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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 隱秘

  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墨畫又和程默聊了幾句,讓他安心養傷,之后便回到弟子居,偷偷又將妖修那一小截手臂拿了出來。

  這只手臂上,帶了點妖氣,按宗門規矩,是不能帶進宗門的。

  但墨畫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宋長老說了,算是在宋長老那里過了“明路”。

  宋長老雖不知墨畫要這手臂有什么用,但這東西,本身就算是墨畫他們戰勝妖修的“戰利品”。

  墨畫說留著有用,宋長老猶豫了片刻,也就還給墨畫了。

  這截妖修手臂上面,雖還殘留著妖氣,但已經微乎其微了。

  即便給了墨畫,危害也不會大。

  更何況,墨畫是荀老先生看重的弟子。

  有荀老先生“撐腰”,墨畫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別特別過分,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墨畫向宋長老道謝,剛一回到弟子居,就開始研究了起來。

  他先找了靈藥,將手臂泡了泡,洗去了上面的血污,以及斷金劍陣爆炸后,殘留的細碎劍片和金系劍氣。

  這個靈藥,是他特意請一位精通煉丹的“小師弟”,為他調配的。

  洗凈之后,手臂上的血色褪去,便露出了原本的肉色。

  皮膚之上,一道道陣紋也顯現了出來。

  這些陣紋,古樸之中,帶著妖異,似乎傳承頗為久遠,但陣樞構成上,帶著一些原始的蠻荒氣息。

  是四象陣紋!

  而且細細分辨,能發現這些四象陣紋,宛如象形的文字,有了走獸的擬態。

  筆腹如妖背,筆鋒如爪牙,形似狼紋。

  看著像是四象狼紋陣。

  墨畫凝神端詳,目露沉思。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四象陣紋。

  之前他在禿鷹的禿頭上,就看到過類似的陣紋。

  同樣,荀老先生也教過他基礎的四象陣紋。

  但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荀老先生教自己的陣紋,端正大氣,是真正的“獸紋”。

  而禿鷹頭上的,以及這個妖修手臂上的陣紋,明顯是另一脈的傳承。

  形制另類,紋路似妖,更像是“妖紋”。

  四象陣法中,獸紋和妖紋,明顯有近似的本源。

  但具體是什么本源,獸紋和妖紋,究竟哪個才是正統,墨畫也不好說。

  畢竟他對四象陣法,知之甚少,只從荀老先生那里聽過一些四象陣法的來歷。

  四象陣法,是九州以南的蠻荒之地中,那些荒族修士,世代承襲的祖傳陣法。

  蠻荒之地…

  墨畫心思微動,將進乾學州界后,所見所聞的所有事,快速回想了下…

  自己之前通過衍算,進行陣紋比對,推測出四象妖紋陣,應該出自“屠先生”的手筆。

  而屠先生所信奉的羊角邪神,名為“大荒之主”,這個大荒,應該就是指三千蠻荒大山。

  四象陣法,源自蠻荒之地的荒族修士。

  羊角邪神,是大荒的邪神。

  那這么說,這四象陣法,本就是邪神老家那里的“傳承”?

  這些身負四象陣法的妖修,同樣是大荒邪神的爪牙?

  “若是如此,這些妖修藏在煉妖山里做什么?”

  墨畫心里隱隱有些猜測,但想來想去,還是沒抓住頭緒。

  他又把煉妖山的一點一滴,全部回想了一遍,而后猛然一驚:

  “妖獸!”

  迄今為止,他在煉妖山里遇見的妖獸,雖說品類稀有,很多都是他第一次見,但莫名其妙地,總有一絲微妙的熟悉感。

  斷金門第一次搶他的豬頭妖。

  妖修搶的血媚狐。

  還有其他普通的狼妖,蛇妖,牛馬妖獸…

  這些,都是他一路走來,與邪神作對時,所斬所殺所“吃”的妖魔邪祟,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碩大的豬頭魔,還有一身粉色,半狐半女,會施展魅惑的狐類妖魔。

  他之前用祭壇“點餐”時,還點過并且“吃”過。

  妖魔者,半人半妖,血煉化魔。

  大荒邪神麾下的妖魔,由猙獰血腥的殘肢構成,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人的殘肢,來自被拐賣,被滅門,被屠殺肢解的修士。

  那這妖魔中的“妖”的殘肢,大部分便來自于…

  煉妖山?!

