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還沒過完，喻飛鴻和周萍就跟學校請了假，提前張羅著趕回家過年。
除夕是頭等大事。
這年頭，除了老陶那種敬業崗位，天南海北的打工人全盼著一家團聚吃大飯，鮮有聽說過年還不著家的。
兩個小姑娘一走，偌大的豪宅里多出幾分冷清。
趙美珍便專挑翟遠在場的日子，拉著菲傭的手閑談，聊了沒幾句就開始不住的長吁短嘆：“哎呀！這財齊人不齊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添丁進口，我的意思是趁著我還能動彈，可以幫忙照顧孫仔嘛，你說是不是啊瑪利亞？我們家也不是養活不起…”
翟遠面不改色躺在沙發上，拿著份九一日報，主打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
確實不是養活不起，可實在是廣播種不見收成啊！
“唉！我們現在年紀大嘍，說話人家也裝作未聽見，上樓睡覺，我也不管了！”
趙美珍見翟遠半天也沒反應，拔高嗓門又說了句，腳步磨蹭的往樓上走去。
通常用到這一招，對方如果還不肯接招，做長輩的便沒轍了。
翟遠眼觀鼻、鼻觀心，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趙美珍磨蹭半天也得不到回應，沒好氣的搖搖頭，自顧自上樓去了。
五分鐘后，
翟瑤又噔噔噔跑下樓，一屁股塌在翟遠身邊，直截了當：“阿媽讓我來問你，今年什么時候結婚？”
翟遠瞥了妹妹一眼，撂下手里的報紙，語重心長問道：“瑤瑤，你想不想嫁人？”
翟瑤愣了下，瘋狂搖頭。
“那就是了。”翟遠繼續道：“我做大佬的，如果今年結婚，明年是不是就輪到你？現在有我頂在前面，你應該學會感恩才對呀！”
翟瑤臉上逐漸露出明悟之色。
“所以如果阿媽以后再講起這種事，你要勸她不要著急，多向著我說話。”
“好！”
被翟遠三句話策反的翟瑤用力點頭。
客廳里沉默片刻，翟瑤臉色變幻幾次，又試探問道：“但是大佬，海玫姐跟了你這么久，況且你身邊又有這么多阿嫂，怎么說也有一兩個…我的意思是，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私生子呀？”
翟遠‘嘣’一記彈指敲在翟瑤額頭，不悅道：“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嗎！”
翟遠吃痛揉著腦門，嘿笑道：“其實有的話也無所謂，我也想抱下侄仔侄女。”
“沒有！”
“哦…一個也沒有？”
“一個也沒有！”
翟瑤聞言輕輕哦了一聲，盯著大佬看了兩秒，小心翼翼問道：“你是不是不行啊？”
翟遠勃然大怒：“這叫什么話！這叫什么話！”
翟瑤眼疾腳快，見大佬作勢要起身，搶先一步從沙發上彈起，一溜煙竄到樓上。
翟遠沒好氣的坐回原位，心說現在這小姑娘都怎么了？
什么虎狼之詞！明天就去舉報拔萃書院！誰讓你們教生理衛生課的！
轉念一想，可能真賴不到書院頭上，翟瑤今年也整二十了，況且十幾歲就差點被賣去當陪酒女，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
只不過隨著家里生活漸好，無論趙美珍還是翟遠，仍把她當細路女一樣照顧。
“我不行？挑！”
翟遠罵罵咧咧重新拿起報紙，看了兩眼，又扔回桌上。
周海玫、周彗敏、葉雨卿、李麗珍、李賽鳳、柏安妮、利枝、鄧樂伶、西協美智子…
翟遠沉默片刻，抓起一旁的大哥電話，細節走出客廳來到花園，撥通了施楠生的電話。
“喂，楠姐！”翟遠踩著草皮走出幾步，回頭看了眼樓上，繼續道：“今年公司的體檢都做過了沒有？正在安排是吧，冇事，我怕大家嫌麻煩不肯去，所以做個表率，你幫我也排一個名額…”
