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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卷 第七十七節 千金買馬骨

  看著眼前這一團金黃色的泥壤,比起幾年前剛到手時那瑩光流淌的時候,已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陳淮生心有不甘地握在手中,捏了捏,感受其中的元力,嘆息了一聲。

  這團玄黃神壤終于走完了它的歷程,幾乎耗盡了元力,即將要變成一團普通的泥壤了。

  再看看那邊挖掘出來的赤巖元漿,情況也差不多。

  北地氣候要比南邊冷得多,要支撐起火性靈草的生長,對赤巖元漿的元力消耗更大,才四年光景,赤巖元漿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了。

  “還是能廢物利用一下的。”陳淮生看著眼前大桶里的泥漿,最終還是將玄黃神壤丟了進去。

  整個桶中的赤褐色的泥漿如同活過來一般,開始緩緩地波動起來,不斷翻涌。

  偶爾冒出一個漩渦,或者氣泡,一抹流淌的云煙在泥漿表面浮動。

  站在一旁的是身著一身短衣的桑德齡,凌凡和胡德祿也在一旁肅立,還八九名道種,神色嚴肅。

  “具體方法你們都清楚了,德齡,為期半年,你就只能浸泡在這泥漿中,每日只能有兩盞茶時間出來,吃喝都嚴格按照時間來,不能出桶,…”

  陳淮生吩咐著幾個道種,“另外,記得每日提醒他,不能睡太久,按時吸納元力,…”

  “院主放心,我等輪流守班,斷不會誤事。”當先一名道種立即應答道。

  “德齡,這期間我可能就沒有多少時間察看,我讓德祿和凌凡輪著來看你的狀況,我估計不會超過半年,就應該有效,…”

  桑德齡臉上掠過一抹紅潮,深深地鞠了一躬,“多些院主,德齡定當努力,不負院主期望。”

  隨著陳淮生晉階筑基中段,白鹿道院開始進入穩步擴張階段,眾人對陳淮生的稱謂也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變化。

  像胡德祿、趙良奎以及凌凡、魏武陽等比陳淮生年齡小的,仍然稱呼陳淮生為師兄,偶爾也叫院主,但如桑德齡這等比陳淮生年齡大的,自然不能叫陳淮生師弟,便徑直叫院主了。

  “德齡,你也無須太過緊張,你是土性靈根,正好與玄黃神壤屬性相合,這也算是一個嘗試,以土性元力來洗練你的道骨靈根,以補髓增益,究竟能達到一個什么樣的狀態,我也不敢確定,但我相信玄黃神壤元力已經消耗大半,你的道體可以承受得起,應該是有益無害的。”

  “德齡明白。”桑德齡當然明白這是為自己好。

  玄黃神壤何等寶物,即便是消耗幾年,但是殘存的元力依然不可小覷,須得要中性濕土來中和。

  這等中性濕土也很金貴,是陳淮生用水靈珠從汐蕓宗一位弟子那里換來的。

  “好了,時辰已到,德齡,你就入桶吧,…”陳淮生端起那熱氣騰騰盛著赤巖元漿的大碗,“我會在泥漿中加入幾滴赤巖元漿,以幫助玄黃神壤的元力盡快釋放出來,可能會有一些難受,伱要堅持住,…”

  桑德齡點點頭,不再多言,徑直入桶。

  整個身軀都浸入在了泥漿中,只剩下頭顱,桑德齡閉上眼睛,開始調息行功。

  周圍的道種立即緊張起來,開始在四周按照預定程序將旁邊準備好的靈草陸續加入,并用木叉將這些靈草靈植壓入泥漿中。

  陳淮生等到靈草全數入泥,這才將赤巖元漿滴出幾滴,倒入一個水碗中,等到水碗中橙紅色的水液沸騰起來,這才緩緩注入木桶中。

  肉眼可見整個木桶中的泥漿開始升騰起來。

  桑德齡的臉上很快就露出了痛苦的煎熬之色,短短幾息時間里,桑德齡的頸部以上已經變得赤紅,汗流如注,青筋暴綻。

  陳淮生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桑德齡的神色變化,等待著合適時間介入。

  這等時候肯定是最難熬的,赤巖元漿的火性元力與玄黃神壤的土性元力結合在一起,正在瘋狂地對桑德齡的道體滲透。

  這種來自骨髓深處的灼燒感有多么痛苦不言而喻,但卻是最能煥發根骨潛力的方式。

  陳淮生需要在關鍵時刻避免桑德齡的道體被徹底破壞,太過熾熱的元力可能會傷及桑德齡的根骨,所以他需要用冰性靈力來幫助桑德齡熬過這一關。

  眼見得桑德齡終于無法忍受,幾欲騰身而起,陳淮生手指輕輕一彈,陰冥鬼箭刺入桑德齡的背后的大椎穴,一抹幽涼沿著桑德齡的身體環繞而動。

  這種情形出現了七次,幾乎每隔一炷香工夫就要出現一次。

  每每都是桑德齡難以忍受幾欲爆發出桶時,陳淮生才用陰冥鬼箭的陰性靈力來幫助桑德齡挺過。

  這樣反復的蹂躪錘煉,讓桑德齡也是真的體會到了修行之苦。

  到最后,桑德齡覺得自己每一塊骨骼,每一寸經脈,都徹底被反復煎熬的元力給徹底熔化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變成了泥漿的一部分,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只剩下一抹心燈在飄蕩。

