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云暉真的將“歸元陣”的布陣要點,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張之維和周圣二人。
張之維得了歸元陣,目的已經達到,正打算離開,卻見諸葛云暉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說,帶我走吧。
顯然是想跟著他一起溜走,逃離周圣的魔爪。
張之維哪能讓他如愿,他走上前,伸手重重地拍了拍諸葛云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好了,你們繼續修行奇門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別啊!之維兄!你這…”
諸葛云暉一臉絕望,對著張之維遠去的背影伸出手,仿佛被拋棄的小媳婦。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發出挽留的聲音,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便從背后傳來。
“云暉兄弟,咱們…繼續吧。”
周圣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響聲,他臉上帶著一絲核善的微笑。
“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云暉兄弟接下來的修行,還是不能讓貧道滿意的話…貧道,其實也略通一些拳腳功夫的。”
諸葛云暉:“……”
回到天師府前的廣場,張懷義便將一份寫得密密麻麻的名單遞了過來。
“師兄,都統計好了。愿意參加這次‘歸元練兵’的,都在這上面了。”
張之維接過名單,掃了一眼,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名單上的人還真不少。
上到張異,張守成這種上一輩老道士,下到一些剛剛入門沒幾年,金光咒都還沒練醇熟的小道士都赫然在列。
“呵,府上的老登和小登都要去啊。”說完,張之維心里自嘲道:“沒想到,自己一晃就成了‘中登’了。”
隨后,他收束發散的念頭,對眾人說道:“一個歸元陣一口氣最多能容納十五人進入內景,我們一個一個的擺,現在開始點名,我念到名字的,隨我來。”
張之維從名單中,先挑選了以張懷義、田晉中為首的、修為和心性都較為扎實的十五個同輩“中登”,作為第一批受訓者,將他們帶到了事先清空的一處偏殿之中。
本來,張之維是打算讓他們在門口的校場進行的,但師父覺得這么多人坐在門口擋路,讓他找個大一點的殿去布置。
但其實,張靜清想的是,不給那些不想加入此次特訓,也不想下山抗倭的那些道士心理壓力。
像這樣不問世事的道士,其實也不在少數,對于他們的抉擇,無論是張靜清還是張之維都是支持的。
殿內,張之維開啟奇門格局,然后按照諸葛云暉傳授的方法,為這十五人分配各自的宮位,讓他們去特定的位置盤膝坐好,先行運炁,調整自身狀態。
“各就各位,凝神靜氣,運炁行法!”
然后,張之維來到中宮,開始施展手段,轉動奇門四盤!
這陣法的布置很簡單,難的是要讓三奇六儀八門九星八神等所有奇門要素,都在同一時刻,精準地落在它們原本的宮位之上。
這樣的時辰組合,在自然天時中可遇而不可求,所以這歸元陣在武侯派,也只是一個理論上可行、但極難施展的秘術。
但在張之維面前,這卻根本不是問題。
他需要什么天時,便自己創造一個天時!
隨著陣法的宮位一個個就位,陣法開始發光,身處陣中的十五人,只覺得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傳來,神魂仿佛被從身體中抽離。
緊接著,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然身處一個上下四方皆是一片渾沌虛無的奇異之地。
“這里…是哪里?”
“我們的身體呢?”眾人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身體都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虛幻狀態。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張之維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里是內景,也是所有人的精神世界,所有人的精神世界都是這一個,只不過因為靈魂的某些保護機制,導致我們無法連接在一起,而歸元陣能把我們的精神暫時連接在了一起。”張之維給他們解釋道。
眾人聞言,無不感到新奇與震撼。
張懷義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這片虛無的空間讓他感到新奇而震撼。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關于內景的一些傳說。
內景是一個極其奇特的地方,只要付得起代價,理論上可以在里面推演出任何想要知道的信息。
想到這,他腦中冒出一個念頭,既然師兄把他們的內景連接到了一起,那是不是說明,這個代價也被分擔了呢?
有些代價,一個人無法承受,兩個人就可以,而現在,這里足足有十五個人,甚至更有師兄本人親自坐鎮!
如此一來,這個內景空間,豈不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和穩固?如果在這里進行推演,那豈不是…能得到任何自己想得到的消息?!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瘋狂滋長,張懷義再也有些按捺不住。
一個困擾了他許久的問題,一個他甚至不敢在現實中去思考的問題,此刻涌上了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念,向著這片內景空間提出了一個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問題:
“超越師兄!超越張之維的方法是什么?!”
這個問題,就如同一個禁忌一般,他剛一問出來,本來平靜的內景空間,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轟隆隆!!!”
頭頂傳來巨響,眾人忍不住抬頭看去。
就見眾人頭頂那片無盡的虛無之中,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輪宛如太陽般的熾熱的巨大火球。
那火球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就那么靜靜地懸停在眾人的頭頂。
緊接著,它開始一點一點地向著眾人壓塌下來!
在這巨大火球的作用下,整個內景空間都開始在寸寸崩裂!
內景空間里的所有人,在見到那火球的瞬間,便有一種恐懼到靈魂深處的感覺。
緊接著,他們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凍結了,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不僅如此,那火球還散發出一股無可抗拒的吸力,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在一點一點的把他們吸過去。
“那…那是什么鬼東西?!為什么會出現這玩意兒?”
“怎么回事,我…我動…我動不了了!”
“聽說內景中最多幻境了,這一定是幻覺!”
“難道是師兄給我們的考驗開始了?”
