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熱鬧不歇,競相傳遞好消息。
院里的人穿梭不停。
“箱子都放到東廂房里去,壘好。”
“瓷器分開來,盤和罐拿到那邊去,茶具放到二進院北邊的書房里。”
“梁大人,這屏風放哪?書房嗎?”
屏風?
梁渠上下掃視,定睛在問話人手中巴掌大的座屏,中間插著一塊云石。
原來是塊硯屏。
專門置于硯臺前擋風,好讓墨干得慢些。
都是家當啊。
為何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富貴人家隨便一樣東西,別說用,見都沒見過,拎出去就值個不少錢。
“張大娘,麻煩幫個忙,你帶他們去一趟書房。”
三進院不小,沒有吩咐不敢隨意亂闖。
“阿興,別鍘草了,替我去一趟平陽縣,告訴我師父我靠上次念書的法子得了爵位,別說錯了,是大造爵!”
梁渠來到馬廄,對正在鍘草的小馬夫喊了一聲。
范興來,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幫著他管理馬廄,喂養赤山,也負責打掃院子和跑腿。
父親范先發是楊府里的馬夫,去楊府對他來說是熟門熟路。
“好的,我馬上去。”
“等等,這個給你。”梁渠從懷中掏出兩個小錁,“自己坐板車去,快一些。”
“梁爺,板車用不著那么多。”
范興來捏著兩個小錁,一小錁那是二兩銀,兩個是四兩銀子。
別說板車只要幾個銅板,黃花閨女出嫁坐花轎都沒那么貴的。
他懷疑梁渠是不是大手大腳慣,不知道從義興市坐板車到平陽縣里要多少錢。
梁渠揮揮手:“我知道用不著,就是給你的。”
家里一共就三個傭工,怎么說他都是得了爵位,那么小氣做什么,一人一份打賞。
范興來大喜,他一個月工錢也才六錢銀子,忙不迭的收入懷中!
“謝謝梁爺!我馬上去!”
“讓你快沒讓你急,小心摔著!”
梁渠對著背影喊了一聲,再回頭看赤山,赤山踩了一下馬欄,打上兩個響鼻。
它還沒吃飯呢。
“急什么,我給你鍘行了吧!”
梁渠從地上接過草捆,按照一定長度將草鍘斷。
有道是“寸草鍘三段,沒料也上膘”。
赤山的飼料一點不便宜,得吃專門的瑯草,混著肉食,大豆,尋常人家根本養不起這個大家伙。
喂完馬,院子里的家伙事收拾的差不多。
幾個大箱子按照吩咐放在東廂房里,里頭能用得著的器具都擺了出來。
梁渠給大家一人發了兩個小錁以示感謝。
“梁爺高義!”
“多謝梁爺!梁爺高升!”
“是諸位辛苦!”
梁渠作揖,送眾人出門。
晚上吃飯,家中用度器具全部煥然一新,盛菜的碗碟都帶了花紋。
梁渠修煉完今日金身,摸著懷里沉甸甸的印章,心頭甚喜。
生活越來越好了。
第二天上午。
三院西邊。
梁渠蹲在地上,手指插入泥土中,泥漿水順著土顆粒的縫隙流出。
“差不多就是那么大,夠了。”
梁渠捻捻手,把泥土抹在地上,隨手插上一根樹枝,站起身來環顧。
七七八八的樹枝圍出一個圓形的土地,不是太大,十多米的直徑。
經過勘探,他決定在三進院的西邊挖出一口池塘。
宅后有池塘,家敗人丁空,不太能挖。
西方屬金,金能生水,三進院側邊位置是最好的,挖出來不影響風水。
梁渠家原先比較窮,住的地方偏僻些。
西邊和后面是一片小樹林,小土坡,有人家,但離得比較散,開拓出去很方便,沒什么阻礙。
屆時三院西邊的耳房外面搭個木棧棚,延伸出去做一個平臺,眺望池塘,夏日觀荷,格局上與楊師家差不多。
老硨磲今后能待在小園子里曬太陽,平時順著地下河進出。
它速度慢是相對而言,正常人走路的進度還是有的,沿著地下河,到江里去只要幾刻鐘。
“順子!把那邊的鐵鍬拿過來!”
邊上挖坑挖泥巴的小順子拍拍手,拖著鐵鍬過來。
梁渠拿上鐵鍬繞著周邊鏟出一個圈,做好標記,等明天雇人過來挖坑。
“梁大哥,府里有人找!”
范興來喘吁吁的跑過來喊。
“曉得。”梁渠點點頭,“順子別玩了,回去吃中飯吧,還是今天來我家吃?”
“我娘今天做好吃的了!”
“那早點回去,別搭路人的茬。”
順子點點頭,抓著根筆直的樹枝一路削掉繁茂的春草回家,嘴里發著欻欻聲。
目送順子進門,梁渠跟著范興來進到廳堂。
“梁大人!”
等候多時的訪者躬身一禮。
“找我何事?”
梁渠坐上首位,飲了一口茶水。
管家欠身:“我家大人聽說梁大人想操辦河神祭,特意囑咐我來…”
梁渠放下茶盞,指關節扣兩下桌子。
“不是我想辦,打我出生起,義興市里每年河神祭都沒落下過。伱們從其他地方來,不沿江居住,不懂里頭的意義。”
事情得分清楚,否則就欠了人情債。
管家身子壓得更低:“梁大人說的是。”
“你家老爺是誰?”
“東邊李宅的李老爺,比不得梁大人年少有為,家里只有些薄產,幾間鋪子,這次來只是想表個態,河神祭我家大人一定支持…”
消息傳的比想象的更快。
送走這位李宅管家不到半個時辰,又有人上門。
“梁大人,我家大人說…”
“梁大人,昨夜聽說…”
陸陸續續,幾個大戶都派人過來告知,他們愿意支持河神祭的舉辦。
對大戶來講,支持辦個河神祭只是費點功夫,壓根不算什么,若是能靠此討好梁渠,那是大好事。
傍晚。
原義興市鄉老,陳家族長陳兆安親自登門,進來便表示他支持梁渠當義興話事人,咳,操辦河神祭。
“哪里哪里,小輩懂得地方太少,唯恐惡了河神,到時還需陳老多多幫襯。”
梁渠忙道。
義興市那幫鄉老受到新鄉民的沖擊,日子過得不怎么好,唯獨陳兆安不僅沒衰落,反倒扎住腳跟,絕對是有能耐的人。
各式各樣的風俗,祭奠,離不開本地的老人,他們懂得最多。
陳兆安聽得心花怒發:“咱們義興市一千多號人,梁大人是頭一位發跡不忘鄉民的!河神祭能辦起來,大家都得承您的福!
別人我不管,到時候義興市的千百號人,一定全部都來!誰敢不來,就是數典忘宗!”
“陳老言重。”
義興鎮人口激增,許多新搬進來的都不是漁民,不興河神祭那一套。
錢事是小事,梁渠不在乎每個鄉民湊不湊那幾十個銅板,他要的是人。
人到位,自個掏錢都沒問題。
本想著放出消息,借自身的地位與影響,影響到別人的想法。
各家大戶帶個頭,起個引導作用,剩下自然水到渠成。
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河神祭,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