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組觀賽區,最后一場比賽即將落下帷幕。
鶴賀學園的大將收尾也做得干凈利落,不過下一戰她們就要碰上排名第一的龍門渕隊伍了。
觀賽區此刻沒有多少人,畢竟最精彩的比賽都已經落幕,鶴賀學園也是和清澄一樣的黑馬,只是清澄那邊至少還有個去年第三,而鶴賀這邊的卻沒有碰到特別強悍的對手。
再加上到了午飯時間,所以整個場館沒多少人。
比賽也挺無聊的,看的鈴木淵和井川博之只想打瞌睡。
第二輪雖說比第一輪好了不少,但這種級別的比賽水準只能說很一般,場上有些隊伍失誤頻頻,簡直算得上炮火連天,各家都沒少放銃。
期間鈴木淵數次告訴井川‘這才是絕大多數高中生真正的水平’,比業余還要業余。
這番話讓井川也有些動搖,或許他之前產生的靈光一現的想法,簡直大錯特錯。
比賽到了結束的關頭。
“嗨,兩位。”
這時,場館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澤田津一來到B組的觀賽區,淡淡的和兩位打招呼,此刻他的眉宇之間已經不復之前的盛氣,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模樣。
那場比賽的失敗,讓他徹底失去了少年的心氣,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在井川看來,完全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這就是比賽最殘酷的地方。
“請問.藤田七段去了哪里?因為我比賽失利,父親早早回去了,所以接下來的比賽還是請她來擔任解說吧。”
他嘴角輕輕抽搐,以失敗者的姿態道明來意。
沒錯,澤田正樹雖然沒有責怪他,但是顯然對他也很失望,比賽一結束就拋下他離開了。
畢竟接下來沒有城山商業什么事,他也沒必要繼續觀戰下去。
“藤田前輩剛剛還在這里,不過他很快就出去了。”
井川看到這少年心氣都快打沒了,于是稍微安慰道:“其實你不用太過自責,畢竟你遇到的對手不是一般人。”
一旁的鈴木淵也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鼓勵道:“其實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奈何對方真的很強,伱只要看了他的牌譜就知道,他的打法十分老道,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人不是普通的高中生雀士。”
真的是降維打擊,沒話可說。
在對方面前,城山商業這邊號稱半只腳踏入職業的選手,也遠遠不敵。
這給鈴木淵一種什么感覺呢?
就好比一個業余拳擊愛好者,自以為實力過人,于是跑去打一場業余的比賽,認為勝券在握。
結果燈光一亮,巔峰期的泰森咬著牙套就上場了。
這本就是實力不對等的比賽,輸了不是正常么?
“謝謝兩位的好意。”
澤田津一苦笑一聲:“但其實不用安慰我,反正我以后決定不再打麻將了。”
“不用這樣吧,小伙子。”
鈴木淵一陣無語,“你只是碰到了一個很強的對手心態就不行了,你可知道我剛打職業碰到了誰么?巔峰期的前川前輩,永世七冠王小鍛治健夜,最強打點王三尋木詠,打個網絡麻將還被筑墻流的開創者吊著打,就連我旁邊這個叫井川的家伙,之前打路人局都能贏我幾次。
你看我頹廢了么?認輸了么?說要不打麻將了么?
千萬別把自己的臉面看得太重要,在這個全世界人都看臉的時代,不要臉的人才能稱作無敵,才能為所欲為!”
鈴木淵對著后輩循循善誘,告訴他自己的無敵之道。
井川博之則白了他一眼。
什么叫就連這個叫井川都能贏,輸給我怎么了?我比你弱還是怎么的?
“可是我”
這個年紀的高中生,還是很容易被年長者的心靈雞湯給說動的。
何況面前的還是今年的新人王,是他所崇拜的職業選手。
聽到鈴木淵的話,澤田津一心有意動,想要重新振作起來。
可是回想起最后的那一局,那兩次讓人絕望的棄胡,以及父親臨走前眼底流露的深深失望,都讓澤田津一頃刻間再度籠罩在失敗的恐懼之中。
“我的天賦不夠,就算再打下去也沒什么意義,而且我對麻將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本來就是為了父親,為了城山商業才來打比賽,現在連全國賽都進不去,那這樣的努力毫無意義。”
該勸都勸了。
見這少年實在沒辦法振作起來,鈴木淵才告訴澤田津一藤田七段的去向。
澤田津一說了聲感謝,便走出了對局室。
“津一,津一,快來一下!”
