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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普羅之主 (本章核能)

  “土方國打過來了,魔主帶著十萬大軍來歲荒原了!”

  “歲荒鐵騎呢?咋沒看見人?”

  “都去城外打仗了!”

  “咋不留下來守城呢?守在城里不比在外邊好打?”

  “你傻么?他們要是在這守城,咱們不跟著遭殃了么?等土方國把城攻破了,還不把咱們全弄死!”

  “就算不破城,把城圍上了,咱們吃啥呀!”

  “歲荒鐵騎還算有良心,打贏打輸,不能讓咱們跟著遭罪!”

  一群人正在茶樓里議論著打仗的事情,茶樓后院看馬棚的老頭找到了掌柜的:“今兒身上惱火得很,想歇一天哈。”

  掌柜的皺眉道:“什么惱火?你病了?早上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怎么這一會就病了?”

  老頭笑呵呵道:“上了年紀咯,時好時壞嘞,今天工錢不要咯,就讓我歇一天么!”

  掌柜的怒道:“你還想要工錢?我憑什么給你!不上工哪來的錢!你要真想走也行,以后不用來了。”

  老頭咬了咬牙,一拍桌子,轉身走了:“不來就不來噻,哪個稀罕你這渣渣錢哦!”

  一個伙計剛收拾完桌子往后廚走,看見掌柜的黑著臉,往門口張望。

  伙計問:“這出什么事了?”

  掌柜的哼一聲道:“看馬的走了!”

  這伙計新來的,想不起來看馬的是誰:“那看馬的叫什么來著?”

  掌柜的哼了一聲:“誰知道他叫什么,他就是個看馬的!”

  伙計也不知道掌柜的生什么氣:“那他走就走了唄。”

  掌柜的撥了撥算盤珠子:“他說他病了,他這就是騙我,他要真的病了,我能不給他工錢么!”

  伙計笑道:“這樣人,就是個廢物,您跟他計較什么?”

  掌柜的把算盤拍在了伙計身上:“你說誰是廢物?他是好漢!”

  伙計趕緊撿起了算盤:“那他到底咋了…”

  掌柜攥著算盤珠子,攥的咯咯直響:“他騙我做啥么,他去那做啥么,你說他去了能有啥用么!”

  伙計越聽越糊涂:“他到底去哪了?”

  看馬的老頭去了城外,一路追著蹄子印,走了整整五十里。

  前邊有一片地界,叫麻羊坡,一到春夏時節,滿山坡上都長著石磕草。

  石磕草是一種特殊牧草,草葉多汁肥美,尋常牛羊吃上一頓,過不了幾個鐘頭,就會找塊石頭開始磕頭,把腦殼磕碎了,腦漿流干了,才會停下。

  只有歲荒原土生土長的麻子羊能吃石磕草。

  麻子羊缺皮少毛,滿身坑坑點點,看著像生瘡了,它們最愛吃石磕草,越吃越胖,吃多少都沒事兒,所以這地方叫麻羊坡。

  眼下看不見麻子羊,也看不見石磕草,眼前只有一片雪地,雪地上站著兩路人馬。

  一路人馬由姚信帶著,這路人馬是歲荒鐵騎,也就是傳說中的鐵骨漢組成的軍隊,趙驍婉在隊伍當中。

  另一路人馬由一位姑娘帶著,這路人馬是由楚家人、陸家人和百花門組成的雜牌軍。領兵的這位姑娘穿著學生裝,人長得羞澀靦腆,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打仗的。

  看馬的老頭往遠處眺望,看了半天,他沒看到人影,但隱約能聽到一些鼓聲。

  轟隆,轟隆!

  因為離得還遠,這鼓聲聽著還不算大,可每一聲都像砸在了心尖上,讓人瘆得慌。

  看馬的老頭認得這鼓聲,他知道是土方人來了。

  姚信身邊的騎兵都拽緊了韁繩,許是因為天冷的關系,不少人都在抽著鼻涕。

  有名營官在姚信身邊,先是打噴嚏,然后連聲咳嗽。

  姚信問道:“你這是著涼了?”

