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門內,古樸,壯麗。
云蒸霞蔚,仙氣盎然。
一條寬闊而長長的玉石山道,宛若天階,直通山巔。
以山道為中樞,兩邊修道建筑林立,亭臺樓閣,宮殿苑宇,古色古香,浸在白白的山霧中,恍若沉淀著歲月,更顯幾分厚重。
墨畫走在其間,便覺滌盡俗塵,心情靜謐,神識也安然了許多。
上官旭領著墨畫,走到右側的一些閣樓中,見了幾個不知是教習,還是長老的修士,說了幾句話,辦了些手續。
之后墨畫要受幾位長老檢查。
包括血氣、經脈、功法、神識等等。
這種檢查,用的是一件琉璃鏡一般的靈器,而非長老們以神識窺視。
世家弟子,一身功法道法,很多都是祖傳的,自然不可能讓人窺視底細,尤其是這些修為高深的長老。
否則很容易使傳承泄露。
宗門的目的,是傳道授業,不是偷人傳承,長老貿然窺視弟子根底,會犯了宗門大忌。
在世家眾多,傳承森嚴的乾學州界,尤其講究。
所以這種檢查,只能用規范化的靈器。
檢查的時候,也是淺嘗輒止。
只是為了看弟子們,血氣是否污穢,經脈是否逆亂,功法合不合正道,神識有沒有生邪祟…
目的是防止弟子,步入邪道,走火入魔,僅此而已。
墨畫被琉璃鏡一照,幾位長老看了,都點了點頭。
道心干凈,氣息純正。
是個心地善良,一心向道的正經的小修士。
就是,這資質,著實差了些…
還有琉璃鏡上的畫面,也糊了一些,似乎受了點干擾,有些看不清楚。
但只要是正經小修士就行。
都入學了,資質這種事,他們管不了,也懶得管。
“可以。”有個長老道。
墨畫松了口氣。
隨后,墨畫的儲物袋也被檢查了一下。
這主要也是防止,入學的弟子,帶一些不正經的東西上山。
譬如一些危險的符箓、違禁的丹藥,違規的陣法等…
尤其是魔道邪器。
道廷立律,正魔分明。
煉制、私藏乃至使用邪器,都是大罪。
弟子私藏邪器,一經發現,便會被取締入宗名額,甚至會被押解至道廷司,按魔修論處。
背后的家族,也會受牽連。
所以,一切魔道功法、道法、靈器,都不是不為道廷,乃至正道宗門所容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違禁品…
一些弟子,會私藏一些少兒不宜,惑亂道心的春宮圖冊和玉簡…
這種不算大錯,只會被長老簡單申斥一下。
但這些圖冊和玉簡,肯定都會被扣下,也別想要回來了。
最后讓墨畫意外的,是靈石。
靈石有限額,不能帶進宗門太多,夠日常修煉用度就行。
這是防止有些世家,太過富裕,縱容弟子帶大量靈石入宗,要么拉攏弟子,賄賂教習,要么揮霍無度,奢侈攀比,把宗門搞得烏煙瘴氣,嚴重敗壞了求道的風氣。
所以大部分宗門,都會對弟子攜帶入宗的靈石,進行限制。
靈石限額的事,墨畫還是第一次知道。
他有點擔心,自己身上攢的,還有殺人販子得的數萬靈石的“巨款”太多,怕是帶不進山門。
結果才發現,他多慮了…
他“只”帶這么多靈石,已經算是很“勤儉樸素”的了…
墨畫傻了,他這才明白,世家的一根汗毛,都比自己整個人還粗…
“修道的貧富差距,也太大了…”
墨畫無奈。
墨畫放在儲物袋里的,都是普普通通,干干凈凈的東西。
真正重要的,像是天衍訣功法,封存著詭異源紋的的五行陣流圖等等,他都放在了納子戒中。
納子戒,是師父給自己的,別人看不到。
長老檢查完,就將儲物袋還給墨畫了。
只不過,或許看墨畫的儲物袋,有些寒酸,靈石也不多,還是個散修,他有些不忍,安慰了墨畫幾句:
“靈石少點也無所謂。”
“進了宗門,只要努力,也能自力更生,賺些靈石,足夠你修煉用的…”
自力更生,賺靈石…
墨畫愣了一下。
意思是…自己還能薅宗門的羊毛?!
若是勤奮點,多薅點,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拜入太虛門,不僅不用花靈石,還能再…發點小財?
太虛門,真是個好地方!
墨畫眼睛亮晶晶的,笑瞇瞇道:“謝謝長老!”