“可如果是幻覺的話,這也太真實了,我甚至有一種錯覺,好像我們下一秒就要死了。”
眾人誠惶誠恐,而作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張懷義更是首當其沖,甚至他已經感受到從那火球里飛出的火舌了。
那些火舌像鎖鏈一樣的纏繞住了他的靈魂,要把他拉進去。
這一瞬間,巨大的恐慌與悔恨淹沒了他,他莫名想起了自己家破人亡,宅子被點燃,熊熊燃燒的一幕。
“這不是錯覺,這不是錯覺,被吸進去的話,會死,一定會死。”他忍不住驚聲尖叫。
張懷義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在心里問了一句“如何能超過師兄”,竟然會引發如此恐怖的后果。
內景占卜時問到不該問的,很多術士都有這個經歷,所以,他們會提前學習一些阻斷的方法。
但張懷義不是專業的術士,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中斷這一進程。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巨大的火球離自己越來越近,自己被火焰纏繞一點一點朝著那火球飛去!
“師兄…師兄救我!”
在絕望之中,張懷義發出了源自靈魂深處的吶喊。
不僅是他,其他被無辜波及的師兄弟們,此刻也都在著張之維的名字。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剛一進來,天上就掉下來一個要命的太陽!
作為陣法的掌控者,張之維自然清楚這一切都是張懷義搞出來的鬼。
“這臭小子…難道是在推演‘八奇技’之類的東西?”張之維心里嘀咕一聲,但他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慌亂。
不過,他沒有立刻出手,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張懷義在那里四肢亂彈,哭爹喊娘地喊著“師兄救命”的時候,他才動了。
只見張之維的身體,開始綻放出璀璨的金光,他的身形在內景中迅速變大,眨眼之間,便化作一尊頂天立地的金色巨人,宛如一尊抵天之神。
他的神情威嚴,雙眸閃爍著金色的火焰,如同兩輪太陽一般。
他抬頭望天,然后緩緩的抬起手,對著那輪太陽一般的大火球,隨意地揮出了一巴掌!
“轟隆”一聲巨響。
那恐怖的火球,就好像一個金色的籃球一樣,被他輕描淡寫地抽飛了出去!
它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飛出了內景空間的邊界,最終化作一顆遙遠的星星,再也看不見了。
“呼…呼…呼…”
恐怖的威壓消失,眾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個個滿頭大汗,渾身癱軟地坐在虛無的內景之中,臉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張懷義在慶幸的同時,心中則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呆呆地看著那尊緩緩縮小的金色巨人,腦子里一片空白。
剛才那個…那個恐怖到極點的火球,竟然…竟然被師兄一巴掌就給打飛了?!
師兄他…到底有多可怕?比那個火球…更可怕?!
張懷義敢確信,那火球是他此生見過的最恐怖的東西!
但即便如此,還是被師兄一巴掌給抽飛了,這一刻,他的認知,再次被張之維用一巴掌給顛覆了。
而其他的師兄弟則沒有張懷義那么多想法,他們還驚魂未定,一個個一臉不解地看向張之維。
“之維師兄!剛才…剛才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張之維恢復了原來的大小,目光落在了心虛不已的張懷義身上,大嘴巴可不會給人打馬虎眼:
“大耳朵,在這內景里面,可別再瞎搞了。你這次搞出來的動靜,我還能應付。你要是再搞個大點的,連我都應付不了,那咱們這十幾號師兄弟的小命,可就真要交代在這兒了。”
聞言,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張懷義。
“懷義!是你搞的鬼?!”田晉中第一個叫了起來。
“你剛才干了什么?怎么會引來那么嚴重的后果?”
張懷義被眾人看得頭皮發麻,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我…我就是好奇心作祟,問了…問了一些不該問的東西。”
“不該問的?你問了什么?”眾人更好奇了。
張懷義思忖片刻,眼珠一轉,還是沒敢說自己是問了“該怎么超過師兄”。
他眼珠一轉,硬著頭皮說道:“我…我問了該如何成仙,結果沒想到…就變成這樣了。”
“嗨!我當是什么呢!”
眾人一聽,頓時沒好氣地數落起他來。
“你小子是昏了頭了吧?成仙之道,要是這么隨便問問就能知道,那這天底下,豈不是到處都是活神仙了?”
“就是!以后可別再搞這種事了!我們進這里來,是來歷練,準備下山抗倭的,可不是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里面的!”
面對眾人的數落,張懷義連連點頭哈腰,給眾人道了歉,這件事才算揭了過去。
隨后,眾人再次看向張之維,齊聲道:“之維師兄,開始吧!”
張之維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開始,而是在心里呼喚,“國師”,出來干活了。
念頭剛落,一團黑氣憑空出現,緊接著,一個青頭白臉、尖嘴縮腮,一副齊天大圣打扮的猴子,從中出現了。
作為張之維的心魔,“國師”在頓悟之后,周身的炁息有了很大的改變,仿佛從齊天大圣變成了斗戰勝佛,臉上的暴戾之氣盡數收斂,周身氣息平和,半點不像個心魔,倒像是一位看破世事的得道高僧。
“大臉賊,叫俺出來干嘛?”
頓悟之后“國師”的膽子似乎大了不少,以前只敢在心里吐槽的,現在敢說出來了。
張之維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然后警告一句,辦好了,就不挑它剛才的話,要是辦不好,那他就要讓它知道,什么叫插翅難逃的五指山。
“國師”被張之維的威脅說的脖子一縮,但很快,它拍了拍胸脯,給張之維保證道:“嘿嘿,這事兒簡單!包在我身上!我保證,會好好地操練他們,讓他們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戰爭,什么才叫真正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