  營官搓搓臉道:“不妨事的,我一會就好。”

  姚信壓低聲音道:“要不你往后邊站一站。”

  營官搖搖頭:“您不用擔心我,我就打了兩個噴嚏,不耽誤打仗。”

  姚信看向了遠處,雪原上浮現出了一片人影。

  土方國的大軍來了。

  姚信拿著酒壺喝了一口,本想說兩句笑話給眾人提提氣,卻聽見周圍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年尚游把戰報呈給了喬毅:“土方魔主已經出兵攻打荒途鎮,只是李七那邊還在荒原之中鏖戰。”

  喬毅看著戰報,笑意越發明顯。

  年尚游問了喬毅一句:“主公,土方國催促咱們進兵,此舉是否有些魯莽?李七那邊還沒分出勝負,我們不妨等到塵埃落定,再出兵不遲。”

  喬毅搖頭道:“勝負早已有了分曉,繼續等下去,只會錯過戰機。

  姚信訓練出來的歲荒鐵騎根本無力一戰,李七帶來的散兵游勇,原本與歲荒原都沒什么瓜葛,歲荒原自己不打,那些豪強幫門又為誰而戰?李七又能支撐多久?

  魔主說要接管荒途鎮,證明他有兵不血刃攻取荒途鎮的把握。等荒途鎮失守,李七萬念俱灰,有可能率人重回無憂坪,也有帶人支援群英山,屆時反倒給貨郎添了幫手,陷我軍于不利,眼下李七還在歲荒原廝殺,進退兩難,而今就是我軍出兵的最佳時機。”

  年尚游連聲贊嘆:“主公策無遺算,真乃神人!”

  喬毅讓年尚游傳達軍令:“全軍啟程,前往群英山。”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群英山,可年尚游對群英山并不熟悉:“主公,到了群英山上,該往何處行軍?”

  喬毅皺眉道:“問這作甚?”

  作甚?

  這話讓他說的!

  年尚游要帶兵,現在還不知道路該怎么走,你說問這作甚?

  “屬下從未去過群英山,對路線一無所知,主公若不明示,屬下不知該如何進兵。”

  喬毅拿了一幅地圖,給年尚游點撥了幾句:“這是霧牢谷,東西北三側都是絕壁,只有南邊一道出口。

  在霧牢谷北側的絕壁下有一座山洞,這個山洞里有一條道路,連接著圣賢峰,這條道路平時都在封鎖之下,而今已經被打通了,現在你能聽明白了么?”

  這話倒是好懂,喬毅的意思是從圣賢峰能直接抵達群英山的霧牢谷,然后再想辦法從霧牢谷里沖出去。

  可貨郎知不知道圣賢峰通往霧牢谷的這條道路?

  如果他知道了,那這條路可就不好走了。

  年尚游問道:“敵軍會不會提前進入這條道路之中,做些手腳?”

  喬毅搖頭:“這條道路,敵軍進不去。”

  年尚游明白了,只有用玉璽才能進入這條道路。

  “主公,傳國玉璽不是留在斟鄩么?而今咱們可是在圣賢峰!”

  喬毅瞪了年尚游一眼:“這是你該問的?”

  年尚游不敢再問玉璽的事情,但有些事兒必須要和喬毅核實清楚:“主公,從北邊進入霧牢谷之后,咱們必須得穿過山谷從南邊出去么?”

  喬毅點點頭:“這是此役最艱難之處,貨郎會率領歲荒鐵騎舊部,在山谷之中阻擊我軍,十八輪會帶領各路梟雄,在身后追擊我軍。”

  年尚游覺得局面挺艱難的:“這一戰,該怎么打?”

  喬毅在地圖上畫了一筆:“擊敗貨郎,沖出霧牢谷,借地勢之利,將十八輪手下眾人困死在峽谷之中。”

  年尚游不知道霧牢谷長什么樣子,打敗貨郎,沖出峽谷,這個過程他能在腦海里構想出來。

  但把十八輪他們困在霧牢谷,這事兒就有點想不明白了。

  怎么困?

