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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墨畫登上了云渡。
這艘云渡,比墨畫之前見的,小師兄和小師姐乘坐的那艘,要小了些,也簡陋了些。
但盡管如此,也很氣派了。
云渡乘云而起,掀起層層云狼,蔚為壯觀。
大概三個月后,云渡會進入乾州。
墨畫也要在五個多月后,也就是九月之前,到達乾州五品乾學州界的乾道宗,想辦法拜入宗門。
云渡飄在天上,飛在云間。
雖說是“飛”,但其實并不算作“飛”,至少與修士的飛天不同。
天上有云海,云海有云脈,云脈之中,又有氣流,這些氣流,形成狂風,自九州云間,滂湃流轉,最后一并匯入巽州。
云渡便是利用云脈中的氣流,在州界之間航行。
墨畫一開始還很新奇,幾天之后,新奇感退去,就覺得無聊了。
云渡之上,每位修士都有一間客房。
客房不大,供修士修煉和休憩之用。
墨畫大多時間,都待在自己的小客房里,安靜修煉,學陣法。
他孤身一人,為免是非,很少出門。
只有吃東西的時候,會出去逛逛。
云渡有大艙,可以出售各種東西。
有各種膳食,但比較貴,墨畫雖吃得起,但也不會常吃,只是偶爾解解饞。
他靈石不算缺,但也知道,出門在外,要省著點用。
到了乾州,花靈石的地方多著呢。
而大艙之中,修士也可以租賃攤位,賣各地的特產,以及一些制式不同的靈器、丹藥、陣法等等。
墨畫偶爾逛逛,大開眼界。
他第一次見到了各種各樣的靈器。
有子母刀、有長槍、有長戟、還有飛針、梨花針、有紅綾、有鐵鎖等等…
其中最貴的,是劍。
劍為修道百器之君。
涉及劍器的功法,道法,煉器,門道極多,學問極深,甚至御劍的修士,為了與靈修和體修區別,被單獨稱作“劍修”。
修士之中,喜歡修劍者極多。
只不過,劍修既重功法,又重劍法,劍器的煉制之法,也是秘傳,非常講究傳承和底蘊。
所以,大黑山中,幾乎沒有什么修士用劍。
大黑山附近的修士,大多都是用刀。
即便有用劍的,其實也是把“劍”,當做“刀”用。
將劍作為一種普通的靈器來砍殺,而并不能算作,真正的“劍修”。
墨畫唯一見過的劍修,應該就是張瀾。
他那把很沉的古劍,松紋古樸,墨畫拿著都費勁,一看就很名貴。
此外,劍修據說也有不同。
有體修用劍,近身攻擊,劍氣與勁力相容,劈山斬海。
也有靈修用劍,遠程擊殺,神識御劍,斃敵于千里…
不過這些,墨畫也都沒親眼見過,不知道真假。
“劍修…”
墨畫之前也想過,自己神識這么強,若是修“御劍之術”,心隨念動,御萬千飛劍,凝成劍雨,那豈不是又帥又強?
直到他在云渡的攤位上,看到劍器的價格,就默默打消了這種不自量力的想法。
靈劍太貴了!