長老微微頷首,心里贊了一聲。
貧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雖然出身散修,但樂觀向上,是個好孩子…
之后手續便辦完了。
墨畫領到了一個新的儲物袋。
這個儲物袋,比墨畫之前用得好,空間更大,也更結實好看,上面還紋有太虛門的標記。
是一道玄白兩色,兩儀流轉的紋路。
兩儀混沌,衍生太虛。
墨畫越看越喜歡。
儲物袋里,有一身太虛門弟子道袍,有一些丹藥,有一些修道典籍,還有一枚太虛令牌。
這個令牌,是弟子令。
也是太虛門,最初始的令牌,玉石為質,入手溫潤,形制大氣,但稍微簡樸了些,上面也只有一道劍痕。
這意味著,墨畫是太虛門外門,新入門的,筑基前期弟子。
上官旭道:“這枚太虛令,可是很重要的,一定要仔細收好…”
“你在太虛門,做任何事,但凡涉及宗門權限,都要靠這枚令牌。”
“你進弟子居,進傳道閣,進道場,進煉丹房、煉器房、藏書閣等等,都要出示這枚太虛令的。”
“伱若有宗門功勛,需要兌換修道物品,也要靠它…”
“還有,你看背面…”
墨畫一怔,將太虛令翻過來,便見太虛令的背面光華,有絲絲紋路,幻化浮現成字跡。
上官旭道:“這枚太虛令,也算是一個傳信玉簡…”
“上面會有一些宗門內的信息通告,像是掌門號令,長老命令,包括一些弟子傳信…還有最重要的,是修道課業表。”
墨畫愣了下,“修道…課業表?”
“是的,”上官旭點頭,“它會告訴你,什么時辰,什么地點,你要上什么修道課…”
“宗門的課業很多的,囊括修行、陣法、煉器、煉丹、符箓、道法等等,課業的安排,上課的時辰和地點,是很繁瑣的,偶爾授課的長老,或是教習,有私事處理,還要調課,延期…”
“所以,門內的弟子的修道課程,怎么統籌調度,靠的便是這枚太虛門的弟子令了…”
“什么時辰,上什么課,太虛令會提醒你;若是按時到場,它會簽到;若是曠課,它也會記錄…”
“這些看著簡單,但里面蘊含著,極其復雜的陣法邏輯…”
“陣法邏輯?!”
墨畫眼睛一亮。
上官旭一愣,他不知墨畫為什么突然這么開心,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是…”
“旭師兄,是什么陣法邏輯?陣法名字是什么?五行陣法么?還是其他陣法門類?”
墨畫興沖沖地問。
上官旭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教習說的,這種陣法,宗門不會教我們的,不然肯定會有弟子,想辦法篡改太虛令來作弊…”
墨畫有點可惜。
他倒是真想知道,這門陣法究竟是什么…
純粹是為了研究陣法!
他是正經修士,是不會作弊的!
但上官旭師兄都不知道,墨畫就更無從得知了…
“可是,會是什么陣法呢…”
墨畫皺著眉頭,開始琢磨起來。
太虛令…
每個弟子都有,那便是說,這種陣法,類似“靈樞陣”,是以“總分”聯控的形式構建的。
有個地方,存放著陣眼,陣眼之上,構建著陣樞。
通過陣樞,將所有弟子的太虛令,聯系起來,構建一整套…
墨畫皺眉,“…一整套傳訊陣法?”
“或者,不止如此,還有其他的功用?”
墨畫邊走邊想,一路上皺著小眉頭,嘀嘀咕咕…
上官旭看著他的樣子,失笑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這小師弟,到底在琢磨什么…
墨畫又琢磨了一會,可他雖精通五行陣法,甚至部分絕陣,但總體的陣法見識有限,琢磨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他又試著衍算,或是感知太虛令。
太虛令內部,似乎的確畫著什么陣法,但卻被令牌,完完整整地封死在里面了,沒露出一點痕跡。
“什么都算不到…”
墨畫有些遺憾。
看來只能等入學后,提升下陣法的眼界,查閱下相關的典籍,陣法造詣再提高一下,再研究這太虛令內部的陣法了…
兩人走著走著,便來到一處殿宇樓臺之間。
“這便是弟子居,供弟子居住和日常修行的…”
“往左越過道場,是傳道閣、以及煉器房、煉丹房這些傳授修道百業的樓閣。”
“弟子居一人一室,也很安靜,自學也好,修煉也罷,無人打擾。”
“你憑太虛令,可以進弟子居,找到自己的居所…”
上官旭耐心道。
墨畫翻看了下太虛令,見上面的確有“太乙”的字樣,后面有個編號“五十”。
“太乙?”墨畫有些疑惑。
“哦,”上官旭似是剛想起來,“忘了跟你說了,太虛門收徒,三年一屆,每屆大概千人…”
“三年內,晉升筑基中期,可以升屆,若沒有,則會留級。”
“這近千人,會分在弟子居中,分居也就是分班。”
“因為是太虛門,所以弟子居以‘太’為首字,地支排序,從‘太甲’、‘太乙’、‘太丙’開始,一直到‘太壬’和‘太癸’…共分十居,也就是十個班…”
“同班弟子,居住在一個樓閣中。”
“你是太乙,便是住在太乙居中,編號五十,就是第五十個房間。”
墨畫小聲問道:“這是按修為,或資質分的么?”
