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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詭局

  弒骨部的邪神,是一只新生的邪神,是一只被逼迫著墮化的邪神,所以處理起來,難度并不高識海之中,墨畫喚出道碑,以鮮紅色的寂滅劫雷,抹去了弒骨邪神的意志。

  雖然現在,他的神識已經很強了,道化程度也很深,施展的斬神劍也極其鋒利,全力之下足以擊潰一般邪神的神軀,但也還沒到可以完全抹殺邪神意志的地步。

  用劫雷消下毒,更安全,更放心,也不會有后顧之憂。

  不必擔心自己的神念里,被別人種了什么邪惡的「種子」。

  消完毒之后,弒骨邪神那股憤怒且不甘的意念,便徹底泯滅。

  殘留下的,是菁純的神念,還有一些淡銀色的神髓。

  墨畫有些遺憾。

  銀色比金色差了不少。

  這不是高品的神髓,比大荒之主,甚至是大荒之主的一些強大神骸,都差了不少。

  不過想來也不意外。

  弒骨邪神墮化之前,估計也就是一般三品的蠻神,頂多比其他蠻神強些,能真正凝聚神格,擁有銀色神髓,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神髓無論什么品階,總歸都是好東西。

  墨畫便將淡銀色的神髓,全部吸入了腹中,殘留的一絲絲,也被他舔了個干凈,一點一滴也不浪費。

  舔完之后,墨畫還砸了咂嘴,回味了一下。

  畢竟他好久沒吃神髓了。

  當然,淡銀色的神髓,對如今的墨畫來說,也沒什么太大的滋味,只能象征性地解解饞。

  吃完神髓后,墨畫開始吃「正餐」了。

  畢竟神髓雖好,卻是「奢侈品」。

  而墨畫現在結丹在即,肚子很餓,缺的其實是「量大管飽」的干凈念力。

  神念狀態的墨畫,張大了小嘴。

  弒骨邪神的念力,就如同江河倒灌,風卷殘云一般,全都被吸入了口中。

  墨畫當即坐定煉化。

  隨著干凈的念力,被墨畫一點點吸收,他的神識,也開始一點點增強。

  神識的境界,也自金丹初期的二十三紋,向著金丹中期的二十四紋一點點邁進。

  對如今的墨畫而言,神識的增長,極為困難。

  即便他天天練絕陣,對神識的磨煉效果也微乎其微了。

  但吞噬邪神的神識,只片刻功夫,便讓墨畫的神識,有著明顯的增長。

  這讓墨畫不得不感嘆,難怪邪修和魔修,要吸血,吸靈,吃肉,采補。

  任何東西,自己一步步修來的,都是極慢的,但若是搶別人,卻是極快的。

  自己現在,雖然沒搶「人」,搶的是邪票和邪神,但歸根結底,似乎也是在「借外物」,奪外在的神念。

  沒有之前,墨畫靠自己畫陣法,磨煉識海,增強神念,來得心里踏實。

  一直這樣,靠吃邪神和邪崇增強念力,也不知道根基會不會有問題。

  會不會留下其他什么莫測的隱患墨畫目光有些凝重,但現在的情況下,他也沒的選。

  若要想變強,想提升神識,不吃也得吃。

  念力被煉化,墨畫的神念在增強,神識境界也在攀升。

  最終在二十三紋接近后期的時候,弒骨邪神的念力,被消化完了。

  墨畫神識的增長,也停在了二十三紋「中后期」的水準上。

  正常情況下,神識的境界,是沒有這種細分的。

  二十三紋就是二十三紋,二十四紋就是二十四紋,不會再分什么前中后期。

  但墨畫不一樣,他的神識境界,超出尋常修士太多了。而進階之難,更是匪夷所思。

  尤其是到了后面,每進一紋,都困難重重,要付出很多努力。

  因此,他不得不,自己給自己神識紋路的進階,再細分出一些小層次,用來衡量自己的神念水準,錨定自己神識的強度。

  譬如前期,中期,后期,巔峰這些范疇。

  前期,就是剛進入這一紋的神識境界。

  巔峰,就是差一些,就能破入下一紋了。

  目前墨畫自我感知,自己現在的神識境界,大概介于二十三紋中期和后期之間。

  中期以上,后期未滿。

  這個進度,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一只三品邪神,就將他的神識,直接從二十三紋前期,提升到了中后期。