就在這時,角落里他的兩位隊友在呼喚著他。
“怎么了?我都說了我不打麻將了,明年城山商業就靠你們,我老老實實畢業,去繼承我父親的億萬資產,我比普通人都要幸福得多,不是什么可憐人,不需要你們來安慰我。”
澤田津一有些生氣了。
他好歹也是富二代,憑什么要被自己的隊友給當成乞丐一樣施舍憐憫啊,沒有這個必要。
誰知道兩位城山商業的女隊友,手里卻拿著一個企鵝抱枕。
這兩個隊友還有些自鳴得意:“清澄的那幫家伙太可惡了,害我們城山商業出不了線,我們得去給她們一些顏色瞧瞧,不管怎樣都要制造麻煩,讓她們也承受出不了線的痛苦!”
“輸了就輸了,你們還想讓我更丟人現眼么?”
聞言,澤田津一咬了咬牙:“趕緊還回去。”
他當然想要報復清澄,可是這種小兒科的報復,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這種程度的報復,只是賣弄自己的愚蠢。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嘴里說著會還回去,轉身就跑了。
不過她們也沒好意思還回去,清澄的人已經回到了休息室,她們總不可能說我們投了東西,現在還回來吧。
所以并沒有按照澤田津一的話來做,直接找了個地方遺棄掉。
在小姑娘即將無視她從前方溜過的時候,藤田靖子直接一把將小姑娘給攬起。
“你好啊天江衣,你還記得我是誰么?”
其實藤田是個隱藏的蘿莉控,對這種身材嬌小可愛的尤其還是合法的女孩子完全沒有免疫力。
人的基因就決定了對可愛的小東西存在著超然的保護欲。
不僅是人類,自然界任何不保護小可愛的生物,都毫無意外地在這個世界上自主毀滅了,哪怕是最冷血的生物,也會誕生出類似的基因。
而藤田則是對這樣的小家伙欲罷不能,要是自己婚后也能生一個這樣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所以她對于天江衣的關注度,要遠大于南彥。
被人蹲守在這逮了個正著,天江衣露出麻煩死了的表情。
帶著幾分譏誚的眼神,囂張至極道:“你不就是輸給我的職業雀士么?快放開我啦,衣今天沒有功夫跟手下敗將打麻將!我要跟更強的選手交手,不是你這樣的輸家啦!”
“你說什么?”
聽到天江衣囂張的話語,藤田靖子使勁蹂躪了一下天江衣的腦袋解氣。
這小屁孩雖然可愛到爆,但是說話也確實氣人,不好好欺負一下怎么行。
天江衣氣得咬牙切齒,可她拿體格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藤田靖子一點辦法也沒有,要知道藤田是個練家子,力氣肯定是要比她這樣的小個子大得多。
“奇怪,好頹廢的氣息,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么?你這個失敗者!”
天江衣沒有辦法還擊,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什么頹廢的氣息,我最近的職業比賽可是連戰連勝,你在說什么胡話?”
“那到底是…”
話音未落,就見到澤田津一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
那種頹廢到極致的氣息,就像是腐敗的垃圾堆,氣味隔著老遠都能嗅到。
天江衣嘴角稍稍揚起,嗯.看來是大賽里遭到重創的失敗者,從身心到靈魂都腐爛不堪,已經沒有救了。
其實她也喜歡把人折磨到這種程度,看著別人對麻將產生厭惡和恐懼,是她最大的樂趣,所以她能夠嗅到別人身上靈魂湮滅的氣息。
而這次的比賽,對她來說將會是嗨到不行的體驗!
“是你啊,澤田小友,比賽進行的怎么樣?”
藤田靖子放下了手里的天江衣,轉而看向這個一眼就能看出是失敗者的少年。
她自然知曉結果,但她還是要多此一舉地問一句,也算是她的一點惡趣味了。
“輸了,慘敗”
澤田津一耷拉著頭,無奈道:“藤田雀士,我父親他不打算解說了,所以接下來的比賽,還要拜托您。
實在不好意思,讓您看了一場失敗的比賽。”
“輸了啊。”
藤田卻面容平淡,神色沒有絲毫起伏地開口:“我并不覺得那是什么失敗的比賽,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會輸,而且不存在任何的意外。”
“為什么這么說?”