上官旭搖頭,“不是,是隨機的。長老他們抓鬮,分到誰就是誰,所以是看運氣,也看你機緣吧。”
“哦。”
墨畫點了點頭,心中了然。
他就說,以自己的資質,怎么可能分到“太乙”,原來是自己“運氣”好…
上官旭笑道:“四大宗,他們是按弟子血脈、身份、背景嚴格來排的,所以每次分弟子居,都要考慮很久,牽扯利益很多…”
“住什么地方,也決定了弟子的身份待遇…”
“而且定下之后,為了督促弟子上進,還要按功課成績的名次來隨時調整,修行慢了,或是學得不好,會逐漸被貶到末位…”
“我們太虛門的掌門和長老,就懶了許多,直接抓鬮,分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也省了很多事…”
墨畫嘖嘖感嘆。
四大宗真的太嚇人了…
教出來的弟子,怕是只知道爭強好勝地攀比。
不過這可能也是世家,或是上面這些宗門的意圖,養蠱一樣,只有真正杰出的天驕,才能脫穎而出…
但是這些,就跟自己沒關系了。
自己這個資質,除了陣法,其他方面,末流都算不上,也只能混混日子…
上官旭想了想,又指著對面遠處的一些樓閣,小聲叮囑道:
“那邊的弟子居,是女弟子住的,隔得比較遠,你沒事的話,千萬別過去,不然會被人當做‘小色狼’的…”
“小色狼?”
墨畫吃了一驚。
“嗯,”上官旭心有余悸,“記得之前,有幾個同門男弟子,想到那邊…咳,找點東西,結果被一群師姐師妹們發現,打了個半死…”
“傷勢太重,他們不服,找長老告狀,結果長老知道后大怒,又把他們揍了一頓…”
“可凄慘了…”
墨畫張了張嘴,但想了想,還是小聲道:“這不是活該么…”
心懷不軌也就罷了。
被揍了一頓,還沒點數,還要向長老告狀,自投羅網…
墨畫搖了搖頭。
果然色令智昏…
修士一定要道心堅定,警惕女色!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也別到處說啊…”上官旭道。
“放心,旭師兄,我一定不說!”墨畫信誓旦旦道。
上官旭點了點頭,“你進去吧,我比你高兩屆,住在后面那個山頭,以后有什么事,你再來問我…”
“嗯嗯!”墨畫點頭,“謝謝旭師兄!”
上官旭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墨畫持弟子令,進了弟子居,找到了序號“五十”的房間,在門前出示太虛令,而后門前光芒一閃,陣法解開,大門也打開了。
墨畫走了進去,四處張望,頗感驚奇。
居室很寬敞,桌椅屏風,毯子床榻,一應俱全,簡潔而大方。
但很符合,修道之人,清心簡行的風格。
墨畫也很滿意。
這個房間,以后就是自己在太虛門的“家”了。
墨畫就這么住下來了。
三日之后,太虛門便舉行了開宗大典。
開宗大典,三年一度,是宗門掌門和一眾長老,為了迎接新入門的弟子,舉辦的大典。
雖說是“大典”,但其實也很簡單。
大典在太虛門正中間,那座偌大的道場舉行。
一千余弟子,熙熙攘攘。
掌門先說話,然后地位尊崇的幾位長老,再輪流說話,說的話也都大差不差。
說太虛門的悠久歷史,深厚底蘊,古老傳承,光輝事跡。
然后鼓勵弟子,勤勉修行。
以后修為有成,光耀太虛門庭。
還有要秉持道心,堅守正道,不得行差踏錯,誤入歧途,墮入魔道…等等。
墨畫也是第一次,見到太虛門的掌門。
似乎也就是…一般掌門的模樣,神色溫和,錦衣華服,氣息深厚,但也看不出其他來。
唯有頭發漆黑濃密,如上官旭所說,極善“養生”。
而太虛掌門也在默默看著道場中的茫茫弟子,表面不露神色,但心中卻在嘀咕:
“看著…也就是一屆尋常的弟子啊,中規中矩,不算太差,但也說不上有多出彩…”
“好好的,山門上,怎么會突然冒青煙呢?”
太虛掌門疑惑不解。
大典之后,眾人便散去了,次日會正式修道上課。
而參加完入門大典,也就意味著,墨畫正式入門了,他現在已經是,太虛門的弟子了。
之后,他就可以踏實修行,安心學陣法了。
天機混沌,因果晦澀,世間很多事,深奧復雜,墨畫現在知之不多,也無能為力。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
他只能做好自己的該做的事。
踏踏實實,一步步修行,一點點學好陣法,一步一腳印地,去攀登大道,去救師父…
而下一個目標,就是金丹了!
本命悟道,化為金丹!
墨畫目光堅定,熠熠生輝。
他要鑄二十紋之上的神念,金身不漏,神識證道,成為金丹境的大修士!
謝謝書友被燒傷的火焰法師、散青、活色生緗、心閣里的太陽、我有一劍可碎山海、20180831200334433的打賞晚點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