  這意味著,他若運氣好,再多吃幾只,真的有可能,在短時間內,便破入二十四紋境界。

  這樣一來,他就真的可以,著手去塑木白金玉骨,煉本命饕餮陣,突破結丹,成為金丹修士了。

  一步步走來,經歷了這么多兇險,這個曾經有些遙遠的目標,也終于讓墨畫,有一些「觸手可及」的實感了。

  但隨即,墨畫又嘆了口氣。

  一只邪神的念力,只讓自己從二十三紋前期,漲到中后期甚至連一紋都漲不了。

  自己神識證道的缺口,實在是太夸張了。

  雖說這邪神,本身也不是特別強的那種,而且經煉化消毒之后,留存下的念力,也并不算多。

  但墨畫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他又想起了曾經的那個疑惑:

  天衍訣這門功法,真的是「人」能修的么?

  自己現在還只是筑基,就只能靠「吃邪神」來進階了,那以后呢?

  萬一哪天,自己金丹了,羽化了呢,又能吃什么?

  自己有朝一日,若是洞虛了呢?

  難不成把天也給吃了?

  墨畫嘆了口氣,只覺道途艱難,前途一片昏暗,搖了搖頭也懶得再想了,便直接退出了識海。

  退出識海后,墨畫又打坐了一下,適應一下神識增強后,與自己識海的協調性,以及對自己肉身的掌控性。

  之后墨畫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想了想,又將從弒骨部神像處,抄下來的神道陣紋取了出來,仔細觀察。

  這些神道陣紋,信屈晦澀,并非正常陣師所能掌握的陣道范疇。

  但墨畫能認出,這是「神鎖陣」的傳承。

  因為他曾經也學過。

  在乾學州界,他從「屠先生」布下的種種手段里,親自學了神鎖陣。

  因此,如今看著這些神鎖陣紋,墨畫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只可惜機關算盡的屠先生已經死了,物是人非了。

  墨畫莫名有些感慨。

  若不是屠先生「究竟是誰,掌握著神道陣法,并用神道陣法,將弒骨部的蠻神囚禁起來的?」

  「這個人與師伯有關系?」

  「但是—·師伯走的是詭道寄生,他的手底下,真的會有‘活人」么?」

  「這世上又有哪個‘活人’」,見過師伯后還能保持理智,并到處畫陣法的?」

  墨畫有些捉摸不透。

  而這里面,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問題:

  「師伯他,究竟要做什么?」

  這個問題放在以前,墨畫根本不敢細想,以免越了界,引起師伯的注意。

  可現在,師伯的腳步,在無形中越來越近了,逼得墨畫不得不去考慮這個問題了。

  師伯想做什么?

  墨畫的第一個猜想便是:

  養道孽。

  這是他最開始在通仙城,第一次接觸師伯的時候,師伯就在做的事:

  招災引禍,養道孽。

  師伯為什么要養道孽?

  因為師伯心壞?

  惡趣味?

  喜歡操縱人心,看人墮落?

  陰狠恐怖,喜歡災難,讓人滅亡?

  表面上,這些都是對的。

  但墨畫卻覺得,這些都只是表象,到了師伯那個層次,他必然沒有這些所謂的俗世的善惡觀。

  師伯所求的,大抵也是「道」,否則他就不會封為「道人」了。

  道人者,求道之人。

  師伯養道孽,是在求自己的「道」?

  那大荒這里,也是如此?

  師伯也想在大荒養道孽?

  墨畫皺眉。

  可問題是,大荒這里地盤很大,州界的劃分也有不同,沒有大的成片的「州界」,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山界」。

  這些山界太多了,要是養起道孽來,得養多少只?

  而且,道孽真的能這么養么?

  一只道孽都已然是天地大災了,更不必說多只道孽了。

  蠻荒的人,便是死絕了,也養不出那么多只吧——

  還是說,師伯他有別的方法,想養出一只與眾不同的道孽,可以橫跨山界,廣布災禍?

  這只道孽,會是什么?

  還有養成道孽之后呢?

  師伯想用這大荒的道孽證自己的「道」?然后他墨畫心頭一顫,一個猜想緩緩浮現出來:

  師伯他—要在大荒養孽,證道入洞虛了么?

  「洞虛—」

  墨畫神情凝重。

  師伯以羽化的境界,被封為魔宗的「道人」,在魔道的歷史上,也都是不曾有過的事。

  而如今,師伯在羽化修行多年,終于要打算破入洞虛了么。

  這么看來,整個大荒,都是師伯為了入洞虛,而布下的局么?