  以十八輪那群人的戰力,應該有的是辦法能沖出這道峽谷。

  喬毅笑道:“等到了群英山,你就知道這里的手段了,下令全軍啟程,千萬記住,兩天之內,必須擊敗貨郎和歲荒鐵騎舊部,率領全軍沖出霧牢谷,否則戰局會有變數。”

年尚游這邊率大軍啟程,貨郎在群英山上看的清清楚楚,他立刻給十八輪送去了消息:“喬毅動了,你立刻帶人  追擊。”

  十八輪召集了所有人手,和貨郎再次確認了作戰地點:“還是在霧牢谷打,地方沒變吧。”

  “沒變,”貨郎回應道,“我在霧牢谷立了命契,你應該知道這仗怎么打。”

  一聽命契,十八輪心頭一緊:“我知道怎么打,你扛得住么?”

  “扛得住。”

  “山上那些老鐵骨種能扛得住么?”

  “扛得住,抄起家伙就能打!”貨郎看向了歲荒原。

  土方大軍停在麻羊坡上,兩軍離得有些遠,但魔主的視力很好,他掃視著歲荒鐵騎的軍陣,中間的腦袋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我知道他們成色不行,但沒想到會差到這個程度,”魔主嘆了口氣,看向了身邊的傳令官,“第二次普羅戰爭,我們的先輩沒能征服這塊土地,這份遺憾一直縈繞在帝國的上空,至今仍未散去。

現在將由我們來彌補先輩們的遺憾,給他們三通鼓的時間,讓他們跪在我的面前,為他們的罪行去懺悔,這是我們的寬容,希望他們不要辜負我的善意,否則我會未來  的三天時間里,殺掉荒途鎮里的每一個人。”

  傳令官把軍令傳達給了一頭巨熊,這頭巨熊趴在地上有七八米高,他走到陣前,沖著歲荒鐵騎喊道:“三通鼓內,降則不殺,三通鼓后,屠城三日,雞犬不留!”

  他口音很重,但每個字說得都很清晰。

  言辭非常簡練,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歲荒鐵騎的軍陣中,有名營官的戰馬來回搖晃,險些把馬背上的人給甩下來。

  姚信看了看那名營官,帶著些許戲謔說道:“你想投降么?”

  營官連連搖頭道:“我哪能投降?我哪是那沒種的人?咱們出來打仗,無非就是拼個命,拼死在戰場上,我也無怨無悔。”

  戰馬嘶鳴一聲,營官又差點摔下來,等坐穩身子,他急忙解釋道:“將軍,我一點都不怕,是我這戰馬驚了。”

  姚信嘆口氣道:“你把韁繩松一松,你把馬嘴都勒出血了。”

  看歲荒鐵騎沒有投降,魔主下令擊鼓。

  兩頭水牛,馱著十多米高的大鼓來到陣前,兩只巨熊拿著鼓槌輪番擊鼓。

  轟隆!

  這一聲過去,所有人都耳鳴許久。

  就是這個鼓聲,剛才讓歲荒鐵騎又是咳嗽,又是噴嚏,還讓不少人喘不上氣來。

  而今鼓聲再次響起來,姚信回頭一看,隨著鼓聲的節奏,一群鐵騎兵在馬背上不停的抖動。

  五姑娘看了這群騎兵一眼,沖著趙驍婉連連搖頭。

  鐵骨漢都是鐵骨種,但鐵骨種未必都是好漢。

  歲荒鐵騎里最害怕出孬種,五百個鐵骨漢里只要出了三五個孬種,就會潰不成軍。

  姚信一共練了一萬歲荒鐵騎,論種血,這些人都是鐵骨種。

  可如果看當前的狀態,這一萬人幾乎全慫了,沒慫的暫時沒找到。

  楚二看出來情況不對,她把楚家人召集到了陣前。

  “不等這群廢物了,咱們自己上吧。”

  項風蘭正要帶頭沖鋒,被五姑娘喝止了:“楚小姐,請不要擅自行動,今天負責指揮的是我。”

  “是誰指揮現在還有什么分別?”楚懷媛上翻著眼睛看著五姑娘,“就這么看著敵人沖過來,不還是等死么?”

