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們想觀看可以,但是…”
張之維話鋒一轉,正要開口,劉莽搶先一步說道:
“得加錢!對吧?!”
張之維笑著點頭:“知我者,劉大帥也!”
“我早有預料,所以提前給他們打了預防針了,說說,你想加多少?但別加太多,咱們川地的土老財不是江浙地區,沒有那么多的油水…”
劉莽正說著,張之維豎起一根手指。
劉莽凝視片刻,道:“一百萬嗎?”
張之維點頭:“這點錢,還榨的出來嗎?”
劉莽頓了頓,這個數目雖然不小,但分攤到那些地主頭上,還在可接受范圍內,畢竟“親眼見證仇敵覆滅”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道:“應該是能榨的出來的…”
“那就這樣定了。”張之維拍板道,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透著一股不容商量的意味。
他并不是一個愛財的人,但對這幫地主老財,他顯然沒什么客氣的必要,就要狠狠往死里榨。
劉莽豎起大拇指,笑道:“本來我是想提五十萬的,還是沒有小天師有魄力啊,那待會我去和他們知會一聲,要想觀戰,先加一百萬。”
張之維說道:“大帥,你要找他們要這個錢,就不能只說觀戰,你要說這是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你要說觀戰有風險,你要說我得確保他們不被誤傷,你要說我得防備‘張麻子’狗急跳墻,拿它們當人質,所以,這一百萬是很劃算,也很合理的。”
“小天師,別的不說,我老劉敢肯定,你就算不用你這一身手段,單憑你這張嘴,你也能混的風生水起。”劉莽說道。
“其實我倒是想試試的,當初我師父為了敲打我,有過讓我不使用手段,下山去歷練的想法,當時我就打算當一個算命先生呢。”張之維說道。
劉莽發現了張之維這句話里的盲點:“天師不讓你使用手段,你還想當算命先生,這豈不是騙人嗎?!”
“怎么,不可以嗎?”張之維反問。
“可以,當然可以!”劉莽悻悻一笑,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所謂的“張麻子行動”不也是在騙人嗎?
談妥了加價的事,劉莽又想起一個關鍵問題,皺眉道:
“小天師,咱們上哪去找‘張麻子’的老巢,又去哪找假扮‘張麻子’的演員?總得有個像模像樣的地方,有群像模像樣的人,才能讓那些地主信服啊!”
“嗯…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讓我想想!”張之維說道。
“要不要我在會里找一些好手去假扮一下?”樊鵬舉說道。
“你手下的那些人就算了嘛,撐不起來的,而且也容易被發現。”劉莽說道:“依我看,還是找唐門的人合適,他們手段強,還神秘,不容易被發現。”
“只要是演戲,都容易被發現。”張之維說道:“要想不被發現,還是要假戲真做,我倒是覺得,劉大帥之前的想法就不錯。”
“我之前的想法?”劉莽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難道小天師也想像我一樣,去找一批土匪殺掉?”
“沒錯!”
“可哪有這么利害的土匪?真的有的話,他們早就去做張麻子做的事了,而不是我們假扮來做。”劉莽說道。
張之維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旁邊的王藹:“胖子,川渝一帶,有沒有那種‘全性’建立的山賊土匪窩點?就類似大王山廖胡子的那種。”
王藹仔細想了想,道:“那肯定是有的,而且還不少,渝城北部有個黑風寨,大概五六十人,頭領叫‘黑心虎’,是一個全性妖人,擅長用毒,經常劫財害命。西邊的青狼溝,頭領‘獨眼狼’也是全性妖人,手下有七八十個好手,手段殘忍,還曾屠過好幾個村莊,南邊有一個外號過江龍的全性妖人,手底下只有幾個人,喜歡劫掠商船…”
“好,就決定是他們了,”張之維說道:“把他們搞到一起整合一下,我再給他們指派一個夠分量、夠狠辣的臨時‘老大’過去鎮場子。”不就是‘張麻子團伙’了嗎?”