  一直到桑德齡疲憊不堪終于在泥漿中沉沉睡去,陳淮生知道桑德齡這一關算是過了。

  日后就不需要自己再來守著了,赤巖元漿的火性元力已經釋放完畢,剩下的就是玄黃神壤的元力在未來這幾個月里,慢慢浸潤補益桑德齡的靈根道骨了。

  陳淮生覺得自己能做的,也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桑德齡是自己身邊人中資質稟賦最差的一個。

  如果沒有別的機緣或者就一直在傳功院中任其自己摸索修行,他可能就是下一個蔡正陽。

  大概率就是在六十歲左右能晉階到煉氣高段,然后就在煉氣七重和煉氣八重之間徘徊,幾無可能達到煉氣巔峰,一百歲的時候能摸到煉氣九重的門檻,就是極限了。

  這也是修行弟子最正常的一個結果,甚至還要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很多資質尋常的,一輩子大概就定格于煉氣六重到煉氣七重之間。

  現在他的路徑已經被自己改變,三十出頭就能煉氣四重,比起蔡正陽來說起碼節省了十年時間。

  為此陳淮生這段時間也是煞費苦心地考慮如何來安排胡德祿、桑德齡和趙良奎三人。

  純粹以資質稟賦來看,如果說趙良奎和魏武陽可以算一個六十分的及格,那么胡德祿可以算六十五分,而桑德齡只能有五十五分。

  自己身畔的女人中,宣尺媚可以達到九十分,方寶旒能有八十五分,閔青郁能有八十分,而任無垢大概在八十到八十五分之間。

  如果能夠在資質稟賦最差的桑德齡上做出一篇錦繡文章來,既能夠安撫因為凌凡、魏武陽等人的到來而有些心神不寧的胡桑趙三人,又能讓陳淮生實驗一下通過太上感應術與神識外感相結合對這些人根骨探察后的因材施教。

  對桑德齡的改造,陳淮生也是很花了一番心血,甚至不惜暫時把茍一葦那邊的東河漁場行動都擱置了。

  對靈修的根骨改造不說從沒有過,各家宗門肯定有嘗試過,但每個人的根骨屬性都不一樣,誰又愿意讓自己來實驗?

  另外要識別分析根骨的不同,對神識外感的要求可不一般,加上需要各種靈物和功法配合,可以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并不被人看好,所以千百年來屢屢有人嘗試,但從未有人真正持之以恒的推進成功過。

  除非是那種以身犯險,那自己來作實驗品的奇人,但就算成功后,也鮮有再用別人來嘗試的。

  攘外必先安內,不把道院內部的局實先穩定下來,就算外邊收益再大,也一樣要出問題。

  現在對桑德齡的改造成功與否,就要看幾個月之后桑德齡的變化進境了。

  雖然現在還不確定桑德齡的改造是否能成功,但是看到陳淮生如此大費周章地給桑德齡易經洗髓,胡德祿和趙良奎固然欣喜無比,心中大定,便是凌凡和魏武陽也看到了陳淮生的手段,一樣感到觸動和興奮。

  算是一個千金買馬骨吧,也是一個給整個道院人的一個交待,那就是他陳淮生重情重義,不會拋下任何人。

  “凌凡,德祿,德齡的磨煉就算是進入一個階段了,這期間你們每日來察看,有什么情況及時告知我,靈植方面每隔三日添加,按照我給你們的順序來,…”

  走出小院,陳淮生叮囑著凌凡和胡德祿二人,“德齡道骨還行,但是靈根略遜,但眾所周知靈根是幾無重塑的可能,只能通過各種方式來刺激其潛能增發,我能做的也就是如此,…”

  凌凡和胡德祿二人都是認真傾聽,或許自己二人用不上這等藥浴磨煉之法,但從中領悟修行之道也會有所裨益。

  “另外近期我可能要出山一趟,時間長短還不一定,你們在山中盡心修行,我會在臨行前和你們有一些交待。”

  陳淮生想到茍一葦已經催促了好幾遍,而唐經天也來問過兩次,就知道東河漁場之行怕是不能再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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