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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這是不錯的

  陳留國,封丘。

  封丘作為大縣,城內還是相當繁華熱鬧的。

  先前的叛亂對這邊的影響也不是很大,此處的百姓們也算是大魏生活環境最為穩定的地方了。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官員騎著駿馬,發瘋一般的從縣中奔馳而過,來往的百姓們紛紛躲避,有幾個人的攤子都被掀翻,還有幾個百姓無意被撞倒。

  可卻沒有人敢叫罵,他們只是跪在地上,驚恐的解釋:草民絕非是有心擋路的!

  好在,官員老爺們此刻有大事要處置,完全沒有心情理會這些惡意阻擋他們的百姓們。

  其實,從前漢開始,城內縱馬和縱車都是違法行為。

  在城內擁有縱馬權的只有驛卒,還得是在有緊急軍情的情況下。

  其余人只能牽馬前進,或者人騎著駿馬,由自己的奴仆牽著走。

  大多貴族都選擇坐車,但是同樣的,必須是緩行,不可橫沖直撞。

  但是在如今的時代,律法對大族子弟,文武百官,乃是地方官吏來說,形同廢紙。

  他們做什么都不掩飾,后漢最壞的奸吏,就如十常侍的那些親戚們,干壞事也是在暗地里干,索要賄賂啊,搶民女啊,都是在私下里偷偷干。

  可如今嘛,大族活得就是一個敞亮!

  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來。

  這在眾人的口中,叫灑脫,叫豁達,叫豪邁!

  此刻,這幾個官吏就是萬分豪邁的沖向了縣衙。

  當他們沖到門口的時候,幾個士卒前來迎接,為首者猛地跳下了駿馬。

  “縣君呢?!縣君呢?!”

  “正在院內”

  那人將士卒一把推開,隨即領著人就沖了進去。

  縣衙內空蕩蕩的。

  官吏們都沒有幾個來工作的,這就能看得出司馬安世的太康之治,為什么敢說天下沒有窮人,縣衙里沒有冤案了。

  確實啊,窮人都給你干掉了,哪里還有窮人?至于冤案,縣衙里都沒人了還能有什么冤案呢?

  當這幾個人沖進內院的時候,一群人正在狂舞。

  也不知這是個什么舞蹈,這舞蹈不符合有史以來的任何一種舞,封丘縣令全身赤裸,縣內的幾個官吏和名士們陪在他的身邊,也都是衣冠不整。

  在他們的面前擺放著各類的美酒,寒事,還有石散。

  顯然,這些人剛剛服過散,縣令還處于發狂的狀態下,他大呼大叫,明明院落里沒有任何的音樂,明明他們也沒有唱歌,可他就是在狂舞。

  就仿佛他耳邊一直有著什么絕美的樂曲在不斷的循環。

  而其余幾個人,表現也各不相同。

  縣尉正跟在縣令身后,跟著他一起舞動。

  有幾個官吏還在院落內追逐,就是埋著頭趕路,一圈又一圈。

  有名士正抱著院落內的樹木,痛哭流涕。

  看到這一幕,前來此處的縣丞只覺得眼前一黑。

  他急忙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將他們都送回去!送回去!讓他們盡快清醒過來!!”

  跟著他前來的人也知道事情的利害,趕忙沖出去扶那些人。

  縣丞則是親自到了縣令的面前,急忙拉住了狂舞的縣令。

  “縣君啊,出大事了!朝中侍中前來巡查!!”

  可這位縣君飄飄欲仙,哪里能聽得進這些?

  看著面前滿頭大汗的縣丞,縣令咧嘴笑了起來,拉著他的手再次開始蹦跳。

  這一刻,縣丞幾乎崩潰。

  壞了呀,這可如何是好?

  侍中持節,若是看到如此景象,縣丞趕忙令人取來冷水,也顧不得縣君的身份,就強行令人以冷水來讓對方清醒。

  在被潑了好幾次冷水之后,縣君的身體仿佛恢復了尋常體溫,他一個哆嗦,隨即狼狽的看向了縣丞。

  “怎么?”

  “縣君啊,侍中持節前來,已經快要入城了!”

  縣令瞬間清醒,他驚愕的問道:“不對啊,不是說去酸棗了嗎?”

  “是啊,本來說是到酸棗,可不知為何,卻出現在了這里!”

  “那會不會是冒充的?”

  縣令忽然問道。

  縣丞啞口無言,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這里冒充持節的侍中啊?!

  看來,縣令還是沒有完全清醒。

  “縣君,請您現在就更換衣裳,勿要再拖延了,前來的乃是鄭侍中,他的女兒如今在皇宮里不可得罪啊。”

  縣令聽聞,哈哈大笑。

  “你不必害怕!”

  “我大父過去跟他有很深厚的交情,我將他當作長輩對待,令人好生準備,我要去迎接我那仲父了!!”

