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騎士,現在應該是叫做‘失鄉騎士’。”
梅琳娜收攏著自己身上的披風,站在羅德爾雄偉的城墻上,對旁邊的藍恩輕聲解釋。
“現在?”蹲坐在城墻邊沿垛子上的絨布球,好奇的扭過頭問,“為什么這么說啊喵?”
這種簡單的問題倒是還用不著梅琳娜這位‘百科全書’出馬。
藍恩就能解決。
獵魔人的手扶著身前的城墻,向下觀望情形:“失鄉騎士,原本是統治寧姆格福地區的風暴王的麾下騎士。在巨人戰爭的最后,被逼到絕境的風暴王提出要跟初始之王葛孚雷進行決斗。”
“他們在寧姆格福和蓋利德原野的交界處戰斗,風暴王當場戰死,但是他換來了麾下騎士的生存。”
“但即便這樣,他們到底是戰敗、失去了主君的騎士。已經無處是故鄉了。這才叫做失鄉騎士。”
“一大部分騎士接受了戰敗者的身份,轉而繼續留在寧姆格福,為黃金王朝派駐過來,新的寧姆格福統治者效忠。而另一些則無法接受,他們真的開始居無定所,在交界地各處流浪。以售賣武力為生。”
“但無論如何,”梅琳娜輕聲補充著,“或主動或被動,他們在戰敗的那一刻,就已經被黃金律法所籠罩、賜福了。也是黃金樹之民。”
“黃金律法運轉在艾爾登法環之上,籠罩世界再正常不過。”藍恩對此并不感到意外,“倒是這些失鄉騎士的力量…看上去挺有意思。”
一舉一動都像是能帶起來狂風,這種表現以藍恩那已經足以稱作‘武藝’的武術功底來看,是完全的技術。
并不是使用禱告、魔法,或者干脆分得了什么超自然力量。
失鄉騎士們周身的風聲是由他們習練的技巧而來。
這種技巧對氣流的操控非常全面。
在藍恩的武藝起源之中,葦名流能輕松砍出氣流刃,仙峰寺拳法能帶動空氣錘。
這構成了一套屬于他的空氣操縱法,后續成型的水形劍體系,里面有許多基于這些技巧而擴展出來的招式。
大多時候是用氣流刃來擴大殺傷范圍、加深殺傷效果。
但是從這門技術的起源上講,它對空氣刃的操控能力就很有限制。
并不像是這些失鄉騎士一樣,幾乎一舉一動都能帶起風聲。
藍恩雖然因為沒有實際上手或者跟失鄉騎士對戰而搞不太清楚上限,可光是這種泛用性就挺讓他欣賞的了。
“那是統治寧姆格福地區的史東薇爾城堡內,古代就傳承下來的風暴戰技。”
一如既往,梅琳娜小姐似乎壓根不用讓腦子多回憶幾分鐘,張嘴就是清晰且確定的介紹。
“風暴王自古以來,就跟風暴鷹和古龍結盟。他和他的戰士們由此也學會了役使風暴。當時也正是因為葛孚雷正在征服寧姆格福,古龍才為了這個自古以來的盟友而突襲羅德爾,打響了古龍戰役。”
“看見那些失鄉騎士頭盔上作為頂飾的古龍小雕像了嗎?那就是結盟的象征。”
“至于后來,古龍與黃金王朝結盟,這些失鄉騎士心里有沒有怨氣…”
藍恩少有的看見梅琳娜的臉上,露出了短暫的思索神色。
可隨后她就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很難說,究竟是亞壇高原這邊的古龍們先失敗了,還是寧姆格福的風暴王先沒撐住。但不論如何,基本可以說他們兩方是同時被黃金王朝所征服的。”
“此前是盟友,后續又被王朝同時征服,彼此之間應該沒什么怨氣,甚至還可能會有點惺惺相惜。”
說完,梅琳娜轉頭看向藍恩,認真的提醒道。
“如果跟他們動手,別光看著那些炫目的風暴戰技。還要注意他們身上從龍饗之中得到的力量。”
龍饗,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取得力量的一條捷徑之路。
饗,是饗宴、饗食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吃。
而龍饗,并不是讓人去給龍喂食,以此獲得龍的好感。
而是讓人,去吃龍!
在儀式祭壇中吃掉龍的心臟,由此獲得龍的力量!
吃什么補什么,這種樸素的從進食中得到力量的思想,在龍身上也完全適用。
“他們不是跟古龍關系很好嗎?”藍恩的手指在城墻石壁上輕點著問,“怎么還吃龍心臟來獲得力量呢?”