“小天師,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是在討論晚上吃什么一樣的輕松,這可是好幾百人呢,我知道,你本領是高,但這么多人,該怎么把他們聚集到一塊,并心甘情愿的為你賣命呢?”劉莽不解道。
“山人自有妙計,這就不勞大帥費心了。”張之維說道。
劉莽知道張之維神通廣大,見他如此成竹在胸,便也不多問了。
“張師兄,您這個主意是不錯,把鍋丟給全性,不過,要是被碧蓮知道了,肯定會說你是狡詐惡徒。”王藹笑道。
張之維說道:“他說任他說,他難道還不知道他手底下的全性是一幫什么腌臜貨色嗎?現在他的門人,能為咱們這‘張麻子計劃’添磚加瓦,貢獻一點力量,那叫物盡其用,是積德行善!”
“沒錯,現在的土匪就是畜生,全性妖人當土匪,那更是畜生里的畜生,對付這種玩意兒,就不能心懷哪怕一丁點兒的仁慈。”呂慈說道。
幾人的對話,樊鵬舉在旁邊默默地聽著,心里再次感嘆,果然還是熟悉的行事作風,狠辣、高效,且不拘一格,不愧是黑道總把頭,自己這個袍哥會龍頭舵把子,在他面前還是有些太嫩了,要看看看,好好學。
這時,劉莽想起之前的教訓,趕提醒道:“小天師,之前我剿匪的時候發現,不少土匪其實跟本地一些地主有暗中勾結,輸送利益,這次動手之前,最好確認一下這些全性的土匪,和下面的地主有沒有暗中勾結,別到時候鬧出烏龍,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張之維瞥了他一眼,語氣依舊平淡:“我做事,你放心!”
雖然張之維沒有說具體用什么方法鑒別,但劉莽見他如此成竹在胸,便也放下心來,隨后又商量了一下細節,劉莽便去給地主們匯報了“最新進展”。
“什么?!去看一眼還要再加一百萬?!這…這也太過了一點吧。”
“就是!看個熱鬧而已,怎么還要這么多錢?”
地主們群情激憤,一個個拍著桌子,漲紅了臉。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肥肉,被人翻來覆去地割。
劉莽看著這群義憤填膺的“肥羊”,心里暗笑一聲,道:
“各位!各位靜一靜!你們的心情,我劉某人理解!說實話,小天師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我他娘的也差點跟他掀桌子!”
“但是!”
劉莽話鋒一轉:“這一百萬也不是白家的,我跟你們說,這里面的門道,深著呢!”
“有何門道?”地主們問。
劉莽說道:“首先,張麻子這個戰就不是那么好觀的,萬一到時候動起手來,刀劍無眼,誤傷了各位怎么辦?這一百萬,是‘護身錢’!是小天師親自承諾,保證各位在觀戰時,絕對安全!”
他頓了頓,拋出了更具誘惑力的話語:“而且,小天師還說了,只要這筆錢到位,他還管‘售后’!”
“要是這次剿匪有漏網之魚,日后敢再出來蹦跶,他二話不說,繼續出手,直到把這伙天殺的斬草除根為止,可以說,花了這筆錢,那就是永絕后患。”
“管售后?”
“漏網之魚也要追殺?”
“永絕后患?!”
一聽這個,地主們的騷動聲音頓時小了很多。
他們都被張麻子折騰怕了,最擔心的就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現在有小天師這句“管售后”的承諾,相當于上了一道終身保險!
相比之下,這一百萬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只要地還在,錢沒了還能再賺,但要是命沒了,那可就真沒了。
地主們交頭接耳一番。
最終,還是對“張麻子”的恐懼和對“徹底解決”的渴望占據了上風,咬牙認下了這筆附加費用。
只不過心里把張麻子和貪得無厭的小天師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小天師說什么時候動手?”趙老爺代表眾人問。
劉莽大手一揮:“快了,等小天師查到張麻子的老巢,就通知大家出發。”
地主們聞言,卻又生出新的擔憂。
“劉大帥,那張麻子神出鬼沒的,藏的這么深,我們之前派了那么多人,連根毛都沒有找到…小天師他,真能找到嗎?”
