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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再見童貫

  人,該有癖好。

  正如人之本欲,七情六欲…有的貪財好色,有的爭名奪利,還有的想要掌權握勢,權傾天下,總有想要得到的東西。

  但通常這是指兩條路。

  一條是往上走的路,淌過血,流過汗,見過高山,體會過艱難,但始終不負本心,勇往直前,然后當他真正屹立絕頂的時候,他會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而另一條則是往下的路,往下墜,不見天日,不擇手段,只為達到目的。

  “我是屬于哪條路?”

  太師府內,燈火未熄,童貫依窗而坐,看著窗外的那輪圓月,饒是他已權傾天下,位至三公,封侯封王,但也時常回想起自己過往所做的一切,悵然感嘆兩聲。

  但這并不影響他的所作所為。

  就像是那條跳下去的路,萬丈深淵,想要爬出來,談何容易,何況如他這等奸詐讒臣,惡事做盡,臭名昭著,天底下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不得好死,哪能說一念感嘆就回頭的。

  但他還是想嘆上一聲。

  因為他也有血有肉,雖是貪錢、貪權,行事不擇手段,但北伐燕京大敗而歸后,他也看到了這個國家的沒落,心里生出了危機。

  金人崛起已勢不可擋,如今大舉攻宋,又有蔡京當權,民不聊生,一味求和,加上軍紀廢弛,將領腐敗,已是禍亡無日了。

  “唉!”

  他端著酒杯,嘴上在嘆,卻神色陰鷙的嘿嘿一笑,笑的意味莫名。

  但他的笑聲很快便戛然而止,雙眼看向窗外的院中,那里不知何時站著一道身影,寬肩闊背,偉岸高壯,立在月下宛如一尊亙古長存的神像。

  “是誰?”

  童貫心頭一悚,厲喝一聲。

  剎那間,院中四面八方閃出七八道矯健兇悍的身影,多為軍中高手,滿身殺伐之氣。

  “童太師,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平靜,低沉,溫和的嗓音帶著異樣的穿透力自月下響起。

  來人走出,顯露出的面目讓童貫大覺意外,但他很快又玩味兒一笑,把玩著酒杯,慢悠悠地道:“不知道閣下是以當朝國師的身份來見我,還是以陳小兄弟的身份來找我敘舊啊?”

  對于對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陳拙毫不意外。

  “有什么區別么?”

  童貫狡黠笑道:“若是前者,你今夜可就犯了大錯,只要我一聲令下,就算將你當場格殺,也無人知曉此事;若是后者,我倒是能和你喝兩杯。”

  陳拙看也沒看那些悍卒,負手慢行,閑庭信步般自那些人身旁走過,在童貫逐漸凝固的笑容里和轉為陰沉,然后動容失驚的注視下,他已坐了下來。

  而他身后那些行伍中的高手,還保持著剛才的舉動,早已沒了氣息。

  “想不到才短短四年的光景,當年那個流落街頭,走街賣藝的手藝人,會有今時今日的氣候。”

  童貫臨危不亂,反而嘖嘖稱奇地瞧著陳拙不住贊嘆,目泛精光,笑的古怪,“果然,當年初見,我就知伱絕非池中之物。”

  他對陳拙似乎很欣賞,不加掩飾的欣賞。

  陳拙自己取過酒杯,斟滿,一飲而盡。

  “今日陳某親至,只為一事!”

  童貫瞇了瞇狹長的眸子,“何事?”

  陳拙道:“童太師有沒有想過換一個皇帝巴結?”

  “砰!”

  童貫臉上笑意頓無,僵硬古板,又似坐立難安,手里的酒杯因失態而在手中碎開。

  陳拙漫不經心地道:“何必大驚小怪,如今天下間想要推翻這個朝廷的不知凡幾,你不是自覺沒有選擇的余地嘛,現在我給你機會,看在當年咱們席地共飲的份上。”

  童貫陰白的臉皮顫動一抖,面無表情地道:“你居然敢窺竊神器,眼下金人勢強,若大宋再起動蕩,內亂加上外敵,亡國之禍可就不遠了。”

  陳拙笑了笑,“不想童太師也會關心天下安危?好生諷刺!”

  童貫的臉皮立時青一陣,白一陣,“老夫雖是殘缺之身,但也是個軍人。”

  陳拙點頭,“很好,真也好,假也罷,你這句話,總算讓我覺得來見你不是昏了頭,你應該好好想想的,神通侯加上朝中的一些權貴,應該算是有些底氣。”

  童貫臉色陰沉,又驚又疑,然后不怒反笑道:“就憑你,贏得了蔡相,勝得過諸葛正我么?聽說神通侯侯府精銳盡出,已趕往了楚河鎮,你這位‘神州盟’盟主卻還有心思來找我敘舊?”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不妨告訴你,六合青龍,七絕神劍也已動身,蔡相還從我這里暗中調撥了百余名軍中精銳,再有刑部的高手,六扇門的好手,你若去的晚了,神通侯可就得交代了。”

  “你猜猜,要是方巨俠發現他的義子早已被人殺了,還偷梁換柱取而代之,會是如何反應?”

  童貫一口氣說了很多。

  陳拙喝著酒,瞥了眼對方的眸子,“他若在楚河鎮,自會有人招呼他,他若在京城,咱只好勉為其難的親手敗他。”

  童貫眼神陡凝,又仔細打量了陳拙幾眼,撫掌而笑,像是窺見了什么門道,“好,如今京師高手離京大半,你莫不是要現在行事?”

  陳拙點頭,“自然如此,否則我又何必親自跑上一趟。”

  童貫突然起身,他沉眉凝神,來回踱了幾步,猛的如禿鷲般縮頸回首怪笑道:“聽說你那丹殿內有位帝姬,莫非這就是你挑的人?可你忘了一件事情,皇宮內的禁軍大統領是蔡相的人,你如今離了皇宮,那孩子可就要遭殃了。”

  陳拙不慌不忙地反問道:“你知道這三年來皇宮內有多少人吃過我煉的丹藥么?上到外戚權貴,下到宮女太監,我那丹藥每一次的藥性都不一樣,若是單一吃皆為補物,如果混吃的話,可就是毒,而且還是那孩子煉制出的蠱毒。”

  童貫聽到那丹藥中藏有蠱毒,臉色倏然一變,他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然年歲已高,聽到宮中有重復青春的丹藥難免心動,暗地里還特命藥師驗過,確認無礙后方才服下,亦有奇效,哪想居然會內藏蠱毒。

  陳拙瞧得好笑,“原來你也吃了,那就好辦了,你的回答是什么?”

  童貫咬牙陰狠道:“好小子,本以為我們都高看你了,沒想到還是小瞧了,如此說來,官家是否早已毒性深種?”

  陳拙搖頭,“怎會啊,諸葛正我日夜提防我,蔡京也想打壓我,若在趙佶身上動手段,很容易露出馬腳,相反,我確實給了他不少好東西,連那雙xiu大法也確有陰陽調和的奇效,都練出內力了。”

  童貫一屁股重新癱坐回去,臉色陰晴變化了好一陣兒,才啞聲道:“你有幾成把握?”

  陳拙輕聲道:“莫非你還要權衡利弊?”

  童貫深吸了一口氣,“好,干了,”

  陳拙長身而起,“機會我只給你一次,你若抓不住,來日千刀萬剮,五馬分尸。”

  童貫心頭一突,正待開口,面前陳拙已步入了月光下,眨眼不見。

  而那七具猶有余溫的尸體,已是接連炸作漫天血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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