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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豐收,撞見瘟神

  “小成的打漁技藝,已經這么厲害。

  大圓滿又該是啥樣?總不能釣龍王爺吧?!”

  白啟腦袋里莫名閃過這樣的念頭。

  八百里黑水河,寬廣且幽深。

  搞不好真養得出大蛟龍種。

  “入門的進度好刷,下網捕撈有所收獲,便可以上漲。

  小成之后,得捉大魚、釣大貨。

  才能起到磨練效果。

  想要大圓滿,只會更難…”

  白啟休息了一陣,眼見快到晌午,連忙游水靠向舢板。

  他雙手一撐,身子柔軟得像沒有骨頭,徑直就跳將上去。

  動作輕盈,靈活矯健,明顯強出以前一大截。

  “獲得水性的同時,身體素質似乎也變好了。”

  白啟后知后覺,這時候才感到骨頭縫子往外冒著熱氣,驅散刺骨寒意。

  “難怪我不覺得冷,原來是筋骨更結實了,受得住河水的浸泡。”

  他低頭一看,風吹日曬的黝黑皮肉。

  此時顯得十分勻稱,好像上下沒有一塊多余。

  打漁技藝的效用加持下,竟然連本身狀態都開始改變。

  真是匪夷所思!

  “上輩子游泳健將練出來的身材,也就這樣吧?

  可惜還是干瘦了些,營養不夠,需要有油水的肉食補一補。”

  白啟在心里嘀咕兩句,彎腰收拾捕撈上來的白鰱。

  賣不上價的小魚小蝦,都被他放生丟回河里。

  好給等下的收獲騰地方。

  “嘿嘿,找魚窩如掌上觀紋,豈能不爆護!”

  白啟撐著舢板滑進蘆葦蕩,來到被標記的魚窩,直接下網。

  僅僅只過去兩刻鐘,伴隨著嘩啦啦的出水聲。那張麻繩編織的簡陋大網被提起。

  成果喜人,將舢板壓得一沉。

  “約莫三斤重的黑鳙,五十文!

  酒樓常收的新鮮河鰻,攏共十幾條,抵得上百文!

  還有八斤重的烏鱧!發達了,這下真是發達了!”

  白啟樂得嘴巴都合不攏。

  簡直是大豐收!

  “不值錢的,可以留著自己吃。

  黑鳙、河鰻、烏鱧拿去東市。

  換個百把大錢,倒也不會引人注意。

  細水長流,悶聲發財,免得惹禍上門…”

  他挑挑揀揀,留下二十余條,將兩個魚簍塞得滿滿當當。

  “出發!魚欄東市!”

  黑河縣頗大,依靠險峻的山道地勢,筑起一圈厚實的土磚城墻。

  里頭有內外之分。

  外城是錯落密集的棚戶區。

  道路泥濘,臟亂不堪,居民多為靠雙手討生活的賤戶、役戶。

  內城稍微好些,大街小巷鋪著長條青石板,兩旁是座座民宅。

  再往里走,寬闊的大道分出東西南北四座集市。

  酒樓、客棧等店鋪鱗次櫛比,人來人往,還算熱鬧。

  東市有著碼頭埠口,經此可走水路前往義海郡。

  百來條舢板,十幾艘烏篷船排成一列,停泊靠岸。

  頭戴斗笠、短打赤腳的打漁人四處穿梭,把一筐筐河鮮被搬進魚市。

  由著采買的伙計隨便挑選,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

  整個地方嘈雜吵鬧,又散發出濃重的腥氣,像是個爛泥潭。

  “阿七來了!可許久沒見你人了!”

  “喲呵,魚簍裝得這么滿,想必博到大魚了!”

  “白鰱、黑鳙、河鰻!嘖嘖,都是值錢的好貨!”

  “你眼瞎啊?怎么沒瞅到那條最貴的寶貝?”

  “這烏鱧至少有個十斤重,趕緊去喊東來樓的伙計,他們家的廚子專做這個!”

  白啟那條舢板剛一停下,便有打漁人圍攏過來。

  他們看到提在手里的兩個魚簍,紛紛七嘴八舌議論起來,眼中無不充滿羨慕。

  大家都是水上討生活的賤戶。

  最清楚一次大豐收的漁獲價值。

  白七郎這回,少說能夠掙上幾百來文大錢。

  即便頓頓吃肉喝酒,都可以瀟灑好長一段時日了。

  “麻煩讓一讓。”

  白啟走進魚欄東市設立的鋪子,里頭十來個伙計正在忙活。

  穿著利落勁裝,比較扎眼的年輕主事走過來。

  打量一眼笑呵呵道:

  “厲害啊,阿七!這條烏鱧可不好弄上來,十斤多重,難為你了!”

  這主事叫梁三水,年紀不大,做事還算厚道。

  沒有陳跛子、楊泉那般咄咄逼人,恨不得從石頭里都榨出二兩油來。

  其人在魚欄東市,頗有幾分口碑。

  “我那張漁網被這畜生扯爛了,待會兒還要尋個好手藝的去修補。”

  白啟語氣憤憤,故意抱怨道。

  “哈哈,就算扯壞你十張漁網,都有的賺。

  來來來,先過秤,等下拿錢!”

