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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湊熱鬧的人

  夜盡天明,晨風卷霧。

  京師外的一座小亭內,陣陣簫聲傳出,時起時伏,時急時緩;急時如怒,緩時似哭,似風雨欲來,又如刀光劍影,殺機無窮,映襯的滿山景色也愈發的消殘,失了顏色,憑添幾分肅殺。

  然簫聲一起,又聞笛聲。

  那笛聲卻是清脆悅耳,似雀鳴鳥叫,婉轉動聽,滿是生氣活力,回蕩開來與那簫聲和鳴,化解著其中的戾氣和煞氣。

  亭內站著兩個人,一人黑袍大氅,眉眼陰鷙,灰發披散,即便已不復年輕,然觀其面相仍能窺出這人年輕時定是極其英偉,可惜一目陰沉,另一目卻是灰白無光,難見眼瞳。

  正是元十三限,弄簫指間。

  而另一人是個明眸青年,錦衣負劍,橫笛于唇前,面容盡管年輕,然已不復當年出入京時的稚嫩,也沒了意氣風發和形于外的明朗笑意,變得內斂沉穩。

  居然是金風細雨樓的副樓主,王小石。

  元十三限極為不喜那悠揚動聽的笛聲,又像是不喜歡美好的東西,心頭帶著怨恨,面露惡相,滿目陰森地道:“小子,莫說是你,就是你師父親至,遇上我也要退避三舍,識相的快滾。”

  王小石卻嬉皮笑臉地道:“你吹伱的,我吹我的,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沒等他說完,元十三限已拿簫作杖,目如鷹隼,狠辣出手。

  他手中洞簫長短幾有三尺,簫管橫過,帶出一陣鬼哭也似的風嘯,化作一抹急影,當空一轉,定于身前。

  見到一線杖法,王小石斂了斂笑容,“啊呀”一聲忙翻出小亭,胸前錦衣已悄無聲息的多出條狹長的豁口,然后故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

  元十三限邁步走出,面無表情,獨目陰冷,身后小亭則轟然坍塌,亭內一切已遭一分為二,木石俱斷,如隔一線。

  這區區一支洞簫竟是堪比神兵利器,隨手一招,已有這等威能,瞧的王小石神情凝重。

  元十三限面無表情地道:“再不退去,我下一招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王小石苦笑,論輩分這人他本該喚一聲師叔的。

  此人與“懶殘大師”葉哀禪,和他師父“天衣居士”許笑一,及“六五神候”諸葛正我皆為韋青青青的徒弟,可惜葉哀禪遁入空門,剩下的三個又因一個女人反目成仇,斷情絕義。

  尤其是元十三限與諸葛正我為命中死敵,又在“驚艷槍”下連番受挫,已到了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境地。

  這人論天賦武功,本該不輸諸葛正我的,可就像是少了那么點運氣,每每總能差點兒。

  王小石神情一黯,想起幾人的反目成仇,同門相殘,忽想到了自家兄弟。

  兄弟鬩墻,手足決裂。

  白老二已是喪心病狂了。

  他心灰意冷,有些被失魂落魄的轉身離開。

  正待走遠,身后忽聽驚奇輕喚,“王小石?”

  熟悉嗓音入耳,王小石雙肩一震,回身望去。

  京城的方向,一青袍身影大踏步而來,步伐起落看似舒緩,但肉眼難追,遠遠望去,但見一人身形不斷虛晃挪移,連連變化方位,如縮地成寸。

  “陳拙!”

  王小石怔愣一瞬,突然驚喜交加。

  但等他瞥見陳拙略顯古怪的短發,還有印堂眉心縈繞的黑紅二氣,臉色不由變了變,再看元十三限,恍然間似明白了什么,吃驚道:“你就是那個鐵面人?我本以為你會是皇宮里的那位陳道人!”

  陳拙干脆也懶得遮掩,“那兩個都是我…咳咳…”

  他口中輕咳,臉色愈發灰敗。

  王小石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陳拙現在的狀況,簡直比蘇夢枕還要慘。

  蘇夢枕雖說沉疴不起,臥病在床,至少還能活下去,但陳拙卻好像有今日沒明天一般,而且少說中了有十幾種奇毒。

  元十三限瞧見到陳拙這副模樣也瞇起了獨目,冷笑道:“小子,別以為我會因你中毒而手下留情,今日你必敗無疑,待我殺了你,再敗諸葛正我,定要一雪前恥。”

  他言語間似有發泄不盡的恨意。

  陳拙步伐一緩,沒去看王小石,一瞇刀眼,面見惡相,“今天我要一吐為快,打死你!”

  元十三限聞言一怔,嘿然一笑,“果然有種!”

  話起話落,二人幾乎同時動作;元十三限獰笑一聲,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殺意與戰意,雙掌五指一攏,推掌相迎,腳下狂奔,已攜驚天動地的聲威攻向陳拙。

  陳拙背后雙拳一握,五指虛攏,手心含空,雙臂提舉的同時雙拳貫出,袖筒撐圓,直迎不避的迎上。

  拳掌悍然相撞,倆人中間頓見氣勁爆沖,宛如天雷勾動地火,恐怖氣浪似漣漪襲過,推塵壓草,飛沙走石,那小亭慘遭波及當即四分五裂,碎散一地。

  如此威勢,強以王小石也不得不閉目屏息,踉蹌而退。

  二人甫一交手,眼神各是生變。

  元十三限心底驚疑,怎得半年未見,陳拙的手段比當初猶勝一籌,雖未覺察到內力,可一股神念之力竟是難以想象的厚重,厚重如山,威能沛然。

  陳拙也覺對方掌勁比當年更加渾厚。

  按理來說修為氣候到達這等境界,再想寸進都是極難,不想還能大進。

  互拼一招各是試探,二人飛身一撤,已爆射向遠方。

  王小石哪會錯過,神情微凝,負劍狂追。

  便在三人離去不久。

  逐漸淡薄的晨霧里,七道身影風風火火的趕來;這七人便是當初在蔡府把守的七位劍道高手。

  掃了眼滿地的廢墟狼藉,七人已挑著陳拙和元十三限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非是只有七人,還有四人,這四人且氣機各異,高矮胖瘦也是不一。

  “追,白副樓主吩咐了,伺機而動!”

  一看幾人的腳步,四人當即也跟了上去,還真是熱鬧。

  “嗯?”

  只待眾人盡去,這一幕卻被一隊準備入京的人馬瞧進了眼里。

  為首一人面露異色,黑袍半敞,露出了似是千錘百煉的結實胸膛,身形挺拔,骨架奇大,渾身上隱隱下透著股內外狂颼般的魔功奇力,舉手投足無不充斥著邪異的氣機,以至于此人的面容都變得兇橫狠惡,很是乖戾。

  這人咧嘴笑了笑,黑袍無風自動。

  “有意思,不想還沒入京,竟遇惡戰。”

  這人身旁還有數位好手,當中一人還是個娃娃,卻神情古板,握手成拳。

  有人提議道:“幫主,青陽子尚在京城,咱們不妨先與他…”

  那黑袍大漢狹眸回轉,立時將開口之人瞧得噤聲,然后才饒有興致地道:“走,且去湊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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