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悲懷意識到眼前這個自己一直以來相互較勁的對手早就在做一些情報收集工作了。
對白鹿道院,遠比自己了解更深更細,甚至可能人家早就下定了決心要加入白鹿道院了,無論自己今日來不來找他,對方的決心已定。
黃河赤鯽的大名他當然聽說過,那是官家獨有,便是天云宗、花溪劍宗這些與趙氏關系密切的宗門也一樣拿不到。
當然那種官家設宴款待時,貴客也許能偶爾品嘗一下。
至于赤鯽血的貴重自不必說,九蓮宗當然更挨不到。
陳淮生怎么能拿到赤鯽血?
這種靈寶自己用都不夠,就算是一時不用,也絕對珍藏起來,視若拱璧,等到自身有用是再來使用。
若是給宣師姐,許悲懷勉強能夠接受,畢竟陳淮生與宣師姐關系不一般,日后可能就是道侶關系。
至于其他人何德何能能品用赤鯽血?
尤其是像胡德祿這些人,豈非暴殄天物?
換一個人,只怕就算是親密為道侶身份,也未必肯給你一用。
“凌師兄看來對白鹿道院了解很深啊,小弟就不知道這赤鯽血一事。”許悲懷感慨道。
“我和你不一樣,你一直在玉菡宗圈子里,大概沒太多關心外邊,嗯,這個外邊是指玉菡宗這個小圈子里以外,但是屬于宗門內的事情。陳師兄的名聲很大,不僅僅是修行方面,赤鯽血他還給了吳師伯,也就是當年受汐蕓宗易初陽師伯所托接受他入門的吳天恩師伯,對他有恩嘛,也足見陳師兄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凌凡淡淡地道:“我們和陳師兄也算是有淵源,也小有情誼,我覺得這樣一個機會,不能失去。”
“但凌師兄沒考慮過如果我們都一窩蜂地去加入白鹿道院,陳師兄固然愿意接受我們,但日后能不能維持得住像我們想象那樣的支持扶持力度呢?”
許悲懷看著凌凡,把話題直接挑明,深入最實質性的東西。
“凌師兄面前我就不諱言了,我們現在都處于煉氣中段這樣一個尷尬階段,亟需各種資材、功法乃至歷練機會,凌師兄該知道這些意味著什么,…”
“如凌師兄所言,靈材就意味著不僅僅是靈石,有些還不是靈石能解決的,如赤鯽血,現在白鹿道院只有區區幾個人,或許還照顧得過來,但我們加入,需求更大,能行么?”
“功法亦是如此,重華派的功法經訣其實并不比原來九蓮宗諸宗支強多少,關鍵在于如何結合靈材來修煉,陳師兄能做到么?”
“至于歷練,這倒是我對陳師兄最欽佩觸動最深的,陳師兄經歷了這么多場惡戰,才能有此修為,沒有這一點,我甚至懷疑陳師兄恐怕現在也未必就比宣師姐強多少,放眼重華派恐怕找不出一個人來,我不太清楚陳師兄是怎么做到歷險而不失,因為這涉及到一旦我們加入白鹿道院,到了某個程度某個階段,也需要去各種歷練,如何保證我們既能在歷練中得到想要的東西而提升,又能最大限度避免危險呢?”
凌凡覺得自己還真的小覷了許悲懷。
一直以為自己考慮周全,智珠在握,沒想到人家也一樣心思慎密,思考問題面面俱到,可能在一些消息上沒有自己靈通,但是從不同角度來考慮入門后的發展,卻比自己絲毫不差。
想想也是,這是關系到一輩子的大事,一旦踏錯,想要回頭就千難萬難了,耽誤的時間機會不說,再要另尋路徑,那就更是會遭遇重重阻礙了。
“看樣子愚兄小瞧了悲懷了,悲懷你的總結精準到位啊,尤其是第三條,愚兄都沒有想透這一點。”凌凡很干脆地承認了自己這一點上沒有想到,“但你覺得陳師兄如何做到的?換了我們加入,他日后能做到保證我們也如他一樣么?”
許悲懷覺得自己終于扳回了一局:“別說像他那樣了,能做到一半,我們都得要心滿意足求神拜仙了。凌師兄你沒認真聽他的介紹么?我數過,稱得上生死一戰的戰事起碼都有五場,呵呵,我們這幾年里,經歷過一場這樣慘烈而精彩的歷練么?假如這幾年里我們在九蓮宗里遇上這種戰事,我們能活得下來么?”