  叛亂,兵災,饑荒,然后以此為契機,養道孽,讓自己窺破虛實之界限,破入洞虛,成為名副其實的道人,也成為比現在還要恐怖的,詭道大成的」

  完全體的「詭道人」么—

  墨畫只覺得遍體陰寒。

  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

  現在的大荒,完全就是師伯養道,證道的「道場」。

  師伯不知布局了多久,盡管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在這里,師伯其實才占據「主場」。

  這種情況下,沒有誰能跟師伯玩。

  自己更不例外。

  自己現在還沒金丹,而恐怖的師伯,卻已經要破入洞虛,變得更恐怖了——

  面對師伯,自己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夸張一點說,自己連師伯的手段究竟是什么,布了什么局,怎么布的,要達到什么目的,如何達到,這些具體的謀劃,完全一無所知。

  更不必說,與師伯正面「交手」了。

  這是一個死局。

  「可逃—又真的能逃得掉么?」

  現在這種情況下,又能往哪里逃呢?

  更何況,自己一旦逃了,丹朱他們怎么辦?

  扎木長老,小扎圖,還有那些自己培養起來的勢力,自己教育起來的孩子,在接下來的大劫里,在師伯的手掌里,又有幾個能活下來?

  自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么?

  墨畫沉默片刻,深深嘆了口氣。

  「逃——也不是辦法啊」

  面對師伯,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墨畫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了,這個世上,的確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解決的辦法的。

  就像人一輩子,最終的結果都是「死」一樣。

  所有的事物,最終的狀態,可能也都是「滅亡」

  任何人都無能為力,也無可挽回。

  墨畫躺在地上,雙眼證愜看著帳篷頂部,為此竭心苦想,失眠了一整夜,還是沒一丁點辦法。

  「道人」這種層次的對手,對他這一個小小筑基而言,無疑是「地獄」級別的。

  而且是斷檔的「地獄」級別的道人。

  直到次日,太陽照常升起。

  墨畫這才回過神來。

  經過一夜修煉,盡管神識變強了,但他卻并不是很開心。

  因為在師伯面前,這點「強度」,連頭發絲都算不上。

  他的心頭蒙著一層陰,看著明亮刺目的眼光,也覺得是灰白色的。

  但沒辦法,日子還是得過。

  哪怕明天就是大荒的末日了,今天還是得努力活著。

  這讓墨畫有一種說不出的割裂感。

  而今天活得,其實也很不容易。

  因為饑災蔓延,大荒死傷太多,滿目瘡,而他們這六千人的蠻兵,也很快就沒補給了。

  再不考慮補給的問題,可能沒等到師伯出手,他們這些人,就先得餓死了。

  骨和丹朱,以及其他術骨部和丹雀部的金丹蠻修,一同開會商議此事。

  但外在形勢之險惡,變化之無常,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也幾乎不可能有什么好辦法。

  即便是墨畫,也只能碰運氣。

  他用占卜術,卜算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條,看似有「人氣」的路。

  路的前方,似乎有「人群」聚集。

  墨畫帶著眾人沿著這條路,走了大約五日,離開了荒山,進入了一片荒漠。

  周遭更荒涼了,而且氣候更炎熱,放眼望去,全是紅黃色的風沙,沒有一丁點人煙,看著是絕路。

  一時人心浮動,若非墨畫有「巫祝」的威望,而且以「神諭」指引,否則蠻兵在饑渴交加之下,肯定會發生動亂。

  如此,又走了兩日,在漸漸嚴重的饑渴之中,眾人終于在赤色的荒漠中,看到了一丁點綠色。

  這似乎是荒漠中的一片綠洲。

  此時外面在鬧饑災,但這綠洲之中,反倒有不少蠻族修士聚居,透著幾分格格不入的生機。

  眼前情況不明,墨畫想了下,便讓蠻軍大部隊,駐扎在遠處,暫時休整。

  他自己則和戮骨,丹朱,赤鋒三人,先去綠洲里看看情況。

  骨身材高大,修為最強,被墨畫要求,穿著一身粗陋的蠻族衣服,用斗笠遮著面容,以免驚擾了他人,引出騷動。

  丹朱和赤鋒,也都改了妝容。

墨畫修為最低,只有筑基,便裝成了丹朱的跟班,在夜色掩映下,一行四人,緩緩向著荒漠中,唯一的綠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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