藤田七段這般輕描淡寫的說辭,讓澤田津一心底騰地一股怒氣涌上來,但畢竟面對的是藤田雀士,他自然沒有真的動怒。
他咬緊牙關,出聲詢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你跟他的比賽,或許你會覺得,自己跟他的差距,類似于職業拳擊手和拳王泰森的差距?”
藤田靖子搖了搖頭,笑道,“但其實不是那樣,這最多只是一場有著水平差距的公平競技,你認為你技不如人,或者說是運氣不占優勢才輸給對手。
可實際上,泰森只是那一場的裁判,而你真正要面對的對手,是獲得了八尺瓊勾玉的八神庵啊!
你跟他之間的較量,根本就是一場實力不公平,甚至是力量體系都不公平的較量。”
澤田津一頓時瞠目結舌。
那個高中生,居然這么厲害么?
就連藤田七段,也對那個人這么看重!
他頓時回想起此前跟藤田雀士夸下海口,希望她來觀賞自己的比賽,他當初還為藤田雀士會來看自己的比賽而歡欣雀躍,但藤田雀士根本不是為了看他的比賽,而是因為清澄的那位!
所以當初她的笑,才留有自己看不懂的深意。
“你應該能感覺到,那場比賽自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吧,就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整副手牌都在對方的絕對掌握之下,那其實是一種強大的控場能力。”
藤田是一個將我行我素貫徹到極致的人,有些時候別人或許要斟酌一下,擔心說出打擊到對方的話語,會傷及別人的自尊心 而藤田卻會開門見山地說出來。
畢竟不能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的雀士,就沒有繼續打比賽的最低資格。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經常看刑偵推理的人就會知道,殺人容易拋尸難,你贏下對手,擊敗對手,將比自己弱小數倍的對到負分,實在是不值一提。
哪怕職業選手,也能把同樣是職業的對到零點之下。
但是能夠掌握對手的一舉一動,控制著整個牌局的流向,從而獲得比賽的勝利,那才是最恐怖的一件事。
這也說明了,他的實力遠遠凌駕于其他三家之上,并且預判了牌局的所有走向,將結果導向了自己設想的情況。
有這種實力的選手,你憑什么覺得你能贏呢?”
澤田津一整個人陡然色變,瞳孔也在這個瞬間渙散開來。
他只知道自己輸得很慘,但是他沒有想過自己為什么會輸得這么慘。
原來不是他太弱了,而是對手太強。
回想到了之前那場比賽上的種種,好像確實如此。
自己無論打出哪一張牌都會放銃,不管怎么立直,都是對方先胡,仿佛手牌被人看穿,仿佛自己要打出哪一張牌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牌局不過是他的劇本,一切都在對手的控制之下。
他不過是一個受制于人的牽線人偶,木訥地打出對手需要的牌。
那種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再度讓他身臨其境。
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和對手的差距,也弄明白了父親那番話的含義。
對方確實是因為太過仁慈,才沒有繼續折磨他。
倘若角色互換,以他的性格,必將讓清澄知道什么是殘忍。
那個人,甚至根本沒有在意他,因為只需舉手投足間,就能贏下比賽,甚至沒有折磨他的興趣!
“實話跟你說吧。”藤田靖子嘆了口氣道,“就算是我,也沒有萬全的把握能夠擊敗他,你明白了么?所以沒必要自責。
假如你輸給我,也會這般垂頭喪氣么?不應該覺得理所當然?
那是一個你本來就戰勝不了對手,談何慘敗,輸給比自己強的人很丟人么?”
比起鈴木淵那種安慰,藤田靖子的話反倒是讓澤田津一重新振作起來。
原來自己輸給對方并不丟人。
如果把對方比作是藤田七段,那么輸給他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不過是區區一個高中生,怎么可能擊敗這種實力的選手?
“原來如此,藤田前輩,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澤田津一握緊了拳頭,眼底閃爍著名為希望的燭火,“我會以他為對手,以他為奮斗的目標,打不倒我的,終將讓我變得更強!”
隨后他舉起了拳頭,宣誓般朗讀道:“清澄,南夢彥!明年我絕對會戰勝你!”
“咳咳.原來你們都在啊。”
這時,一道明朗淡然的聲音從旁響起。
聽到聲音的澤田津一立刻扭過頭來。
卻看到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宛如魔鬼一般的男人。
頓時,他的臉色慘白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