北軍十萬大軍已然出動,云州也出動了五萬大軍輔助,直攻廣云郡的消息也沒聽到嗎?”
“聽到了啊,怎么了師父?弟子五臟歸元,這些天就要圓滿了呢,要不了三年,不對,最多兩年,運氣好的話,一年之內,就可以練出第一絲滄海真氣,哪有閑心關注那些出兵打仗的事情?”
甘小璐睜著迷茫的大眼睛,無辜的看向自家師父。
也不知道他怎么說著說著,就突然有些生氣了。
“行吧,多看,少說,等會見著你那顧師伯和蘇師叔、魚師叔他們,得講禮貌,別問來問去的,女孩子要矜持一些,與耀陽峰和翡翠峰那些男弟子,也不要多說話…”
講到這里,吳長松有些無力。
心想,這么多年來,自己都沒有娶親生子,本來想著就這么逍遙自在的過上一輩子。
卻沒想到,收一些徒弟,收來收去的,竟然讓自己品嘗到了養女兒的滋味。
這感覺,就很酸爽。
像一個操不完心的老父親。
“小心。”
剛剛想要說些什么,疾行前奔的馬匹,突然像是受了驚嚇,前蹄揚起,“咴咴”一陣尖嘯,同時,空氣爆鳴,一支利箭穿過六十丈遠,已是電光火石般射到。
箭矢力盡落下,一頭扎入馬頭前方地面,直沒近羽。
遠處馬蹄聲聲,一騎飛速靠近,來人氣息猛惡,只是數個呼吸間,就已經進了三十丈內,鋒銳氣機已然牢牢鎖定兩人兩騎。
“來者何人,竟敢窺視我軍營重地?”
吳長松倒還沒什么。
甘小璐被這股殺氣一沖,已是全身發抖,小臉慘白。
抬眼望去,見到一人一騎,彎弓搭箭,瞄向己方,似乎下一刻就會迎來兇殘戰斗。
‘不過是一個剛剛煉出罡氣境,連一絲武意的邊都沒摸到的小輩,也敢拿箭指著我?’
吳長松就算性情溫和,也忍不住氣往上撞。
心想周平安到底是怎么統兵的,竟然連云水宗長老和弟子服飾,都沒給麾下眾將說明白嗎?
見到云水宗長老出現,竟然不恭敬問好,反而惡聲惡氣,這將腦子不會有問題吧?
“休要自誤,老夫前來見過你家將軍,有要事相商。”
畢竟是云水宗一峰長老,平日里無論去到哪里,別人都會給面子。
哪里會想到,來到自家云水宗勢力軍營,還要受人盤查,這臉也丟得太大了吧。
想到這里,吳長松心意一動,恍如重山峻嶺般厚重的武意,向前壓了下去。
騎馬迎將上來的是一員身形魁梧,手長腳長的青年將領,馬背斜側方還掛著一根烏黑發亮的大棍,看上去就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正是前軍破鋒營將領秦浩。
他向來不過問一些宗門和派系的雜事,只懂得一心磨煉武技,以及操練兵馬。
在周平安的教導之下,領兵作戰他是認真的。
對于軍紀,也是十分遵守。
遇到可疑人等,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仔細盤查。
他帶著十余騎,遠遠的趕回來稟報軍情,就感覺到一股強大氣息靠近軍營,不等麾下諸人有所反應,搶先就趕到前方。
聽到吳長松言說是找自家將軍的,他就放下弓箭,心想莫非是熟人…緊接著,他就感覺到一股山岳般的精神,轟隆隆壓在自己心頭,壓得微微喘不過氣來。
“好家伙,武意境的高手,已經能影響心神,讓人生出實質威壓來,這是武意后期。”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秦浩想也不想,身形已是一躍從馬匹之上沖天而起。
反手拽著烏黑鐵棒,一棒擎天,啊嗚尖叫著,就打了下來。
“天崩式”
他一向以周平安為偶像,平日里聽課的時候,那是一字一句都不錯過,更是記在了本子上面。
尤其對于其中關于遇敵交鋒的一些戰術,學得格外認真,也領悟得極為深刻。
什么“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什么“獅子搏兔,當用全力”,這些理論,簡直是滾瓜爛熟,并且,還能運用在戰陣交鋒之上。
可以說,他帶領著破鋒營沖陣,很少吃虧,戰力也是越打越強,尤其是把一身神力得到很好的發揮。
就算是遇到了武意后期,也是一點也不懼。
第五百九十二章不成大器 “來得好!”
