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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的命你說了不算

  轉醒時,只覺得唇燥舌干,胸口劇痛,忍不住張口呻吟。

  只聽有人說道:“好啦,醒過來啦。”

  陸晨睜眼,看到一抹倩影捧著藥碗,坐在他的床榻前。

  “誰的藥?”陸晨皺著眉問道。

  少女低聲道:“是…是我自己熬的,方子是沈…開的。”

  陸晨嘴角輕輕一抬,拿起那藥碗放在了一旁,咳嗽了兩聲道:“熬藥的情義我記下了,但沈南七的藥,我不喝。”

  他冰冷的語氣,是對于沈南七的所作所為恨意漸濃,看到少女如同犯了錯的低著頭,自覺語氣不是太好,訕訕道:“你別多想,我是對他而已,我們這些做爐鼎的,時刻都得提防這點兒,否則時機成熟的時候,幾百種毒素從身體里冒出來,保不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女道:“你…沒事了吧?”

  陸晨搖了搖頭,“沒死就沒事,你呢?九陽絕脈沒了吧?”

  少女一聽他說起這句話,當即跪倒在地上,磕頭道:“公子的救命之恩,韓溪靈謹記在心,日后我便當…”

  陸晨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將她抓起來,凝視著道:“聽說你們修士發的那個什么心魔誓很厲害?若是不遵守,老天爺都不會開心?”

  韓溪靈顫聲道:“是…”

  陸晨道:“我本就是將死之人,能不能活全憑天意,你長得這么好看,受那些苦本就不該,既然你身上的九陽絕脈沒了,就趁早離開吧,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沈南七也不是什么好人。”

  韓溪靈還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低著頭,十歲的少女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內心,她只知道自己感激,卻又不知道該做什么,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本就是個孩子。

  陸晨虛長不過兩三歲,她只是十歲,心智不成熟自然能理解,又遇到了如此大的變故,當然不知所措。

  “怎么?伱沒地方去么?”陸晨問道。

  韓溪靈低著頭道:“我家…曾經依附點蒼仙山,可如今…家族式微,父親也被仇家殺了…我…我早已無處可去了。”

  陸晨道:“無處可去就在這里當第二個爐鼎么?一個修士家族難不成除了敵人就沒有朋友了?依附點蒼足可以說明點蒼是個大門派,難不成他們不要家族,你拜山當弟子也不讓?看你十歲就有練氣三層的實力,也肯定不弱,聽我的,就算去點蒼也別在這里待著!”

  韓溪靈慌張道:“可是…”

  陸晨打斷了她,“沒什么可是的,我送你出去。”

  他拉著韓溪靈就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看到了院落里坐著的沈南七。

  他還在彈奏那首難聽的赤壁賦。

  “你去哪兒?”沈南七按下琴弦。

  陸晨道:“你管我?”

  沈南七道:“我答應她叔叔治她的九陽絕脈,卻沒有答應他不做她成為我的爐鼎。”

  陸晨抽出了手里的木劍,冷漠的看了過去,“這么多人,你不怕噎死?”

  沈南七望著他,“與你無關,我勸你還是好好回去,教教她如何做別人的爐鼎。”

  陸晨道:“別做夢了。”

  沈南七笑了笑,“你還不認命?”

  陸晨道:“我的命你說了不算。”

  他攥起了手中的木劍,冷冷道:“讓她走。”

  沈南七道:“你配和我談條件么?”

  陸晨伸出了長劍,沈南七卻從未正眼瞧他,“你若是能近我身三步,我便讓她走。”

  “呵呵呵…”

  陸晨笑了笑,轉身對著韓溪靈道:“跑!”

  一把推開她,自己則直奔沈南七而去。

  沈南七單手輕輕一揮,正要去抓韓溪靈的瞬間,面色大變,陸晨并未攻向他,而是手持木劍,要刺穿自己的胸口!沈南七連忙雙手撲向陸晨,一把抓住了他的木劍,另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頸!

  “你…”沈南七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張和憎惡。

  陸晨慘笑著,劍鋒已入胸口半寸,咬牙切齒,滿嘴鮮血道:“跑!”

  韓溪靈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到鮮血從陸晨嘴里吐出的那一刻,她閉上了眼睛,“陸晨哥哥!謝謝你…”

  轉身跑了出去。

  “你真以為我不殺你!”

  沈南七怒道。

  “八個月…”陸晨咬緊了牙道:“你走了十幾個地方,吸收了無數的魂,試了四個孩子,全部都是爆體而亡,有靈根的孩子不好找吧?你殺了我?若非是韓溪靈送上門來,你連一個爐鼎都沒有…你殺啊!來啊!”

  “你!”

  沈南七劍眉陰壓,突然一股狂躁的力量從他的手臂直沖陸晨的氣海。

  陸晨的體內立刻如同江河湖海,咆哮潮汐。

  一道道氣息宛如內府刀劍,刮骨搓肉。

  血不斷噴出。

  他的骨頭,他的血肉,幾乎要在這一刻被刮成粉末。

  可他還是不求饒,硬挺著罵道:“龜兒子,雜碎!你殺了我啊!來啊!光這樣算你娘的什么本事!小爺就是不服你!”

  就在這時,沈南七的手松開了。

  陸晨倒在地上,已沒有任何力氣站得起來。

  此刻他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感覺到了,門外的那些大批的將士已經死了,一股股陰冷的氣息已在飛向這里的噬魂傘。

  沈南七抓起了噬魂傘,向門外走了出去。

  陰風陣陣。

  陸晨躺在地上。

  他不是因為疼才哭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哭。

  或許是…他也想有個朋友?或許是…他也想有個人說說話?

  韓溪靈、顧希言。

  這些名字都在他的生命里稍縱即逝,都是永遠不會再見到的人了。

  他們有沒有把自己當做朋友呢?

  陸晨忽然又笑了。

  雙目開始紅了起來,內府那股波濤仍然沒有消散。

  骨骼寸寸的碎裂聲傳來。

  這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強忍著痛楚盤膝而坐。

  雙手強壓而下,體內氣息運作開始。

  宛如波濤洶涌的氣旋在陸晨的調動之下奔襲開來,有些聽話的自當跟著他的運作通往四肢百骸,有些不聽話的則如無頭蒼蠅四處亂撞。

  當下陸晨也不多管,抓住木劍穩于丹田前。

  ‘上次溝通劍罡之時,便察覺此物非同小可,如今將氣旋轉入其中,不知有何變化?’

  大部分聽話的氣息頓時流入木劍之中,陸晨的身體當即減輕了許多重擔,可四下觀察,等待了許久也不見木劍有何反應,倒是剩下體內的靈氣似乎因為殘剩不多,都開始聽話了起來,大都跟著進入了木劍之中。

  可是木劍終歸還是木劍,沒有什么突然降世的神明,更沒有什么失而復得的大氣喜,陸晨也不知該是悲是喜。

  身體的痛苦解決了,他長出一口氣,卻又想:‘大戰在即,沈南七怕是要吸取足夠的靈魂,這一次完事之后,會不會實力更上一層樓?若是已達筑基,憑我的實力縱是再強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若是被他發現我的木劍能夠化去氣息,豈不是露餡了?’

  想到這里,他便不再用氣息修復身體,任憑它就那么爛去,忍住疼痛躺在地上,等待沈南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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