隨便一把靈劍,都要七八千靈石。
稍微好一點的,都要上萬。
這種劍器,還容易損耗。
壞了又要重買。
不像那些世家大宗,上好的靈劍,都是祖傳的,用料名貴,經久耐用,且常年修持,人劍一體,威力驚人。
墨畫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學自己的陣法吧…
區區劍法,不學也罷。
自己高攀不起…
云渡的大艙之中,除了膳食,靈器,還有一些丹藥和陣法。
丹藥的話,墨畫就不看了。
馮老先生怕墨畫有什么閃失,為他準備了不少,既有一品的,還有二品丹藥。
這些二品丹藥,是馮老先生托關系,請二品前輩煉丹師幫忙煉制的。
回靈、解毒、避瘴的都有。
讓墨畫最感興趣的是陣法。
但這也讓他大失所望。
擺攤的,大多數是一品陣師,很少有二品的。
即便偶爾有修士賣二品陣圖,售價也極為昂貴,而且不算稀有,很不劃算。
與其花靈石買這些陣圖,不如自己去碰運氣,去觀想五行陣流圖,破譯五行源紋,隨機抽五行陣法…
此外,墨畫還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修士。
云渡途徑離州、坤州、兌州、乾州,最后到達坎州。
這幾個州的修士,都會出現在云渡之上,來來往往,紛紛攘攘,穿著打扮各異,功法靈根迥異。
這些來往的修士,風俗不同,面相有異,也有著不同的行為習慣。
甚至還有一些,墨畫尚未見過的靈根屬性。
墨畫雖然好奇,但也沒跟任何人攀談。
他怕有壞人,打他的壞主意。
人心隔肚皮,出門在外,他一個小修士,還是謹慎點比較好。
沿途也有些修士,看墨畫年紀小,就一臉假笑地和墨畫搭話:
“好可愛的小兄弟…”
“小兄弟,你是一個人么?”
之后要么說,“我有一份機緣…”
要么就說,“姐姐有好東西給你看…”
墨畫年紀不大,但已經游歷過了,勉強算是個“老江湖”了,怎么看不出他們心思叵測。
這種情況下,墨畫都裝作視而不見,根本不搭理他們。
反正云渡之中,有大修士坐鎮,這些人也不敢胡來,鬧出亂子。
一般墨畫不理他們,他們也就心中有數,悻悻然不再打擾墨畫了。
墨畫就這樣,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每日例行修煉,堅持學陣法,晚上在道碑上,接著練習二品陣法,繼續增強十四紋神識。
有空的時候,參悟五行陣流圖,破譯一些五行陣法。
覺得悶了,就走到甲板外,看著漫天的云海。
日子過得安穩而平靜。
習慣了之后,甚至有些枯燥。
就這樣,墨畫謹慎小心,三個月時間,慢慢就過去了,云渡也終于到達了乾州。
云渡停靠,墨畫收拾完東西,就一個人下船了。
只是心中,難免有些緊張和忐忑。
剛下云渡,墨畫忽而一怔,抬頭一看,目光震撼。
天下九州,雖然是一片蒼天。
但每個州界,修士頭上的天,又是不一樣的。
這點一般修士看不出來,但墨畫知道,天上有天道大陣,他更是親眼見過,所以隱隱約約,能感覺出來…
乾州天上的大陣,與離州迥然不同。
這便意味著,這一部分的天道大陣,有著不同的陣紋和格局。
至于有什么不同,墨畫境界還低,還看不仔細。
墨畫又抬頭,看了眼天空。
乾州。
乾者,天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無論走到哪里,頭頂的都是天,腳踩的都是地,天上有亙古不變的天道大陣,地下有厚德載物的大地道蘊。
自己也當如此,領悟陣法,尋求天道,自強不息…
墨畫點了點頭。
身處異鄉的陌生,不安和忐忑,也稍稍退去。
他挎著儲物袋,昂頭挺胸,走下了甲板,迎著浩渺的天空,踏上了乾州的大地。
乾州很大,有很多州界。
這些州界,也有大有小,有低品也有高品,其中最負盛名的州界之一,便是宗門林立,學風昌盛的五品乾學州界。
云渡落地的地方,在蒼渡城,位于三品蒼渡州界。
蒼渡州界,距離乾學州界,還有不短的路途。