凌凡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陳淮生只選了一兩場戰事做了詳細介紹,但是其他幾場,陳淮生都是以當場昏迷為代價,那就意味著只差一線就是死亡。
這種悲壯凄慘的歷練,對修士來說,既有著無比的吸引力,因為這意味著一旦恢復其道骨靈根都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淬煉,潛能得到大幅度提升,但也意味著一線之差就可能身死道消,你敢去冒這個險么?
陳淮生節節提升,關鍵就在于他敢于去迎接挑戰歷練。
幾場惡戰下來,就已經把同期入門的弟子們甩到看不見蹤影了。
沒見著那袁文博,一起被錄為商九齡的弟子,當時兩人差距并不大,但現在呢?
袁文博才剛煉氣七重,差距何等之大?
“所以悲懷,你打算怎么做呢?”凌凡笑了起來,“伱的話語里充滿了各種糾結和反復,我都看不明白了。”
許悲懷也笑了起來,“如果這么容易就能做出抉擇,我又何必來找凌師兄你請教了呢?”
“呵呵,請教也請教了,我是沒得選擇,我也覺得你們沒什么好的選擇,但選擇終歸要你們自己做出來,別人沒法共情。”凌凡攤攤手,“我在想,可能芷若她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陳淮生連破三重的消息在兩三天內就傳遍了整個宗門。
消息對任何人都是極具震撼力的,但又各有不同。
幾個長老堂的紫府們心情也不一樣,商九齡和李煜不必說,朱鳳璧也是百味陳雜,但總體來說是高興的,丁宗壽也差不多。
但齊洪奎和令狐醉心情就很復雜了,他們太清楚連破三重意味著什么了,而且陳淮生才三十歲不到。
如果不出意外,陳淮生幾乎可以當之無愧的扛起重華派下一代的旗桿了。
同樣,也意味著重華派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加強了,甚至連帶著凌云宗也好,九蓮諸宗支也好,都會更加認可重華派。
這一波震蕩一直持續了接近一個月,一直到宗門人事大調整開始拉開序幕,熱點才開始轉移。
丁元高出任白塔下院主事(院主),估計也是接受了陳淮生的建議。
尤少游出任內務院執事,李明昊出任執法院主事,玉菡宗出身的韓煌以筑基九重的實力出任傳功院主事,凌云宗出身的劉正風以筑基九重的身份出任知客院主事。
重陽下院由于其特殊性和重要性,主事由朱鳳璧兼任,這也是毫無爭議的。
唯一一個大槐山,既不是下院,但是又需要保留一個點,尤其是在面臨著月廬宗咄咄逼人壓力時,這個存在也很微妙。
最終還是由馬道春帶著一幫人去暫領,只求維持現狀。
李煜也征求了陳淮生的意見,問他有無意愿出任四大院的知事,又或者白塔下院知事,但陳淮生婉拒了。
他現在的心思就是在如何經營好白鹿道院上,面對著妖獸潮以及其他內患風險,他寧肯沉下心來先把自家白鹿道院的基礎打牢。
茍一葦已經幾度來問東河漁場這個目標的選擇與否了,陳淮生覺得還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另外他也需要再出去聯絡聯絡,無論是熊壯那里,還是碧蛟元君那邊,沒有靠上線,一切都是空談,但這話還不能給茍一葦說。
除開這個因素,選擇合適的合作者,也要納入考慮。
唐經天已經回到了山中,這是個靠譜的對象。
“決定了?”陳淮生看著眼前這個男子,鄭重其事地問道:“凌師弟,這個決定可不好作啊,想沒想過會引來許多非議啊?”
凌凡燦然一笑,“決定是我自己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不會后悔,武陽和芷若不也做出了決定么?”
陳淮生微微搖頭。
魏武陽和章芷若不一樣,這二人都是元荷宗的,受了宣尺媚影響,加入白鹿道院不奇怪,但凌凡不同,妖蓮宗,而且資質稟賦也都很突出,比起胡德祿他們強得多,比閔青郁甚至更有潛力。
在陳淮生看來,如果找準時機,投入到諸如尤少游或者韓煌、劉正風這些比自己實力強得多的道師旗下并不難。
到自己這個白鹿道院來,固然自己的名聲這幾個月大噪,但其實大家也應該清楚,自己的底蘊還是要比那些個筑基中高段的老資格道師遜色不少的,加入白鹿道院更像是賭博。
不過既然凌凡決定了,陳淮生當然不會拒絕。
增添一個極具潛力的幫手,自己處理一些事情上也更有回旋余地,自己自然也要給與對方足夠的回報,讓對方感受得到加入白鹿道院這個選擇絕對正確。
“好,相信你不會后悔。”陳淮生不多說,只是深看了對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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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