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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武道成圣,大脯天下

  燈籠火光搖曳,門前河流潺潺流動,沖撞在礁石上,迸濺出白色浪沫。

  空氣中混雜著食物與酒的味道,更夾雜著一絲絲的槐花香,是從外面飄進來的。

  春來槐花滿枝,秋來丹桂飄香。

  淮陰府別的沒有,雨水充沛,花多樹多,一棵種子從鳥腸子里落下,只要不是水里,都能扎下根,發出芽來。

  “幾位師兄還有師父,我跟你們說,你們見得晚了,沒瞧見小師弟剛來武館的時候,你們絕對想不到是個什么樣,哈哈哈!”

  窗欄洞開,江風滿屋。

  向長松攬著梁渠脖頸,臉色酡紅,身后是映著星光的萬里江面。

  他一手攬住梁渠肩膀,一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上下移動,最后定在脖頸位置。

  “看到沒,小師弟剛來的時候,個子就到我這,黑瘦黑瘦的,那模樣真就還在眼前。

  再看現在,又高又俊,殺得那鯨幫片甲不留,已經是個偉男子哩!”

  徐子帥大喊起哄:“我們的偉男子可曾婚配啊?啊哈哈哈!”

  梁渠在師兄們面前放得開些,毫不客氣回應道:“偉男子自是要配奇女子,我等著師娘給我說媒呢!”

  “那你得等在四師兄后面,他可比你先排隊!”

  曹讓抱著酒壇,樂樂呵呵:“按我說,小師弟這叫君子豹變!”

  “對!還是六師兄讀書多,就是君子豹變!合當慶賀!”

  “合當慶賀!合當慶賀!”

  “來來來,大家舉杯,慶祝小師弟豹變!”

  “慶賀小師弟!”

  眾人舉杯歡騰。

  徐子帥放下酒杯,砸著嘴巴:“這浪云樓的醉仙釀是好喝,可我總覺得差了那么一些。”

  曹讓詫異:“徐師兄你莫不是喝得太多,嘴變刁了,這還不好?”

  “不好。”

  徐子帥搖搖頭。

  “那伱說什么酒好?說不出來,今天的酒水你買單!”

  “這還不簡單,我保管我說了,你們個個都認同。”

  “我不信,你倒是說說看!師父就在這,作個判裁!你可不準說什么別地的好酒耍賴,就得在平陽縣里!”

  “對,就得在平陽縣里。”

  “我是那種耍無賴的人?就在平陽縣,爾等都給我聽好了!”

  徐子帥哼哼兩聲,搖頭晃腦。

  眾人仰直了身子,側耳傾聽。

  “是五月初,晚春初夏的青梅煮酒最好!你們說,是也不是?”

  話音在碗碟上蹦跳不止,當當有聲。

  八人齊齊轉頭,看向首位。

  “我說怎么突然轉了話題,原來早就候著我園子里的幾顆青梅樹。”楊東雄失笑搖頭。

  “放心吧,等五月青梅熟,少不了你們的!哪年梅子熟,我缺過你們?”

  青梅煮酒,最是好滋味。

  以前人們邊煮酒邊吃青梅,煮僅是個形容。

  現如今卻是輔以冰糖,加以配料,真的成了一種獨特的酸甜風味酒。

  可惜青梅時令太短,稍稍松懈,青梅就成了黃梅,再無那般酸中帶微甜的清冽感。

  一年到頭,只有那么不到旬日的時間能喝上幾口。

  眾人喜上加喜。

  “師父是天下第一的好師…”

  “喜報,喜報!威寧侯悟道成圣,普天同慶,奉陛下詔,大脯天下五日!聞訊日生效!”

  “喜報,喜報!威寧侯悟道成圣,普天…”

  浩蕩聲威自街道上傳來,伴隨著疾烈的馬蹄聲,壓下整棟酒樓的喧囂。

  梁渠離窗最近,他探出窗外,只瞧見一個背影飛速隱沒在長街盡頭,幾個縱躍間入了縣衙,消失不見。

  “看到什么了?”向長松問。

  梁渠搖搖頭:“只看到一個騎馬的身影入了縣衙,應當是個驛使。”

  徐子帥環顧左右:“你們可聽清楚剛才喊了什么?”

