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冉父回到辦公室,想了會,便拿起電話,給鄭主任打過去。
很快電話接起來,那頭傳來鄭主任的聲音。
“老冉,這么快就有信了?”
鄭主任詫異的問道,對冉父先前掛斷電話的行為沒有絲毫在意。
他們之間的交情,那是一起吃苦熬出來的,比鋼鐵還堅固呢。
“老鄭,我將情況跟錢老說了。”
“嗯,他咋說?”
冉父沉默片刻,隨即開口道,“錢老表示他對這方面并不熟悉,幫不上忙。”
鄭主任聽了心中嘆息,心道果然。
“不過,錢老還是給了一個建議。”
冉父說完,又讓鄭主任升起希望。
“錢老怎么說?”
“他說讓你們沉下心來,一個一個的攻克難題。”
冉父說的委婉些,但鄭主任一聽就知道背后的意思。
于是嘆息一聲,“老冉,你說的我都明白。”
“這東西,跟咱們在西北那會兒一個樣。”
“但又不是完全一樣。”
冉父皺眉,沒有多說,而是靜靜聽著。
“說句實在話,我也跟老大說起過,但你知道的,上面在這上面投入太多了,需要拿出成績來。”
“后勤處那里也是如此,大家都憋著一口氣呢,就想著趕緊做出來。”
“可這東西急是急不來的。”
冉父開口,電話沉默。
良久,鄭主任開口感謝道,“老冉,這事還是謝謝你。”
“沒啥,也沒幫多少忙。”
“不,還有件事得麻煩你。”
鄭主任再次開口,冉父沒有拒絕,“你說。”
“我聽說紅星機械廠也在研究飛機發動機,而且進展不慢。”
“我想讓你幫忙說一聲,能不能讓楊小濤將項目人員借給我們。”
“這樣雙方對比著,說不定能夠碰撞出火花,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次鄭主任說話十分凝重。
至于這個想法,也是手下從石城研究所那里聽來的。
據說石城研究所的人因為地震研究所毀壞,就安排人去了機械廠。
當時的打算是‘借雞下蛋’,而且效果不錯,憑借機械廠的資源,愣是將最后的部件給做出來了。
可現在,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人幫著機械廠干活,就是研究所的主力,都成了機械廠的人。
這次尋找原因,最后總結起來,下面將情況上報,他才想起來,機械廠也在研究飛機發動機啊。
于是就想著,將機械廠的研究拿到三機部,趁著最后的兩個多月,加把勁做出來。
只是這種事做起來不容易。
思前想后,這個中間人,就找到了冉父。
冉父再次沉默。
先前王老的事,回到辦公室想想,心里覺得對不起女婿。
現在老鄭又這么說,明擺著又要麻煩自家女婿啊。
可老鄭的性格他也清楚,要說有私心那誰都有點,但老鄭絕不是因私廢公的人。
一邊是多年的老戰友,一邊是自家閨女的男人。
冉父最終決定,保持中立。
“老鄭,話我可以給你帶到,但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
“你也知道的,在工作上,他是個有主見的人。”
“何況真要論起來,他的職級還比我高呢。”
冉父將情況說明白,老鄭也是點頭同意,“你放心,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成不成的,小濤那里你先替我賠個不是。”
“我知道。”
說完,兩人掛斷電話。
周六下午,楊小濤在車間里組裝脫粒機。
身邊王法、黃得功幾人都在幫忙。
“楊總,第三分廠到底啥情況?”
黃得功忍不住,率先詢問。
楊小濤拿著扳手擰著螺絲,聽到黃得功的話,頭也不回的問道,“什么啥情況?”
黃得功看了眼身邊的幾個人,隨后問道,“聽說,延州那邊不僅鋼鐵廠要并進來,還有當地的幾個工廠也要一起進來,這規模不小啊。”
楊小濤拿著扳手直起腰來,“你這不是都知道了,還問我干嘛。”
“嘿嘿,這不是確認一下嘛。”
“是有這么回事,上面領導已經召開會議討論了,估計這幾天就有結果了。”
楊小濤說著拿出眼鏡,開始在機器周圍走動。
最后來到剛才的位置,將眼鏡摘下來,然后對著一旁的黃得功說道,“這臺脫粒機單獨放,明早我開回去。”
“對了,還要配套的拖拉機。”
“好,這就辦。”
黃得功出溜的跑出去,王法在后面看了來到楊小濤身旁拿出煙。
“看來老黃有意向啊。”
楊小濤用打火機點燃,兩人一起吞云吐霧起來。
“王哥,你也想去嗎?”
王法聽了搖頭,“我不想去。”
“家里還有老婆孩子,何況這里是四九城啊,離開了再想回來,還不知道家有沒有呢。”
楊小濤認可的點頭,不過還是開口表態,“如果你真的想去,我會支持你的。”
王法笑著搖頭,“我說的是真話。”
“故土難離,在這生活這么多年,不想動彈了。”
見此楊小濤也沒再多說。
就在此時,外面婁曉娥跑進來,很快找到楊小濤。
聽說冉父找他,楊小濤以為又有啥事發生,于是趕緊跑到辦公室,撥打過去。
沒一會兒,冉父的聲音傳來。
“爸,你這有急事?”
