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不在的荷西電影節,照樣還是星光熠熠,呈現著演藝圈最頂級的繁華。
事實也證明,這個地球,離開了誰都會轉,哪怕你是逆天的穿越者也不行。
好在陸嚴河從來不是一個自大的人。
他也不允許自己自大。
但是,一個人雖然無法阻止地球的轉動,卻有能力影響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就像陸嚴河雖然人沒有到荷西電影節的現場,電影節上,很多人,包括媒體,都會自覺或不自覺地提及他的名字。
比如介紹章若之和秦淑蘭的時候。
比如當靈河這家電影公司宣布將與美國D19公司一起翻拍《夏夜別墅驚魂》和《尸相》兩部電影的時候。
比如《戀戀筆記本》舉行全球首映禮的時候。
一個電影人的影響力,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并不主動但確鑿有力地刻進每個人的心中的。
你會在最受矚目的電影項目、最受關注的盛典、最大的媒體上頻繁地看到他的名字。
很多國內媒體在采訪外國電影人的時候,常常會問一個問題:你有什么想要合作的中國電影人嗎?
到了荷西電影節,這樣的問題就更多了。
幾乎每一個外國電影人都被問到了這樣一個問題,結果就是,十個回答里面,九個都是陸嚴河。
陸嚴河的粉絲戲稱:
哥不在江湖,江湖上總有哥的傳說。
《窗臺》首映禮當天,江玉倩邀請了很多朋友。
在自己家門口舉辦的荷西電影節,又是她主演的好萊塢電影——劍指這一屆的大獎和年底的北美頒獎季,江玉倩非常重視它。
來到荷西的歐美明星們,其中有不少也是江玉倩這些年認識的朋友,全都邀請了。
上半年,一部《失戀33天》讓江玉倩受到了評論界的諸多好評,都說她的表演終于突破了過往的風格限制。
現在,《窗臺》以競賽片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好奇的同時,也對江玉倩在其中到底貢獻了什么樣的表演捏一把汗。
其實,江玉倩自己也一樣緊張。
西亞·韋是一個個人風格非常獨特的電影導演。
她的臺詞風格,被很多人稱為“現代小清新”。如果說現在這個年頭的電影,還有誰可以被稱為“金句制造機”的話,西亞·韋絕對榜上有名。盡管這一點也讓她被很多評論家詬病,她的電影,總是無法抵達足夠深邃的地方,流于形式與表面了。
在拍攝現場,西亞·韋對江玉倩的指導很少。
她喜歡一場戲讓江玉倩用不同的狀態演好幾遍。笑著說,哭著說,看似漫不經心地說…很多的碎片化表演。
江玉倩一直聽陸嚴河說,表演,演的不是某一種狀態,而是一個人物,人物對了,怎么演都是對的。
但是,在演《窗臺》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做的很多功課都是沒有用的。她對角色的分析,很多細節的處理,西亞·韋似乎根本不感興趣。西亞·韋在現場就像一個話劇排練現場,會對她做出很多即時的想法,讓江玉倩試試。
這讓江玉倩拍完這部電影之后,都不知道自己在電影中到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表現。
大致情況都不知道。
因為每一場戲的表現,都有好幾種。
江玉倩根本不知道西亞·韋會用哪一種。
盡管如此,西亞·韋這樣一位在歐美受到電影節和奧斯卡關注的導演,已經憑借著過去的作品向眾人證明了她的才華,她無須向江玉倩去解釋這種種拍攝背后的原因。
當江玉倩坐下,第一次真正在這種頂級電影節、和這么多同行、媒體和評論家坐在一起看自己領銜主演的電影,她的心跳驀地加速。
江玉倩飾演的是一個雜志社的編輯。
因為紙媒的日落西山,她面臨著隨時要換一份工作的不安穩情境。
在這個時候,她因為工作機會可以采訪一位曾經非常有名的演員——原本想要找陳品河出演的那個角色。
在陳品河出局之后,來頂替出演這個角色的演員,變成了一位在好萊塢演了二十多年小角色的華裔男演員——
吳明友。
這是他在好萊塢打拼了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拿到一個重要的角色。
因為采訪這位男演員的機會,江玉倩得以跟在他的身邊,經歷了三天的時間,從劇組到私人小型派對,近距離地接觸到一個好萊塢明星的真實生活。
也因此被一位電影導演看到了她身上的獨特氣質,邀請她去出演他的下一部電影作品。
她受寵若驚,卻被男演員警告,這個導演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被他蒙騙了。
但可以成為一個知名導演新作的演員的機會擺在面前,江玉倩確實猶豫了。
恰好這個時候,她所在的雜志社也終于宣布將要停刊,她將失去自己的工作。
為此,江玉倩決定主動聯系那個導演。
在電影中,這場戲拍得很微妙。
每一個瞬間,因為慣性思維,你都會覺得,下一秒,這個導演就要暴露他的本性,要帶江玉倩上床。