  墨畫心中一寒。

  那這么說,這煉妖山,便是大荒邪神的陰謀中,祭煉妖魔大軍的“養殖山”?

  “不止如此…”

  墨畫皺眉。

  若血煉妖魔的妖獸材料,大多來自于煉妖山,那么淪為邪神爪牙的妖修,必然數量眾多。

  而且,光靠妖修肯定不行。

  妖修頂多只能獵殺妖獸。

  這一套流程中,必然還要有人幫忙運輸,肢解,祭煉等等…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隱蔽。

  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墨畫又想到了,那片廣袤而死寂,與神道陣法融為一體,神識分辨不出任何氣息的密林,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那片看似尋常的山林之中,或許隱藏著,比自己預想得還要可怕的隱秘…

  “除了妖修,還有誰在幫邪神?”

  墨畫只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猜測。

  斷金門…

  那只肥碩的豬頭妖,就是斷金門在跟自己搶。

  那個時候,自己只當斷金門秉性臭不要臉,行事向來如此,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當然,斷金門的確臭不要臉,也的確喜歡搶別人東西。

  但現在細細想來,這里面或許還藏了其他貓膩。

  而且,后面斷金門吃虧了,竟然真的老老實實偃旗息鼓,不再與太虛門起爭端了。

  這的確不像是斷金門的作風。

  現在看來,他們偃旗息鼓,或許是為了某些陰謀不被發現,所以不得不隱忍一時,低調行事。

  這個秘密或許就是…

  斷金門在幫邪神獵殺妖獸,祭煉妖魔!

  墨畫心中一震,隨即更疑惑了。

  斷金門哪里來這么大的膽子?

  他們不怕道廷問責,斷了他們的道統,滅了他們的根基,封了他們的傳承,抹了他們的名號么?

  還有…這件事,斷金門到底參與到了何種程度?

  是從上到下都參與了?

  還是只有一小部分弟子,或家族派系暗中圖謀?

  斷金門掌門知不知道?

  他們那些閉關的老祖呢?

  而且,他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大荒邪神,可是背棄了神明之道的,真正強大的邪神啊…

  這可不僅僅只是與虎謀皮的問題了。

  邪神眼里,怕是萬物皆為芻狗,人根本都不算“人”的。

  他們就不怕遭邪神算計,自身淪為邪神的傀儡,或是祭品,萬死不得超生么?

  墨畫搖了搖頭,心中感慨。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邪神的恐怖!

  要不是自己“吃”了幾個邪神的神骸和化身,自己也不知道。

  對一般修士,尤其是不修神念的修士來說,邪神可是真正的“禁忌”,是不可見,不可知,不可敵的大恐懼…

  這點墨畫心知肚明。

  但邪神的事,又不太好對別人說。

  這里面的天機太大了。

  一是說出去,別人未必信。

  二是禍從口出,一旦說了,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會沾上大因果,給自己帶來麻煩。

  而且有關邪神的事,涉及的秘密太多了,有天機衍算,天機詭算,黃山君,神明之學,神識證道,神念吞噬…等等。

  自己根本解釋不清。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況且乾學州界,修士大能那么多,也沒必要自己這個小修士事事操心。

  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好。

  墨畫琢磨了下,考慮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

  首先,煉妖山的秘密,事關邪神,自己肯定要查探一下。

  邪神的陰謀,能搗亂就搗亂。

  即便不對外提及邪神的事,也要將斷金門的底給扒了,免得他們再做什么壞事。

  還有祭壇…

  煉妖山里,不知有沒有邪神的祭壇。

  如果有,那可是一頓“大餐”,怎么也不能錯過了。

  其次,要抓幾個妖修,把它們身上的四象陣法扒下來研究研究。

  最后,還有神道陣法。

  神道陣法蘊含對神念之力的運用,對神明有克制之力。

  不久的將來,自己說不定就要直面邪神,或是某些強大的邪祟,神道陣法肯定也要學。

  但現在邪神的陰謀,深沉莫測,還不好窺探。

  妖修太強,也不好抓。

  唯獨神道陣法,就布在山林里,不會跑不會動,反倒顯得“觸手可及”。

  可那片神秘的山林,墨畫也不太敢進去。

  誰也不知,會在山林里遇到什么。

  若是碰到大隊妖修,或是金丹境的邪修,那直接就歇菜了。

  最好是能找個保鏢。

  可是保鏢哪里那么好找?