蒼渡城是靠云渡興盛發展起來的仙城,交通便利,修士往來頻繁。
城中也有不少少男少女,似乎都是各州的修士,乘坐云渡,到乾州求學來的。
只不過,他們都有家族的長輩或是長老護送。
唯有墨畫,孤身一人。
墨畫在蒼渡城休息了一晚,次日便啟程,離開蒼渡城,孤身前往乾學州界。
其他求學修士,要么騎馬,要么坐車,要么乘著云輦。
墨畫為了省靈石,只能走著去。
他給自己規劃了一條路。
這條路自蒼渡城,沿途跋山涉水,途徑兩個二品州界,最后到達五品乾學州界。
雖然繞點遠路,但因為都是二品州界,所以安全點。
出門在外,謹慎點比較好。
在二品州界,限制筑基修為,墨畫筑基前期的實力,憑借著一身陣法和法術,能混得如魚得水。
即便遇到打不過的,仗著隱匿術和逝水步,自己還能跑。
可若去了三品州界,萬一點背,遇到什么心術不正的金丹修士,要取自己的性命,那就真的完蛋了。
金丹修士,可不是自己一個區區筑基前期的小修士能抗衡的。
說不定,一道飛劍,就能宰了自己。
所以,該慫就慫一點。
只要能在一個半月內,到達乾學州界,拜入乾道宗就好。
墨畫算了算腳程和路程,時間應該是綽綽有余的。
而且一路上,他還可以練習二品逝水步。
在通仙城的時候,他只是草草學了個大概,研究得不深,也沒機會多運用。
這次趕路,他正好能以用代學,提升自己二品逝水步的熟練度。
這種保命的身法,一定要多練,練到熟得不能再熟才好。
一絲懈怠,就有可能在危機時刻,丟了小命。
墨畫盤算好了,便收拾好行裝,沿著大路,一人踏上了前往乾州學界的路。
這一路上,餐風露宿。
沒人的時候,墨畫以逝水步趕路,行如流水,腳下生風。
累了,就歇會。
偶爾遇到一些車隊,打著正經的招牌,修士的氣息和面相都是堂堂正正,神念上也沒有惡意,墨畫才會靠近。
偶爾蹭蹭飯,或是蹭蹭車。
自己也正好休息一下。
這些修士,也大多很熱情,見墨畫年紀小,一人上路,都有些驚訝,也會拿出一些酒肉,來招待墨畫。
無功不受祿。
墨畫就瞄幾眼,指出車隊哪里的陣法有問題,幫著修了一下。
這些人就更驚喜了。
往往分別時,還會送墨畫一些禮物,雖不算名貴,但也是一份心意,墨畫很開心。
偶爾也會遇到危險。
像是山林的妖獸,獨行的被通緝的修士,或是成群結隊,瞞得過別人,瞞不過墨畫,一眼就能看出是邪修的修士隊伍。
墨畫見的魔修多了。
當初跟著師伯,走了一路,活的魔修,死的魔修,或者是見了師伯,由生到死的魔修,墨畫見了一堆。
魔修氣息不正,而且神識之中,帶有腥穢之感。
墨畫神識敏銳,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遠遠地避開。
他一個小修士,人生地不熟,這種是非,不是他能牽扯的。
低調地,悄悄地,一個人前往乾學州界,早日拜入宗門,求學修行才是正事。
這一路,偶爾也會路過仙城,或是小鎮。
墨畫一般都會暫時逗留,歇歇腳,問問路,看看前路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仙城的修士,大多冷漠些。
反倒是一些小鎮,風氣淳樸,修士既熱心,話又多。
“往前面,攀過山頭,過了小半坡,沿著山道,再走幾百里,路過幾個小仙城,差不多就到乾學州界了…”
“山里有妖獸,你一個小娃子,要小心點…”
“天太黑的話,路不好走,就在山里那間破廟里過夜。”
“那破廟,曾經是一座山神廟,供著山神,后來山神修成邪祟,被乾學州界,幾個長老過來斬了…”
“現在廟里,空空蕩蕩,沿途的修士,若是耽擱了出山的時間,都會在那里逗留…”
說這些話的,是個佝僂的老者。
老者在小鎮中,開了個面館,墨畫餓了,就點了一大碗面,一邊吃,一邊與老者說閑話。
墨畫禮貌地向老者致謝。
老者捋著胡須,微微頷首,忽而又好奇問道:
“伱這孩子,是外地的?怎么就一個人?”
“我外出歷練歷練…”墨畫道。
老者搖頭,“一個小娃子,歷練什么?”
“我十五歲了,不小了!”