這不是錯覺。
電影鏡頭給了導演、江玉倩很多個眼神、微表情的特寫。
包括光影的變化,一些走位調度的變化,無一不是在心照不宣地散發這種氣氛。
江玉倩有一種介于興奮與不安之間的顫栗。
在這場戲里,她和導演之間從江玉倩那一句“你認為我真的可以成為一名演員嗎”開始,有一番大約一分鐘左右的交流。
結束的時候,江玉倩興奮地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
“老天,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但不知道為什么,從始至終,導演都只是從容地坐在沙發上,眼中含笑看著江玉倩,明明他的眼神從始至終都透露出對江玉倩的興趣,很直接,卻也很克制,什么行動都沒有。
他什么話都沒有再說,只是這樣靜靜地端詳著處在興奮、如置云端的江玉倩。
《窗臺》是一部沒有任何直接暴露或者展現情欲畫面的電影。
但是這部電影仍然是男女關系為切入口,以女主角自己的工作變化、跟男演員和電影導演兩個人的關系變化為主線。
后面,這部電影開拍,男演員恰好也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
江玉倩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女演員,一方面被導演不斷地肯定她的天賦、靈氣,另一方面,又在現場頻頻出錯,導致很多人對她意見巨大,男演員為此甚至直接惡言勸她放棄。
她的處境讓她越來越脆弱、無助,反而在電影中表現出跟人物符合的特質。
這天,導演來到她的房間,跟她討論這個角色,兩個人聊到興奮之處,意亂情迷地上了床。事后,導演又在不停地跟她講這個角色的復雜、脆弱、迷人之處,講她與她是多么的相似,近乎一致。
江玉倩一邊聽著,一邊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在這之后,導演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到她的房間,白天在片場的時候,她每演出一條近乎于本能的表演,都能看到他狂熱的、興奮的、仿佛在燃燒的目光。
劇組的人都在私下議論,他們這是談戀愛了。
男演員跟她的距離也更遠了。
江玉倩卻在跟導演的相處中,逐漸意識到,他似乎只是把她當成了劇本中這個角色的載體。
他炙熱的眼神,是在通過她的身體,望向另一個靈魂。
江玉倩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這是一個非常復雜難演的角色,這部電影,幾乎完全從西亞·韋原來的愛情模式中跳脫出來,以導演、女演員這樣一組關系,探討了‘面對上位者對下位者師出有名的規訓,下位者的生存和選擇困境’的命題。”
“我很震驚,電影竟然是這樣一個走向,本以為又是以女演員在男導演和男演員之間做選擇為主題的愛情哲學探討,西亞·韋這一次卻把女人的選擇從兩個男人之間換位到了是否接受這種約定俗成的規訓。”
“江玉倩飾演的這個女性角色,一定是今年電影影壇中最有力量的角色之一。當在電影的最后——戲中戲的最后一幕拍攝現場,她對于角色的想法和導演對于角色的想法發生巨大沖突,兩個人在片場發生爭執,導演怒氣沖沖歇斯底里地說要開了她、換人來演,她決絕地將手里劇本從二樓窗戶扔下來,轉身就走,那絕對是江玉倩從影以來最好的一次表演。”
“這是一個寓言故事,用男性導演和女性演員的關系來隱喻男權社會與女性的關系,無疑是西亞·韋不再滿足于愛情小品電影的表達,決定踏入更加宏大的討論的一次信號了。”
“諷刺地是,當影片中導演叫囂著要換一個女演員重拍的時候,制片公司出于經濟上的考慮,直接拒絕了他的決定,并直接用了江玉倩從窗臺后面扔下劇本、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個空洞洞的窗戶的現場影像,作為這部戲中戲結尾,她仍然因為這部電影大獲成功,受到矚目。”
陸嚴河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這個電影,但這部電影首映之后,各種評價滿天飛。
江玉倩被視為今年最佳女演員的有力爭奪者。
飾演導演的英國男演員喬尼·海恩,也因為對影片中那個病態地、執拗地想要把現實中的女演員塑造成影片中的那個女主角的、狂妄自大的導演的成功塑造,獲得如潮般的好評。
頂替了陳品河出演男演員這個角色的吳明友,卻沒有收到什么關注。
他在電影中的存在感,被評價為“平平無奇”。
有刻薄的媒體說,其實從劇作的設置來說,這個角色原本應該也是一股可以跟導演、女演員進行角力的力量,但因為演員的平庸,讓它成為了電影中的工具性人物。
西亞·韋的這部《窗臺》,成為了本屆荷西電影節討論度最高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