梅琳娜點頭:“他們跟古龍關系很好,因此才會積極進行龍饗儀式。畢竟龍饗儀式,使用的都是飛龍心臟。”
“古龍是活動的不朽巖石,它們體內并沒有心臟這種器官。只有飛龍,身為血肉生物,心臟上布滿嶙峋的碎石片,仍舊帶著古龍近親的力量特征。”
“飛龍不也是龍?”絨布球轉過頭來不解問道,“跟古龍關系好,吃飛龍心臟就行了喵?”
而不等梅琳娜回答絨布球的問題,藍恩就已經開口:“古龍和飛龍只是近親而已。說起來算是有關系,但是指不定它們之間也有不對付的事呢?”
“不說別的,就這個羅德爾城里,這段時間,我們不就親眼看見了一出同族相殘的戲碼?”
葛德文是瑪莉卡女王的兒子,自然也是稀人。
而對他動手的黑刀刺客也是稀人。甚至指使黑刀刺客動手的月之公主菈妮,都繼承了拉達岡的稀人血統。
黑刀陰謀之夜整個就是個稀人互相殘殺的舞臺。
別說是古龍和飛龍這樣的近親關系,就算是稀人這種正經的同族關系,真到了互相動起手來的時刻,誰又手軟了?
梅琳娜對于藍恩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看起來有點微微低頭。
不過,木頭小姐還是給出了一點補充。
“據說古龍和飛龍的矛盾起源于一場叛亂。古龍們的王原本是最初的艾爾登之王,但在那場叛亂之后,它不知所蹤。”
“后來,古龍們像是瘋了一樣的獵殺飛龍。之后還是嫌效率低下,干脆開發出了龍饗儀式。以飛龍們的力量為誘餌,引導任何渴望飛龍力量的生命,都去獵殺飛龍。”
這種做法已經表明,曾經的近親現在是恨不得對方滅族的仇人了。
也不知道飛龍們的叛亂到底干了什么事。
不過歷史也真是個圈。
藍恩從城墻垛子中間,看著遠方整肅的軍陣。
古老的古龍之王被近親飛龍掀起叛亂,導致王權跌落。而現在,更加強盛,甚至某種程度上達成了永恒的黃金王朝,也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里急轉直下。
眼看著也要從內部打起來了。
這也正是藍恩在還上學的時候,覺得歷史有意思的地方。
身后傳來腳步聲。寬大厚重的羅德爾城墻上,甚至足夠并排跑好幾輛馬車。
等藍恩轉過身的時候,淺紅棕色頭發的少女已經不見蹤影,只有一些光點飄零在半空,但也迅速消失不見。
天色正在變暗,一隊隊的羅德爾士兵們都舉著火把,在城墻上往復巡邏。
原本,從黑刀之夜黃金王子靈魂死亡開始,整個羅德爾的防衛系統神經就已經繃緊起來了。
到了現在,真被人兵臨城下,反而松了口氣的樣子。
羅德爾這座黃金王朝的王城也是正兒八經的歷經戰火。畢竟黃金王朝的建立之初,基本上與交界地上的所有勢力為敵,卻還能占住黃金樹腳下這塊寶地作為王城。
可以說是能打的全都打了一遍。
羅德爾的守軍不可能缺乏經驗和膽量,現在錘子終于落地,他們只需要按照以往數百數千年的慣例,正常行動就好。
“你在這兒啊,藍恩。”
而在一隊隊金光閃閃的羅德爾騎士和羅德爾士兵之中,朵羅雷斯的聲音響了起來。
男裝麗人小跑著過來,臉色沉凝。
一看這副臉色,藍恩心里大概就有數了。但他還是問了問,城墻底下的談判是什么結果。
“談不攏。”朵羅雷斯毫不避諱,干脆直接的說著,“拉卡德和葛孚亞,都要求賜福王親自出來跟他們對質,或者至少也要把他的身份說清楚。但我們都知道…”
賜福王就算是登基的那天都沒露過面,并且雙指還大力支持。這時候怎么會出來見兩個‘叛徒’?
朵羅雷斯的后面一段話沒有說出口,但是看著藍恩那平靜的臉,她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了。
王城與城外軍團的矛盾已經無從調和,誰都不可能讓步。
“半神葛孚亞給了羅德爾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朵羅雷斯臉上不見放松,“但給不給我看都一樣,遲早要打起來。從現在開始,就是戰時了。你也是褪色者,多的我就不用說了,跟巨人戰爭的時候一樣,沒問題吧?”
實際上,軍事行動都講究兵貴神速,葛孚亞能一下給出一個月這么寬泛的條件,除了他的軍隊還在從寧姆格福不斷趕來之外。
基本也就是黃金樹之民的時間觀念都在黃金律法時代,被消磨的淡漠到不行了,才能說出口。
不然誰這邊都準備打仗了,將領一張嘴就是‘給對方一個月時間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