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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不作頭首作將首

  梁渠上下掃視。

  眼識法沒覺察到惡意。

  不過既要河泊所同意,劉世勤作為本地知縣,必然要上書獲批。

  “劉知縣一早寫好公牘了吧?”

  “不錯,大人既與白猿交好,成與不成,自然要先與您過目,故未經同意,一直沒有上報。”劉世勤喊來丫鬟,“書房桌案左手位置,第一份公牘,替梁大人取來。”

  “是。”

  不消片刻,丫鬟小步快出,遞上公牘。

  梁渠翻開冊頁,摩挲紙張。

  墨跡水分干燥,確實寫好不發。

  整體瀏覽,字跡工整,措辭不說多優美,比梁渠自個寫的那份白話文牘要好不少,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大抵意思為,蛇妖自春節前鬧到春末夏初,百姓積怨已久。

  白猿眾目睽睽下,斬殺作孽妖蛇,還出一個朗朗乾坤,更暴尸數日,百姓情緒得到釋放,先抑后揚之下,高漲到極點。

  況此白猿誅妖,非野獸相爭,乃奉命行事,當下設立神像,實屬順應民心之舉,多有裨益。

  梁渠從文牘內容上咂摸出味來。

  怪不得老小子那么積極。

  想留個政績出來吧?

  來時李壽福曾言,香邑知縣劉世勤升遷在即,擔心鬧出民怨,特發書求援。

  換做自己升任在即,肯定會盡可能順著民意來,反正不用自己掏錢。

  做得好,離任之際說不得能蹭一把萬民傘,極有談資。

  結合眼識法反饋,單純想撈點名聲的可信度頗高。

  梁渠眸光一閃,合上文牘:“原先香邑河神廟供奉的誰?”

  “江淮龍王。”

  “龍王?有何典故?”

  “典故…香邑縣供奉龍王超百年歷史,前朝由北往南撤離之際,沿路焚毀文獻眾多,香邑縣志本地留存資料極少,多口口相傳。

  我上任數年,未曾聽聞太多龍王顯圣傳說,倒有老人說,過去香邑附近有鮫人,倘若真是如此,大抵為鮫人所傳頌,傳得多了,地方百姓就供奉起江淮龍王。”

  有理有據。

  梁渠摩挲茶杯。

  他對進到廟里當石頭不太感興趣,但對大澤眷顧度頗有興致。

  祭祀江淮有眷顧度,供奉水神廟有沒有?

  祭祀一年數量有限,水神廟天天在,年年有。

  迄今為止梁渠總獲得過四次眷顧度,義興鎮兩次,華珠縣兩次,獨一次引得蛟龍注意,其余三次未有異常。

  少量多次,蛟龍或許無法察覺?

  但天塌下來,先砸高個的事,梁渠也不想干。

  好動者,云電風燈;嗜寂者,死灰槁木;須定云止水中,有蔦飛魚躍氣象,才是有道心體。

  有沒有既要又要的辦法…

  良久。

  梁渠開口:“劉知縣,不如這樣,不作頭首作將首。”

  “不作頭首作將首?”

  “河神廟里格局如何?”

  劉世勤以手攏袖,端起茶杯,倒出小團茶水,食指從晃動不歇的飽滿水團中引出一道水跡,于褐色桌面上牽出一身穿寬袍,持笏端坐的神龍,周遭以豎線作壁,橫線作臺。

  梁渠抬手,也從水團中引水,三兩下,于龍王左側畫一約龍王三分之二高的白猿。

  劉世勤恍然:“不易改增?”

  “正是如此。”

  誰說河神廟里只能供奉一個?

  河神沒有下屬嗎?

  世人皆知川主帝君,哪知梅山六友姓名。

  往龍王旁邊悄悄添一尊小白猿像,姑且試上一試能不能撈到好處,同時法理名義上的存在感大降。

  今后萬一鬧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端,龍王首當其沖,往下縱有影響亦不會太大。

  堅決不做最高個。

  “那一大一小兩神像,二者關系該如何向百姓解釋?”

  “劉知縣自行決斷即可。”

  “自行決斷?”劉世勤撫須遲疑,“白猿不會有意見嗎?”

  “我替它同意。”

  梁渠和白猿關系比想象的更好啊。

  劉世勤心想。

  稍作思量,劉世勤道:“既然如此,我另書一封,請增白猿為龍王麾下屬官,添立至河神廟中,水郎以為如何?”

  “善!”

  得到準許,劉世勤當即找人端來筆墨紙硯,要當場撰寫文牘。

  易神變增添屬官。

  沿河地方大事一下變小事,百姓情緒有發泄不說,河泊所那事情也變簡單起來,甚至無需找徐岳龍,佐領冉仲軾都有決斷權。

  “知縣可還有熱鬧要說?”

  劉世勤搖頭:“最近幾日,只此三件大事。”

  “我倒有一件事。”

  “梁大人但說無妨。”

  “不是什么大事,就想賣些東西給劉知縣。”

  梁渠從兜中抽出白布,鋪到桌上,旋即掏出一枚透明珠寶。

  珠寶極小,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透射出來的布面倒影波光流動,給人以寧靜祥和之感。

  劉世勤不知梁渠為何要找他賣珠寶,卻覺東西奇特。

  “能否上手一觀”

  “自無不可。”

  劉世勤拈起淚珠置于陽光下觀瞻,越瞧越覺得珠寶透明,形同淚滴。

  哪怕不是珠寶鑒定師,聯想到梁渠消失數日,適才說過的香邑縣鮫人傳說…

  劉世勤瞳孔一縮。

  “這莫非是鮫人淚?”

  “不錯。”

  鄉民們口口相傳竟然是真的?

  本事忒大。

  自己在香邑縣擔任知縣足七年,半點不知真假,反倒對方來半月。

  收攏思緒,劉世勤沒有片刻猶豫:“既說賣,梁大人準備作價幾何?”

  “三顆。”梁渠掏出另外兩枚,“一萬五千兩!不二價!”

  庭院風聲一靜。

  遠處的丫鬟暗暗吃驚,什么小東西要五千兩一顆?

  要知此價格比梁渠當年在天舶商會賣的三千兩一顆多出足兩千兩!

  拋去天舶商會利潤,近一千多兩的溢價,正常人縱使喜歡也不會出手,梁渠卻胸有成竹。

  劉世勤沉默良久。

  “稍等。”

  下午。

  梁渠確認文書無誤,蓋上印章,懷里揣著一萬五千兩銀票,在門房小廝引送下離開,騎上赤山,化作一道烈風離開。

  恣然快意。

  當官。

  尤其當文官,政績足夠,沒有關系,意圖升遷少不了上下打點。

  劉世勤年過四十,說上面有人,梁渠不信。

  既要打點…

  給門房塞五十文銅板不一定給過,但送一包價值三十多文的煙熏豬頭肉,一桿塞好煙葉的細煙槍多半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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