劉莽信心十足道:“怕個錘子,如果連小天師都找不到張麻子,那這世上恐怕就沒人能找到了。與其關心這個,不如快些回去準備好‘功德金’,一旦有消息,我立刻通知大家!”
話雖如此,但打發走地主們后,劉莽心里也有些打鼓。
好幾百人的“演員”,小天師到底會怎么變出來呢?只希望別出什么問題才好啊!
而在他心里打鼓的時候,張之維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來到了王藹說的黑風寨。
黑風寨在渝城北部區的縉云山邊緣,這里九峰連綿,易守難攻,全性妖人黑心虎,便在這里尋了一個天然的山洞,做自己的老窩。
黑心虎這個人,沒啥大志向,平日里看多了水滸,就喜歡學著里面的好漢做事,一怒就殺人,殺完還不解氣,那就來個心肝佐酒。
平日里,他也喜歡大塊喝酒大塊吃肉,還喜歡熱鬧,便又召集了一窩小弟,嘯聚山林,平日里在寨子里享樂,沒錢沒物資了就下去搶。
此刻,他們正在山洞隔出來的聚義廳里開宴會,堆滿了烤得滋滋冒油的全羊、燉得爛熟的野雞,酒壇子更是隨意地扔在地上,一片烏煙瘴氣、酒池肉林的景象。
黑心虎,人如其名,面色黝黑,一臉橫肉,此刻正踞坐在一張鋪著虎皮的石椅上,手里攥著一條烤得焦黑的羊腿,大口撕扯著。
他身旁的幾個當家,也都是些面目兇悍之徒,一個個喝得滿面紅光,大聲劃拳行令,污言穢語不絕于耳。
包括黑心虎在雷,每個頭目的身邊,都倚著一兩個衣衫不整、神情麻木的女子,她們被迫陪酒賠笑,稍有不從,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和粗暴的咒罵。
整個會場氣氛熱烈,但就在此時,一個高大無比的人影,卻突兀出現在會場中間的烤全羊旁,伸手扯下一條羊腿。
霎時間,整個聚義廳聲音一停,所有人都一臉詫異的看著中間的道士,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整個會場,只剩下黑心虎大口咀嚼食物的聲音。
“還吃?”張之維看向黑心虎,“收你們的來了。”
黑心虎喝的醉醺醺的,嘴里還嚼著肉,含糊不清地喝道:
“哪來的牛鼻子?敢闖你黑爺爺的山寨,弟兄們,給我削平了他!”
匪徒們嗷嗷叫著,抄起手邊的兵刃就要撲上來。
然而,下一瞬,空間仿佛凝滯,一股無法言喻的無形的威壓,像是山一樣推到他們的面前,他們頓時喘不過氣來,一個個像嗚咽的野狗一樣跪下。
黑心虎和目瞪口呆,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剛才那點醉意,一下子就醒了。
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龍虎山,小天師。
死定了,死定了,為什么這種人物,會找上我,我根本沒惹他啊…黑心虎心里非常絕望。
他想逃,但這是山洞,根本無處可逃,而且,在小天師的面前,也逃不了。
求饒?這個念頭只一升起,就被他掐滅了,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他十死無生。
橫豎都是一死!
既然這樣…
一念至此,惡向膽邊生,黑心虎猛地抓起桌上的開山刀,周身黑氣翻涌,一刀就朝著張之維的脖子劈了過去!
他擅長用毒,這刀上更是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然而,面對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張之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鏗”的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那柄足以劈開巖石的開山刀,竟如同以卵擊石的卵一樣,應聲斷裂!
黑心虎呆呆地看著手中斷掉的刀柄,大腦一片空白。
而這時,張之維站在了黑心虎的面前,神色當然,伸出手,覆蓋在黑心虎的天靈蓋上,掌心泛起幽幽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