吳長松不怒反笑。
坐在馬上反手挽劍,化為重重山影迎了上去。
他決定給這個莽撞的小將一點教訓。
劍棍相觸。
突然之間,他就發現,這一棍很重,重得像是整座山塌了下來。
同時,眼前竟然出現數十上百道棍影。
匯聚在一棍之上。
前棍沉重如山,后棍飄忽若風,不停蓄力,無數棍轟落下來,自己竟然判斷失誤。
吳長松臉色微紅,再不敢大意,全身罡氣猛然提起,武意洶洶,化為青松,舉劍反撩。
“嘭…”
塵土飛揚。
吳長松胯下大馬一聲哀鳴,四蹄彎曲倒地。
他只感覺劍鋒微沉,有些受不住力,身形斜飄,劍勢展開轉為輕靈,抹到秦浩腰間。
秦浩長笑一聲。
剛剛那沉重的一棍并沒有真正打下來。
堪堪觸及馬背,就已如車輪般轉動,化為一縷銳風,棍尾如蛇信探出,咻的一聲就點到了吳長松的咽喉。
此棍又快又急,破風無聲。
竟似比吳長松的輕靈劍式還要快上數分。
吳長松手中長劍還沒點下去,就感覺咽喉銳痛。
他哪里還顧得上攻敵。
腳下微錯,身形后仰,劍身由攻轉防,豎在胸前,發力震擊。
宛如身前突然立起一座巨峰。
“啪…”
一聲震鳴。
吳長松再也站不穩腳步,身形一沉,如同被長索牽引,滑退七八丈遠,才停下身形。
眼前一花,又見棍影漫空。
卻是眼前將領,那一棍打出黑白色圓環,分不清哪一棍是虛,哪一棍是實。
“秦浩,休得無禮。”
正當吳長松摒棄心中大意,把眼前青年將領當做生平大敵,準備用出渾身解數,與他斗上一場。
耳邊就聽得一聲熟悉的嬌斥。
只見遠處一人,身周裹著狂風,拉出重重身影,已經到了身前。
她人還沒到,劍意已經到了。
一劍斬落,眼前就像是出現了一條長河。
浩浩蕩蕩的劍意劍罡沖擊之下。
秦浩與吳長松兩人,只是微微接觸,就已疾退而去。
原地出現一條巨大溝壑來。
泥土碎石翻飛。
等到風停。
就見到一位身著銀甲,身形魁梧,面相精致秀美,偏又英氣勃勃的武將出現身前。
“戰師侄!”
秦浩還沒出聲。
吳長松已是驚訝開口。
剛剛那一劍斬來,無論是沖勢還是威力,甚至是武意的凝聚度,甚至還微微壓了自己一頭。
若是有人說,這是顧清河或者蘇憐雪親自出手,他也是信的。
不,比起印象中的蘇憐雪還要強上不少。
至少,蘇憐雪出手之時,他還能抵擋個十招八招。
剛剛戰山河出手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不能力敵之感。
看著地面上的劍痕。
吳長松不知為何,心中就有些失落。
他收劍在手,干笑一聲道:“戰師侄原來都這般厲害了啊?”
“我這點微末本事,又算得了什么?主要是周師弟教得好。”戰山河憨笑著摸了摸后腦勺,轉頭看向滿臉驚懼的甘小璐,笑著招了招手道:“小鹿師妹也跟著出來歷練了?早就應該下山了,整日清修,不經歷實戰,以后哪能獨當一面。”
“師,師,師姐。”
甘小璐見著這位陌生而熟悉的師姐,見她笑得溫和,心中忐忑不知為何就淡了去。
就連師父都好像打不過她了。
師姐怎么變得這么強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記憶中的那位老實巴交,經常被師長們當做反面例子,說不怎么聰明,天賦也不太行的翡翠峰大師姐,竟然讓自己有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是真的嗎?
她下了馬,小心躲開秦浩的方向,剛剛這位兇神惡煞,一言不合揮棍就打,著實是嚇著她了。
“去去,你這夯貨,就連疊蒼峰的師叔祖也不認得嗎?平日里宗派課程,你是全學到狗肚子里去了,看把你小師叔給嚇得。”
戰山河訓斥了一句秦浩,讓他上前賠過禮之后,就趕他離開了。
這時才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位是秦浩,是青羊城流民出身,當日周師弟見到其人有些資質,就收入麾下教導。算是周師弟的記名弟子吧,沒正式收徒。
他練的是周師弟自創的混元八法,本是刀法,因為秦浩喜歡拿棍做武器,就干脆改成八大棍式,傳了給他,練得也馬馬虎虎。
吳師叔您不要在意他,此人練兵把腦子練得僵化了,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甚至,連山門禮儀也沒學到,以后也不成大器,算不得有什么出息。”
這話說得。
吳長松直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有些無奈的看了戰山河一眼,見她并不是特意諷刺,才放下心來。
心里卻是著實感覺有些羞愧。
這位秦浩將軍如果叫做沒有出息,那么,自己這位疊蒼峰長老,竟然在與秦浩比斗之時,落了下風,是不是更加沒出息。
“先前那一棍又快又重,尤其是最后那一棍,速度極快,也不知是什么路數?”
想到先前點到自己喉嚨前的一棍,吳長松仍然感覺到背心直冒冷汗。
“哦,周師弟不是創了混元八法嗎?先前秦浩用的,就是其中兩式,當頭打落的,是天崩式,棍影重重,速度極快的,那是破風式…”
“只是兩式啊。”
吳長松喃喃自語。
還沒等他調整好心情。
又聽到戰山河喜滋滋的道:“師伯今日來得正好,師父有了喜事,肯定會很歡喜見到你們。”
她頭前領路,牽著吳長松的馬匹,伸手延請。
“師叔,師妹,還請跟我來吧,軍營里的規矩有些森嚴,那些人只懂得打仗也不懂得認人的,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