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二百五十五章 牧者的遺產

  這里已然堆滿了厚重成條狀的灰,像是好幾年都沒有清過灰的電腦機箱風扇。

  而朱堂捏了個訣,便鼓起了一陣肉眼可見的綠色清風將其卷起吹凈。

  隨著風的鼓入,金紅色的光芒逐漸在地道中亮起。

  那并非是火,而是一種紅色的、如同燒紅的炭一樣有著一圈灰邊的寶石。亦或者說,那就是一種極為耐燒的自燃炭。

  老伊本對著朱堂微微點頭,便走了進去。

  “那之后呢?”

  而哈伊娜卻是心癢難耐——她很是好奇之后的故事。

  成為了一名儀式師或者詛咒師…在那之后呢?有查清兇手嗎?有完成復仇嗎?

  “如果知曉了斷腸詛咒的效果,就能輕易猜出…到底是什么人的詛咒,才會讓伊本的父親不敢去尋求解咒。”

  艾華斯拍了拍哈伊娜的肩膀,輕聲說道:“那就是善主本人。

  “很顯然,善主沒有直接處死他,就說明善主手中并沒有證據——這多半是匿名告發。善主懷疑他,但又不想直接殺死他,于是就用詛咒折磨他,打算觀察他的反應。

  “假如伊本的父親真的‘問心無愧’,那么他的反應肯定就和小時候的伊本一樣,會認為刺殺自己的人就是來自反抗軍的刺客們。隨后就可以看他到底砍死了多少反叛軍,就可以知曉他到底怎么看待這件事。”

  “…而如果被詛咒了還心慈手軟,就意味著多半有問題,對吧。”

  畢竟是阿瓦隆人,哈伊娜立刻猜出了善主的手段。

  可她也瞬間意識到了這樣的問題:“可是,他忍受著詛咒死亡,那不就等于——”

  這無疑就等同于承認了善主的訊問,并且試圖將這種試探轉化為“懲罰”。

  ——我人都已經死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是的…”

  老伊本緩緩說道:“父親的確是英武的戰士,但他也確實不懂政治。或者說,他將自己的生命看的太重了。”

  “這就是不打自招嘛。皇帝怎么可能因為你選擇了自殺,就不追查反賊的情報?”

  朱堂嘆了口氣:“武人是這樣的…想得太簡單了。那些奴隸…那些訓練有素的奴隸,應該就是密探吧。”

  “沒錯。”

  伊本點了點頭:“當我知曉斷腸詛咒的效果之后,就立刻猜到了真相。”

  當時才只不過十幾歲的他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而他的父親一路做到了護衛首領的位置都沒明白…這說明讀書確實是有用的。

  “母親應該也猜到了真相。于是在某一天,母親連遺書都沒有留下,便隨便帶著一些東西偷偷逃走了。從那之后,她再也沒有回來。

  “或許是因為母親把我們丟下,善主反而認為我們姐弟與這件事無關。于是就將那些奴隸召回了。而我當時已經住在了學會里,很少回家…也或許是因為我展露出了卓越的儀式天賦,所以善主對我厚待有加。他經常派人在公眾場合嘉獎我,贈送給我一些昂貴的儀式材料…”

  老伊本自嘲的笑了笑:“這顯然是讓我與朋友們分離的手段。但不得不說,這手法還真有效。

  “我當時根本分不清,那些來投奔我的朋友們里到底有沒有善主的密探,又或者有沒有渴求著善主的嘉獎才過來接近我的。那些對奴隸們抱以同情的同學們,幾乎都與我分離…當時所有的儀式小組都尊重我、敬畏我…也遠離我、厭棄我。

  “后來…”

  老伊本恍惚了一下:“我也加入了沙喉教派。那是真的很不容易。”

  “沙喉嗎…”

  朱堂呢喃著:“我之前聽過這個名字…從我那個安息朋友的口中。”

  “畢竟沙喉比紅手黨的名聲好多了。”

  老伊本點了點頭:“沙喉教派認為,我們如果要推翻善主的統治,就必須鍛煉自己不需要水的能力。教派會將細細研磨的仙人掌刺混入蜜糖,制成一種特殊的飲料。如果服用這種飲料,喉嚨內部就會長出如同蛇人一般的鱗片,從而能有效抵抗干渴。而代價就是聲音會變得沙啞…

  “他們會將這種飲料分給奴隸們,讓他們減少對水的渴望。教派認為,唯有真正不渴望水的人,才能有決心刺殺善主。”

  “…只是不渴而已嗎?”

  學識豐富的普羅提諾卻感覺有些不對:“可是這聽起來…似乎不能緩解人缺水的問題啊。人如果缺水就會死,但它所能解決的只是不讓人渴而已。”

  “沒錯。”

  老伊本點了點頭,承認道:“教派沒法讓人不需要水,也沒法給人們水。他們只能帶給人不渴的辦法…一旦接受了沙喉飲,從此就不會因為缺水而感覺干渴。甚至有可能活活渴死,都意識不到自己已經缺水了。

  “安息的這些反抗軍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而這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我想,這種飲料…”

  艾華斯輕聲說道:“大概是不可逆的吧。”

  “…對。”

  老伊本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服下沙喉飲,從此就無法判斷自己缺水的程度。因此很容易死去。它里面還有蝎毒之類讓人興奮、遮蔽痛苦的成分。而它的意義,就是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忍受苦痛…從而擁有刺殺他人的意志。

  “沙喉教派,實際上就是鼓動奴隸刺殺自由民乃至于善主的教派而已。他們還會研究其他的東西,大致都是增強奴隸戰斗力,或是提高他們生活體驗的東西。而其中無一例外…其實都是透支人體的毒物。

  “比如說,能夠將人的肺葉改造成類似海綿狀器官的法術——從而能夠從空氣中抽取水汽、同時阻止水分隨呼吸流失。這就是沙喉教派最為引以為豪的技術,也是善主想要將其剿滅的原因…”

  說著,老伊本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出乎預料的,這里并沒有什么藏寶室。

  只有一張桌子,兩個椅子。一個衣服架,以及一個木頭箱子。頭頂上的木板縫隙隱約滲著光,顯然這里離地表不遠。

  比起藏物,這里或許更主要的作用是逃走。

  老伊本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本子,從中翻動著。

  “這不是我的家傳寶物,因為我的祖先并不是儀式師。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獵人,是從我這一代開始才開始讀書。”

  老伊本緩緩說道:“這是沙喉教派最后的遺留。還好…雖然我們被舉報,但我的朋友們仍然愿意相信我。將這寶物保存在了我這里。”

  “這是什么?”

  艾華斯問道。

  而老伊本從中抽出了一張卡片。

  見狀,艾華斯突然怔了一下。

  因為那是一張古老的手繪卡牌,看起來就像是塔羅牌一樣。

  艾華斯對那卡牌的畫面非常熟悉——那正是塔羅牌的太陽。

  但那卡牌上的人臉部分卻是一片空白。太陽、孩童與白馬的臉,都像是被人用小刀刮掉了一樣。

  “這是歷史上曾被執行白刑的某人留下的遺物。”

  老伊本將卡牌遞給了普羅提諾,緩緩說道:“‘牧者’的遺物。”

大熊貓文學    牧者密續