  八百里的黑水河,養著眾多打漁人。

  偶爾一兩次老天爺垂憐,弄個大豐收的好漁獲,不算啥怪事。

  梁三水也沒多想,只尋思著白七郎的運氣,好又不好。

  今次這場難得大豐收,恰巧碰到楊泉那個瘟神在東市巡邏。

  待會兒肯定要從中盤剝一筆。

  片刻后,伙計手腳麻利稱完重量。

  梁三水站在木質柜臺后面,噼里啪啦撥弄算盤:

  “白鰱、黑鳙跟河鰻都是好東西,酒樓常收。

  這么多條,算你兩百六十文…九斤二兩的烏鱧,按照行情價,應該是兩百文左右。

  不過天鷹武館的人急著要,剛才出三百五十文拿走。

  刨去舢板停泊、伙計過秤的花費,以及魚欄的抽成。

  折為四百三十二文,如何?”

  白啟點點頭。

  為啥打漁人只有收獲大才來這里?

  他們的舢板一靠岸,便要收你停泊錢。

  過稱要伙計幫忙,也不是平白出力。

  非得自己動手,魚欄也有其他的借口。

  做平臺的,要是連巧立名目使勁盤剝都不會,如何做得興盛。

  至于像白啟這樣的漁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謹小慎微,明哲保身。

  這就是底層賤戶的生存之道。

  “阿七,伱要不急著補漁網。

  干脆早點回家,別逗留…”

  梁三水遞出串起來的幾吊大錢,好心提醒兩句。

  白七郎日子有多艱苦,魚欄東市誰不曉得。

  父母早早撒手而去,又無親族幫襯。

  只留下一間土胚屋子,跟一個患著羊癲瘋的瘦弱弟弟。

  大伙兒看在眼里,卻也很難幫得上什么。

  畢竟這年頭,誰沒有一家幾口要養。

  實在發不起善心,做不得好人。

  “好嘞!”

  白啟接過沉甸甸的大幾吊錢,心里滿是踏實的感覺。

  他正要揣進懷里,轉身離開鋪子。

  便看到一只黑靴邁過門檻,隨后聽見招呼聲音:

  “這不是阿七么?今天一趟收獲不小啊?”

  人高馬大的粗壯身影踏進東市鋪子,嘴角帶刀疤,皮笑肉不笑。

  說是兇神惡煞也不為過。

  此人正是楊泉,本地魚欄一霸。

  “全靠老天爺賞飯吃,讓我撈上大魚。

  泉哥,這是孝敬你的。”

  白啟心里一突,暗道出門沒看黃歷走了背運,怎么遇到這個瘟神。

  不過他臉色如常,十分利落掏出一吊大錢,就要交出去。

  上輩子走南闖北,豈能沒點眼力勁?

  手無寸鐵,力氣單薄。

  便跟惡狼搏斗,必然吃大虧。

  楊泉他領著一幫潑皮,欺行霸市好幾年,也沒有垮臺。

  必然是靠山硬,手段狠。

  這塊大石頭,絕非自己一個謀生糊口的漁家子搬得動。

  最起碼,現在不行。

  “阿七,我就喜歡你這份伶俐!很識相,也很懂事!”

  楊泉瞧著送到門前的那吊錢,仰頭大笑卻沒接過:

  “要不跟著哥哥混?少不了你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白啟心頭一跳,做出老實巴交的本分模樣:

  “泉哥能看得上我,當然求之不得,可我家還有個小弟要照顧…”

  楊泉擺擺手,他其實就隨口一說。

  黑河縣想依附他的漁家子多得很,不差白啟這么一號人。

  這頭惡狼的目光四下梭巡,掠過一筐筐河鮮,沖著梁三水問道:

  “水哥,今天可有人打鬼紋魚上來?”

  梁三水露出見到瘟神的晦氣表情,低頭打算盤:

  “沒呢,鬼紋魚去迷魂灣才守得到。

  月底能搞到五六條,就謝天謝地了。”

  楊泉瞇起眼睛,嘿然一笑,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反正肯定弄個二十條給少東家補身子,這事兒,你別操心。”

  寒暄幾句,看到梁三水不怎么搭理自個兒,他又回頭找上白啟:

  “阿七可知道魚欄攤位漲價了?

  這錢,哥哥不要你的,但月底上供的鬼紋魚絕不能少!

  咱倆兄弟交情歸交情,規矩不能壞,你說對吧?

  還有,柴市的林老六昨天跟我喝酒。

  提到你家病秧子弟弟,覺得機靈,很是喜歡。”

  白啟眼皮一抬,瞥向笑呵呵的楊泉,低聲道:

  “泉哥,我爹說了,餓死不為奴,賣身契真簽不…”

  楊泉大喇喇出聲打斷:

  “大好男兒豈能為奴!哥哥哪能不清楚!

  林老六才挑起話頭,我就罵了他一通。

  他現在已經知錯改口了,答應不簽賣身契,只想收你小弟做干兒子。

  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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