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復仇”失敗,中了陰招的胡麻,放了狠話,然后忙忙的趕出了鎮子,找到了自己那輛驢車。
本來著急想要趕路,卻冷不防到了跟前,見著自己之前雇來的那個車把式沒影了,只有小紅棠坐在了驢車上,百無聊賴的等著。
“趕車的呢?”
胡麻一見都驚了,自己已經讓小紅棠提防著了啊?
忙到車上一看,翻開了蓋在上面的茅草,卻見里面的銀子倒是還在。
“嚇跑啦!”
小紅棠道:“他偷摸翻胡麻哥哥的銀子,我就現身看了他一眼,他就趕緊磕頭。”
“磕完了頭,就跑啦!”
“什么鬼?”
胡麻都驚了,自己只是想著讓小紅棠看了銀子,省得被人摸了,沒想到看過頭了,把車把式都給嚇跑了。
那沒辦法,自己現在肯定也不能再回梧桐鎮子去重新請人了,只能自己趕著驢車向前走。
但這倒也是個頭疼的事,這趕車也是有講究的,什么速度趕路,怎么讓牲口避讓人,怎么過一些崎嶇險地,以及,在歇腳的時候怎么伺候牲口,喂草料,這可都是需要專業知識才能做的。
不過,雖然一開始自己也沒啥把握,但真趕了起來,倒發現不難。
主要是這頭驢聽話,讓走就走,讓停便停。
正常情況下,驢的脾氣都是很大的,這一頭想必是昨天讓自己給揍服氣了。
但這意外的順暢,倒讓胡麻覺得驚喜,在趕了一段,發現沒有問題之后,索性就讓小紅棠騎到了驢背上,看著點方向,自己則坐到了驢車上,開始清點起了這驢車上面的東西。
這一趟活,一共能賺多少,還得看地瓜燒的誠意。
但不得不說,這盧大少給的,已經是挺豐厚的了,好歹千余兩銀子呢。
而這驢車上的物件,那也是他準備了施法的,每一種都是他之前辛辛苦苦搜集來的,其中不乏一些極為難尋的。
胡麻如今最大的興趣,便是要看看,他們刑魂門道里的物件,有多少是適合自己鎮歲書里門道的,直接拿過來,當作自己將來施法時的“五鎮物”使用。
早先在牛家灣,胡麻以鎮歲書上的法門,拘來河中老鱉問事,便用到了五鎮物。
分別是火盆、米、香燭、稻草、祭品。
其中,盆就是隨手從漁家順的,米是從旁邊村里買的,香燭是自己隨身帶的,稻草是從草垛上扯的,祭品嘛…
…簡單,畢竟那只老鱉老好說話,一碗魚,一碗肉,一碗米就打發了。
那時候胡麻是真沒想太多,因為鎮歲書上對這東西確實沒什么要求,就是簡單一提。
他甚至還是在與二鍋頭細細打聽過了走鬼人門道之后,才了解到了一些門道。
那就是,這些東西,都是五鎮物,是施法的物件。
同樣的法,用的五鎮物不同,施法的效果,與成功率,便也大不一樣。
鎮歲書霸道,總想花小錢辦大事。
但自己可不行,這五鎮物還是需要好好的搜集一下的,如今這盧大少爺驢車上這個銅盆,他就相中了,明顯是個好物件。
這銅盆是用來在施法的時候升火的,火一旦燃了起來,那被拘來的邪祟,便看不清火盆后面自己的模樣,也就不敢造次,所以是很關鍵的東西。
早先自己招來那老鱉,就差點被看透,但如果是用這個盆呢?
如果再備上一些陰木,或是槐木,松柏、荔枝之類本就偏陰性的柴,在里面燒火呢?
想想就帶勁,怕不是紅燈娘娘都看不透自己?
當然了,這也只是想一想,現在的胡麻哪有膽量敢招紅燈娘娘這種級別的。
但無論如此,這盆到手,便是小賺,再看看其他的都有沒有合用的,胡麻抱著這種想法,將驢車上的東西都翻開來看了看。
一是路上反正也閑著沒事,二是查看這些東西,本來就最好是白天,若是晚上隨隨便便的拿了出來,便不定會引過來什么東西,搶自己的寶貝。
“紙人、黃裱紙…刑具?怎么還有米?”
