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道師。”弟子們都站了起來,恭敬一揖。
“好了,可能你們都知道了,這一位是新來的弟子,淮生,你自己介紹一下吧。”
郭崇道話語不多。
“陳淮生,義陽府蓼縣人士,今年二十,還請諸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日后多多關照,…”
在座的十余人中幾乎都是比陳淮生小的。
入門之后要以煉氣一重之后才開始分尊卑,也就是說在煉氣一重之前,是以年齡論,但煉氣成功之后,從理論上來說就要以層級高低來分了,當然也可以以入門先后來分,但年齡絕對就不是依據了。
也就是說,一個八十歲的煉氣五重,見到一個四十歲的煉氣六重,既可以喊師兄,也可以喊師弟,要根據關系親近來論了。
“彭友舒,你帶陳淮生去安頓,另外也替他介紹一下乙舍情況,和日常修習作息規矩。”
一個高瘦青年站起身來應道,看年齡和陳淮生應該差不多,也是這一群人里邊年齡偏大的。
目送郭崇道離開,一行人才輕松下來。
高瘦青年臉色有些發青,陳淮生估計應該不是水性靈根就是木性靈根,而且靈根性很突出,否則不會這么明顯。
“我叫彭友舒,今年十九,長陵人,咱們乙舍人不多,只有十一人,前幾日還有十二人,但一人已經煉氣成功,進了甲舍了,…”
彭友舒是個很開朗的性子,估計也是這一點才被郭崇道點名,“這一位是胡德祿,巖角人,…,趙良奎,郎城人,…,寇箐,碭國府碭城人,…”
六男五女,加上陳淮生,就是七男五女了,性別也還算平衡。
乙舍只是一個簡短的過渡群體,一旦煉氣成功,立即前往甲舍,所以這相互之間的情誼也就顯得有些淡薄,一介紹完,便各自離去,除了彭友舒還要帶著陳淮生去看房舍。
整個乙舍這一片大概在三十間左右,男女各半,也就意味著乙舍弟子從未超過三十人,想想也是,都是過渡,一年來幾個走幾個,也就這樣。
房舍很寬裕,陳淮生也不講究,選了一間略微靠邊的。
十四間房舍只有七人住,雜物室、茅廁都在盡頭。
“早課晚課自行安排,辰時之前完成,巳時是道師授課解惑,主要是解惑,你應該有修習基礎功法了吧?”
見陳淮生點頭,彭友舒繼續道:“未正之后到酉正,屬于切磋交流時間,亦可去道經閣瀏覽閱讀,晚間子初點卯,必須要在舍內,…,早間卯初點卯,…”
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倒也沒什么特殊的,重點就是在巳時這一段時間屬于道師授課釋疑解惑時段,有什么問題可以提出來。
下午則主要是弟子之間的交流切磋,也會有道師來現場指導監察,防止出現意外。
因為煉氣未成,所以修煉法術都還說不上,其他需求也沒有,相對簡單枯燥。
房間是很寬敞,是一個三套間。
最中間是休息的臥室,最里邊是打坐冥想修習所用的功房,外間是起居待客所用。
陳淮生很滿意。
帶來的包袱放下,將內里的許多東西小心地拿出,置放于專門的儲物柜里。
儲物柜有特殊的小禁制,類似于密碼鎖,需要一枚木質特制的靈簽插入才能開啟,否則會觸發禁制,發出鳴叫。
帶來的東西不少。
食用的占相當大一部分,蜂精、花粉、蜂蠟、蜂蜜,煙熏狼肉、赤力蘚、藍茵苔、腐松元菌、木樨髓等。
大部分都是熊壯替陳淮生準備的。
還有就是各種靈符了。
靈符用處很大,尤其是對之前還在外邊奔波的陳淮生來說至關重要,但是當進入山門之后,這種擔心就不必要了。
陳淮生一度想要賣掉一些,但是不清楚自己修行進度以及在山門中修行過程之間會不會還要出門做事,加之并不缺靈石,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然后就是靈砂靈石以及丹金秘銀了。
靈砂靈石不必說,丹金秘銀陳淮生打算將其售賣或者置換,這在內務院就可以做到。
誰都不清楚陳淮生擁有多么大一筆財富,只有陳淮生自己知道只怕自己的財力比蔡晉陽這些入門多年的老人都還要豐足。
將這些東西放好,陳淮生才收拾了發給自己的幾套衣衫。
青綢長衫一件,雙色拼接道衣兩套,箭袖勁裝兩套,還有就是換洗內衣四套。