  五姑娘和楚二對視了片刻,陸春瑩上前勸道:“懷媛姐,別忘了七哥的話,人家會打仗,咱得聽人家的。”

  肖葉慈在旁說道:“是的呀,恩公說了,要服從軍令的呀!”

  張秀玲也在一旁勸說:“懷媛,不要胡鬧。”

  五姑娘解釋了一句:“如果是偷襲,我會讓你們出手,如果雙方都沒準備,我也會讓你們出手。

  現在雙方拉開了軍陣打仗,他們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你們去了就是白白送死,而且死的一點價值都沒有!”

  楚懷媛道:“那還讓我來這做什么?”

  五姑娘看著歲荒鐵騎道:“因為我們也有訓練有素的軍隊!”

  楚懷媛嗤笑一聲:“這算什么軍隊?”

  說話間,一通鼓已經敲完了。

  看著瑟瑟發抖的歲荒鐵騎,魔主的三顆腦袋一起笑了:“我本來想給他們留一點尊嚴,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傳我軍令下去,三通鼓后如果他們還不投降,不要再給他們任何求生的機會,直接把他們踩成肉泥!”

軍中上下齊聲稱是,光是這一聲呼喊,歲荒鐵騎這邊  又有不少馬匹受驚了。

  姚信看著趙驍婉,一臉慚愧道:“元帥,這是我親手練出來的兵,他們是鐵骨漢,種血沒錯,性情也沒錯,他們都帶種。

  那幾個沒種的營官都換了,我真不知道他們今天怎么了…”

  “別著急,我知道他們有股子血性,今天他們第一次打仗,被嚇住了。”趙驍婉當年訓練鐵骨種,都是以老帶新磨練出來的,而今第一仗就要打土方國的精銳,還要面對土方魔主,這群人的膽子都被嚇沒了。

  怎么才能把他們的膽子找回來?

  “能找到十個人么?”趙驍婉問姚信,“有十個鐵骨漢在前邊帶著,其他人就有膽量跟著沖。”

  十個鐵骨漢,能組成最基本的陣型,只要他們當中沒有慫貨,趙驍婉有把握帶著他們打個頭陣。

  “有!”姚信回答的很有信心,他騎著馬在軍陣走了好幾圈,信心漸漸消失了。

  恐懼會傳染,現在全軍上下都在恐懼之中。

  潘德海在旁邊嘆了口氣,他能識人心,在場的鐵骨種,沒慫的不超過五個,這還包括姚信在內。

  轟隆!轟隆!

  魔主下令敲第二通鼓。

  潘德海無奈的看著身邊的歲荒鐵騎,十個好漢都找不出來,他真擔心他們會在鼓聲之中直接潰逃。

  他看向了遠方,感知到了些許血性。

  “老姚,那幾位有德之人是什么來歷?”潘德海指向了那看馬的老頭,和他身邊一群男子。

  姚信沒有作聲,他看向了趙驍婉。

  趙驍婉低著頭,用力咬了咬牙:“我對不起他們…”

  她騎著戰馬,緩緩走出了軍陣。

  姚信驚呼一聲:“元帥,你這是要…”

  趙驍婉一抬手,示意姚信不要多言。

  她站在陣前,唱起了當年的戰歌:

  春日青草生,戰衣細細縫。

  夏日紅花開,鼓角聲隆隆。

  秋日黃葉落,陣前取敵首。

  冬日白雪飛,灑血祭英靈。

  麻羊坡上刮起一陣寒風。

風聲之中夾雜著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可即便如此,娘  子的歌聲依舊非常清晰,每個軍士一字一句都聽得非常真切。

  那是他們聽過的最美的歌聲,聽過之后他們還是覺得害怕,可他們至少不再顫抖了。

  看馬的老頭朝著趙驍婉的方向望了過去,他離軍陣有些遠,雪光有些刺眼,他有些看不清趙驍婉的樣子,但他認識黃玉賢的聲音。

  趕車的老劉走了過來,蹲在看馬老頭的身邊,笑呵呵道:“我說,咱整不?”