老者哼了一聲,“十五歲才多大,在我們這里,不到二十歲,都不過是小娃娃…”
墨畫詳細問了,這才明白。
乾州是大州,氣候宜人,整體比離州富庶很多,即便是散修的生活,也比離州那邊要好一些。
而乾州的修士,一般修煉的時間,也更長些。
有些家底的修士,或是一些家族、宗門的修士,就更是如此。
他們不用像普通散修那樣,修煉不成,就要早早煉體,強身健體,謀個生計,反倒可以一直修煉到二十多歲。
一直溫養身體,打牢根基,然后再突破筑基。
實在不行,再下放到家族的產業,慢慢歷練。
所以,二十歲之前,都還屬于,無憂無慮,安心修煉,以及修道啟蒙的年紀。
墨畫有些無奈。
他以為自己十五歲,已經是小小少年了。
結果在這些大州,卻還只算半個小娃子…
老者端詳了一下墨畫,又問道:“你筑基了?”
“嗯。”墨畫點頭。
老者有些可惜,“太急了,你這靈力,你這血氣,不踏踏實實再沉淀一下,筑什么基啊?”
“你是想,二十歲筑基,就去拜宗門?”
墨畫點頭。
老者嘆道:“哪有這么簡單,你這筑基,如此單薄,就算二十歲之前筑基了,別人也不可能收你…”
“更何況,我看你靈根,似乎也不太好?”
墨畫沒隱瞞,如實道:
“只有中下品…”
老者愣了下,搖頭嘆道:“難啊…”
墨畫本想問,“有入宗令也不行么?”但想了想,還是沒問出來。
出門在外,“財”不露白。
乾州附近,求學的弟子很多,“入宗令”這種東西,必然也是很珍貴的,輕易不能告訴別人,以免被人覬覦。
墨畫又問:“您知道乾道宗么?”
“乾道宗誰人不知…”老者說著,嚇了一跳,“你不會想拜入乾道宗吧…”
墨畫點了點頭,“我碰碰運氣。”
老者忙不迭搖頭,“那更不可能了,乾道宗是乾學州界,四大宗門之一,是首屈一指的大宗門,歷界乾學論道,至少都是前三甲…”
“你這資質跟道基,絕不可能入門。”
“沒有例外么…”墨畫問道。
“例外…”老者微怔,“那老頭子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能有什么例外?就算你是掌門私生子…”
老者皺了皺眉,“估計也夠嗆…你是不知道,這些宗門的門檻,究竟有多高,他們對靈根,是極其看重的…”
墨畫也蹙起了眉頭。
對靈根看得如此重…
看來入門的事,自己還是想簡單了。
也不知道,這“入宗令”,乾道宗認不認…
若是不認,自己恐怕要早做打算了。
墨畫吃完了面,又跟老者聊了會,然后付了靈石,就又開始啟程,向遠處的深山走去。
老者見墨畫小小的,孤零零上路,皺著眉頭,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叮囑道:
“小娃子,你小心些,盡量別走夜路,不行就去山神廟落腳。”
“謝謝老爺爺,我知道了!”
“還有,小心一些人販子…”
墨畫一怔,“人販子?”
“嗯。”老者點頭,低聲道:“這里是乾州,雖說宗門勢力大,道廷管得嚴,治安也好,但…”
“有些人,只要給靈石,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墨畫道:“人販子…販誰呢?”
老者指著墨畫,“主要是販你這樣的…”
墨畫微怔,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乾州一界,是修道求學之地。
各方勢力之中,有天賦的少年修士,很多都會到此求學。
那么綁架求學修士,向其背后的家族,勒索巨額靈石,便是一筆雖然危險,但卻暴利的行當。
甚至,即便不勒索。
這些天才修士,靈根極品,資質上佳,賣出去也是一筆不菲的靈石。
“拐賣修士啊…”
墨畫點了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老者不知墨畫真記住,還是假記住了,不再說什么,只是憂心忡忡地看著墨畫。
墨畫向老者揮手告別,便轉過身,腳步輕快,一個人沿著山路,向遠處的深山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