但一一清點了一遍,胡麻倒是有些好奇,紙人他見盧大少用過,那是他的拿手寶貝,按理說自己施展鎮歲書上的法門,也能用得著紙人,但這紙人太邪乎,他卻是不敢直接用。
直接一把火燒了,干干凈凈。
再翻看著,便見是一箱子黃裱紙,觸手生刺,做的極為粗糙。
這是他們施展黃官紙這手絕活的時候才用得到的,也與自己用處不大。
若是疊成了元寶,施法時燒掉,倒容易引一些生前愛財的陰鬼過來,但也沒必要。
胡麻看過了,這就是最普通的黃裱紙,紙扎店里多得是。
不過,最異樣的,卻是車上的一個箱子里,里面放了一疊臟兮兮的,明顯被水浸過的黃裱紙,這些紙仿佛之前扣在人臉上,倒隱約像個面具的模樣,倒是心里微驚,忙放好了。
他聽那盧大少得意的說起過這手黃官紙絕活的由來,知道那人臉形狀是什么。
那是將黃裱紙一層層貼在人臉上,再拿水澆,活活將人悶死時形成的。
是絕對的邪物。
自己非但不能用,還得盡快毀掉。
之所以現在不隨手扔了,是怕這邪性玩意兒,會害了經過的行人。
至于那一個布包卷著的,一根一根磨的锃亮滲人的刑具,什么細鉤子,穿腦針,小巧的鋸骨刀。
還有一些彎彎的,似乎是用來割某些長條狀與雞卵狀事物的彎刀,就更不知道做什么用了…
…大概是他們刑魂門道里面,既然有個“刑”字,那便是用來折磨對手的東西。
…這倒是可以暫時的保留,沒準事后用得到呢。
一一將這些事物歸整,胡麻才看向了最后半袋子東西,略略凝神。
這是最難歸類的,居然是半袋子米。
盧大少爺家是做米行生意的,難道也這么敬意,出去辦事,隨身帶著米煮來吃?
但仔細一看,胡麻就知道絕非如此,這袋子里的米,黯淡無光,顆粒干癟,明顯不是什么上好的米,盧大少爺這種身份,就算要吃,也不會吃這樣的。
更重要的是,袋子一打開,胡麻便能感覺到一股子瘆人的涼氣直迫面門,余光瞥去,能看到這米里似乎有黑氣蒸騰。
“這米定然是有來歷的!”
胡麻立時確定,這應該是用來施法的米。
世間的米,自是用來吃的,但也有一些奇異的,或是在陰地里生長,或是被人無意中灑在了太歲老爺身邊,汲取著太歲老爺的血肉生長,便都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詭異作用。
活人吃了,非但無益,反而有可能生病,甚至瘋狂。
但落在門道里的人眼里,這種東西,卻是施展法術的頂好東西。
胡麻之前與吳禾妹子閑談,便聽她說起過,有些人會去采割黑太歲,埋進地里。
這種地便成了陰地,再用一些秘法,能種出一些特殊的米。
專門賣給門道里的人,或是用來害人,或是用來施法。
“好東西啊…”
胡麻細細看著,倒是明白了過來,這半袋子米,怕是比那盆還要好。
只不過,自己得先找地瓜燒打聽清楚,再確定這米適不適合自己當作五鎮物來用。
一一清點清楚了,他也長長的吁了口氣,抬起頭來。
只覺晌午的陽光有些刺眼,腦袋竟略略有些暈眩,身體上出了一層虛汗。
“地瓜燒的術起作用了…”
他心里清楚,便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道行,卻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自己的道行,本來一直保持在三柱香左右,便是因為修行或是與人斗法,消耗了一些,也會趕緊吃血食丸補回來。
但如今一看,自己這三柱香,居然已經變成了兩柱半,不,不僅僅是兩柱半,而是第三柱幾近于沒有,只勉強剩了一絲絲,差一點,就要倒退回兩柱了。
“紙錢買命,她這手絕活真陰毒啊…”
主動去中這一招,倒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如今切身感受了,還是覺得嚇人。
胡麻中這一招,一是為了事后圓起來合理。
二是因為,意識到了刑魂門道的可怕,反而更想親身感受一下。
在地瓜燒的手里感受,彼此下手有分寸,總不致于壞了性命,總比將來遇到了不認識的對手,一下子中了招,卻束手無策,防不勝防的要強不少。
但饒是做了這么足的心理準備,仍是吃驚。
自己只是被紙錢砸了一下頭,便差不多耗去了一柱道行。
若是普通人挨這一下,真就沒命了?
本來就想著回去好好演一番,如今倒好,差一點過頭了,他心里一個警醒,便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讓小紅棠用力抽了那驢一巴掌,甩開蹄子,加快了趕路。
如今,自己這趟私活算是已經了了,現在倒要想著如何去領了這份苦勞。
但就算是這趟苦勞,也要想想怎么合理才行,甚至,還要盡快趕去能夠聯系到二鍋頭的地方,好好的向他請教一下注意事項,才更穩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