  看馬老頭看了看老劉:“你要整啥子?”

  “你說整啥?”

  “你龜兒子不說,我哪里曉得?”

  “別跟我扯犢子,整啥你不知道啊,馬我都帶來了!”老劉指了指遠處三十多匹馬。

  看馬老頭掃了一眼,搖搖頭道:“這個馬的種也不對喲!”

  老劉道:“你別管種對不對,這馬跑的老快了!不信你騎上試試?”

  歲荒鐵騎,馬不離身。

看馬老頭沒作聲,地下城的飯館老板陳勇年走了過  來,在他身邊還跟著三十來人。

  他解下了背后的大木頭箱子:“刀我也帶來了,昨天晚上新磨的。”

  他把木頭箱子打開了,也不知他這箱子里有什么機關,居然裝得下三十多把馬刀,還裝了三十多副盔甲。

  歲荒鐵騎,刀不離身。

  “我日你個先人板板喲”看馬老頭撿起了一把馬刀,“你這是要搞死老子噻?”

  “怕死你來這隔哈呀?”老劉提著刀,套上了盔甲,“我就問你整不?”

  看馬的老頭拿著馬刀,摸了摸刃口,看著眾人說道:“當年那個貨郎給了老子一筆銀子,老子用脫一半,剩下一半在屋頭底哈埋了。

  等打完了仗,你們幾個龜兒子,哪個活出來了,就拿起鋤頭兒去刨,二一添作五分了,莫扯把子說老子虧待了你們!”

  譚金孝笑道:“說嘛玩意兒?錢的事兒還用著你管?我介些年掙的錢都是哥幾個的,打完了仗,哥幾個敞開了花!

  你就說句話,咱弄他們不?”

  第二通鼓敲完了,魔主下令,讓軍士們準備好武器。

  魔主已經下了軍令,三通鼓過后,不用放生,全都踩成肉泥。

  看馬老頭穿上了盔甲,跨上了戰馬,提上了馬刀。

  他拎著韁繩,轉過馬頭,看著眾人,喊了一聲:“哪個慫了,跟老子講么!”

  他喊破了音,三十多個人,沒有一個出聲。

  他轉過了馬頭,看著土方人的軍陣,又喊了一聲:“沒得慫的,跟老子沖撒!”

  馬刀生銹了,但刃口很亮。

  戰馬換種了,但跑得很快。

  頭發白了,壓在鐵盔下邊,掛上風里的雪花,也看不太出來。

  他們老了。

  他們沖在了最前邊。

  他們跟著黃玉賢,沖在了最前邊。

  陸春瑩看著他們的背影,問道:“他們是什么人?”

  楚二戴著禮帽,學著李伴峰的樣子,壓低了帽檐。

  肖葉慈擦了擦臉上的風雪,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陸春瑩的問題。

  張秀玲讓百花門備戰,她也看著那群人的背影,口中喃喃低語道:“他們是普羅州人,是普羅州的主人!”

  魔主皺著眉頭,他不明白這三十多人為什么要沖上來送死。

  但姚信明白,恐懼能傳染,血性也能傳染,尤其是在鐵骨種當中。

  有這三十多個鐵骨漢領頭沖鋒,身后這一萬多個鐵骨種,不再害怕了。

  “歲荒鐵騎!跟著我沖!”姚信甩出了酒壺,散出了一片酒霧。

  一萬多鐵騎借著酒勁兒,沖向了土方軍陣。

  魔主這回不笑了。

  “備戰,速速備戰!”他沒想到對方還能沖過來。

  土方騎兵也沖了起來,他們騎的是蒸汽驅動的坐騎,穿的是包裹到手指頭的鎧甲,用的是削鐵如泥的兵刃。

  雙方交戰第一合,歲荒鐵騎沒吃虧,硬生生沖進了土方國的軍陣。

  他們體格不如土方國軍士精壯,軍械也遠不及土方國軍士精良,血戰之時,鐵骨種無一人后退。

五姑娘沖著楚家、陸家和百花門下令:“兵分三路,隨  我去襲殺他們將領!”