  “威寧侯悟道成圣,陛下大喜,大脯天下五日?”

  大脯天下,便是大赦天下的簡化版。

  一經發布,從上到下的府衙機構都要拿出酒肉和糧食,讓百姓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連酒肆在內,五日內的所有交易都能免稅。

  免稅了自然可以賣得更便宜,招攬到更多客人。

  不僅是吃食上面,很多輕犯罪都會被提前釋放,例如斗毆,賭博,連帶著抓人都會寬松很多,非大罪,根本不會來管你。

  大脯天下五日,便是如此情況持續足足五天。

  半晌,樓下酒樓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很快就有小廝登門,傳遞喜報。

  “各位客官,當今圣上大脯天下,我家掌柜的說了,今日開始,所有花銷一律八折!望客官們常來,同喜同慶!”

  眾人面面相覷。

  “如此說來,是真的?當今世上又多出一位夭龍武圣?”

  “師父你之前聽說過威寧侯嗎?”

  楊東雄點點頭:“當今圣上尚為潛龍時,此人曾任太子太保,為人極低調,不曾聽聞太多事跡,不曾想今日得證大道,的確是一件喜事啊。”

  “武圣啊。”

  梁渠心有感慨。

  武圣一詞實在是太過遙遠,與常人幾乎沒關系。

  不曾想會在今日有那么一點點的交集,雖然只是單方面。

  曹讓喜道:“沒想到今日威寧侯成武圣,咱們也能跟著沾點光!”

  “是極是極,花銷打八折,待會我得多買幾壇酒回去藏著!”

  “來來來,大人物的事影響不到咱們,咱就過好自己的日子行了,繼續繼續,今天誰都別想站著走!”

  “呼。”

  梁渠從睡夢中蘇醒,坐在床邊,腦袋暈暈的。

  他不喜歡喝酒,也不怎么喝酒,昨日情況特殊才喝了些,又沒運功排出體外,倒是受了些許影響。

  若是破開腑關就不會如此,五臟功能會大幅提升,區區酒精…

  梁渠穿著短褲,赤腳走出院中,空氣中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庭院中的黃土為水浸潤,成了黑褐色,幾個泥坑里尚能看到積蓄起來的水洼,泛著亮光。

  銀色的雨滴順著屋檐滴落到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碎裂,跳躍。

  昨晚下了場雨,現在屋檐上還滴著雨滴,幾條蚯蚓沿著石板鉆回泥地。

  梁渠感受著潮濕的水汽,深吸一口氣,水霧都順著肺腑在體內流淌,化作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意。

  徐徐吐出熱氣,梁渠閉上眼,挪動腳步,擺出猿拳架勢。

  這門最初學習的拳法,他每天早上都會小練一遍,如今已是越發的得心應手,便是當初教他的胡師兄過來,都不會打得更好。

  霧氣乍合流淌,宛若旋風般被攪動混合,饒身而動。

  梁渠甩動雙臂,如猿似猴,筋骨寸寸絞結,每一拳,每一腳都有炸響。

  肩胯,肘膝,手足通暢。

  心、意、氣、力俱相合。

  當雪夜月天,心境便爾清澈;遇春風和氣,意界亦自沖融。

  造化人心,渾合無間。

  那絲絲酒暈,竟好似一味藥引,將體內氣血沸騰牽引,源源不斷的涌入體內。

  “拳法能改。”

  梁渠忽地有所明悟,本該打出的一拳忽地偏了幾分,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周邊水霧愈發濃厚,在拳風中自發凝結,恍若給梁渠披上一層白袍。

  “改法…”

  “根骨絕佳,連悟性都是如此嗎?”

  老和尚立于門前,目光熠熠。

  街道上,緹騎縱馬而來,掃過門匾,確認所尋地址沒錯,正欲高聲吶喊,忽地發現自己出不來聲,所有的氣在涌出喉嚨的剎那消失無蹤。

  緹騎滿目驚恐。

  “多有得罪,且望施主耐心等上片刻。”

  老和尚躬身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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