再加上日常的洗漱用具,木盆、衣架、繩索等雜物。
倒也周全。
里間的行功房面對窗戶就是一張石炕,上邊鋪設有竹簟,素凈簡單,但很實用。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
從進入山門第一天,陳淮生就開始了全力以赴的修行生涯。
乙舍不是他久留之地,他需要在最短時間內走出這里。
他很隨意地問過彭友舒,在乙舍中修行進度問題。
呆得最長的就是五年無法練成,自然就只能離開去門中干一些庶務了。
近百年來,入道后到乙舍呆的最短時間的是死鬼鹿照鄰,只用了九個月就煉氣成功,而他入門到悟道也只用了六個月。
這個家伙在重華派中連破記錄,煉氣一重到練氣二重只用了兩年,練氣二重到煉氣三重只用了三年半,而煉氣三重到煉氣四重略長,用了六年,但也算相當快了。
所以二十五年時間,就從入門到煉氣六重沖擊煉氣七重,而年齡甚至還沒到三十五歲。
這也是為什么包括吳天恩在內的所有重華派上下都對鹿照鄰的遇害如此痛心。
陳淮生知道現在自己沒法和鹿照鄰比,人家是掌門親自領進門,而且九歲就入門,自己現在都二十了,所以再怎么快,也不會被視為是鹿照鄰那樣的天才,頂多也就是覺得自己是厚積薄發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無需背負太多包袱,就算是快一些,大家也能接受。
畢竟這乙舍里邊自己就是年齡最長的,小的人家才滿十三歲。
氣生丹田,溶溶于海,靈輪初綻,引華入脈,…
朗山的月色格外宜人,或許是靈氣太盛,或許是水汽稀薄,濃濃月華入室內,房頂的明瓦投入,匯聚在陳淮生身上,讓陳淮生呼吸間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圓融。
瞑目沉想,整個肌膚的毛孔都舒張開來,能夠感受到來自山中靈氣翻滾縈繞在自己身體四周,與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呼吸吐納,綿延不絕。
透過低矮的窗戶望去,整個巍巍山色籠罩在月華與浩瀚夜空之間,寂寥無聲。
山靜似太古,夜長如小年。
摒棄一切雜念的陳淮生只是靜靜地享受著平心靜氣催動體內靈息運行的快意,從未有過如此放松的徜徉。
或許這就是在山門中無須擔心任何來自外界的干擾和傷害帶來的沉浸。
一滴前所未有的碩大精元靈液緩緩再凈瓶上方的沙漏形成,還在不斷地膨脹,讓憑藉靈識內觀的陳淮生也感到驚駭莫名。
這一次比入道以來任何一次所結成的液滴都更龐大飽滿,也更純粹。
更讓他感覺驚詫的是催動的靈息運行仍然沒有停留下來的跡象,而在以往,七十二次便是極限,再往下,自己就會靈竭息枯,難以為繼。
一百零八輪回!
靈息催行速度更快,并不比以往七十二次慢多少。
那匯聚于沙漏上端的液滴還在繼續膨脹,幾乎要占到了沙漏上端那個倒三角的一半!
終于靈輪陰陽魚停滯了下來,慢慢恢復了抱團,重入丹海。
那一滴元精也穩定下來,緩緩落入凈瓶中。
肉眼可見凈瓶中界限向上浮動了一圈。
陳淮生倒抽一口涼氣,這一滴怕不是有往日三月之功?!
這宗門山中,真的是洞天福地,竟有如此造化?
是只有今日初入靈氣沐浴,伐骨洗髓之功?
還是自己前期服食天精地華之物太多,今日集中爆發釋放?這種可能性太小,修行從來就不是靠服食天材地寶就能直接飛升的,否則也無需如此勤學苦修了。
那其他人呢?
陳淮生努力地穩住心神。
他確信這種情況應該是多種因素匯聚帶來的偶發,否則三五日之內,自己就可以直入煉氣一重,只怕整個重華派都要來把自己解剖勘察了。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現象,即便是再無可能有今日之氣象,但哪怕只有今日十分之一,那也是一份莫大的進境。
第二日一早的早課也映證了陳淮生的判斷。
靈力依然洶涌澎湃,但是卻再無昨晚的那種飛升舉象,陰陽魚結合日益緊密,凝結的元精也是更加精純穩定,讓陳淮生也是倍加珍惜這份回山門的修行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