  鏖戰須臾,楚二、項風蘭、陸春瑩、陸源信、譚福成一并沖進敵陣,在右翼擊殺了兩名將領,土方國的右翼軍陣有崩潰的跡象。

  魔主情知不妙,接連派出三員上將支援右翼。

  五姑娘專注于廝殺,她一直咬著牙克制,克制了很久,最終實在克制不住了。

  這三員上將外形酷似山豬,一個比一個肥壯。

  趙驍婉提醒過五姑娘,在家多吃點無妨,出門在外必須得矜持一些。

  可五姑娘現在矜持不了,她饞他們身子!

  她跳到一名上將身上,直接開啃!

  肖葉慈渾身顫抖:“媽呀,吃人啦!”

  楚二挑起帽檐看了許久,以至于身后有流矢飛來,她都沒能察覺。

  項風蘭從身后抓住楚二,迅速逃到遠處:“發什么愣呀,你不要命了!”

  楚二看著五姑娘,吞了吞口水道:“我覺得這人比我狠!”

三員上將,被五姑娘吃了兩個,剩下一個被楚家和陸  家圍攻致死。

  土方軍出現混亂,歲荒鐵騎趁勢沖垮了右翼軍陣。

  魔主急忙向右翼調撥將領,張秀玲帶人趁機打進了左翼。

  大小將領疲于支應,各部軍士被層層蠶食,魔主感覺眼前的戰局不像是真的,左邊的腦袋甚至在用窺修法寶探查戰場上的幻術。

  一定是中了幻術,之前預想的是對面根本不敢打,他們會直接把荒途鎮交出來。

  魔主帶兵來這是為了接管荒途鎮的,可看現在的局面,居然快打輸了。

  不可能!

  隆隆的戰鼓聲依舊在耳邊響徹,現在要說勝負還有些早。

  首先要盡快制服歲荒鐵騎,剩下的散兵游勇不足為懼。

  魔主正要下達軍令,忽聽戰鼓聲中隱約夾雜著歌聲。

  一名老將汗水直流:“請陛下暫避一時。”

  “暫避?”魔主怒道,“避誰?”

  “黃玉賢就快來了!”

  “她是什么人?我為什么要躲避她?”魔主思索了片刻,想起了黃玉賢的身份,“我記得她只是一個死去的將領,你們不是有針對亡靈的戰術么?”

  這位老將軍和黃玉賢交過手:“陛下,這是戰場,在戰場上遇到黃玉賢要盡量躲避,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深夜,魔主帶著兩千多人的殘軍,一路逃到了荒原深處。

  他應該聽老將軍的話,如果當時盡早躲避,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他左邊的腦袋被五姑娘啃掉了。

  右邊的腦袋聽趙驍婉唱了一首歌。

  而今右邊這顆腦袋還能喘氣,但聽不見也看不見,喉頭不住的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之前讓魔主暫避的老將軍,此刻正偷偷觀察著魔主右邊這顆腦袋。

  他懷疑這顆腦袋被黃玉賢留下了記號,可現在又不能明說。

  明說之后該怎么辦?讓魔主自己把腦袋砍了?

  可這個記號如果一直留在魔主身上,又會引來什么樣的后果!

  中間的腦袋還算完好,他吃了些東西,和將領們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活下來的將領不多,眾人的意見也不統一。

  “陛下,我們應該繼續在歲荒原留守,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支援。”

  “陛下,我也認為應當留守歲荒原,王國通往歲荒原的道路目前還是暢通的,只要重整人馬,我們依然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陛下,我認為我們應該放棄歲荒原,立刻返回王都,我們損失了太多的士兵,繼續在這里戰斗下去,王國里可能發生其他變故!”

  “可如果我們現在離開歲荒原,將士們的鮮血豈不是白流了?”

  “我也這么覺得,既然你來了,就該和你的將士一起留在這里!”

  一名將領怒道:“誰這么放肆?這是和國君說話的態度么?”

  李伴峰壓低帽檐道:“我覺得我態度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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