九一娛樂自成立以來，開行業之先河的員工福利之一，即是每年一次的免費體檢。
隨著文娛集團成立，現金充裕，又改制成每年兩次。
拋開容易受傷積病的武師不談，翟遠亦需要考慮如林正英這種上一世被病魔纏身的藝人。
早發現早治療嘛，花不了幾個錢。
年前這幾天，香江小半個文娛產業的從業者們，接踵出現在伊利沙伯醫院，場面堪比年會。
翟遠作為表率，深吸口氣，臉色凝重的走進檢查室。
從上到下、從頭到腳體檢過后，
看著報告單上各項正常的指標，
翟遠哼笑一聲，昂首闊步走出醫院。
“怎么樣沾叔？刺激性支氣管炎？戒煙啦！”
“喂正英哥，你檢查報告怎么寫？輕度脂肪肝呀，記住遵醫囑戒酒！”
“內分泌紊亂？一定是拍戲太累日夜顛倒，紅姐不如考慮去我家睡兩晚，我床很大嘅…”
體檢結束，
翟遠又單獨跟施楠生又聊了兩句，讓文娛集團各部門的負責人籌備年會，形式主義這一套還是要搞起來。
“《侏羅紀公園》現在還在打磨電腦特效，內地《霸王別姬》和《紅高粱》兩部戲已經有了成片，但這兩部戲都太苦，似乎不適合放在賀歲檔。”
施楠生匯報道：“所以我安排了新壹城的《合家歡》和永勝《至尊無上》兩部戲，一前一后頂上去，另外王金正在幫永勝趕制一部《精裝追女仔》…”
接著，她又跟翟遠簡單講了下這兩部戲的故事情節。
施楠生繼續道：“仲有，佳禾正宣傳《神勇飛虎霸王花》和《奇跡》兩部戲，新寶院線打出的海報是米高梅公司的《手足情未了》和環球的《龍兄鼠弟》…”
88年里，翟遠的重心不再放在電影上面，香江電影人的創作又逐漸恢復正軌，連《精裝追女仔》這碗冷飯都被王金重新翻了出來。
只是獨立電影公司被收編大半，大老板換成了九一文娛集團，當做擴充片源也沒問題。
翟遠大概回憶了一下施楠生提及的這幾部戲，都沒什么太大亮點，今年賀歲檔沒有《賭圣》這種刀仔鋸大樹的片子，自己又沒有參與創作，三大院線誰能奪冠尚未可知。
不過也無所謂了，最后不都得發行光盤給自己分一杯羹嘛！
“一切照楠姐你安排就好。”
翟遠笑了下，說：“明年我的心思照舊不能擺太多在九一娛樂，不過每年好似《侏羅紀公園》這樣的大制作可以保證一部立項，外加幾部中小成本的電影撐場面。”
這話說的略狂，仿佛只要翟遠參與創作就能保證票房。
不過施楠生卻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眼下九一娛樂托起港影圈半邊天，可不就靠這位翟老板開宗立派嘛！
“我知，翟先生你有大生意要做嘛，50億美金呀！”
施楠生笑著說了句，又道：“總之現在公司上了正規，除我之外還有其他制片幫手，電影協會又有新人才入行，除非重大決策也不會麻煩到翟先生你親自出馬，多余的不敢保證，公司年底財報我一定拿出正面成績，翟先生盡管去忙其他事。”
翟遠點一點頭，笑道：“有楠姐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電影的事暫告一段落，
接下來，就輪到朱延平制作的那部短劇集《龍王》的宣發。
1月底的幾天，香江大小報刊紛紛流出一條新聞。
‘最美港姐李佳欣慘遭偷拍，香肌半露、大挑情欲！’
‘玉女變欲女？港姐冠軍又添新料，飛bar半球震香江！’
‘知情人士爆料，李佳欣疑遭前男友暗算，私密影像不設防外泄！’
緊接著，便是一陣咸濕佬自發的輿論發酵。
八卦小報上登出的照片，馬賽克比防彈衣還厚，伴隨著市民的討論聲，又有幾張刻錄在光盤里的片段流出，以偷拍視角拍下李佳欣換衫、沖涼的過程…
流出的片段看似香艷，實則只露出李佳欣的肩膀、后背和大腿部位。
飛機撞紙鷂，咁啱得咁巧！
偷拍視角下，偏偏就有兩根窗戶欄桿，以最刁鉆的角度，擋住了李佳欣一上一下的關鍵部位。
整體尺度甚至比不過她后來的《妖獸都市》和《墮落天使》兩部戲。