  墨畫想到了顧長懷,隨即搖頭。

  “可惜了…”

  顧叔叔不是宗門修士,也不能進煉妖山。

  不然有他兜底,自己就能放心地去煉妖山的林子里“摘菜”了。

  要金丹修士,還要是宗門修士,還要能進煉妖山。

  這幾條要求下來,幾乎就沒人了。

  墨畫長長嘆了口氣。

  可這口氣嘆到一半,他忽然就愣住了。

  一道身影,還有那股熟悉的氣息,又從墨畫的記憶中浮現出來。

  墨畫皺眉。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進煉妖山的時候,似乎就察覺到,有人在窺視自己。

  后面在煉妖山獵妖,也時常有這種感覺。

  在自己衍算宋漸的劍氣,推衍斷金劍陣的時候,這股感覺最強烈。

  原本墨畫還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直到后來,他在荀老先生的門口,碰到了那個叫“荀子悠”的長老…

  荀子悠,是荀老先生的后輩。

  看到自己時,他的表情,明顯有一瞬的心虛。

  與自己說話,雖透著生分,但看自己的目光,卻顯得很熟悉。

  更何況,他身上的氣息,墨畫總覺得似曾相識。

  如今把這一切都串聯起來,墨畫漸漸明白過來了。

  “這個保鏢,或許不用特意去找?”

  墨畫神色微頓,低聲喃喃道:

  “或許一種可能…我本身就有個“保鏢”?”

  煉妖山,密林深處。

  一處陰暗無光,不可見之地。

  斷了一只手臂,小半邊身子殘缺,半走半爬的妖修,狼狽地來到一處山谷。

  他取出一根白骨,用陰綠的火點燃。

  陰森的,泛著綠光的妖氣,裊裊升起。

  妖修在原地等著。

  不一會兒,有沉沉的腳步聲響起,一個高大的黑衣人,不知何時緩緩走了過來。

  “發生了什么?”

  黑衣人的聲音沉悶,透著冰冷。

  “我…”妖修氣息斷斷續續,“奉命去捕獵一只血媚狐,誰知半路,被幾個宗門弟子截胡了。”

  “血媚狐稀少,我花了一個月時間,才找到這一只。”

  “本也不想講事鬧大,只需漁翁得利,趁著他們兩方爭斗,搶了這妖獸便行。”

  “可…我…”

  妖修臉色陡然蒼白,“我的妖紋出岔子了,妖力逆行,沖擊了識海,神識也一陣昏聵。”

  “之后我不知發生了什么,只朦朦朧朧記著,似乎是我搶了妖獸,差點殺了一個弟子,然后被那弟子的同門,找了上來。”

  黑衣人皺眉,“什么境界?”

  妖修低聲道:“筑基中期。”

  黑衣人冷笑,“你是筑基后期,學了妖功,畫了妖紋,對付不了幾個筑基中期的宗門弟子?你還能再廢物一點?”

  妖修神色慌亂,連忙辯解道:

  “不怪我,只怪那些弟子,太過蹊蹺。”

  “哪個宗門的?”

  “他們沒穿宗門道袍,而且手段五花八門,劍法、法術、陣法,用什么的都有,我一時看不出…”

  黑衣人越發不耐煩。

  跟人交手,連別人的底細都看不出來。

  果然修行妖功,把腦子修壞了。

  “都用的什么劍法和陣法?”

