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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死者,三

  水浪徐徐下降,潰散融匯四方。

  牛皮靴底與地面接觸,黃泥水沿著底邊縫隙緩緩地爬升,逆著毛細往上流淌。

  櫸樹下。

  黃子彥渾身上下被浸透,連串的雨水順著他的下巴滴答,胸膛處貫穿前后的血洞觸目驚心,溢出的鮮血染紅周遭黃水。

  吧嗒。

  吧嗒。

  靴底與黃泥分離發出粘黏聲。

  視角中黑色牛皮靴交替相錯,不斷放大,黃子彥瞳孔猛顫。

  他伸出手掌抓住濕滑的地面往前攀爬,身下拖出一道長長的土痕,雨水往低洼處涌來,混合著鮮血浮起紅黑色。

  “跑什么呢?”

  堅硬的厚底牛皮靴踩住黃子彥的后腦,帶起的臟水沿著凌亂的發絲流淌進嘴里,嗆得他咳出粉色的氣泡。

  梁渠一腳踩住拿刀者,一邊抬起手腕,指向另一邊的揮劍者。

  “阿威,去往那人的身上咬一口。”

  手腕上藍鐲裂開縫隙,金色足節層層張開。

  天水蜈蚣舒展長軀,從第三片背甲中抽生出透明薄翼,快速晃動,飛落在尸體脖頸后張開顎足。

  傷口周遭泛起灰光,青藍色的血管蛛網般延伸出去。

  地上的黃子彥費勁地睜開眼,光影模糊間看到飛回的藍色蜈蚣。

  他難以置信梁渠竟還在身上隱藏了一只毒物!

  他顫巍巍地豎起食指,眼白中布滿血絲:“你不是人!”

  狗屁的幻術!

  不管是奔馬,狼煙,狩虎,都做不到!

  上千噸大水足以塑造出一片小型水域,從展露出洪流,裹挾二人的那一刻起,局勢完全是一面倒!

  “讓你說話了嗎?”

  梁渠用力一踩,把對方大半腦袋都踩進泥坑里,聽得對方烏力烏力在水里吐泡泡。

  武師生命力真是頑強,常人受到貫穿胸膛的重創,能吊住一口氣已經相當不錯,對方居然能口齒清晰的說話。

  若是服點療傷大丹,指不定幾天后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狗。

  梁渠腳尖微抬,把底下的腦袋推出水坑。

  “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

  黃子彥吐出一口血沫:“得罪了水沐教,你必…嗚嗚嚕嗚嚕。”

  “鬼母就鬼母,真會往臉上貼金,再問你,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

  “我大乾不會放過…咕嚕咕嚕…”

  “還大乾呢,一甲子前的老黃歷,百姓都換了一茬,誰記得伱們?你們有新鮮血液嗎?”

  “敢不敢…嗚嚕嚕…”

  對方嘴是真硬,來來回回好幾次,半點消息不曾透露,梁渠踢踩半天連個名字都沒問出來。

  他耐心有限,伏波刃光一閃。

  泥水中的黃子彥瞳孔潰散,再發不出咒罵。

  自己能控水的事實不能暴露,至少現在不應該。

  兩個人,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阿威纏繞上手腕,首尾相銜,再度合為一體。

  晃一晃手上藍鐲,梁渠來到另一人身邊,伸手抓住對方肩膀翻過身來,按上膻中穴,感知其體內凝滯的血液,讓它們重新開始流動。

  武師一旦死亡,自身的“本”會快速崩潰,體內控水阻力大減,不至出現完全感知不到,亦或是水一進入體內失去控制的狀況。

  待注射出的大部分毒素聚集在傷口處,少部分流向全身。

  梁渠從地上撿起掉落的長劍,往對方后頸上割開一道口子,擠出部分黑血,偽裝出搏殺時中毒,雖有放血但仍有部分毒素進入身體的狀況。

  藏一手。

  只要自己不說,絕大多數人會腦補他是憑借著毒蟲偷襲,僥幸戰勝的二人。

  境界上的提升足以證明他的天賦,實力上無需展露太多,關鍵時刻能出其不意,一如地上躺著的二位。

  倘若提早被摸清楚實力,那來的不會是兩位奔馬。

  處理好手尾,梁渠從樹林中走出。

  大雨滂沱,水洼中漣漪不斷,烏云中電光閃爍,整條土路無人經過。

  除去死去三人外,世界沒有任何改變。

  梁渠凝視著地上蔓延出大片黑血的無首尸身,默默來到板車旁,抓起擋雨氈布的一角,全部掀開。

  整齊的木柴堆垛在一起,部分地方空缺,兩個魚簍緊靠在一起,里頭空空如也,散發著陣陣魚腥味,只最角落的一個小陶罐中裝著幾個零散的銅板。

  再看板車行駛方向,從平陽縣往義興鎮,顯然受大雨影響,不得不提早趕車回家。

  撿起滾落在路邊的人頭,凌亂的白發間裹滿泥漿。

  縱然老者面目驚恐,眼熟之感仍繚繞心頭,許是河神祭上曾領到過他的分祚。

  只是那天人太多,梁渠完全記不得老人姓名。

  一個人想活到兩鬢斑白,要吃幾十年的糧,走幾十年的路,度過幾十個春夏秋冬,但殺掉只要一劍,過往的一切都煙消云散。

  夸啦啦。

  木柴翻滾著落到地上。

  梁渠推下全部木柴,騰出板車位置,安置上老者尸首,又拎上鬼母教兩人的尸體,靠掛在車邊。

  再看四周,樹林中一抹紅色身影分外顯眼。

  拉車的驢早不知何時掙脫韁繩逃走,想把幾人帶走,少不得赤山幫忙。

  梁渠吹一口馬哨。

  “過來!”

  赤山甩甩尾巴,蹄子刨著地面,磨磨蹭蹭往板車方向趕。

  它低垂著腦袋,鬃毛被雨水淋濕,不停地噴響鼻,顯然被摔了一下后變得悶悶不樂。

  梁渠抱住赤山腦袋,在它脖頸上摸兩下,紅亮色的鬃毛眨眼間變得干亮柔順。

  解開赤山身邊皮袋,里面金目與卷軸并無大礙。

  赤山摔倒的方向與琉璃瓶和卷軸不在同一側,只卷軸上擦到少許泥污,但都在外層,于里邊的內容無礙。

  從皮袋中翻出一件衣服披上,梁渠抓起掛靠在它身上的魚簍,拍拍赤山下巴,給它看里面游動的紅血鱸。

  “知道你不少受罪,今天抓到的整條紅血鱸都給你吃,再抱怨什么都沒有,趕緊過來拉貨。”

  不知是威脅起了作用,還是寶魚的誘惑夠大,赤山興致陡然高漲,甩著腦袋上前咬住板車上垂落的韁繩,主動拉起大車。

  梁渠快步坐上板車拉住韁繩,控制住赤山速度趨往義興鎮。

大熊貓文學    從水猴子開始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