饒是如此，全城相關的光盤仍被橫掃一空。
又有無良商家刻錄盜版光盤，將一些東洋粉紅電影剪切進去，真真假假到后來根本分不出來。
“哎呀！我一早就講啦，這些港姐冇幾個是清白嘅！”
“不就是嘍，在鏡頭前扮玉女，原來早就被男朋友揸過！”
“不是喔，我看的那部里面，明明什么都沒拍到，尺度還不如惠英虹的寫真！”
“仲話未拍到？我看得清清楚楚，對葡萄拖住條蛇腰，簡直系人間極品！”
“哈？怎么我看的版本是她同兩個黑人鬼佬搏嘢？仲講英文叫的很大聲添！”
“大佬，你那個版本幾分鐘…隨便啦，總之借來看下。”
輪不到推波助瀾，
短短幾日，真假視頻漫天橫飛，
原本是李佳欣獨自一人沖涼換衫，
后來演變成雙人、三人、不是人…
輿論發酵過后，九一娛樂的會議室里，負責這一項目的朱延平等人，神色各異。
李佳欣坐在角落，眼圈發紅。
畢竟還只有十八九歲，與后來見慣大場面不同，李佳欣此時尚未經歷過這種輿論暴力。
“丟你老味！”翟遠搓了把臉，望向朱延平罵道：“你究竟放了些什么料出去？”
“翟先生我冤枉啊！”朱延平哭笑不得，辯解道：“只有李小姐沖涼那個片段是真的，而且拍攝過程里有透明膠衣和視角盲區的雙重保險，一共只刻錄了1000張光盤，現在還有200張沒散出去。”
翟遠無奈搖頭：“但是公關部的伙計做了個簡單統計，現在市面上打著李佳欣旗號的光盤，起碼過五萬張呀。”
眾人一陣沉默，想笑，但看到楚楚可憐的李佳欣，又繃起臉強忍住。
“未必是壞事來的！這件事現在都傳到寶島，宣發稱得上無本萬利呀！”
曾智偉的公鴨嗓響起，作為《龍王》在寶島的發行人，矮仔主動站出來緩和氣氛：“佳欣你也不要哭啦！灑灑水嘛！做明星賺的就是這份錢，哪有人不挨罵的？過段時間再站出來澄清，大不了就說視頻里面是我帶了個假發扮演嘅，我扮女人起家的嘛！”
曾矮仔在緩和氣氛這方面相當有一手，三兩句話，會議室里便響起低笑聲。
李佳欣也破涕為笑，接著鄭伊建、顏仟汶、鐘淑慧他們又安慰兩句，氣氛便愈發舒緩。
“是不是這樣做完宣傳，我之后就會紅啊？”
李佳欣抽了抽高挺的鼻梁，紅著眼圈出聲詢問。
曾智偉：“一定是啦！你生的咁靚，現在全城邊個不知道你李佳欣這三個字。”
朱延平：“娛樂圈就是這樣，無論用什么方式，起碼被大家記住，最怕別人連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是嘍”翟遠也安慰一句：“這部《龍王》如果撲街，我包你一部院線大制作。”
這話講完，會議室里其余幾個演員，不分老少皆眼神放光。
我也可以走光！
我也可以被辱罵！
我也可以兩個人、三個人、不是人！
最美港姐遭偷拍事件持續發酵一周多時間，熱度漸有消退趨勢。
緊隨其后，港九新三區的華恩百貨大樓，鋪天蓋地宣傳起鄭伊建挑大梁擔綱的劇集。
短劇集！
一個全新詞匯出現在公眾視野里。
主創團隊親自現身各大VCD門店前，面對記者鏡頭接受采訪。
朱延平按照翟遠的吩咐，著重向媒體介紹了什么叫短劇，鄭伊建他們又各自講述了拍攝的過程。
但論熱度，均比不過鏡頭對李佳欣的窮追猛打，刨根問底攔不住。
同一時間，
各個車站的巴士車輛貼起《龍王》的宣傳海報，
報刊雜志以‘顛覆革新’為題做出大肆宣傳，
無線和亞視在黃金時段，插播一兩集最有噱頭的樣片…
在臨近年關的檔口，《龍王》的宣發聲勢直接蓋過三大院線的賀歲片宣傳。
九一日報打出頭版口號：
震撼全球！《龍王》強勢登場，九一娛樂改變影視歷史的一刻，打造短劇元年！
2月2日，全球震撼發布，《龍王》伴你度過新春！
全港各大報刊亭、影碟店均有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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