請訪問最新地址  縣令仰起頭來,格外開心。

  縣丞猛地想起,這位國縣君的大父,乃是故太仆國淵。

  而國淵曾拜在鄭玄的門下讀書學習。

  兩家還確實有些淵源,或許,真的如縣君所說的,不會太為難吧。

  縣丞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縣君很快就整理了衣裳,匆匆出了門,領著人前往迎接。

  可剛走到了一半,他們就碰到了侍中所帶來的人馬。

  看到遠處那個跟幾個百姓敘話的侍中,縣丞只覺得頭皮發麻。

  因為,這幾個人,正是方才被他所撞翻的人。

  其中有個人似乎受了傷,被幾個人扶起來。

  鄭小同此番前來,并沒有提前告知當地,也不許任何官員清理道路,是直接闖進來的,然后,就看到了這道路上的一片狼藉。

  可那幾個百姓,面對這位威武嚴肅的大官,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問就是無意摔倒的,也不敢提起方才的騎士們。

  大魏的官員,尤其是如今的這些,那是真的得不到什么信任了。

  蛇鼠一窩,官官相護,早已沒有了什么民心。

  “仲父!!”

  國縣君快步走來,激動的朝著鄭小同行禮拜見,打斷了他的問話。

  聽到這一聲,那幾個百姓更是后怕,還好沒有上當受騙。

  而鄭小同的臉色頓時就黑了。

  “我持節,安敢這般稱呼?!”

  國縣令反應過來,連忙再次行禮,這次是正式了很多。

  鄭小同皺著眉頭,一旁的縣丞等人完全不敢說話,他們的級別相差太大了,縣令敢這么跟人家說話,還是因為兩人有相識,否則,他連開口的資格都未必有。

  更別說是這些人了。

  鄭小同認真的說道:“我奉陛下之令,前來調查民間的冤情,官吏的才干行為,此時并無與任何人有親!”

  國縣令也不敢在此刻多說什么,低著頭稱是。

  鄭小同讓那幾個人離開,隨即跟著國縣令朝著縣衙的方向走去。

  “鄭大人,我的兄長可還安好嗎?”

  鄭小同看向了一旁的國縣令,他當然是認識此人的,他的大父國淵是自家大父的得意門生,過去常常來拜訪,對鄭小同也很好。

  國淵為人嚴肅,厲言疾色,敢于發言,正直剛烈,他曾上書推行屯田制,充分發揮自己的管理才能,多方面平衡政策利害,將屯田的土地分配給百姓,又按照百姓比例安排吏員跟進,更列明屯田的各項實行措施,短短五年間就令到國家倉廩豐實,百姓亦能安居樂業。

  而可貴的是,國淵一身清廉,樸素固窮,縱然擔任九卿,但是仍穿布衣吃素食,把俸祿賞賜都分給親朋故舊,自己卻保持著謙恭節儉。

  到了他的兒子國泰,此人完全沒有任何的才能,但是跟他父親一樣,敢說實話,就在國淵死后封了個議郎。

  再到他孫子這里,那就是才能和道德都沒繼承,啥也不是了。

  鄭小同覺得有些痛心,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他兒子在經學上,或者治政上,各方面都沒有才能  鄭玄的經學傳承都要斷了。

  有意思的是,如今鄭玄經學的最有力傳承者是當今皇帝。

  鄭小同看到國縣令那發紅的雙眼,時不時扯動自己衣領的動作,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他們到達縣衙的時候,縣中卻依舊是空蕩蕩的。

  “大人,您有所不知,縣內政務清明,官吏們都是在各地忙碌,格外勤勉,我已經派人去叫他們從各地回來了”

  鄭小同沒有理會,直接索要當地這些時日里的政績考察和卷宗等物品。

  縣中官員們急的團團轉。

  就在鄭小同認真的查看著這些卷宗和各類文書的時候,國縣令卻忍不住了,他渾身再次燥熱了起來,眼神愈發的迷離。

  他的服散過程被強行打斷,他似乎并沒有真正清醒。

  突然間,他一聲暴呵,就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快步朝著遠處沖去。

  看到這一幕,縣丞當即腿軟。

  鄭小同緩緩放下了手里的卷宗,眼神變得異常冷酷。

  “鄭公!鄭公!請您勿要見怪!”

  “刺史鄧公曾在兗州罷免了很多人,這里的吏治是最好的,從來沒有發生過什么大事,故而官員常常做些雅事”

  縣丞無奈的上前解釋,到了此刻,他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配不配跟侍中說話了,再不說話大家怕是要一起完蛋。

  鄭小同的眼神卻變得異常悲傷。

  因為,縣丞說的甚至是實話。

  鄧艾將兗州治理的不錯,罷免了很多無能的庸碌者,整頓了官吏,讓兗州的吏治水平達到了大魏內較高的一個水準。

  可這也是讓鄭小同感受到悲哀的原因了。

  這,居然還是不錯的官吏。

  就這樣的官吏風氣,真的能整頓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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