“嗯,有兩件事。”
楊小濤心里一驚。
“第一個,我聽說你們三分廠的事了,也知道脫粒機的事情,所以我想讓你幫忙,將玉米脫粒機的生產任務給我們七機部一些。”
冉父說完這些,拿起水杯喝口水,緩解激動的心跳。
“現在我們七機部面臨的情況很不妙,非常需要這份任務。”
冉父說完,楊小濤點點頭。
再說了玉米脫粒機需要盡快生產普及。
單靠三分廠是不行的。
他都想好了,到時候三分廠生產,西邊的一分廠也要參與其中,畢竟西北農場種植的玉米可不是個小數目。
“行,這個沒問題,到時候您跟王老說一下,我們會拿出部分項目交給你們的。”
冉父聽了卡在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里。
總算是完成一半了,也讓他錯誤的估計了當前的形勢。
“這第二個,是關于飛機發動機的事情。”
“當然,我只是帶個話的。”
隨后冉父將事情經過說出來,原以為楊小濤會繼續答應的。
畢竟連三機部都做不出來的飛機,機械廠也不會走出來。
雙方聯合,才是出路。
哪知就在冉父以為楊小濤會同意的時候,楊小濤卻是開口了。
“爸,這件事我不能同意。”
電話那頭冉父愣了三秒,隨后擺正心態,“好,那我告訴他一聲。”
“爸,我這是有原因的。”
“沒事,我就是傳個話的,能就能,不行就不行。”
“對了,你鄭叔也是這個意思,他那邊是病急亂投醫。”
楊小濤心里稍稍寬慰,于是問道,“鄭叔那里啥情況?不是說發動機都做出來了嗎?”
“哎,做是做出來了,但沒有達到飛機的設計要求。”
“啊,那怎么辦?”
“改唄。”
兩人交流一會兒,最后冉父掛斷電話,隨后又拿起來,先是給鄭主任打過去。
得知楊小濤拒絕后,鄭主任也沒意外。
只能想其他辦法。
隨后冉父來到錢老辦公室,將機械廠同意的事情告知。
至于楊小濤,掛斷電話后,只是尋思一番就知道三機部的癥結在哪了。
還是設計脫離現實,或者說現實中無法滿足設計的要求。
就跟當初機械廠做出來三輥軋鋼機后,章老跟秦老這才帶人來求取。
而這些,在研究生產的時候,遇到問題了,就得考慮解決的。
而不是等著別人幫你解決。
離開辦公室,楊小濤繼續來到一車間,隨后加入脫粒機的生產中。
周日,楊家莊。
楊小濤開著昨天組裝拖拉機后面拉著一輛脫粒機噠噠的跑進村子里。
在車子后面,一群孩子跟著跑著,大聲吆喝著。
這一路上,楊小濤再次享受了萬眾矚目的感覺。
自從三天前機械廠搞出來脫粒機,整個四九城周圍的村子就迅速傳開了。
尤其是經過當地的官員的宣傳,還有村子的現實說法,眾人就是不信也不行。
這兩天中,機械廠和一分廠的生產漸入佳境,工人熟練后,生產效率越來越高,如今一車間的日產量已經超過了一百臺,一分廠也達到了一百二十臺。
三天下來,農科院交代的任務完成了一小半。
當然,這相對于廣大農村需求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好在一機部得到圖紙后,夏老跟孫老已經安排好工廠,陸續開始組織生產。
相信在接下來的幾天,脫粒機會呈現指數爆炸般的增長。
而隨著生產出來的脫粒機不斷交付給當地農民使用,也讓這種機器深入農民的心中,獲得更多的認可。
這時候,哪個村子,不,應該是哪個鄉鎮想要是有這么一臺脫粒機,那肯定是周圍人羨慕的存在。
這種情況下,楊小濤開著上面批給農莊的脫粒機過來,周圍村子的情景可想而知。
此時,楊大壯等人早就在打谷場上等著了,不僅如此,周圍村子也來了不少人。
周圍那些還沒收拾完的麥子也都準備好了,就等脫粒機到位,然后來一次現場演示。
“來了,進村了。”
外面傳來呼喊聲,正拿著煙袋鍋子吧嗒的太爺立馬從石頭上站起來,手搭涼棚往東邊望去。
不遠處,一輛拖拉機正拖著一個大鐵盒子往這邊過來。
而開車的,一看就是楊小濤。
此時,車把手兩側還站著兩個孩子,看穿的衣服就知道,一個是苗苗,另一個肯定是端午了。
“快,準備好,一會兒誰都別掉鏈子啊。”
楊太爺對著身邊的人喊道,順手拿起一旁立在石頭上秸稈編的草帽子。
周圍不少人也都將帽子戴好,不少人還把袖子挽起來,但更多的人還是穿著無袖的馬褂,等著開干。
電話里楊小濤告訴他們,這種脫粒機一小時能打兩千多斤麥子,比他們一群人大半天干的都快啊。
為此,昨天他們特意放了半天假,將麥子都準備好,就等今天了。
噠噠噠 楊小濤扶著車把手不時跟周圍村民打著招呼。
“這么熱,也不帶個帽子。”
楊小濤看著倆孩子臉都曬得發黑了,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扣在苗苗頭上。
“你媽呢?”
楊小濤看到人群里沒有冉秋葉的身影,于是問道。
苗苗站在一旁,眼睛里都是好奇,聽到問話后便說道,“媽跟平姨去學校了。”
“妹妹們呢?”
“她們在倩嬸家跟小狗子玩。”
端午在一旁說道,眼睛卻是盯著車子后面的脫粒機看。
兩人能夠上車,立馬引來周圍孩子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