  妖修道:“有一門火系劍法,雖然威力不俗,但不算太棘手。”

  “法術是水系的,很惡心…”

  “埋下的陣法太多了,而且威力極強,只是…我對陣法一竅不通,也分不清…”

  “除此以外,便是一個劍修弟子,眉目如劍,周身氣勢極強,配一把月白色長劍,劍氣無比凌厲,根本不像是筑基中期弟子…”

  黑衣人聞言,瞳孔一縮。

  “月白長劍,凌厲劍氣…沖虛門…”

  一位沖虛門劍道天才的名字,浮現在腦海。

  黑衣人目光一凝,看了眼妖修,問道:“你便是被這劍修弟子所傷?”

  “不,不是…”妖修心有余悸,目露驚恐,“我是被…斷金劍氣所傷!”

  此言一出,黑衣人當即怒聲呵斥道:

  “胡說什么?!”

  他目光冰冷,“你怎么可能被斷金劍氣所傷?”

  “真的…”妖修顫聲道,“而且,不是一般的斷金劍氣,是御劍!是以正統的,威力強大的‘斷金御劍訣’,操控的靈劍,隔著至少一百六十丈之外,遙遙一劍,斷了我的手臂,差點要了我的性命!”

  妖修既憤怒,又含著深深的畏懼。

  黑衣人目光如劍,掃過妖修的傷口,果然見到了傷口上,鋒利的斷金劍氣,一時面如寒霜,沉聲問道:

  “誰御的劍?”

  妖修搖頭,“我不知道,但絕不是那幾個宗門弟子…”

  “一百六十丈以外的御劍距離,如此強大的劍道威力,至少也要是筑基巔峰,乃至金丹初期才能掌握的御劍術。”

  “那幾個宗門弟子,他們還不配。”

  “而且我與他們交過手,那五人之中,并沒有修斷金御劍訣之人。”

  “所以,這意圖御劍殺我之人,必然是一個藏在暗處,暗中偷襲的劍道高手!”

  “而這個人,不僅修了斷金劍訣,還修了斷金門最正統,最高明的御劍之術!”

  妖修聲音發寒。

  黑衣人面沉如水,“你的意思是…”

  妖修壓低聲音,咬牙道:“宋家!”

  黑衣人目光陡然兇戾。

  妖修硬著頭皮,堅持道,“只有這個解釋。”

  宋家修的,是正統的斷金御劍訣。

  宋家一直與金家為敵。

  宋家對金家了解最深。

  而除了金家弟子外,也只有宋家弟子,能施展如此強大的斷金御劍之術。

  “我懷疑…”妖修咳出了一口血,凝聲道,“我們的一些圖謀,被宋家看出了端倪,他們便想借刀殺人,借其他宗門的手,將金家拉下馬,然后他們宋家,正好借此上位…”

  黑衣人沉默不語,但他身上翻涌的殺氣,卻越來越劇烈。

  一股嗜血的妖力,在他周身逡巡,宛若蛟蛇,幾欲破空而出。

  好在黑衣人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暴虐。

  過了片刻,殺氣止歇。

  黑衣人的氣息,也平靜了下來,變得深晦如山。

  “我知道了…”

  他淡淡道。

  說完黑衣人又看了妖修一眼,沉聲問道:“你斷掉的手臂呢?”

  妖修忍痛道:“被劍氣絞碎了,成了一團血霧…”

  黑衣人頷首道:“那就好。”

  他看了妖修一眼,丟給他一顆鮮紅色的血肉丹藥,“吃了。”

  妖修大喜,連忙將血肉丹藥吞下,感恩戴德道:

  “謝謝老大!”

  黑衣人輕輕“嗯”了一聲,淡淡道:“療好傷后,任務別忘了,屠先生說過,計劃提前,動作要快點了。”

  “是!”那妖修叩首道。

  他服用丹藥后,一股血氣便在體內澎湃洶涌,療養著他的傷勢,復蘇著他的血肉。

  盡管這樣以血肉還丹急功近利地療傷,會留有后遺癥。

  但此后只要多吃血肉,多進補,會慢慢補回來的,總比現在丟了命要好。

  黑衣人道:“隨我回谷。”

  妖修恭恭敬敬地在后面跟著。

  黑衣人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回頭望了一眼煉妖山外的方向,心中冷哼:

  “沖虛門,宋家…”

  “膽敢壞我大計,遲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黑衣人冷笑一聲,而后轉過頭,帶著那妖修,走進了密林最陰暗最血腥的深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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